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在历史上的转折点1
资中筠
访谈知识分子为何丧失了自信
知识分子怎么就变成这样?在封建皇朝的时候,顶撞皇帝是要杀头的,甚至要灭族的,
但是那时还有人敢于据理力争,面折廷争,为什么到了上世纪50年代以后,知识分子完全
犬儒化,丧失了人格,没有了这种骨气和气节呢?由自己的经历,我悟出一个道理来。我想,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过去两千年皇朝时代,虽然是定思想于一尊,独尊儒家,但是,什么是符合孔孟之道的?谁来继承儒家之道?谁来解释儒家?这个权不在皇帝,而是在一些
儒生身上,这就是道统。
自信完全丧失了,因为判断是非的权力没有了,这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局面。这不是
中国所特有的,是从苏联来的,列宁就是导师,斯大林也是导师。就是说,政治领袖必然是
思想导师,所以知识分子就没有自由思想了。没有自由思想,何谈独立精神?这就是哈耶克
所说的“思想国有化”,其实那时连审美标准也国有化了。
问:大张旗鼓地批评胡适运动,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在夺取“道统”的话语权吗?
答:对,导师绝对不允许知识分子有任何的独立思想,或其他的宗师。一切判断都要来
自一个脑袋,他说是黑的,就是黑的,他说是白的,就是白的。1958年,当时执政者说中
国是“一张白纸”,“一穷二白”。中国有五千年的文化底蕴,有诸子百家的学说,有无比
灿烂的文学艺术,包括古典的、现代的,怎么就变成“一张白纸”了?因为这千年文化的载
体——知识精英——都被改造了、清洗了,精神上变成一张白纸,更不用说大批的文盲和半
文盲了。在这张“白纸”上,是可以任凭一个人狂书乱画,踌躇满志的。
问:可是,为什么知识分子愿意缴械,不要判断是非的标准?
答:就是前面所说的,一个是因为爱国,相信它能够把中国搞好;第二个是因为“世界
潮流”,认为社会主义阵营代表未来,资本主义阵营代表没落,当然要站在“历史潮流”一
边。另外,就是中国知识分子本身的一种 “劣根性”。除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威武不能屈”的优良传统外,中国知识分子还有一种对于君主的歌颂传统,我称之为“颂圣
文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市场经济的兴起,一边是思想禁锢毫不放松,一边是有利可图
的商业大潮,两下夹击,就造成“逼良为娼”的效果,良知和骨气都消解了。再加上目前中
国的国际地位比任何时候都高,还可以自豪一阵子。现在没有了过去的那种危机感,也自以
为不再需要学习别人的长处,更加愿意粉饰太平,所谓歌颂盛世。现在的“颂”不一定颂个
人,而是颂“盛世”。另一个极端的表现是夸大外部的威胁,所谓“XX亡我之心不死”,
二者殊途同归,就是矛头对外来掩盖内部严重的社会不公平和真正的危机。当年那些知识分
子反对国民党,是因为人们对正义的要求比较高,对国民党的腐败受不了,觉得社会非常黑
暗。但是现在呢,大家都已经麻木了,正义感已经非常淡薄了,对过去不可容忍的事习以为
常。其实,在上世纪70年代后期和80年代,曾经有过一个“再启蒙”时期,理想主义被唤
起来了,人们思想活跃,留下一些宝贵的思想遗产。可惜,“再启蒙”时期太短,90年代
以后,知识分子的物质生活大大提高了。只要有点地位的精英,有名有利,说一些逆耳之言
就意味着可能失去很多东西。一方面觉得犯不上,一方面也没有信心。现在还有一种现象很
奇怪,就是极端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相结合,实际上是为专制主义服务。在经济实力增强之
后,国学也热起来,好像这样就爱国了。其实,现在“国学热”受到鼓励是为了抵制普世价
