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孟浩然诗集的版本问题--对吕正惠教授非议的简略回应
第2期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No.2
doi:10.3969/j.issn.1007-5674.2015.02.004
再论孟浩然诗集的版本问题
——对吕正惠教授非议的简略回应
王辉斌
(湖北文理学院文学院,湖北襄阳441053)
[摘
要]孟浩然诗集的最早稿本(手抄本),为孟浩然之弟孟洗然所编次,其与王士源编次本虽然皆为三
卷,但孟洗然本收诗211首,不分类,王士源本则收诗218首,为分类本,二者明显不同。明人顾道洪在“藻翰斋本”孟集《凡例》中认为宋蜀刻本孟集“意以类编”者,乃为错误,今人吕正惠撰文据以认为宋蜀刻本孟集为分类本者,亦属借误,原因是国家图书馆所藏宋蜀刻本孟集系不分类本,为掷地有声之物证。
[关键词]孟浩然诗集;孟洗然编次;宋蜀刻本[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5674(2015)02-0017-04
十多年前,我在撰著《孟浩然研究》一书时,曾于第三章《孟浩然作品》(上)之《版本源流》一节中,就孟浩然诗集的版本源流简况,以及现所存见之各类孟集版本,进行了一次较为全面的考核与梳理。《版本源流》(为便于行文,以下简称“拙著”)共由三部分组成,即:“孟洗然编次本的面目及其流传概况”、“王士源编次本的演变始末”、“现存历代孟集刊本叙录”。其中,第一部分所言之“孟洗然编次本”,为《孟浩然研究》之本节所独家提出,所依材料,则为《新唐书·艺文志》的编撰者于《孟浩然诗集三卷》下所写的一条注:“弟洗然、宜城王
①
士源所次,皆三卷也。士源别为七类。”既然孟洗
艺文志》所著录,则其在北宋欧阳修、宋祁所生活的时期仍可见到,也就不言而喻。
而今所存见之宋蜀刻本《孟浩然诗集》,正乃为不分类本,其属于孟洗然编次本系统即可肯定。如此,则宋蜀刻本《孟浩然诗集》卷首所附之王士源《孟浩然诗集序》为后人所加,也就甚为清楚,因为王《序》明言其编次本收诗为“二百一十八首,别为七类,分上中下三卷”,而宋蜀刻本《孟浩然诗集》所收诗为211首的事实,又可为之佐证。二者一为分类本,收诗为218首,一为不分类本,收诗为211首,这就是孟洗然编次本与王士源编次本的区别之所在。由是而观,与王士源序同载于宋蜀刻本《孟浩然诗集》卷首之韦滔《重序》,亦为后人所加,也就无可怀疑,原因是此序之所言,主要针对的是王士源编次本孟集,而与孟洗然编次本孟集无任何关系。
孟洗然所编次的不分类本孟集,也即宋蜀刻
然与王士源均曾编次过一种孟浩然诗集,且“皆三卷也”,则流传于后世的孟浩然诗集有两种刊本,即可肯定。又,此注言“士源别为七类”,表明王士源所编之三卷本孟集为分类本,孟洗然所编之三卷本孟集则为不分类本,两种刊本既为《新唐书·
①此处之标点,据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二十四史》本《新唐书·艺文志》而为。中华书局1979排印本《新唐书》卷六十《艺文志》(四)对此注之标点为:“弟洗然。宜城王士源所次,皆三卷也。士源别为七类。”(第1609页)如此标点,则“皆三卷然,而是指孟洗然与王士源各编次了一部三卷本《孟浩然诗集》。[收稿日期]2015-01-12
[作者简介]王辉斌(1947—),男,湖北天门人,湖北文理学院文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文学文献学,辑佚学,佛教文学及乐府文学批评。
也”之“皆”便无着落了,所以,此标点乃误。而由此又可知,注中的“弟洗然”三字,也不是作注者在介绍孟浩然有弟名洗
-17-
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2期
本《孟浩然诗集》,曾为明代文学家顾道洪所收藏并“校刊”,对此,今藏国家图书馆的明刻三卷本《孟浩然诗集》(此本即顾道洪“校刊”本,因其刻印于藻翰斋,故又名“藻翰斋本”)卷首所附顾道洪撰写之《凡例》,乃略有记载。其云:“余家藏《孟浩然诗集》凡三种,一为宋刻本;一为元刻本,即刘须溪批点者;一国朝吴下刻本,即高岑王孟十二家者。……是集依宋本上中下三卷目录,逐卷随之,意以编类,初不显立名目。上卷计诗八十五首,中卷计诗六十三首,下卷计诗六十二首,共诗二百一
