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0 年以来我国鼠疫的时空分布规律3

第19卷　第3期2000年9月

地　　理　　研　　究

GEO GRA PH I CAL 　R ESEA RCH

V o l . 19, N o. 3

Sep. , 2000

　　文章编号:100020585(2000) 0320243206

1840年以来我国鼠疫的时空分布规律

杨林生, 陈如桂, 王五一, 谭见安

(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 北京　100101)

3

摘要:利用G IS 空间统计工具分析了中国鼠疫疫源地的分布状况, 结果表明我国鼠疫疫源地明显呈现南、北两个不连续的带状分布, 北方鼠疫疫源地类型多, 面积大; 南方鼠疫疫源地类型少, 面积小, 并计算出我国鼠疫疫源地的面积为126万km 2。在此基础上, 利用我国人间鼠疫流行资料, 分析了鼠疫空间分布规律。两者的对比表明, 鼠疫病区面积在鼠疫疫源地基础上扩大一倍。由于受自然条件、人类社会经济因素和鼠疫流行规律影响, 南方鼠疫病区在鼠疫疫源地的基础上扩展范围比北方明显。最后作者利用历史病情资料从1840～1990按十年段, 重建了

150年来中国鼠疫流行扩散简史。

关　键　词:鼠疫; 鼠疫疫源地; 时空分布规律中图分类号:X 18　　文献标识码:A

鼠疫是通过媒介跳蚤传播、流行在啮齿动物中间的自然疫源性疾病。动物(以鼠为主) 间不同类型的鼠疫, 具有特定的地区生态环境背景、传播媒介、病原、流行和保存的规律, 并在一定条件下通过染疫的鼠蚤或其它途径, 将鼠疫菌传给人类, 引起人间鼠疫。临床上以淋巴及血管系统的炎症和组织出血为基本特征, 依据发病部病理变化的不同, 通常分为腺鼠疫、肺鼠疫和败血型鼠疫等类型。

鼠疫传染性强, 病死率高, 历史上世界性鼠疫大流行记载有三次, 公元六世纪第一次世界鼠疫大流行, 死亡一亿人, 已波及中国境内, 但无人间伤亡详细记载。始于十四世纪世界第二次大鼠疫流行期间, 中国死于鼠疫者达一千三百万人[1]。据不完全统计, 1644～1899年我国有山西、青海、甘肃、宁夏、河北、内蒙古、新疆、辽宁、云南、广西、广东、福建、台湾等省(区) 202个县(市、旗) 共有144万人患鼠疫病, 死亡137万人。从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中世界第三次鼠疫大流行期间, 又有吉、黑、陕、浙、赣、湘、沪等七省市陆续发生鼠疫。1900到1949年, 全国鼠疫流行达最高峰期, 共有20个省市501个县、旗流行鼠疫, 发病人数达115万人, 死亡102万人。建国后, 在党和政府领导下, 鼠疫在1955年前后得到迅速控制, 到1984年仅在青海有个别散发病例[1]。

90年代传染病在世界范围内发病呈上升趋势, 引起广泛关注。尤其是1994年印度鼠疫

流行, 引起我国政府高度重视, 由于加强了监控、预防措施, 鼠疫没有传入我国境内。

　　3本文承蒙刘云鹏教授、朱文郁教授悉心指导, 特此致谢。　　收稿日期:1999203216; 修订日期:1999210208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49771077)

　　作者简介:杨林生(19662) , 男, 河南唐河人, 副研究员。198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地理系, 中国科学

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在职博士, 主要从事环境与健康研究, 发表论文30余篇。

244地　　理　　研　　究19卷

　　鼠疫作为一种生物病因的自然疫源性烈性传染病, 其爆发、流行、潜伏均与特定区域的生态环境密切相关。从医学地理角度研究鼠疫疫源地的生态环境特征和空间分布特征及其与人间鼠疫时空发展规律间的相互关系, 将为鼠疫的预防和控制以及病情预测提供切实的科学依据, 对防止其复苏具有重要意义。

