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唐诗三百首_的_诗教_内涵
2010年第5期(总第223期
)=古典诗学>
THENORTHERNFORUM
No15,2010TotalNo1223
5唐诗三百首6的/诗教0内涵
贺 严
(中国劳动关系学院文化传播学院,北京
100048)
[摘 要]5唐诗三百首6编选宗旨深受5诗经6以来的/诗教0传统的影响。/诗教0传统的基本原则是实现温柔敦厚的诗歌教化意义,即是通过诗歌特有的感发人心的功能,潜移默化地端正人的思想、纯洁人的心灵,从而陶铸儒家理想的高尚淳厚的人格。5唐诗三百首6的/诗教0内含极其丰富,主要包含着思想教育、情感教育、审美教育三个方面。所选诗歌一则是/思无邪0的作品,二则为/情动于中而形于言0,三则是要达到/脍炙人口0的效果。
[关键词]5唐诗三百首6;诗教;思想教育;情感教育;审美教育[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10)05-0015-04
TheContentoftheEducationin300TangShi
He Yan
(DepartmentofCulturalTransmission,ChinaInstituteofIndustrialRelations,Beijing100048,China)
Abstract:300TangShiisananthologywhosepoemsareselectedfrompoetryofTangdynasty.IthasagreatinfluenceonCh-inesecultureandliterature.Insomesenses,thisanthologyisalsofullofeducationalmeaning.Itseducationalmeaninginvolvesmanyaspects:thoughts,affections,aestheticsensibilities,etc.
Keywords:300TangShi;theeducationthroughpoem;thoughts;affections;aestheticsensibilities
5唐诗三百首6本是一部儿童启蒙读物,是为训育
史上都具有崇高的地位,因此,这个名称本身就有着固定的、丰富的文化内涵,
在选篇上,
/诗三百0也成为一种特殊的
文化符号扎根在每一个古代文人心中。
5诗经6共收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的诗
歌305篇,又有6篇有目无辞的/笙诗0,共311篇,5诗三百6乃取其整数而言。5唐诗三百首6选取唐诗310首,诗歌数目和5诗经6十分相近,而且也取其整数以名诗集。命名和篇数这种表面上的相似正是在极力昭示其对5诗经6内在传统的继承。
5论语#阳货6中孔子谆谆教导后辈说:
/小子何莫
学夫5诗6?5诗6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0[1](p.1212)学习诗歌,既可以之宣泄个人情志,又可以增长自然、社会知识,还可以很好地协调各种人际、人伦关系。诗能
儿童而编,但因为其中所蕴含的/诗教0意义,它就不只是一部单纯的启蒙读物,而成为一部历经数百年而盛行不衰的唐代诗歌选本。
一、5唐诗三百首6与5诗经6的/诗教0
传统
/诗教0诗歌的社会教化功能,是自5诗经6以来就形成的我国诗歌传统中最基本的社会功能。虽然5唐诗三百首6的编选者孙洙并未曾明言此选的命名与5诗经6有什么关系,但5唐诗三百首6这一名称,确实很容易使人们联想起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5诗经6。
众所周知,
5诗经6这部诗歌总集还有一个更早的
名称5诗三百6,因相传经孔子删订,故在后世获得了经典的地位而称为5诗经6。5诗经6在中国经学和文学
[收稿日期]2010-07-02
[基金项目]本文为中国劳动关系学院院级科研项目/孔子中庸思想与社会主义和谐观0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为/08YYA0130。