值。一百年来都是这样,每当改革到攻坚的关键时刻,老一套就又回来。接受了船坚炮利,接受了科技,接受了企业管理,包括某些生活方式都可以接受,但是需要向民主自由改革的
时候,“国粹派”就出来了,反市场经济的民粹主义也出来了,他们说,我们国家原来就是
很好的啊,甚至有人说自古以来就没有落后过。:我原来曾经寄希望于民营企业家。我认为,民营资本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之后,他们的自然诉求一定是要推动建立健康的市场体系和公
平正义的法治。其实,本来我曾经认为,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许多民族资本家都是有理念
的,而且他们以实际行动推动中国前进。有人感叹说,他们是在“钻空子做好事”。
中国需要再启蒙
当前我们需要再启蒙。有人认为“启蒙”是某些人高高在上去教育别人。其实“启蒙”
就是用理性之光照亮蒙昧的心智。在长期思想禁锢的制度下,每个人都需要而且可以自我启
蒙,也可以相互启蒙。例如我自己就经历过长期自我启蒙,在这过程中也受到过许多人的启
发。当然不能讳言“闻道有先后”,先觉者有义务与他人分享自己之所悟。首先,知识分子
需要自己解放自己,争取人格独立,减少依附性,坚决抵制颂圣文化,对身外之物看得淡一
些,摆脱祈盼或仰望“明君”的情结,努力面向公众,特别是青年学生,理直气壮地弘扬普
世价值:人权、法治、自由、民主。这是自救与救国的需要,与“西化”或外部压力无关。
一个人的力量是很有限的,但是每个人都要扎扎实实地去做,现在空间还是有的,有多
少空间利用多少空间,尽人事听天命。现在毕竟是在全球化的背景下,社会已经思想多元化
了,有好多亮点,能够看到这里那里经常出现一些好文章和思想,问题是怎么样能够把这些
亮点连成一片?这就是启蒙。所以,现在是重建知识分子对道统的担当的时候了。
高尚全认为,发改委权力太大,重发展轻改革。他说:“改革是无止境的,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
制也是无止境的。”现在需要同时推进经济体制社会体制、文化体制、政治体制、生态文明体制的全面改
革。应设立专门的机构来推动。“另外说改革现在到了关键阶段,深水区,那你怎么样解决,怎么攻坚克
难呢?你没有一个机构的话,不大好攻坚克难。 ”
高尚全认为,改革精神就是创新精神。改革要有勇气,要有智慧,要解放思想。要敢于打破既得利益
集团的阻挠,实现政府转型。“政府转型是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它是转了,不是没有转。也取得了成效
的。但是往往是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权力最大化,责任最小化。”
高尚全赞同在危机发生时政府进行干预,但需要有提前,设立好退出机制。目前退出得不够。
高尚全认为,必须继续高举改革的旗帜。主张政府要重改革轻政绩。要学习西方先进的市场经济经验,
同时考虑中国的实际,中国有机会比西方做得更好。高尚全对新一届中央领导有信心,希望新一届领导有
始有终的走下去。
应设立专门机构全面重启改革:高尚全:我主要的三条建议,第一这个决定叫什么?名称叫什么?就
是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的决定,第二这个决定的主要内容,主要内容就涵盖五个方面的改革:第
一经济体制改革、第二政治体制改革、第三文化体制改革、第四社会
体制改革、第五生态文明体制改革,五位一体改革,这个五位一体改
革。
第三个问题我建议,因为现在改革到了深水区了,到了关键时期了,而且改革是系统性、整体性、协
同性非常突出的,你孤军奋战,单个搞,那不行的,必须要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这样才行,那么你要
