感动的瞬间
看不见的城市,看得见的友善
不快乐的城市在每一秒钟都包藏着一个快乐的城市,只是它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卡尔维诺
我在睡梦中醒来,与这个城市的光与影打了照面,在柴米油盐中染了一身人间味道,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辨认自己要去的方向。钢筋混凝土的森林,规规矩矩的绿化,车水马龙的街道,神色匆匆的行人,我的每个细胞跟这个城市一起呼吸着,新陈代谢。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向往乌托邦式的生活,像只愤怒的刺猬,想要用青春刺痛这个世界。我觉得文明,高大上的所在才配被称为城市。直到一个陌生人路过我的世界,改变了我的观点。
那是闷热的一个夏天,我坐公交去汽车站,提着箱子艰难地挤上车后才发现身上没一点零钱。售票员说找不开,然后凶巴巴地告诉我“你自己解决!不带零钱坐什么车!”一瞬间,我觉得纵使看过再多的书,听过再多道理,平日的舌灿莲花在此刻全都化为虚无。我不敢看周围的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陌生人探究的目光。他们会怎么想?我忍不住揣测,但是只需细想半分便觉得胆战心惊,脊背发凉。一时间所有受过的教育,我所坚持和自傲的似乎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没带零钱在公交车上窘得满脸通红,张口结舌,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学生。
这时,一只手默默地伸了过来,把两张又皱又老的一块钱的纸币递给了售票员。那只手布满老茧,青筋迸起,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手。手的主人背着编织袋冲我咧嘴一笑,身边同样一身乡土气息的女子抱着孩子温柔地看着我。那一瞬间,我觉得眼眶发热发酸,嗫嚅着说了声谢谢。那些探究的目光转向四围,我却并不觉得轻松,心头有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到站的时候,一车人经过车门四散而去,没有片刻停留。脚步匆匆的人流中有衣着光鲜的男女,有背着包跟我一样神情清冷的同龄人,也有面无表情,神色麻木的旅人。而这群人中,唯一对一个没带零钱的少年施以援手的却只有那位最不起眼的民工大哥。在我想买点东西,换点零钱还他车费时,他却笑着摆摆手,一手拎着简陋的编织袋,一手牵着老婆,很快就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之中。
我不再用挑刺的眼光看待这个城市。年轻的浮躁,年少的轻狂让我有些看不清它的模样,甚至有些爱恨交集。但不管清晰与模糊,理性与感性,整饬与凌乱,城市始终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简单粗暴地把城市归类为幸福还是不幸福的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在这看不见的城市里,至少还有看得见的友善。
感谢每一分生命中的友善和温暖。熟悉也好,陌生也罢,这股暖心的力量从未有何偏差。我想做一个传递者,在这城市里,带着友善且行且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