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你的时候还想吻你
此时,我把我想象成了故事的女主角。
吻你的时候还想吻你
火锅 @ 2010-03-27 11:36
最近想要认真写一篇论文(还在磨磨蹭蹭中),大概没有时间更博客了。拿以前写的一篇文章来喂博客,是改编的电影故事。电影是我很喜欢的,许秦豪的《幸福》。这种文章并不好写,不过有收获,写着的时候,忽然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视点和结构。 太长了,先贴一部分。
永铢是一个正在走霉运的坏人。
他开的酒吧一塌糊涂,经营不下去了。这还不算最倒霉的事情,因为酗酒、抽烟、乱七八糟毫无节制的生活,他的身体完蛋了:严重的肝硬化。下一步就是肝癌。他决定暂时离开城市,到乡间疗养院去。虽然活着也就那样,醉生梦死,但毕竟没有死过,谁知道死会有多么恐怖?所以还是去碰碰运气,能活着还是且活着吧。
他去见他的同居女朋友,告诉她自己要出国一段时间,她可以去找别人厮混,但最好等着他。女朋友嘲讽地说:“永铢,我们分手吧。”;他去见他的妈妈,告诉她自己要出国一段时间,让她好好注意身体。妈妈说:“永铢,你骗不了妈妈。你都一年半没来看妈妈了,别找借口,就是偶尔打个电话也好。”;他去见他的铁哥们,铁哥们答应接管他的酒吧,每日给他寄生活费。“但是,”铁哥们说:“永铢,你在那里能呆得住吗?”
他坐了很远的车,一直走到大山的深处。下得车来,看见一间小小杂货铺,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女孩,很瘦,脸色几乎透明,眼睛大大的,整个人像一颗晶莹洁白的花苞。他到杂货铺里取了两瓶酒,坐在长椅另一头,仰头直灌下去。女孩子看起来有点害怕。他心中暗笑,索性坐过去一点,再坐过去一点。女孩子吓得赶紧站起来走掉。永铢很得意,笑了笑,又觉得无趣,茫然地四处看了看。
去疗养院还有一段距离,不通公车。他叫了一辆出租继续往山上走,路过那正在艰难跋涉的女孩,她在出租车带来的尘土中剧烈地咳嗽起来。
终于到了,永铢心不在焉地听着疗养院大姐给他讲:不许抽烟喝酒,不许吃方便食品,每天早起做操,采药,吃药。忽然,大姐向着窗外喊道:“恩熙,你回来啦!快来看看新朋友!”于是,永铢看到了那花苞一样的女孩走进来。女孩看到他很吃惊,一瞬间,
永铢麻木的神经有点感觉了,似乎是羞愧。
疗养院的生活开始了,永铢和一个得肺癌的大叔同住。他浑浑噩噩地合衣躺在床上,天黑透了。大叔建议他去吃饭,于是他行尸走肉、无可不可地去食堂。恩熙正在那里,把一条腿蜷在胸前压着肺部,慢慢吃一碗面。看见他进来,恩熙帮他要了一份饭,特意叮嘱要“低盐”的。永铢低下头,终于说:“今天,对不起。” 在疗养院里没有酒喝,永铢觉得浑身难过。他偷偷跑到杂货铺,要了两瓶酒,坐在长椅上一口气灌下去。杂货铺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里面那张脸,和死人脸也差不多。永铢非常唾弃自己,但还差一点勇气不能放弃生命。都是因为怕死,如果不怕死,一切都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恩熙悄悄站在了他旁边,她提着刚买来的一株植物,小小的脸看上去很严厉,很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径直走了。永铢坐不住了,只好跟着她走。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又觉得过意不去,没好气地帮她提起植物。她笑起来,告诉他自己的肺只有三分之一还能用,已经在这里呆了八年,永远也不会好了。永铢略施小计:“难道你从读小学就在这里啦?”女孩很高兴:“我看上去那么小吗?”大概没有听过男人的恭维话。永铢断定她从未交过男朋友。女孩惆怅地说:“大夫说我如果跑起来的话,就有可能窒息死掉。”永铢安慰她:“我如果继续喝酒的话,也会死掉。”
早晨病友们都在一起做操。做完之后,大姐招呼大家一起跳个舞,
两个一组,互相拍手唱歌: “真高兴、见到你!”然后互换舞伴,继续唱:“让我们再见一次!”轮到恩熙跳到永铢面前的时候,永铢拉住她,不许她走。搂住她小小身体,永铢忽然有点感动,好像回到了遥远的幼儿园,她就是自己喜欢的小姑娘。那点童真清洁了他,久违的舒服,还有一点令人不敢相信的幸福。
