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郑风·将仲子]主题阐疑
中 国分 文 研究
灞
《诗 经 风 伸 ●郑 ●将
。张 荣
主题 闲 疑
摘
要:经中的婚 恋诗极具艺术魅力 ,以朴 实生动 的笔触 ,真 实地展 示了 当时社会人们对 生活极 大的热情,对 爱
情美好 的憧憬。《 将仲子》一诗的主题历来争议颇多,本文从典型的历 史背景、特殊 的恋爱环境 、羞怯含蓄的爱情 表 白、原生 态的大胆 追求四个方面分析,认 为该诗是一首隽永含蓄的少女诗意的恋歌 。 关键词 :( { 诗经 ・ 郑风 ・ 将仲子》 主题 诗 意恋歌
《 诗经 ・ 风 ・ 仲 子 》是 春 秋 时期 流 行在 郑 国一 带 的 诗意 的恋 歌 ,恋 人 间 羞怯 而 热 烈 ,大 胆 而 原生 态 的 恋爱 表 达 郑 将 民间诗 歌 。 它 是一 位 热 恋 中的 少 女赠 给 情人 的一 首优 美 的情 方式 是 美 妙 的 、独 特 的、 令人 神 往 的 。 诗 ,对 于 这 首诗 所 要表 达 的 主题 ,历 来 争论 颇 多 。 《 诗 ・ 毛 小 序 》说 : “ 庄 公 也 ,不 胜其 母 , 以害其 弟 , 弟叔 失 道 , 刺
一
、
典 型 的 历 史 背景
“ 三 百 ”产 生 于 周初 到 春 秋 中 叶 。这 一 时期 主 要保 留 诗
而 公弗 制 :祭 仲 谏 而 公弗 听 , 小不 忍 以致大 乱 焉 。 ”这 是 从 了上 古 三代 的原 始风 貌 ,封 建 礼教 尚未 形成 。因此 ,从 理 论 儒 家 的诗 教 出发 ,认 为这 首 诗是 讽 刺 郑庄 公 纵 弟骄 横 ,导致 上 推 断 男 女 交 往 时 不 存 在 男 女之 大 妨 ,避 闲畏 言 等 封 建 礼 其 叛乱 而 作 。 《 集传 》的 作者 朱 熹 引 “ 田郑 氏 日 :此淫 数 。先 秦婚 姻 制 度是 从 原 始 的抢 婚 制 发展 而 来 ,父 母 在 儿 女 诗 莆 先 奔之 辞 ”。这 种 说 法 ,在 清代 遭 到 了 《 诗经 》研 究者 的猛 烈 婚 姻 中 不起 主 导 作用 。据 《 秦 史 》 介绍 ,男 女婚 配 的过 程 抨击 。姚 际恒 在 他 的 《 经通 论 》 中指 出 : “ 诗 女子 为 此 婉转
一
般是这样 :先是纳采 问名,即媒人问女方意见,女方若同
之 辞 以谢 男子 ,而 以父 母诸 兄 及 人 言 可畏 ,大有 廉 耻 ,又 岂 意 , 男 方就 开 始 占 卜,如 果是 吉 兆 , 男方 就 送 去束 帛或鹿 皮 得 为淫 者哉 !”方 玉润 在 《 经 原 始 》 中说 的 更 明 白: “ 诗 女 订 婚 ,这 叫 做 纳 征 。最 后 由 男方 选 定 结婚 日期通 知 女 方 ,但 子 既有所 畏 而 不 从 ,则 不得 谓 之 为 奔 ,亦 不 得谓 之 为 淫 。 是 必 须要 “ 三请 于女 氏, 女 氏辞 而 后 告之 ”。这 个 过程 要 注
前 两 家 的说 法 差异 很 大 ,一 是 附 会 于政
治 历 史 ,一 是 以 意 ,如 果 女 方 故 意 推 辞 , 男 方 一 定要 坚 持 不 懈 。这 叫 做 请
封 建 礼 教 为准 绳 。方 玉 润则 大 胆 地 推翻 了这两 种 说 法 ,从 历