本研究根据1840年以来鼠疫流行资料和疫源地资料(台湾除外) , 运用G IS 空间统计工具, 分析中国鼠疫疫源地的分布以及在此基础上的人间鼠疫分布特征, 并利用这些历史病情资料, 按十年段重建150年来中国鼠疫的流行扩散史。

1　鼠疫自然疫源地的空间分布

鼠疫的自然疫源地是特定的地理生态系统, 由宿主、媒介、病原、环境要素所构成产生动物间流行爆发鼠疫的生态景观单元。方喜业等[2]依据不同生态型鼠疫菌与其宿主、媒介以及地理景观关系, 将中国鼠疫疫源地划分10块疫源地和16个疫源地型, 分布在17个省(自治区) 193个县(旗、市) , 总面积50多万km 2。本文将疫源地类型及中国县级行政区划作为计算机编码和G IS 处理的基础, 应用G IS 软件的空间统计及分析功能得出中国鼠疫疫源地类型空间分布图, 并按县重新计算出各类型的空间面积(图1、表1)

。

图1　中国鼠疫源地类型分布图

F ig 11　T he p lague fuci distribu ti on in Ch ina

01非疫源地　11青藏高原喜马拉雅旱獭疫源地21帕米尔高原长尾旱獭疫源地　31天山山地灰旱獭、长尾黄鼠

疫源地　41呼伦贝尔高原蒙古旱獭疫源地　51松辽平原达乌尔黄鼠疫源地　61甘宁黄土高原阿拉善黄鼠疫源地　71内蒙古高原长爪沙鼠疫源地　81锡林郭勒高原布氏田鼠疫源地　91滇西山地大绒鼠疫源地　101滇西居民区黄胸鼠疫源地

3期　　　　　　　　　杨林生等:1840年以来我国鼠疫的时空分布规律245

表1　全国分省鼠疫自然疫源地面积与人间鼠疫病区面积对比

Tab 11　The area s of plague na tura l foc i and the hu man plague reg ion i n d ifferen t prov i nces 地区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内蒙古辽宁吉林

疫源地面积 km 2

[***********]39049703

病区面积 km 2

[***********][**************]8

地区黑龙江上海浙江福建江西广东、海南广西

疫源地面积 km 2

[***********]83663024

病区面积 km 2

[***********][**************]06

地区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总计

疫源地面积 km 2

[***********][***********]12599423

病区面积 km 2

[***********][***********]9972438047

3因部分地区存在两种以上疫源地, 总面积低于各类型的总和。

从图1和表1看出:(1) 我国鼠疫疫源地总面积按县统计为126万km 2, 约占全国总面

积的八分之一; (2) 我国鼠疫疫源地有明显的两个不连续分布带, 一是自东北松辽平原、呼伦贝尔高原向西, 经锡林郭勒高原、甘宁阿拉善高原、内蒙高原到天山山地、帕米尔高原和青藏高原, 自然环境以温带草原-干草原-荒漠草原和高寒草甸草原为特征; 二是自云南滇西山地向东经广西南部琼州半岛沿东南沿海到福建、浙江和江西南部, 自然环境以热带、亚热带森林、山地森林为主。(3) 北方疫源地类型多, 面积大, 约占全国疫源地面积的十分之九; 南方疫源地只有两种类型, 仅占全部疫地面积的十分之一。