)
够完成如此丰富的教育功能,自然是儿童启蒙、社会教化的绝佳方式。5唐诗三百首6的编定,明显是受到了孔子关于诗之用的观点的启发。孙洙编选5唐诗三百首6以作家塾课本,内心显然是萦绕着孔子/小子何莫学夫5诗60这样的诲。
5诗经6时代所赋予诗的教化意义主要表现在思想方面,5礼记#经解6引孔子之语云:
/入其国,其教可
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洁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于诗者也。0[2](卷八)六经之教,皆是为人之道,包括性情、风度、仪表、待人接物的态度等各方面。其中,温柔敦厚的诗教是通过诗歌特有的感发人心的功能,潜移默化地端正人的思想、纯洁人的心灵,从而陶铸儒家理想的高尚淳厚的人格。这也成为后世诗歌最基本的思想原则,历代的唐诗选大都首先强调这一原则,清代沈德潜的5唐诗别裁集6就曾明确标举以/诗教0为目的,5唐诗三百首6也不例外。
其诗教意义首先就是思想内容的淳正温厚。在清廷严密的文网监视中、在屡兴文字狱的惶惶背景下,5唐诗三百首6盛行不衰,正是得益于其思想内容上对符合统治者要求的诗教原则的遵守。如康熙的5御选唐诗6不选杜甫的5三吏6、5三别6和白居易的新乐府诸作,
5唐诗
三百首6也是如此,因为这些诗的政治讽刺偏于激切。5唐诗三百首6与统治者思想上保持着这种高度的一致,故而得以畅行无阻。
(二)情感教育。诗歌的特质在于以情动人,诗歌的产生即是/情动于中而形于言0的结果,情感空乏之作是难以收到好的教化之效的,因此,情感教育也是诗教的重要内容之一。但感情是非常个人化、感性化的东西,极难节制操控而易泛滥侈靡。诗歌中强调情感内涵很容易导致绮情艳语充斥的轻佻淫靡之风,这样会有伤风化,不利于和谐的社会、人伦秩序的建立和维持。所以,在古代诗歌传统中往往特别强调其外在的政治思想的教化功用,而较少宣扬其内在的情感特征。
5唐诗三百首6既不是为政治目的编选,也不为任何主张张目,故而在诗歌的选择上较为放得开。5题辞6中说明是专就唐诗中脍炙人口之作择其尤要者进行编选,因此,所选诗篇都是历经淘汰后仍然在社会上广为传诵的佳作。而民间对诗歌的赏好,情感蕴涵是很重要的、甚至是决定性的因素,
5唐诗三百首6在遵守诗教思想
二、5唐诗三百首6的/诗教0内涵
5唐诗三百首6的/诗教0内涵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思想教育。孔子论5诗6曰: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0[1](p165)故此,
/5诗三百6,/思无邪0乃
内容方面要求的前提下,就大大加重了情感的分量。仅从5唐诗三百首6收入的一部分沈德潜所谓的/艳诗0中,就可见其对情感因素的重视。沈德潜在5唐诗别裁#凡例6中云:
5诗6本六籍之一,王者以之观民风、考得失,非为艳情发也。虽5三百6以后,
5离骚6兴美人之思,
平子有5定情6之咏,然词则托之男女,义实关乎君臣友朋。自5子夜65读曲6专咏艳情,而唐宋/香奁体0抑又甚焉,去风人远矣!集中所载,间及夫妇男女之词,
[5](凡例)
要得好色不淫之旨。而淫哇私亵,概从阙如。
为温柔敦厚诗教意义的首要之点。5唐诗三百首6也是以此为选诗的标准,卷八选录了郑畋的5马嵬坡6,原诗写道:/玄宗回马杨妃死,云雨难忘日月新。终是圣明天子事,景阳宫井又何人?0孙洙为此诗所加批语云:/唐人马嵬诗极多,惟此首得温柔敦厚之意,故录之。0[3]根据5全唐诗6所载诗篇统计,唐人马嵬诗近百首,其中不乏佳作。郑畋诗充分肯定了玄宗舍情诛杀贵妃之举,赞扬其为/圣明天子0,深得不显露君过的为臣之道。此诗在其他人眼中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好诗,宋魏泰就曾在5临汉隐居诗话6中说:/5唐阙史6载郑畋5马嵬6诗,命意似矣,而词句凡下,比说无状,不足道也。0[4](p1325)但孙洙却独推郑畋之诗,因为在他看来,/惟此首得温柔敦厚之意0。
再从选篇来看,
5唐诗三百首6选77家诗310首,
