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登板山望太行
朋友宇飞多次约我到武乡板山看一看,但一直苦于无空闲时间而未成行。 到板山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就成了我欠宇飞诚心相约的一份人情。也是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从多种资料中开始注意关于板山情况的介绍。人虽未到板山,但有关板山的秀美却在我的脑海里设想了许许多多。 板山是太行群峰之一,位于武乡县城东部洪水镇一带,是武乡县的最高处。平均海拔1800米以上,最高峰花儿垴达2008.5米,并因山形壁立如板而得名。 一个深秋的星期天,板山之游终于成行。从长治市出发,驾车沿207国道走一个多小时的路,就到了一个叫西井镇的地方。在这里有块指路牌分别指向武乡县、黎城县、左权县三个地方,让人不由地想起鸡鸣三县的说法。其实,当我们快到西井的时候,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207国道两旁的山形有着明显的差别。国道南面的山是一座座普普通通的山,貌不惊人;而国道北面的山则更像南方的山峰一样,挺拔奇秀。 板山是一个还不太红火的景点,好在有宇飞做向导,倒也非常顺利。四十出头的宇飞是一位摄影家,他的作品在长治地区很有名气。在之前,宇飞已两登板山,一次是雨天,一次是雾天,而今天正好是晴空万里。一路上,宇飞给我们滔滔不绝地讲他两登板山的感受。雨雾天气上板山,是看太行云海的最佳时候。其时的板山云腾雾卷,直连天边,座座山峦只露峰尖。从山顶望去,迷离的白云瞬息万变,若棉似絮。置身于此境,犹如临仙境之感。我们在宇飞的讲述中,登板山的情绪越来越高。 来到板山景区入口时,正是中午时分。我们到当地老乡家简单吃过饭,就开始进山了。在宇飞的建议下,我们并没有直接上山,而是来到了板山脚下的另一个景点――洗耳河。宇飞说,先到洗耳河再上板山,先水后山,可以酝酿一种期待的心情。实际上,我们是为了等到太阳最好的时分再到山顶。我估计,宇飞是从摄影角度提这个建议的。板山和洗耳河虽紧挨着,但板山属武乡管辖,而洗耳河却在黎城境内。进入这个两山夹一溪的小山村,一种原始之美扑面而来。但见洗耳河之水清澈见底,由西向东湍湍而流。而小溪两旁的大山诸峰林立,山体纹理清晰。人在这里行走,脚下是清清的溪水,河边是在秋风中叶子变黄或变红的各种树木,最漂亮的是像挂满小红灯笼一样的柿子树;而两边的山石形态各异,巧夺天工。最壮观的要数晒布崖了,东西走向,全长大约3公里,拔地而起,壁立万仞,俨然一道巨大的石墙。这里的居民相传这块巨石是“西王母”在人间晒布时留下的一块晒布石,因此当地人称其晒布崖。在晒布崖的中端,宛然一块巨石突起,就像一座天然打坐石佛。佛身高30余丈,佛头微倾,佛身丰满。而在晒布崖的另一端更有一块像人的五个脚趾头的巨型突起,我率先发现了这一美景,大家便共同命名其为“五指石”,并一起在“五指石”前合影留念。 一路观看晒布崖,不知不觉到了洗耳河的源头――颖水源。就见洗耳河源头被一圈石头围起来,泉水清澈见底,引来一群小鱼儿在小草间悠闲自得。泉水间不时冒出水花,像有人在地下往上吹气似的,更像一朵水莲绽放。 因要在太阳落山前登上板山,我们便从洗耳河源头往回返。路过洗耳河流经的西井镇谷堆坪村,我们见到了“隐居”于此的长治书画院院长宋恩贤老师。宋老师的住所叫“山夫草堂”(宋老师笔名山夫),倚山势而建,院内小桥流水、书香绕枝。因为他一直被此处独特的风景所吸引,就在此修房屋居住,一心搞创作。在他的发起和倡议下,这里已成为许多书画家写生、交流的基地。 宋老师兴趣盎然地讲起了洗耳河的故事。相传,古时尧帝来上党巡视,寻找一位名叫许由的名士。许由原是尧帝下面的一个州长,此人为政清廉,德才兼备。他多次针对朝中时弊进谏劝尧,但不得采纳,反落了个意欲谋位之嫌。许由忍辱辞官不做,隐退草儿河一带(洪耳河原名)。尧帝后悔,命人前来相请,并以九州牧长官许之。许由不为所动,拒不相见。他觉得尧之举有辱其德,便于草儿河洗耳,以示不为谬言所污。尧见许由不愿再为官,便亲自来了。君臣相见,尧为表达诚意,下马于草儿河边洗脸。许由见尧帝此举,也再次用草儿河水洗耳,并抬头问尧帝曰:“草野涧水,不惟污君面乎?”尧反问曰:“是恐污君面,汝何以洗耳?前闻尔洗耳以为君之过,今洗耳何也?”许由笑答曰:“见君洗面,吾岂不洗耳恭听?”两人相视大笑。许由感到尧此次确是诚心而来,便随尧回朝辅政。后来人们便将草儿河改叫洗耳河,并且从此也有了“洗耳恭听”的成语。 回味着洗耳河的传说,我们告别了宋老师,向板山进发。板山不像其它风景山一样需要游人攀登,而是有一条宽阔的盘山柏油公路从山脚下直通山顶。公路的许多路段是紧贴着山岩开辟的,这些山岩多是浅红的底色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白色纹路,就像一幅幅现代派的壁画。我们乘车沿着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上山了,车子每转一次弯,便会上升一次海拔高度。