2　中国人间鼠疫的空间分布特征

根据全国历史病情, 运用G IS 进行统计分析, 得出全国历史鼠疫病区分布图(图2) 。对比中国鼠疫疫源地分布与鼠疫人间发病空间分布, 可看出存在以下规律:(1) 病区面积244万km 2, 约占全国总面积的1 4, 病区在疫源地基础上扩展约一倍。(2) 与疫源地相似, 病区也呈现两个较连续的分布带。(3) 云南及闽、浙、粤等沿海地区人间发病区在原有自然疫源地基础上范围扩展较大, 资料表明, 南方沿海鼠疫的流行传播主要与家鼠-蚤-人的相互接触相关。南方沿海地区家鼠与人在各种社会经济活动中接触频率高, 人染疫机会多, 南方沿海地区人口密集且人口迁移流动频繁, 人间鼠疫流行与爆发流行速度快, 强度大, 直接影响南方人间鼠疫区域的分布。(4) 中国北方大部分疫源地分布与人间发病分布吻合性较好, 人间鼠疫发病区扩大范围较小。原因在于中国北部地理环境差异较大, 多数疫源地所在地理单元封闭性较大, 减弱了动物间及动物与人间的染疫机率, 而且北方地域辽阔, 人口密度低于南方, 人与动物染疫机率较小, 鼠疫在人间爆发流行强度低于南方。(5) 上海、北京、天津等大城市虽不是疫源地, 但由于频繁的人口流动, 也成为鼠疫病区。(6) 在内蒙锡林郭勒高原布氏田鼠疫源地, 没有发现人间鼠疫。由于国外也未见布氏田鼠对人致病的报道, 这一特殊现象已引起鼠疫研究人员的兴趣和重视。樊振亚等[3]通过实验证明锡林郭勒高原型细菌在离体人血清中的生长能力远较我国其他生态型的鼠疫菌生长能力弱, 推测布氏田鼠鼠疫对人的侵袭能力较弱。但是人类感染此类鼠疫的机会仍然存在, 因此有必要深入研究该类型鼠疫的生态环境流行病学和细菌学特征。

246地　　理　　研　　究19卷

初步分析对比表明, 相对于鼠疫疫源地的空间分布, 人间鼠疫历史发病区的南北地域差异, 主要是由下列因素造成的:一是疫源地所在的地理生态环境特征, 二是人口总体密集程度及相关的社会经济活动, 三是人的迁移流动性。上述因素相互作用, 关系复杂, 不同区域受影响的主导因素不同, 例如北方特别是内蒙古、青海、西藏等地人烟稀少, 主要受疫源地所在的地理生态环境特征影响; 而南方特别是广东、浙江、福建东南沿海, 居民区集中, 主要受人的社会经济活动和人的迁移流动等因素影响。因此, 研究中国鼠疫病情的时空分布规律、空间区划, 对病情做出评估均应考虑不同区域中上述差异的影响作用

。

图2　中国鼠疫分布图

F ig 12　T he p lague affected areas in Ch ina

3　中国人间鼠疫的时间分布特征

选取鼠疫的总发病人数、总死亡人数作为指标, 从1850年到1996年按10年段作时间级分段统计, 结果见表2和图3。

由表2可以看出, 我国人间鼠疫发病的空间分布范围由19世纪50年代到20世纪20年代, 呈现逐渐扩大的趋势; 随后鼠疫发病范围有所缩小, 但到了20世纪40年代鼠疫再次暴发; 解放后, 发病范围得到逐步控制。

从发病人数和死亡人数看, 人间鼠疫在全国存在三次反复周期。第一次是从19世纪50年代开始到十九世纪70年代达到高峰; 紧接着从19世纪80年代开始到本世纪初达到又一次高峰; 第三次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到40年代达到高峰; 解放后, 特别是60年代以来发病范围和发病人数、死亡人数得到显著控制, 近于灭绝, 这主要是由于预防措施的落实和监测技术提高的结果。为进一步说明人间鼠疫暴发的强度, 我们用十年段发病县的平均发病人数和死亡人数做统计, 结果更能说明鼠疫爆发的周期规律(图4) 。

3期　　　　　　　　　杨林生等:1840年以来我国鼠疫的时空分布规律247

表2　总发病人数、总死亡人数时间变化情况

Tab

12　The te m pora l changes of tota l i nc idence of plague and tota l m orta lity of plague 年代

1990～19961980～19891970～19791960～19691950～19591940～19491930～19391920～1929

发病县

[***********]62

发病人数

[***********][**************]7

死亡数

[***********][1**********]63

年代

1910～19191900～19091890～18991880～18891870～18791860～18691850～1859

发病县

[**************]33

发病人数

[***********][***********]66116

死亡数

[***********][***********]54232

　　　　