这一天,病友们一起去医院体检,永铢同屋的大叔忽然发飙,骂医院、骂医生,最后自己哭起来——他的病没有一点好转,看样子必死无疑。第二天,他笑眯眯地找永铢讨了一颗烟抽,然后,等永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的尸体吊在洗手间里。这是永铢第一次结结实实地看见“死”。他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懒得活,还是不肯死了——死是多么可怕,多么坚硬,他浑身冰凉麻木,像是魇住了,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才奔跑到外面呼叫救命,声音听起来非常陌生,带着空洞的长长回音,仿佛来自外星球。 大叔的尸体被拉走了。永铢坐在角落里,不停地打着哆嗦。恩熙走到他身边,看到他在哭。他被恐惧压迫的几乎说不成话:“你不会知道那种感觉,你看上去不害怕,也不疼……”恩熙非常冷静地说:“是吗?也许以后你会看到,我也害怕,也疼。”她依偎在他身边,慢慢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不过,我要帮助永铢君好起来。”永铢觉得她那小小的身体散发出无尽的热量,他反过来抱住她,像抱住巨浪滔天的夜海边的一块礁石,心渐渐地安静下来。
这一天,他们去附近的小镇散心。他们一起去饭馆吃了一碗面。永铢吃的非常香,但恩熙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然后他们去看电影,电影好热闹啊!永铢忽然悄悄地问她:
“为什么你刚才吃的那么少?”
“因为碗里有一只蟑螂。”
“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
“因为永铢你吃的那么香。”
在回去的山路上,恩熙照旧还是气喘吁吁,永铢觉得有责任牵住她的手。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抖了一下,然后她停下来,很郑重地说:“永铢,我的病不传染的。”于是,永铢吻了她 ,一下,两下,像小鸟啄着露珠一般。回到疗养院,天已经黑了,他们走到永铢的房间,恩熙神秘地说:“我见过这个屋子闹鬼呢。”说完就走了。永铢又好笑又有点恐惧地呼唤她:“恩熙,恩熙。”恩熙躲在窗户后面,甜蜜地听着永铢在喊:“恩熙,恩熙。”这一晚恩熙留下来没有走。他吻她,解开她的扣子。恩熙说:“也许我会喘不过气来,然后就死了。”永铢担心地停下来,可是她的眼睛又鼓励他。第二天早晨,阳光照在他们的床上,她没有死,新生活开始了。恩熙很自尊地说:“我以前,有过别的男朋友的。”永铢纯洁地说:“哦。你是我第一个女人呢。”两个人都笑了。
曾经的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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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锅 @ 2010-03-29 18:14
有人爱看,继续贴:)
有一天,恩熙忽然对永铢说:“我们到附近租个农舍,一起住吧。”永铢没反应过来,恩熙继续微笑着说:“不用结婚。如果以后不喜欢了,就分开。”永铢站起来逃一般走掉了。他走到田野里,这里天空真蓝,正是春天,到处都是野花儿,空气里有那种让人想要流泪的香味。他坐下来,似乎有种轻飘飘的幻觉笼罩着。他采了一束好看的花儿,拿回来送给恩熙,恩熙哭了,又跳起来亲他,眼泪都揉在他脸上,湿湿凉凉的。
在他们新居的第一个晚上,他们拥抱着亲吻,仿佛怎么也不够。恩熙傻傻地说:“为什么我在吻你的时候还想吻你?”永铢不解地问:“恩熙,真的这么喜欢我?”恩熙点点头。看,他的命,被他自己这么糟践着,却被恩熙这么疼爱着。也许以后他真的要爱自己,爱自己就是爱恩熙。他哭了。
他们开始认真地生活。每天早晨,恩熙会打好蔬果汁,叫他起床,然后是健康的低盐早餐,细嚼慢咽,按时吃药,坚持做操,一起去野外采药。乡间美极了,风越来越温暖,树的叶子越来越繁茂,恩熙的笑脸那么亲爱,永铢觉得自己一天天好起来。
这一天,恩熙派永铢去镇上买东西,给了恰好的钱,叮嘱他一定不要买酒。永铢走到镇上的时候,下起雨来。他回到家,发现恩熙正在擦淋湿的头发——她竟然冒雨出去采草药!永铢非常生气,因为恩熙的感冒意味着生命危险。他把恩熙抱在怀里,使劲地揉搓,想把寒气赶出去,可是半夜里,恩熙还是发高烧了。昏迷中恩熙说:“永铢,我要死了,救救我。”