如果这时有人能乘着热气球在空中俯瞰,他眼中的我们肯定是沿着一架天然的大型旋转楼梯攀登的情景。回望山下,那条盘山公路就像是盘绕在绿树丛中的一条黑色绸带飞舞飘动。再向路的两边看,满山遍野是深秋的红叶。板山的红叶树不是一大片,而是点缀在绿树中。远远看上去,就好似绿色的绒毯上点起了无数的篝火,耀眼夺目,一个“层林尽染”的意境便闯入心扉。可真是满山铺秀,遍岭似锦,心随景动,美不胜收。人们常说,春色能骄阳,想不到这秋霜更媚人。此时此刻,红叶的妩媚、蓝天的深远、群峰的叠嶂,让我留恋于这恢弘的境界。我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车来驻足观看,情不自禁地吟颂起杜牧的诗《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 霜叶红于二月花。 我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红叶对着太阳,便清晰地看到了叶片里一根根羽状的叶脉,仿佛里面有红色的液体在流动。手持这枚叶片,我似乎把太行山的整个秋天捧在手里了。 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登上了板山主峰――花儿垴。此时,山顶早已聚集了七八个游客,看他们手中的摄影器材以及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专业摄影者。听他们的口音,有的是本地人,有的是外地人。可能他们也和我们一样,要在太阳落山前这段光线最好的时刻一睹板山的美景,并将这瞬间的美好变成永恒的摄影作品。站在花儿垴,阳光正好,板山之秀尽收眼底。茶壶山在下午阳光的照射下,像一把冒着茶香的茶壶,等待招呼远方的客人;情侣峰就像一对相拥相濡的情人,卿卿我我,难舍难分;桃花寨峰四周全是悬崖绝壁,只有一条宽仅丈许的山间隧道可达寨顶;而另外几座山峰上的飞来石,就如同仙人将一块块巨石有意放在上面似的…… 当我们把遥望每一个景点的眼光放大到纵览板山的整体风光时,一幅“群峰壁立太行头”(朱德抗日战争时期转战太行时写下的著名诗句)的壮美画卷徐徐展开,太行山的巍峨博大扑面而来。远眺,但见千峰竞秀,万壑争奇,八百里太行犹如汹涌的海涛,千峰攒动映蓝天;俯瞰,层层山崖更像梯田鳞次栉比,奇秀尽藏天然画。好一派太行雄姿的壮丽景象,苍苍茫茫,横无际涯。让人油然赞美:桂林之美、黄山之秀、泰山之雄、华山之险集于这名不见经传的板山。此时此刻,站在板山顶峰,远望近观,体会秦始皇“可与天为党”的感慨;抒怀陈毅元帅“太行山似海”的惊叹,古今共鸣,定会胸中开朗、吐浊纳新、思绪万千。 透过苍茫辽阔的太行群山,我仿佛看到在抗日战争时期朱德总司令、彭德怀副总司令和左权将军在板山一带对敌斗争的矫健身影,耳边响起了“我们在太行山上,山高林又密,兵强马又壮……”那铿锵有力的歌声。在板山脚下,不仅有洗耳河的美景,更有抗日战争时期华北最大的军工生产基地――黄崖洞兵工厂。板山是西从武乡通往黄崖洞的咽喉要冲。黄崖洞方圆10多平方公里,当年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1939-1945年),八路军在这片热土上打响了威震中外的黄崖洞保卫战,曾以六比一的辉煌战绩,“开创了中日战况上敌我伤亡之空前未有之纪录”(中央军委《综合战役》)。在这里,不仅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可歌可泣的壮烈史诗,而且也流传着军民一家的“圣人泉”的故事。相传,当年二郎神担山赶太阳,路经此地住了一宿,看到田地禾苗枯焦,顿起恻隐之心。第二天一早,他拿起装神水的葫芦朝下村民高喊:“接水!”可谁知黎明时分,村民正在睡梦之中,并没有回应二郎神的恩赐。鲁莽的二郎神见无人理睬,便烈性大发,将葫芦踢倒,使神水渗进山崖里。从此,这里便留传着一首民歌:圣人泉啊圣人泉,埋没山底几千年。有朝一日圣人来,泉水滚滚浇田园。1941年,百姓久盼的“圣人”终于来了,但这圣人不是二郎神,而是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八路军副总参谋长左权将军带领战士挖出一股清澈的泉水,解决了当地百姓吃水难的问题。想不到的是,就在左权将军离开这里不到半年,便牺牲在辽县(现左权县)的十字岭。为纪念左权将军,当地老百姓把这股泉水称为圣人泉。从此,圣人泉的泉水滋润着一代又一代的老区人民。红色的岁月渐渐隐藏在了历史的深处,但红色的精神和记忆却永远留在了老区人们的心中。 太阳就要落下了,我们也从花儿垴下山,此时的板山在夕阳的照耀下,简直就是一幅“红日山河”的图画。明亮的光波、红色的晚霞,灌满山川,涂满崖谷。突然间,我抬眼看到天空出现了半个淡淡的月亮。西边的太阳还没下山,就有月亮升起来,清月炎阳,好一幅日月同辉的景象。 板山集中了太行山的神奇与精华,难怪许多到过板山的人们都说:站在板山就是站在了八百里太行的观景台。 秋登板山望太行,赏景犹赞英雄魂。我相信,这应该就是许许多多登板山人们的双重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