期 ,表 示 女 方不 能 自 己做 主 ,要 和父 母 商 量 ,其 实 这只 是 一
史 原 貌 出发 探 究诗 歌 的 本来 意 义 ,这 给 后 人进 一 步研 究 《 诗 个 形式 ,而 不是 真 正 的 商量 。这 表 明父 母 对子 女的 婚事 过 问 经 》 指 出 了正 确 的方 向。现 代 人 从这 个 角度 出发 ,认 为 《 将 得 很少 ,他 们 的作 用 也就 是 提 供 参考 意 见 ,准 备 酒 席而 已。 仲 子 》一 诗 中 的女 子 是 一位 惮 于父 母 之 命 、媒 妁 之 言而 不 得 不 压 抑 内心 火 一般 恋情 的封 建 女 子 ,她 在 “ 待 父母 之 命 , 不 《 仲 子 》 中 的少 女 担心 父 母 、 兄弟 、邻 里 ,这 恐 怕是 推 托 将 之 辞 ,杞 人 忧天 ,而 不是 事 实 。 关于 诗 中 的恶 势 力 , 以现 今
媒 妁 之言 ,钻 穴隙 相 窥 ,逾 墙 相从 ,则 父母 国人 皆贱 之 ”这 释 义 ,父 母兄 弟 是 这 段恋 情 的 阻挠 者 。从 原诗 分 析 ,这 些 人 种 礼 教社 会 的束 缚 下 不 能 自 由恋 爱 的真 实反 映 , 表达 了她 对 并没 有 直接 露 面 ,而 是经 过 女 主人 公 的 主观 叙 述 ,担 心 他 们 仲 子 执着 的 爱情 及 对 当 时社 会 压制 的极 端不 满 和 抗争 ,对 干 知道 。 “ 言可 畏 ” 只是 一 种臆 断 ,符 合 处于 恋 爱 期少 女 情 人
涉与阻挠恋爱的恶势力表达 了强烈不满。所 以诗歌的感情基 感 的 表 现 ; 所 谓 恶 势 力 并 没 有 在 诗 中 直 接 阻 拦 , 何 谈
调 是 苦 闷 的 , 这 种 理 解 是 站 在 现 代 社 会 背 景 下 分 析 诗 歌 主 “ ” ?在 《 经 》 中爱 情 婚姻 类 诗 歌很 多 ,其 中不 乏 一 些 恶 诗
郑 题 , 破坏 了全 诗 的美 感 。这 首 诗应 该 是 一首 隽 永 含蓄 的少 女 表 现 恋 爱 期 间男 女 戏谑 ,表 达 爱情 的作 品 ,如 同为 《 风 》
国 古 代 文 学 研 究
、
《 洧 》 、 《 裳 》 等 作 品 ,都 有 男 女 的 对 而拘 谨 ,既 想 马上 见 到 自己的心 上 人 ,又 怕惊 扰 了父 母 、兄 溱 褰
话 , 有 的 语 言 就 是 “ 不 由 衷 ” 。 “ 不 我 思 , 岂无 他 弟 和邻 居 而 招致 他 们 的不 满 : 你要 来 看我 就 走 大 门 ,你这 样 言 子
人 ” , “ 不我 思 , 岂无 他 士 ” , 《 子 褰裳 》中 这两 句 就 是 典
翻 墙越 院爬 树折 枝 ,让我 的家 里人 看 见 了一 定 会 以为 你 是一
型 的 言不 由衷 。这 不 是女 子 对 男子 的谴责
,不 是愤 怒 ,而 是 个混小子 。一个 “ 畏”字 ,反映了恋爱中的少女欲爱又止,
爱慕;又如 《 齐风 ・ 鸡鸣》丈夫说鸡都叫了该起床 了,妻子 欲 罢 不 能 的 复 杂 心 理 , 正 如 “ 朵 羞 答 答 的玫 瑰 静 悄 悄 的 一