[1]
十首。”这里所说的“共诗二百一十首”,与今所存
的‘意以类编’也有一些混乱,但很难否认它原来是个‘类编本’。更重要的是,王辉斌把宋本归为孟洗然之后,企图找出他所谓的‘王士源编次本的演变始末’,但其实只列出刘须溪评本以下各种版
[2]152
本的大致状况,无法提出任何解释。”
其实,吕文的非议之说是无法成立的。这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吕文的“我们必须承认,宋本已经混乱,连所收诗都不是王士源所说的218首,目录上的‘意以类编’也有一些混乱,但很难否认它原来是个‘类编本’”之所言,乃并非正确,原因是其于结论之前,先行设置了一个“我们必须承认”的前提,继之则在此前提上,将两种孟本(即孟洗然编次本与王士源编次本)混为一谈,因而才有“很难否认”云云。而实际上,王士源编次本所收的218首诗,与孟洗然编次本所收的211首诗(实际为210首,详上),是两种刊本的两种收诗数量,各自清楚明白,不存在着所谓的“已经混乱”。而且,顾道洪的“意以类编”本身就为错误(具体详下),其所指则如拙著之所言,乃为孟洗然编次本而非王士源编次本。吕文既认为拙著所言是“极具启发性看法”的,承认在孟集版本史上确有孟洗然编次本的存在,而又将两种孟本置于“我们必须承认”的事先设置的前提下来谈论“混乱”,因之,这种非议本身就是存在着问题的。
其次,顾道洪在为其“校刊”本所撰写的《凡例》中,认为其底本宋蜀刻本为“意以类编”者,实属错误。这是因为,宋蜀刻本孟集(即拙著所言之孟洗然编次本,下同)为不分类本,有多种材料可证,如明人毛晋《汲古阁书跋》即为其一。其云:“余藏襄阳诗甚多,可据者凡三种,一宋刻三卷,逐卷意编,不标类目,共诗二百一十首。”毛晋是亲眼见过且收藏了“宋刻三卷”的,则其言“不标类目”者,显然是可以据信的。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影印的不分类之宋蜀刻本《孟浩然诗集》,又对此作了最有力之物证。上海古籍出版社所依据的孟集底本,即国家图书馆所藏之宋蜀刻本孟集。2000年8月,我因到内蒙古大学参加杜甫学术研讨会,于北京停留期间,曾专门到国家图书馆借阅了此刻本(另有顾道洪“藻翰斋本”等),其款式、收
见之宋蜀刻本(收诗211首)相较,乃少一首,其中原因,是该刊本卷下之《卢明府早秋宴张郎中海园得秋字》一诗,一作卢象诗,实则为卢僎诗①,若算上此诗,正为211首,二者甚为扣合。或者说,今所存见之宋蜀刻本孟集虽收诗211首,若剔除其中的《卢明府早秋宴张郎中海园得秋字》一诗,则正为210首。此则表明,二者所载之收诗数量,实际上为流传。
对于拙著以上的认识与所获之结论,台湾淡江大学的吕正惠教授在《孟浩然诗集的版本问题》(以下简称“吕文”)一文中,既有对其赞同者,也有对其非议者。对其赞同者为:“首先对此提出极具启发性看法的是王辉斌,王辉斌提请大家注意《新唐书·艺文志》的记载:弟洗然、宜城王士源所次,皆三卷也。士源别为七类。那么,孟浩然诗集就有两个版本,孟洗然本和王士源本。王辉斌认为,宋蜀刻本即是孟洗然本,主要的理由是:根据《新唐书·艺文志》,王士源本分为七类,孟洗然本不分
[2]
类,而宋本也不分类,因此宋本只能是孟洗然本。”
是相同的。由明而清,孟洗然编次本即在士林广
因“拙著”结论所使然,吕文对孟洗然编次本予以了认可。
吕文所持之非议则为:“事实上,宋蜀刻本是分类的”。其认为“分类”的理由,是因为顾道洪在其“校刊”本所附《凡例》中有“意以类编,初不显立名目”的记载。所以又说:“顾道洪看出宋本是‘意以类编’,‘初不显立名目’,它还是‘类编’,‘只是不显立名目’而已。我们必须承认,宋本已经混乱,连所收诗都不是王士源所说的218首,目录上
《襄樊学院学报》2001年第1期。
①具体参见拙作《孟浩然集中之卢明府探考》《孟浩然诗歌辨伪》二文,前者载《湖北师范学院学报》1986年第3期,后者载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