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头儿"即到头儿
《乡村爱情》Ⅱ,是一部轻松欢快的电视连续剧,新农村气象,使久居城市的人们,眼界一开。虽然几十集、十多天地坐在那儿,但也让我从头看到了儿(liǎor,完结),直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结婚典礼大联欢。演员们的表现,也是放诞自如,您看,谢大脚等多位新人,心花怒放,欢腾跳跃,竟敢直视摄影机镜头,和电视机前的观众逗笑,水乳交融,打成一片。这样的演出,能不亲切动人吗。
我看电视片,大多为休息,对于自己感兴趣的语言词句,或者是哪句话“弹(tán谈)到痒痒筋儿上”(京语,搔到痒处),有时也稍为留意一下,议论几句,算是观剧的“收获心得”。
比如剧中的谢广坤,对儿子永强说:“小蒙对你,那可说是十个头儿的。”“十个头儿”,即十成、真正、极顶、达到最高度。用在此处,是说女朋友小蒙对永强是“真好、极好、无以复加地好”。
《儿女英雄传》里,张太太对亲(qìng庆)家安太太说道:“我们是个乡下人儿,攀高咧,没的怪臊的,可说个啥儿呢?俺这闺女,可十个头儿的不弱,亲家太太,你老往后瞧着罢,听说着呢!”张太太是位乡间老婆儿,初到京城,一切都显着生疏,不大自然,或者说是受着约束。《儿女英雄传》的作者文康,在描摹这个人物时,多用乡愚怯口,以上的几句言词,绝对不会用在旗人世家的安老爷、安太太甚至口角波峭的舅太太身上。“十个头儿的不弱”,是顶好、极好、没挑儿。“十个头儿”是口语,“弱”是书面语,两者一结合,别样风趣。“听说着呢”,是非常听话、顺从的意思。整个儿来说,这句话恰如其人,活跳贴切。
“十个头儿”加十倍:“一百成儿”或“一百百”,是百分之百、极、顶之义。《玉田县志》:“一百成:美词。又云‘一百百’。”老舍先生诸作中多用之。《离婚》:“在大嫂的眼中,李太太是个顶好——一百成的乡下人儿。”《骆驼祥子》:“即使她很讨厌,可是在这件事上,她有一百成的功劳。”《二马》:“李子荣太直爽,可是一百成的好!”“玛力的眼睛简直忙不过来了,街上的铺子没有一家不点缀得一百成花哨的,看什么,什么好看。”以上诸句,设要换成“百分之百”,依然可行。
“一百成”再加十成:“一百一”,仍然是极、顶之义。《骆驼祥子》:“要是别人,这么一棱棱眼睛,虎妞至少得骂半天街;对祥子,她真是一百一的客气,爱护。”《赵子曰》:“老赵,你我是一百一的好朋友,你爱欧阳,不必强迫我。”《老张的哲学》:“我那个兄弟,待我真是一百一,我可忘不了他。”《渴望》:“燕子没有一点坏心眼儿,对人,保管一百一。”
“一百一”再加十成:“一百二十成”,意思一样。《四世同堂》:“白巡长准知道钱先生是一百二十成的老好人;假若人们都像钱先生,巡警们必可以无为而治。”
……
不能再加什么数儿了,若到“二百五”,则讽刺奚落,必致人不快。
语言上的这个数儿,您说也怪,若大若小,有时都是同一个意思。十、百、一百一、一百二,不用说了;最小到一,也同样是这个意思:“一独的”,“一”且加“独”,《玉田县志》:“一独的:美无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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