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体双璧耀千古兰亭集序与滕王阁序之比较阅
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抒情酣畅,
见识卓越,是脍炙人口的名篇;王勃的
《滕王阁序》描景绚丽,形式华美,被当
时认为是“当垂不朽”的“天才之作”。
两文犹如序体文中的两块美璧,熠熠
生辉,把玩品赏这两块玉璧,不觉赏心
悦目,趣味盎然。
两文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两文都是记叙游宴盛会,即席
赋诗的诗序,但作为“主”体的诗,其价
序体双璧耀千古值和影响都不如作为“宾”体的序,序
文是名副其实的喧宾夺主。
———《兰亭集序》与《滕王阁序》之比较阅读《滕王阁序》是《滕王阁诗》的序。
张明作者同时创作的《滕王阁诗》为:“滕王
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去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尽管这首诗写得凝练含蓄,极富诗的形象和韵味,但它毕竟不能像序文那样大开大合,纵横出没,规模崇丽而又气象清新。作为主体的这首《滕王阁诗》,只有参读附于诗前的序文才能更好地把握其内涵,这首诗的艺术价值反倒被序文的光彩淹没了。
《兰亭集序》是为兰亭诗集作的序。晋穆帝永和九年三月三日,担任会稽内史的王羲之,行“修契”之作。这是一次东晋一代名流雅士的大集会,他们曲水流觞,饮酒赋诗,各抒情怀,极尽风雅儒兴,26人的37首诗,编成《兰亭集》,最后由王羲之作一篇序,总述其事。这些诗或记游兴宴乐,或清谈玄理,而王羲之为之所写的序,在艺术上可称得上是一首散文诗,在思想方面又有独树一帜的卓识,序文的价值和影响也盖过了诗集的价值和影响。
二、两文都是从眼前的欢宴之事写起,然后触景生情,因事伤怀,抒发感慨。就两篇序的行文内核而言,两位作者由“喜”生“悲”的情感体验的心理轨迹不谋而合。
《兰亭集序》的前文分别交代了宴集的时间、地点、相聚的缘由、参加人员、集会地的地理环境及景物,当日天气和宴集的感受,字里行间渗透着作者的欣慰喜悦之心——“信可乐也”。但这种宴乐还不待升温,作者就由自我的人生阅历,跳脱出记叙的苑囿,切入了对人生哲理的探讨,“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志趣相投的朋友难得一聚,是快事、乐事,但有聚就有散,因为“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说相聚是困难的、短暂的,分离是容易的、长久的。这种聚散两依依的情景极易・阅读新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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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人联想到人生无常,生死相隔,怎不令人悲从中来!推究起来,东晋时代,上承曹魏、西晋,是人的意识觉醒的时代,社会动荡,战乱不止,生命短促,人生多难,这种现实不能不引起许多哲学家、文学家们对于生和死,自然和人生,短暂和永恒等一系列人生哲学的思考,王羲之当然不能例外,他借《兰亭集序》抒发了对人生短暂的感慨。
王勃是“初唐四杰”之一,又是初唐具有革新意识的诗人,他以诗人的心情去体验外物对象,抒发真实感受。他有抱负,有人生的使命感,所以当他有幸参加滕王宴,并有机会在显达名士面前赋诗撰文时,当然不胜欣喜。加之年少气盛,意气高昂,不仅能写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样歌咏山河风光的不朽佳句,又能抒发“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情怀。然而,诗人的理想在那个时代却无法实现,壮志难酬,由于个人宦途的失意始终萦绕心头,胜景难驻,“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眼前的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转瞬即逝,瞻顾前程,困难重重,前途渺茫,不禁产生“兴尽悲来”之叹,抱怨“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以冯唐、李广自况,泄报国无门之憾,油然而生一种与生俱来的深沉的孤独感。