而杜甫一人的各体诗入选就达36首,位居77家之冠。杜甫被誉为/诗圣0,其一腔忠君爱国的赤诚,感时念民的忧虑,身处颠沛流离而时刻心系君国黎民的执着等,正是儒家理想人格的现实体现。若论性情之正、若说/思无邪0,自是无过于杜甫。清代格调派领袖沈德潜在5唐诗别裁集6中论诗、选诗以杜甫为尊,正是为其诗教选择了最好的范式。5唐诗三百首6对杜甫的推重亦如5唐诗别裁6。
在5唐诗三百首6中,入选其他诗人的诗歌大致也不偏离此旨,即便是不关乎国计民生的个人抒情之作,抒发的也是清新纯正之情,而无淫哇私亵之语。
总之,从5唐诗三百首6内部选目和诗评中可见,
沈德潜从诗歌的社会政治功用角度发出议论,5唐诗别裁6对纯粹写男女情爱的作品是持排斥态度的,集中所收此类作品,或别有寄托,至少也应是/得好色不淫之旨0,像李商隐的5无题6就为5唐诗别裁6所摒弃。
李商隐的5无题6诗向以晦涩难解著称,元好问5论诗绝句6谓:/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0。李商隐诗之所以难解,是因为文人们往往以传统比兴之意去索求其寄托,但诗中对此深义并无明确指向,故索解便难以坐实。/诗家总爱西昆好0,人们所爱之好即在于其中缠绵悱恻、深挚感人的朦胧情感,这是不须深求就很容易感受到的。5唐诗三百首6选入5锦瑟6一诗及其5无题6诗六首,无疑是更看重其诗歌的情感感染力的。
另外,如韩偓的5香奁集6多是一些丽情之作,其诗被称为/香奁体0,而遭到许多非议,多数唐诗选都将其排斥在外,并加批语云:
5唐诗三百首6却选入其5已凉6诗,/通首布景,并不露情思,而情愈深
)
远。0[6](卷八)
杜牧诗在5唐诗别裁6中收入的多是那些咏史、写景等类作品,而5唐诗三百首6还收入了5遣怀6、5赠别6等旧时称为艳诗之作。
上述情况表明,孙洙对诗教意义的理解并不像多数传统文人那样刻板、机械,他广泛选取表达各类美好情感的诗篇,连向为人所不齿的艳诗也因其情思的真诚深挚而得到孙洙的青睐。
在情感教育方面,婉含蓄的作品。
在对杜甫诗5月夜忆舍弟6的评语中,孙洙说道:/录少陵律诗,止就其纲常伦纪间至性至情流露之语,可以感发而兴起者,使学者得其性情之正,庶几养正之义云。0
[6](卷五)
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0此诗将沉痛的今昔盛衰之感、凄凉的身世流落之悲都寄寓在朴素简短的四句诗中,情感深沉而又含蓄、浓郁而又有节制,孙洙将此诗推为杜甫七绝的压卷之作,其批云:/世运之治乱,年华之盛衰,彼此之凄凉流落,俱在其中。少陵七绝,此为压卷。0[6](卷八)
5唐诗三百首6中,诗歌数目排在前十名的诗人依次是杜甫、李白、王维、李商隐、孟浩然、韦应物、刘
5唐诗三百首6注重的是表现君
长卿、杜牧、王昌龄、李颀。杜甫诗上文已略及,所选李白诗既有一些浪漫奇丽风格的代表作,也有许多含蓄深婉的写景言情之篇,而王维、李商隐、孟浩然、韦应物等更是以含蓄见长的诗家,其中李商隐得以位列第四,一方面是绵缈深挚之情十分具有感染力,一方面也是因其幽深曲折,不失/温柔敦厚0。集中还选入大量闺怨、宫怨诗,感情深切哀怨而又/怨而不怒0是这类题材诗歌的共同特点,若说深婉含蓄则这类诗最为典型。
崇尚险怪奇崛的韩孟诗派是中唐另一大诗歌流派,其中孟郊尚写苦寒,贾岛诗风瘦硬,两人并称/郊寒岛瘦0,并且都以/苦吟0著称。韩愈在5贞曜先生墓志铭6中称孟郊/刿目鉥心,刃迎缕解,鉤章棘句,掐擢胃肾,神施鬼设,间见层出。0[7](卷二十九)但5唐诗三百首6中选入的并非其寒瘦风格的苦吟之作,孟郊的5游子吟6表现慈母深情明白如话,贾岛的5寻隐者不遇6写访隐者之行浅近自然,吴瑞荣5唐诗笺要续编6曾评贾岛此诗云:/此首似盛唐音调,极浅近、极幽微。孩提时烂熟口头,垂老或不能窥其门径,真妙制也。唐人访隐者不遇诗,总以此为上。0[8](卷六)中唐另一位别具特色的诗人李贺被称为/鬼才0,其诗瑰奇诡怪,而集中一首未选。
5论语#八佾6记孔子之言曰:/5关雎6乐而不淫,哀而不伤。0[1](p1198)诗言情,但情须中和节制,不能过分,所谓/好色不淫0、/发乎情,止乎礼义0,正是5唐诗三百首6不选韩孟险怪、李贺奇诡之诗的主要原因。