永铢救了恩熙。第二天早晨,恩熙在医院的病床上清醒了,永铢也爬到床上去,两个人面对面亲密地躺着。恩熙幸福地说:“我死的时候要你在身边。”永铢答应了,不过条件是:“我死的时候你也要在我身边。”
恩熙活下来,两个人继续在乡间生活,永铢甚至买了一块地种粮食,又添置了一个老熄火的二手拖拉机。他载着恩熙在乡间小路
上行驶,太阳那么暖洋洋地,他们看着对方,忍不住要搂一下,再搂一下,活着真好。
几个月后,他们一起去体检,永铢的病神奇般地好多了,清蛋白水平基本正常,恩熙的病也没有恶化,只是好转看样子是不可能的了。他们走到回家的路上,恩熙要求永铢背背她,眼泪滴到他的脖子上,她抽泣着说:“我真幸福。”
曾经的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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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锅 @ 2010-03-30 15:25
我是多么的沉不住气啊。。。还有一次就可以贴完了。
这一天,永铢的女朋友和铁哥们开车来看他。永铢看到他们远远
走过来,觉得有点害怕,本能地想要躲避。可是躲能躲到哪里去?铁哥们看到永铢地道农民的样子,笑得喘不上气,女朋友则一直微笑着打量他。恩熙默默地洗好水果拿过来,她觉得有点恐惧,可是又说不上为什么。临走的时候,女朋友对永铢说:“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真奇怪。你不属于这里。……要我留下来吗?”没等永铢说什么,他们走了。
可是永铢再也定不下心来。遥远的、城市的、醉生梦死的生活,野草一样的欲望扎得他很难过。终于他对恩熙说,要到首尔去一次,看看朋友。恩熙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在绝望地想:看,我恐惧的就是这个。他不会回来了。可是她默默收拾好行李,送他走。 她看着他离开,心里仿佛捅开了一个洞,冷风硬生生地灌进来,她浑身冰冷。
城市像只巨大的野兽,永铢不过是它一个小小猎物。他的铁哥们说:“你都好了,还老在那里做什么。我新开了一个酒吧,你来经营吧。”他的女朋友说:“你不要再离开我,是你要我等你的。” 永铢又泡在了酒精和美色里。他头脑发胀,身体也肿胀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逃脱歉疚和不安。夜晚他的手机一直在响,他知道电话那端是那个小小花苞一样的姑娘,她一定在哭,她肯定吃不下,睡不着。他没有勇气碰手机,他对女朋友说:“求求你对她说,我死了。”
恩熙一个人跪在地上,对着夜色一遍遍地说:“永铢,我很害怕,
我很想你,我很不安……回来吧。”
他回来了。她在夜晚的车站等着他,一看到他就扑过来,浑身发抖,她的嘴上有一个大大的泡。他生硬地抱着她,也被她抱着,五内俱焚,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带她去游乐场玩儿,他在大转盘里转的七荤八素,她在外面看着,大声地笑,大声地叫,等到眼泪汩汩留下来她才发觉自己哭的那么伤心。终于,他在酩酊大醉后对她说:“帮我一个忙,抛弃我吧。”她把那张几乎透明的脸转过来定定地看着他。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一直希望自己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已经死掉了,可是现在,这句话像石头一样,把她硬生生地砸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里去。永铢继续喃喃地说着,声音听起来古怪极了:“求求你离开我。你明知道我不能扔下你。”他的声音丝丝地割着她的心。好吧,他索性把她杀得更彻底些:“我有别人了。比跟你在一起更幸福。”她觉得自己的魂魄像蒸汽一样从身体里飘出去,她看见她自己软瘫在永铢身上,像呻吟一般地哭叫着:“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她哭,他也哭,他们像是两个鬼,被痛苦压塌了,揉皱了,昏昏地睡过去。
曾经的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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