这个系统性、整体性、协调性,没有这个机构不行。所以我提出来,就是中央成立个全面深化改革的领导
小组。搞什么呢?顶层设计呀,全面的部署啊。下面是办公室,来进行协调,进行评估。这个我觉得这是
在攻坚阶段的一个必要的举措。
改革怎么样推动:第一中央要做出决策,要做出这个部署,第二底层的经验非常重要,一个是顶层,
一个是底层,这两个结合起来推进改革,过去的经验都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的。
改革要有勇气有智慧:改革精神就是创新精神。改革要有勇气,要有智慧,要解放思想,长期认为社
会主义就是计划经济。
宏观调控要及时退出:一个是缺位,政府缺位;第二是政府错位;第三是政府越位。
对中央重启改革有信心
李泽厚,不改革,中国会慢慢烂下去
李泽厚 哲学家,上世纪八十年代知名学者,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德国图宾根大
学、美国威斯康星大学、密歇根大学、科罗拉多学院、斯瓦斯摩学院客席教授、客席讲座教
授,台北“中央研究院”客席讲座研究等职。
改革之路
知识界“红卫兵遗风”影响太深
思想家要有学问积累
民族主义是个危险概念: 国家弱的时候,煽动点民族情绪没什么;国家强的时候,特
别要防止民族情绪蔓延。 要警惕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的合流。
中国文化大有希望
重视秦始皇和慈禧:其实当时的专制是非常有道理的。因为没有秦始皇,中国现在可能
分裂成几十个国家。你看欧洲那么小块地方,为了欧盟搞个共同市场,费了多大的劲?两百
年前康德说要“永久和平”,他感叹一个君王因为一点小事情,比如一顿饭没吃好,就打起
仗来,因为欧洲都是好多个小国家。中国在春秋时期也是好多个小国,打得一塌糊涂,最后
变成七个大国,秦始皇再把这七个大国统一起来。中国这么大,统一很重要。废除科举就是
慈禧太后做的,这是很大的胆识,把以前读书人做官的途径都打断了。我觉得她死得太早,晚死十年才好。慈禧晚死十年,不会有袁世凯作乱。要么她就早死十年也好,戊戌变法就成
功了。
经济力量推动社会进步: 李泽厚:重要的就是靠经济力量来推动社会进步。实际上
民间资本能够发挥的作用很大,要大力扶持民营企业、中小企业。美国这么一个强国,中小
企业是发挥重要作用的,大量解决劳动力就业问题。 :讲“四步走”:经济发展、个人自
由、社会正义、政治民主。 即:首先发展经济才是正路,世界上很多国家的例子摆在那里。我还是希望通过中国经济实力的发展,促使政治体制不得不改革。
小标题1:改革开放不仅要看过去的30年,还要看过去的150年
小标题2:为了百姓的富裕而探索经济问题
小标题3:经济问题:分散决策比集中决策更可取
小标题5:全世界搞公有制的国家没有一个是成功的
小标题6:加入世贸组织给我们得到很大的好处
小标题8:政府中的开明派对社会进步贡献很大
小标题9:中国主要的问题不是贪污腐化
贫富差距是市场造成的,不是剥削造成的,现在最穷就是农民,谁剥削了他?交税交多了?没有。农业税已经废除了。他的收入靠农产品的价格,你说农产品价格压低了?我觉得也不是,现在农产品价格基本是市场价格,说老实话你提也提不上来,市场是千千万万生产者和消费者决定的,我们国家搞了一个保护价,保护价搞不起来的,很难搞,而且保护价说老实话也很有限,执行保护价给农民收入提高增加的非常有限,提高个10%、20%了不起,但还是穷。提一下不是10%、20%的问题,所以农民收入低跟剥削毫无关系。他就是农业产出低,解决的办法不是从消灭剥削来的,而是减少农村的农民,让他们进城,这是一个例子,不是一个剥削问题。
当然我们现在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非法收入。非法收入走私、贪污腐化、以权谋私、钱权交易,那个不是财富的创造。那是财富的转移。
小标题10:不要因为有贫富差距就否定改革的成功
小标题11:我们的小额贷款项目将铺得更开,做得更大
小标题13:政府滥用权力是很危险的