图3　发病总数和死亡总数的动态变化

F ig 13　D ynam ic cu rve of the num ber of the to tal and death

图4　年均发病人数和死亡人数的动态变化

F ig 14　D ynam ic cu rve of the annual average cases and death

　

　　为了从历史角度提示不同阶段鼠疫在我国空间分布, 重建我国鼠疫流行传播途径, 我们将不同年代鼠疫发病和死亡人数从高到低按省份排序(表3) 。

248地　　理　　研　　究

表3　不同历史阶段我国人间鼠疫病区分布

Tab 13　The reg iona l d istr ibution of hu man plague i n d ifferen t per iods i n Ch i na

严重病区次序

(以总死亡数代表的病情重至轻排列)

19卷

年段

1850～18591860～18691870～18791880～18891890～18991900～19091910～19191920～1929

年段

1930～19391940～19491950～19591960～19691970～19791980～19891990后

严重病区次序

(以总死亡数代表的病情重至轻排列)

云南云南—青海云南—广东

云南—海南—广西—福建—广东云南—福建—广东—海南—广西福建—广东—海南—云南—辽宁福建—云南—黑龙江—海南山西—福建—海南—黑龙江—内蒙古

福建—山西—云南—陕西—吉林福建—内蒙—吉林—广东—云南—浙江

广东—云南—吉林—黑龙江甘肃—青海—西藏—新疆—宁夏甘肃—内蒙—青海—西藏—新疆甘肃—内蒙—青海—西藏—新疆—云南

云南—青海—西藏

结果显示, 1900年以前我国鼠疫流行集中在南方, 且由云南向西北(青海) 、东南沿海各省(海南—广西—福建—广东) 扩散; 1900年至1959阶段, 鼠疫一方面在沿海诸省继续流行但流行强度呈下降趋势; 另一方面, 北方流行扩散趋势明显加强(以东北、山西及内蒙古为代表) 。1960年以后, 鼠疫在我国基本得到控制, 发病区集中在人烟稀少的西北各省和西南的云南省, 90年代集中在云南、青海、西藏, 这表明在这些自然疫源地区内, 鼠疫的控制与预防应引起重视。参考文献:

[1]　纪树立主编. 鼠疫[M]. 人民卫生出版社, 1988.

[2]　方喜业. 鼠疫自然疫源地分型[J ]. 鼠疫. 人民卫生出版社, 1988:62266.

[3]　樊振亚道尔基. 正常人血清加Fe 3+人血清对布氏田鼠型鼠疫菌生长的影响[J ]. 中国地方病学杂志, 1982, 1(3) :

1762179.

The tem poral and spati al d istr ibution of

the plague foc i si nce 1840i n Ch i na

YAN G L in 2sheng , CH EN R u 2gu i , W AN G W u 2yi , TAN J ian 2an

(In stitu te of Geograph ic Sciences and N atu ral R esou rces R esearch , CA S , Beijing 　100101, Ch ina )

Abstract :T he sp atial distribu ti on of p lague foci and p lague 2affected areas in Ch ina are . studied by G IS sp atial analysis m ethods

T he resu lts show

that there are tw o

uncon tinuou s p lague foci belts in Sou th and N o rth Ch ina . T he to tal p lague foci cover an

2

area of abou t 126km , bu t the p lague 2affected areas are doub led . D ue to the i m p act of

natu ral environm en t and hum an soci o 2econom ic activities , the rati o of the p lague foci covered area to the p lague affected areas is sign ifican tly h igher in Sou th Ch ina than in N o rth Ch ina . T hen u sing the h isto rical data of p lague and 102year 2in terval data , the 150years sp read h isto ry of the p lague ep idem ics in Ch ina is rebu ilt . Key words :p lague ; p lague focu s ; tem po ral and sp atial distribu ti 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