5唐诗三百首6大量选入具有深厚的感情蕴涵的诗篇,大大提高了诗言情的地位。以此富有浓厚人性人情体贴关怀而情致又非常温婉的优美诗篇滋润浇灌儿童的心灵,陶冶读者的情志,对培养人温和醇正的性情、建立和谐的人伦秩序是极为有利的。
(三)审美教育。孙洙自谓5唐诗三百首6是/专就唐诗中脍炙人口之作,择其尤要者0编选而成的,所谓/脍炙人口0即是指诗歌高度的审美性。具体说来,它包括诗歌艺术和审美意境两个方面。5唐诗三百首#题辞6谓5千家诗6/工拙莫辨0,还对5千家诗6所选诗歌的艺术性提出了批评,故而其选诗时对诗歌的艺术性非常重视。
5唐诗三百首6对诗歌艺术的着重首先表现在分体编排的方式上。此选包括了古今体各种体式,卷一为五古,另附五言乐府;卷二、卷三为七古;卷四为七言乐府;卷五为五言律诗;卷六为七言律诗、乐府;卷七为五言绝句、乐府;卷八为七言绝句、乐府。诗歌编排的
臣、父子、亲朋等有关纲纪伦常之情、并且在表达上委
杜甫以忧国忧民的稷契情怀受到后世的无比
景仰,其/诗圣0之称也多得于此种深重的社会情感。然而,在5唐诗三百首6中,却看不到杜甫众多反映重大历史事件、表现国事之忧的著名作品,如5三吏6、5三别6、5北征6、5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6等。大量入选的反而是那些表现亲情、友情的诗篇,如写深婉动人的伉俪相思之情的5月夜6,以/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0的忆弟深情牵动了千万人天涯思亲的深衷的5月夜忆舍弟6,还有抒发对友人的挚情厚谊的5赠卫八处士6、5奉济驿重送严公四韵6、5别房太尉墓6及几首怀念李白的诗篇等。
元稹、白居易是以/惟歌生民病0的乐府诗并称的中唐诗人,但5唐诗三百首6没有选入其乐府之作,却选入了白居易的长篇5长恨歌6、5琵琶行6,元稹悼念亡妻的5遣悲怀三首6等,这些都是情深意挚、凄婉感人的抒情佳作。
正是在这些亲情、友情、男女夫妇之情等平常而又普遍的人伦情感中,才见出人类情感的平实而又伟大,杜甫深切的忧国爱民之念也正是与此普通的人类情感密切相连。唯其有此至情至性,方能有更深更高的社会情感,否则社会情感就是空泛而不真实的。孙洙深谙其中之味,固选诗不避琐屑,注重日常普通人情,即便是有关政局国事的,也优先择其以个人遭遇、情感透视家国黍离悲思的平实之作。如杜甫诗5春望6、5闻官军收河南河北6、5月夜6等都是通过个人的悲欢离合反映重大社会历史事件,李商隐的5贾生6、5登乐游原6等也是如此。
同时,这些感情又是委婉含蓄而不是血脉贲张的。5唐诗三百首6虽是儿童启蒙读物,以明白易懂为尚,如李白5静夜思6、王维5送元二使安西6、崔颢5长干行6、王勃5送杜少府之任蜀州6等许多诗篇都通俗易懂,但却不取直白浅露之篇。力求浅显明白的新乐府诗派是中唐诗坛的主要诗歌流派之一,白居易的5秦中吟610首和5新乐府650首是新乐府诗的代表,但词直言激,殊少含蓄蕴藉,故一篇未选。所录诗篇大多情感中和节制、含而不露,如卷八选录了杜甫的5江南逢李龟年6:/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
)
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按时代顺序排列,一种是分体编排。一般来说,按时代先后编排的方式,重在诗歌史源流的揭示;而分体编排的方式则重在辨体。诗歌体制不同,其艺术表现和要求也不同,要准确把握诗歌的艺术特征,就必须先分清其体制,因此,明晰体制是学习诗歌的第一步。5唐诗三百首6分体编排,诗歌体制一目了然,便于初学者对诗体特点的掌握,也便于学诗时的模仿。其中/乐府0一类,沈德潜在5唐诗别裁6中将其杂入各体,而此选却分列出来,单独作为诗体的一种。这种编排,诗体分辨更加精细,而乐府作为诗歌体裁之一的独立性也得到了肯定和突出。
学诗者在辨明体制特征后就须悉心揣摩艺术手法,5唐诗三百首6非常注意选择艺术上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并且还作了简要的评注。如杜甫的5春望6,开头两联批曰/四句十八层0,/烽火连三月0句批道/承感时0,/家书抵万金0又批/承恨别0,