小标题14:中国企业最怕的还是政府刁难
以前的改革是“中国的选择余地并不多”
孙中山思想的两派继承者 《财经》:毛和蒋看起来一直在对抗,但实际上毛和
蒋分别继承了孙中山思想的两个面向。:他们也有一个共同面向,两人都是专制强人,不过毛的专制
比蒋更加彻底。 邓小平和蒋经国个别继承了毛蒋的一部分,可是钟摆转到比较靠中间的地方。这是
延续性的“正反合”的过程,每一段都是“正反合”的过程。不管是大陆还是台湾,前面都有没走完
的过程。 所以,辛亥革命以来的一百年,中国颠颠簸簸,走得确实很辛苦。我个人理解,固然这中间有多次政府的转换,也有外部的侵犯(如八年抗战),整体来看,中国仍然在做连续工作。一百年的路是“正反合”的过程,是辨证式的进展,中国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中国在世界上有一个标杆作用” 《财经》:在世界近代史上,辛亥革命、俄国革命、土耳其革命都是20世纪前半叶的大事件。那么,辛亥革命对世界,尤其是对亚洲国家有何影响? 所以,这一百年来,无形之中中国在世界上有一个标杆作用。在西方冲击之下,20世纪的中国不断地寻找自己的途径,不断地寻找自己的独立、解放和开放,这个工作一百年持续不断地在进行,也对世界各国都有所激励。
两岸要相互学习,互为警戒 :政权统一是一个长期的问题,未来两岸应该协力合作,尤其是两岸的文化、经济合作是非常重要的。大陆和台湾恰成犄角之势,既互相援助,也便于开展。两岸要相互学习,同时也要互相看到对方的错误一面,作为警惕。大陆要看到台湾民主的成果,也要看台湾民主庸俗化和市场化的弊病。台湾要看大陆的小集体整合起来的力量,发展市场化经济的成果,也要考虑到大集体和小集体的平衡,集体和个人之间的平衡。
中国模式可取否? :集权有两个方面,短期来讲。集权的效果好,一个命令下来,不用磋商,效率很高。短期,小规模,不容易出弊病;但是长期、大规模的计划,就会有问题。长期而论,“夜行多露”,不可能每一步都走对,在一个小错误之下,全国的灾害是惊人的。“大跃进”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另外,集权体制下反省的力量是不够的。 像李光耀,在新加坡可以作出成绩,可是最近新加坡政治也发生了变动;他儿子要变成蒋经国、邓小平。中国这么大的国家,我们经不起冒险,不能一百年或五十年继续走一条路到底。我们把所有的鸡蛋摆在一个篮子里,摔一跤鸡蛋全都摔光了。如果把鸡蛋摆在多个篮子里,最多摔一个篮子。我这完全是从实用的观点来看“中国模式”。
自己的现代化道路 : 中国的现代化都是以英美式的社会、经济、教育、科技作为模式的,以为这就是人类未来的终极目标。前些年美国学者福山也说“历史的终结”,但现在才知道,历史没有终结。 从启蒙时代勾勒出来的“现代化”画图,就是自由、平等、民主、人权、科学、市场、法治等等,最后落实在民族国家的框架里边,落实在民族国家至高无上的國族意识之内。推进民主、自由、法治,这三个东西都要套在一个事情上,就是我们寻找的人存在的意义,人存在的价值在哪里。这些听上去似乎玄之又玄,实际是人类在走向无尽无休的现代的过程中必须一直思考、反省的。未来几十年,中国要背负巨大的任务,既为自己找出路,走向更好的境界,也为世界找方向,将今天已经衰疲的主流文明,注入新成分,开拓第二春。
“满洲党”不改革,就逼出一个辛亥革命来
革命和暴力是两回事
“中国人思想上的一个大敌”
前车之鉴,清末、民国都是很好的历史教训。中国的问题就在于,没有从历史中真正吸取教训。
中国现行体制根本谈不上“模式”
某种程度上集权体制似乎效率很高,但是一旦作出错误决定,后果就不堪设想。所以我认为,中国现行体制根本谈不上“模式”。
所谓普世价值,中国古已有之 不能说,西方才是文明的主流,普世价值就是西方的。中国也有普世价值,应该把自己文化传统里的普世价值好好进行整理。
动辄反西方,完全对历史不了解,而且封闭历史、曲解历史,这样下去,中国哪能变成尤其是后来,一方面把中国文化传统当做封建毒素来批判和咒骂,另一方面把西方文明批评为资产阶级的遮羞布而痛斥之。结果把所有文明都搞光了,最后所推崇的就是阶级斗争之类的暴力。