则 说 不是 鸡 叫 是苍 蝇 飞 ;丈 夫 说天 都 亮 了 ,妻 子说 那 是 月亮 开 ”,也 许 正 是她 的 羞涩 与 胆 怯 ,才 深 深 的打 动 了小 伙 子 的 的光辉 。一 问一 答 , 饱含 深 情 。所 以 , 《 仲 子 》也 不 妨这 心 。 接下 来 又 怕 自己的拒 绝 会 引起 小 伙 子误 解 , 于是 ,反复 将 样 来 理解 。
二 、特 殊 的恋 爱环 境 据 郑 国风 俗 ,郑 国保 留着 男女 自由交 往 的 古代 遗风 。每 吟 咏 “ 可怀 也 ” ,表达 了 自 己内心 火 一般 的爱情 。这 样看 仲
来 , 将仲 予 一 诗表 达 的感 情 更加 隽 永 含 蓄 ,耐 人 寻味 。
四、 原生 态 的 大胆 追 求
年 三 月上 汜 日 ,男 男 女 女 都 要 到 溱 水 和 洧 水 边 , “ 魂 续 招 魄 , 以拔 除 不祥 来 乞 求幸 福 和 安 宁 ” 。他们 手 持 兰草 ,从 城 市 和 农村 一 起赶 到 碧 波 荡漾 的 溱 水和 洧 水两 岸 ,成双 成 对 的 漫 游 在 宽旷 的 河边 ,倾诉 爱 慕 之情 并 互 赠 兰草 ,以 结友 情 。
诗 中 仲子 的形象 也 是 栩栩 如 生 的 ,与 含 蓄羞 怯 的 女子 相
比 ,仲子 对 爱情 的表 白就 显得 大胆 而 热 烈 。仲 子 为 了与 心 爱
的姑 娘见 上 一 面 ,对 周 围人 的看法 完 全 不 管不 顾 ,采 用 了一
种 现 代人 眼 中 最原 生 态 的求 爱 方 式 。诗 中通 过 仲 子 “ 里 、 逾
那 么 , 《 仲 子 》 一 诗 中 的 这 对 恋 人 为什 么 要 选 择 在 “ 将 我 逾 墙 而逾 园 ”, 以及 “ 折杞 、折 桑而 折 檀 ” 的层 层推 进 、步
里 , 我墙 , 我 园 ”这 个 特 殊 的 场 所 约 会 呢 ? 一 定 是 爱 情 使 步 进 逼 的手 法 ,勾 勒 了一位 为 了追 求 爱 情而 不 顾 一切 的粗猛
然 ,他们 相 识 后才 发 现 ,彼 此 太 喜欢 对 方 了 ,昨 天才 刚 刚 在
小伙 子 的 形象 。是 爱 情 的 力量 ,使他 有 勇气 先 翻 过 里墙 ( 古
溱 水 、 洧 水 河 边 相 识 , 今 天 傍 晚 ,小 伙 子 就 冒着 “ 母 之 时五 家 为邻 ,五邻 为里 , 里有 里 墙 ) ,又爬 过 住 宅 的 围墙 , 父 言 , 兄 弟 之 言 ,人 之 多 言 ”的 可 畏 , 不 顾 一 切 的 先 翻 过 里 又跨 过 种 植 果 木 蔬 菜 的 园 墙 , 由外 到里 , 由远 即 近 见 到 恋
墙 ,又 爬过 住 宅 的 围墙 ,最 后 跨 过种 植 果 木蔬 菜 的 园墙 ( 古 人
。从 诗 歌 的描 写来 看 ,小伙 子 正 经历 着 他人 生 中 的第 一 次
时五 家 为邻 ,五邻 为 里 , 里有 里 墙 ) ,来 见 女子 , 可谓 历 经 爱情 ,对他 来 说这 份 感 情 非常 美 好 。也 许 他根 本 就 没有 与 女
千辛 万 苦 。这 里 既没 有 《 蒹葭 》 中 的情 深 景真 ,风 神摇 曳 , 又 没 有 《 洧 》 中 的风 光 旖旎 ,令 人神 往 ,但 正是 这 原生 态 溱 子提 前 相 约 ,而 是 自作 主 张 的历 经 重重 困难 ,就 是 为 了看 心 上人 一 眼 。历 经 千 辛万 苦 而来 ,等 待他 的不 是女 子 家人 的热