[6](卷五)
等。这类诗歌大约有60多首,占310首总数的1/5。5唐诗三百首6所选诗歌的题材非常广泛,几乎囊括了举凡唐诗所及唐代生活的各个方面,仅三百多首容纳如此丰富的题材,各种题材所占的比例都不会太大的,而山水田园之趣占了1/5,足见选家对此种诗歌意境的喜爱。
5唐诗三百首6对/神会0、/神来0之作总是赞不绝口。如对宋之问5题大庾岭北驿6诗的批语云:
/四
句一气旋折,神味无穷。0[6](卷五)又称杜甫5闻官军收河南河北6:/一气旋折,八句如一句,而开合动荡,元气浑然,自是神来之作。0[6](卷七)
由此可以看出,
5唐诗三百首6在审美上是有其独
立的诗歌美学标准的,主要是:具有精工的艺术表现、富于流美的诗歌韵律、蕴含真挚深厚的思想感情、饶有味之不尽的悠然韵致,而总以/脍炙人口0为取舍的根本依据。
囿于一己之趣味而厚此薄彼,是历代选本难以避免的普遍缺陷。清代诗坛纷争,各家各派也大都从自己的诗学主张出发编选唐诗,因此,清代的唐诗选本大多是各诗学流派张显自己诗学主张的有力手段。5唐诗三百首6却特立独出,它不偏于一种诗学主张,不偏于一种诗歌风格,也不以某种政教、诗教正统挽救诗风流弊的严正责任自膺,而/专就唐诗中脍炙人口之作,择其尤要者0编选成集,这样所选的就是那些经受住了历史的考验、深为广大读者所喜爱的诗篇,而这样的诗集自然也会深受后代读者的欢迎,其诗教的作用也因而更为广泛深入,这正是5唐诗三百首6在问世以后会产生巨大影响的主要原因。
将其结构的层次、
/层
意脉的承接细细剖分出来。杜牧5秋夕6批语云:
层布景,是一幅着色人物画,只-坐看.二字逗出情思,便通身灵动。0[6](卷八)指出其以景含情,细微之处包蕴深厚的艺术特点。在分析诗歌的艺术时,有对细碎诗法的解释,但更时时提醒人们优秀的诗歌应该浑然一体,一气贯注。例如,对孟浩然五律5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6前两联的批语道:
/二十字可作十五、六层,而一
气贯注,无斧凿痕迹。0白居易的5自河南经乱关内阻饥兄弟离散各在一处因望月有感聊书所怀寄上浮梁大兄于潜七兄乌江十五兄兼示符离及下邽弟妹6诗亦批云:/一气贯注,八句如一句,与少陵-闻官军作.同一格律。0
[6](卷六)
可见其十分注重诗歌的整体性、连贯性。如
此种种,对诗歌艺术表现、艺术特征等各方面作出简明的指示,虽然并无多少独到的见解,但对初学者来说,这种诗艺的指点还是非常必要的。
5唐诗三百首6还非常注意音调的流美,选择诗歌多取那些读起来朗朗上口、/易于成诵0的诗篇,
5题
辞6中强调/熟读0、/吟0,就是指导读者对音节的体味。诗法、诗艺是作诗的基础、是学诗的初阶,但并不是诗歌的最终目的。诗歌的最终目的是要具有高度的审美愉悦性,以情动人、以境感人,
5唐诗三百首6选诗
结集的最终目的也在于此。唐诗的优美意境在山水田园诗中体现得最为充分。在5唐诗三百首6中录诗首数名列前十位诗人当中,王维、孟浩然、韦应物、刘长卿四位都是以写山水田园著称的诗人。另外还选入了一些当时诗人与王孟等的唱和之作,如李白的5赠孟浩然6
1990.
[参 考 文 献]
[1]程树德.论语集释.5新编诸子集成6本[M].北京:中华书局,[2]宋元人注5四书五经6本[M].天津:天津古籍书店影印,1988.[3][清]章燮注疏.唐诗三百首注疏[M].清光绪十六年(1890)夏月石渠山房刻本1
[4][清]何文焕.历代诗话[M].北京:中华书局,1981.
[5][清]沈德潜.唐诗别裁集[M].北京:中华书局影印教忠堂本,1975.
[6][清]陈婉俊补注.唐诗三百首[M].北京:中华书局据四藤吟社本刊印,1959.
[7][唐]韩愈.韩昌黎全集[M].北京:中国书店据世界书局1935年本印,1991.
[8][清]吴瑞荣.唐诗笺要续编[M].清乾隆金陵三多斋刻本.
(作者系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博士后)
[责任编辑 姜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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