在现代社会重新建立价值观念,只能由普通人民在日常生活中逐渐培养出来,绝不能靠政治力量从上而下强迫灌输。中国人要培养一些价值,这些价值在中国既有底子,又可以跟其他文明价值配合。这就是我们文化界、学术界、艺术界所当共同建设、共同努力的方向。 要把私领域跟公领域区分开。公领域不可能由儒家来挂帅。因为除了伊斯兰教,现在任何国家都不允许任何一家教义或学术在宪法内占主要位置。大家可以有各种信仰,不同信仰自由都可以在宪法内得到保证。
中国有没有前途,要看它如何选择价值、理解世界。我没有资格建议应选什么价值。我只能提一个原则,即所选价值是开放性、多数文明社会都能接受的。开放心灵尤其重要,想理解世界绝不能固步自封,以自己为中心。
我曾经说过:“一旦中国文化回归到主流之‘道’,中国对抗西方的大问题也将终结。”我所谓“文明主流”,是包括中国在内的普世性文明。我从不认为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是对立的、互不相容的。所谓“道”便是重视“人”的道,群体和个人都同时能得到“人”的待遇。只要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胸襟,中西文化自然而然能包容彼此的核心价值。 袁伟时,1931年12月生,广东兴宁人。中山大学哲学系教授。已结集出版的著作有《中国现代哲学史稿》、《帝国落日·晚清大变局》、《中国现代思想散论》、《路标与灵魂的拷问》、《告别中世纪—新文化运动文献选粹与解读》、《近代中国论衡》、《大国之道》等。主编《现代与传统丛书》、《荒原学术文丛》、《牛虻文丛》
国内新左派与国际新左派不是一回事
袁伟时:其实新左派不是近年才新兴起来的,在80年代就有了。新左派的思想主要是:第一,反对资本主义,反对帝国主义“经济、文化侵略”。第二,新左派声称要继承毛的优秀思想。第三,鼓吹民族主义,实际上是国家主义。 盲目歌颂“中国模式”是很危险的
主持人:对于各种思想争端,你持什么态度?
袁伟时:我想对思想争论要有一个基本态度:一是支持言论自由,各说各话。二是努力寻求共同点。不要局限在自由主义和“新左派”派别或其他派的分歧,而应该聚焦在支持不支持中国的现代化,支持不支持中国的改革开放,要不要接受现代社会、现代文明的共同价值:市场经济,自由,平等,民主,法治。这关系国家的盛衰,绝对不能
含糊。这不是哪一派跟哪一派的问题。不要在概念上翻跟斗,纠缠什么东方、西方价值之分。中国传统文化强调“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不分民族和国别,人性是共同的。人人都渴望自由,要求平等,向往幸福。这就是人类共同价值的基础。
袁伟时:应该为中国的成就高兴。但要冷静地看到一些基本情况:第一.经济发展的阶段【基数】不同。第二,经济结构不同。第三,西方发达国家主要依靠或扶持民间经济自己走出困境,政府的作用是有限的。政府介入太多,就会体现出权力和资本勾结,这是腐败的重要根源。即使没有贪污腐败,政府介入太多也会贻误经济发展的。需要民间社会的成长,不断地揭露、批评、监督,推动社会前进。公民社会的力量慢慢显现出来了,这是决定性的力量。同时执政党也慢慢学到了一些东西,不断改进管理方式。影响中国前进的关键问题是教育官员。中国大约有1千多万官员,能不能将他们教育好,是决定中国未来会不会出现大危机的关键因素。
20世纪的历史证明,中国任何党、任何人执政,都必须把整个社会稳定下来和保障私有财产。稳定下来以后,保障私有财产,发展市场经济,逐步扩大自由,健全法治、民主、宪政,社会面貌就会改变。光说经济,袁世凯和抗日战争前的老蒋成绩都不俗。老一代的广东人怀念“陈济棠时代”(1929—1931),山西人赞扬阎锡山,无非是他们带来稳定和发展。中国社会是在不断前进的,我对未来是乐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