的充 满 着 强烈 的 农村 生 活 气息 的环 境 ,却 让读 者 产 生 了无 限 情相 邀 , 而是 心 上 人 的规 劝和 婉 拒 。 即使 这 样 ,他 也初 衷 不 的遐 想 , 在 这 样 的 环 境 中热 恋 着 的情 人 ,一 定 是 “ 日不 改 ,执 着 地大 胆 追 求 。仲 子这 个 形 象 ,在 《 一 诗经 》 中 塑造 的
见 ,如 隔三 秋 ”,一 定 是 “ 有 一 番 蕴味 在 心 问 ” 。诗 中 , 别 “ 我 树 芑 ,折 我树 桑 、折我 树 檀 ”中 的 “ 、桑 、檀 ”三 折 芑 种树 的次序 与 “ 里 、逾 墙 、逾 园 ”是相 对 应 的 ,并 不是 诗 逾
一
众 多 男子 形 象 中 ,可 谓 独树 一 帜 。 《 仲 子 》这 首 诗 ,写 得 既 坦 率含 蓄 ,又 热 烈深 沉 , 是 将
首 隽 永 含 蓄 的 少 女 诗 意 的恋 歌 。 结 构 上 章 节 复 沓 , 使 全
人单 纯 为 了字 句 的 压韵 而 随 意写 的 。小伙 子 为 了与 心 中 的恋 诗 具 有 “ 唱 三 叹 ”之 妙 。它 采用 现 实 生 活 中 的具 体 事物 , 一
人见 上 一 面 , 费尽 了 九牛 二 虎之 力 ,诗歌 正是通 过 对 这 原生 态 的 “ 、墙 、 园 ”与 “ 、 桑 、檀 ” 的本 真 描写 ,侧面 衬 里 杞 托 了 一对 恋 人 恋情 的质 朴 与执 着 。
塑 造 了真 实 而 又 鲜 明 的男 女主 人 公 形 象 ,表 达 了 一个 古 老
而 又 崭 新 的 话 题 。如 果 说 《 风 》 中的 爱 情 诗 像 中 国 古 代 国
诗歌中的一 串明珠 ,那么 《 将仲子》就是这 串明珠 中较璀璨
的那一颗。
三 、羞 怯 含 蓄 的 爱情 表 白 《 仲 子 》一 诗 没 有 对 女主 人 公 的 外 貌 进 行 直 接 的 描 将
写 ,然 而 全 诗运 用 了大量 的语 言描 写 , 刻 画 了一个 栩 栩 如 生 参考文献 : 的 恋爱 中的 女子 形 象 。诗 一 开 头就 写 到 “ 逾 我 里 ,无 折我 无
树 杞 ;无 逾 我墙 ,无 折我 树 桑 ;无 逾 我 园 ,无 折 我树 檀 ”。
【】 1 周啸天 . 经鉴 赏 【 】 成 都:四川辞 书出版社,2 0 . 诗 M . 05
[ 】邹
其 昌. 2 朱熹诗经注释学美学研究 【 M】. 北京 :商务 印书馆 ,
2 0. 0 4
从 字面 意 思 来看 ,表 达 了 女子 对 男子 的 规劝 ,但 规劝 却 是委
婉的、羞怯的:你来我家找我,折我树杞,折我树桑 ,折我 [ 】 3 杨合 鸣. 诗经主题辨析 【 】. C 桂林:广 西教育 出版社 ,1 8 . 9 9
树檀 ,万 一惊 动 了家 人和 邻 居 ,又 该 笑 话 我俩 了。她 的婉拒 与 《 裳 》 中 的 女主 人 公那 种 大胆 热 烈 、 亲昵 中含着 戏 谑 的 蹇 爱情 表 白形 成 了强 烈 的 反差 。 《 仲 子 》 中 的女 子 显得 羞怯 将
( 张荣 甘肃兰州 西北师范大学文史学院 7 0 7 ) 3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