两文又各有千秋。
一、两序文的表现形式不同。
《滕王阁序》虽题名为“序”,却是一篇典型的骈体文。它有赋的铺陈体物的特点,藻饰用典,句式整齐,注重对偶,以描写抒情为主,讲究节奏和韵律,是扬雄称赞的那种“诗人之赋”。
《兰亭集序》一反两晋时期的骈俪藻饰之风,以一种朴素自然的散句为主的形式进行创作,句式不求整齐,长短不一,以记叙、议论为主。这种朴素自然的形式恰好与作者真实可感的思想达成了完美和谐的统一。
二、从立意的角度而言,《滕王阁序》不如《兰亭集序》高远沉稳。
初读《滕王阁序》,觉得王勃写得气势宏大,典故精彩,语言华美,节奏整齐,再仔细研读,总觉得这篇文章有点“自我荐介”的味道。他在京城因写了一篇斗鸡的檄文得罪了皇上,后又有人命官司在身,在京城实在呆不下去了,只得远奔在交趾做官的父亲,中途路过南昌,赶上著名的滕王阁聚会,他冒失地参与进去,写诗作文显才气,以乞得高人推荐,谋个入仕的机会。对南昌,他先来个真诚的赞美,对在座的各位,他不显山不露水地极力吹捧,以求得别人的好感。然后笔锋一转,大谈自己的遭遇,像历史上的冯唐、李广、贾谊、梁鸿等人一样不得志,希望能遇上像杨得意、钟子期这样的知音帮助他,举荐他,让他取得功名。行吹捧之事,语言热辣辣的;书悲愁之情,语言惨戚戚的,年少气躁,心骄气傲,过于张扬,失却沉稳。尽管王勃作得这篇好序,但他并没有做好怎样待人接物这篇大文章。
《兰亭集序》则不然。王羲之凭他丰富的人生阅历,以他善感的情(下转第44页)41
触动了高宗这根最敏感的神经,所以被认为是挑拨诸王间的关系。可见,王勃所以丢官,并非偶然,而是上层统治者争权夺利的紧张关系造成的。
2.个人性格。王羲之才华横溢但性格骨鲠,他执著于个性的追求,但这种个性又使他狂傲而偏狭,他是一个内心充满了矛盾的人物。王勃少年气盛,恃才傲物,终因缺乏政治头脑,率性而为,断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
3.身世遭遇。王羲之为了维持自己的内心平衡,半官半隐,已经历了宦海的沉浮,看透了皇帝和大臣们不顾亡国之危而苟且偷生的本质。因感到报国无门,便愤然回到家乡会稽任职,不久,又辞官退隐。可以说,他是参透了世事的。因此,他的悲叹也可能是对世事的失望。王勃短短的一生,遭到两次打击,使他看清了政治的险恶。“富贵比于浮云,光阴逾于尺璧。著撰之志,自此居多。……在乎辞翰,倍所用心。”当朝廷恢复王勃原职时,但他决计弃官为民而不就任。这时他虽然年轻,但对仕途已心灰意冷,悲从中来,也就很自然了。至于“老当益壮”,只不过是为文之法,悲情以后故意地转入写豪语,他并未到老当益壮的年龄。
鲁迅曾经说过,只有认识一个人的全部,才能完全解读他的作品。联系以上各方面的思考,重读他们的作品,我觉得再次走进了他们那多情而又无奈的内心。他们眼前风轻云淡,胸中却千沟万壑。
悲夫!真如杜甫所说“文章憎名达”!在封建社会,谁也走不出这二律悖反的规律。我们这个民族从不缺乏创新之人才,缺乏的恰恰是使这一人才得以存活发展的环境。可庆的是如今我们已走进了鼓励创新的新时代。
(作者单位:江苏省武进高级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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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世界,由“乐”很敏感地联想到“悲”,冷峻而理性地剖析了人生的无常。他热爱人生,又无法超脱人生,他体认到生命的珍贵,又体认到生命短促之悲哀,他就生活在这样一个情感世界里,并且在这样一个情感世界里求得精神上的满足,得到美的享受。作者跳出了“小我”的圈子,抒写的是人类这个“大我”,发出对人生的拷问。这种难以解开的“结”,恰恰构成了本文的独特的审美情趣,立意高远,作者写得也非常理智,心平气顺。王勃的《滕王阁序》,抒发的仅是个人怀才不遇的愤慨,较之于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则显得有些狭隘了。
尽管《滕王阁序》璧玉微瑕,但瑕不掩玉,它和《兰亭集序》都超越了序体文自身的介绍说明的功能而写他,体现出卓绝的艺术价值,《滕王阁序》以语言见长,《兰亭集序》凭思想取胜,二者既有异曲同工之妙,又各有千秋。序体文中的这两块美璧,辉映千古,光照后人。
(作者单位:江苏省常州高级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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