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续发展与基础教育的革新

作者：徐玉珍

教育研究 2000年01期

　　要使教育真正地适应并促进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就必须从教育的现实出发，明确教育的问题，遵从教育的规律。因此，就为促进可持续发展的基础教育的改革而言，正确的思路应该是：首先准确地理解和把握可持续发展这一新概念所包含的新思想，然后找出现实的教育实践中不利于或不适应可持续发展的因素，明确问题，最后有针对性地提出切实可行的问题解决方案。本着这样的思路，本文将重点论述可持续发展对我国目前的基础教育究竟提出了什么样的挑战，基础教育应该如何应战。

　　一、理解可持续发展

　　“可持续发展”一词是由发达国家的一些学者在80年代首先提出来的，此后，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围绕这一概念的含义而展开了一系列的辩论和对话。目前，对“可持续发展”的界定虽然仍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基本上都认同1987年第42届联合国“环境与发展会议”提交的题为《我们共同的未来》的报告中的界定，即把“可持续发展”定义为“既满足当代的需求，又不危及后代满足其需求的发展”。

　　从字面上看，上面的定义显然是比较笼统含糊的，但是它所包含的新的思想和观念却是丰富而具体的。它向我们提出了一种新的发展观、新的伦理观和新的时空观，也向我们展示了一种新的思维方式。

　　（一）新的发展观

　　一种扩大了的发展观。长期以来，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许多国家都致力于经济的高速增长，并形成一种关于经济增长的发展理论和发展模式。近半个世纪以来，经济是增长了，而且是快速地增长了，但是经济赖以增长的自然资源也呈相应的速度在递减。非再生性资源的匮乏已经向高速的经济增长亮出了黄牌，而大气的污染，生态环境的恶化所造成的种种自然灾害，已经严重地危害了人类自身的生存。残酷的现实使得追求单纯经济增长而且也增长了经济的发达国家率先提出“可持续发展”的概念。

　　可持续发展强调，发展绝不等同于经济的增长，促进经济增长的动力也不再仅仅是人们征服自然、改造自然和利用自然的能力。否则，这样的发展将是不可持续的。可持续发展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是征服自然的能力和保护自然的能力的同步发展。在发展指标上，国民生产总值已不再是衡量发展的惟一指标，社会、经济、文化、环境、生活等多项指标将成为衡量发展的综合指标。

　　一种深化了的发展观。把发展等同于经济的增长，把国民生产总值的提高看成是财富的增加，这只是看到了发展的表层的、物质的内容。可持续发展则更强调非物质的无形财富的增长，如创造资本（主要是指科技创造）的增长，人力资本以及社会的政治、体制等等所产生的无形资本的增长。另外，可持续发展还强调，发展不是无限的，它是有条件的，是以不损害环境，不剥夺下一代的生存需求为条件的发展。因此，可持续发展的模式应该是由传统的依靠自然资源的开发而转向依靠自然、经济、教育和文化的整合。

　　（二）新的伦理观

　　自然的伦理。传统伦理往往涉及到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我们可以大胆地假设，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存在，也就无所谓什么伦理了，这大概就是我国古代儒家学说强调伦理即人伦之所在吧。然而，可持续发展的概念却为我们提出了一个新的伦理假设，这就是，即便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存在，他也要学会与自然和谐相处。人与人之间的伦理法则被延伸到人与自然的关系上，人不仅要尊重他人，关心他人，而且还要尊重自然，亲近自然。

　　国别的伦理。远古时代，由于地域的限制、自然天险的阻隔以及交通工具的缺乏，国与国之间很少有交流，不同地区的人们都相安无事地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随着人口的增长，经济的扩展，国与国之间为了争夺更多的资源而相互战争。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使得西方列强各败俱伤，而战后资本主义国家对高经济增长的追求，使得全球贫富差距加剧，更严重的是污染了我们共同的地球和天空。可以说，世界就是这样在极为不平等的关系中进入现代的物质文明的。

　　如今，可持续发展的战略目标使得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首脑在冷战结束后第一次走到一起。他们在发展与环境的问题方面达成了共识，他们认识到，地球是我们共同的家园，保护地球是我们共同的责任。环境保护和消除贫困第一次变得同样重要，可持续发展成了我们共同的奋斗目标。当然，我们的责任和目标虽然是共同的，但是，所分担的具体责任则是有区别的。对于发达国家来说，可持续发展意味着更多的技术和资金的投入，意味着制定一系列新的政策，诸如废物回收、节能、资源保护及修复已被破坏的自然环境等方面的政策，以有效地解决主要是由他们自己的不适当的经济行为所带来的问题。对发展中国家来说，可持续发展首先意味着制定合理的政策以利于财富的创造和重新分配、社会的平等公正及遵纪守法。

　　因此，可持续发展要求国与国之间消除偏见，在平等和公正的前提下，由彼此对立和仇视转向伙伴合作，相互尊重，相互了解和理解。既然我们是居住在同一个地球上的居民，那么，国与国之间的这种新型的关系就是一种新型的国别的伦理。而具体到个人而言，可持续发展则要求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了解自己，了解世界，尊重他国的文化和传统，富有合作精神和参与精神。

　　（三）新的时空观

　　未来创造现在。平常我们总是用过去、现在和未来来表示时间的连续性特征，并且习惯于认为，现在是过去的自然发展的结果，未来则是现在的自然发展的结果，因此，当我们面对现在的生活或问题时，我们总是被告诫要以史为戒。然而，可持续发展的概念则提出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时间观。它强调我们应该按照可能的未来来安排现在，应该按照未来的前景和目标来改革现在中的过去，来精心设计和创造现在的未来。我们不能忘记过去，但我们更不能不顾及未来。

　　地球村的概念。可持续发展的概念在提醒我们，不论我们的肤色如何，也不论我们富裕与否，我们都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地球是我们的惟一家园，我们每个人都是地球村的居民。而且，在这个地球村里，一切的事物和事件都是与其他的事物和事件相互关联着的。地球村上哪怕是某个角落的污染，它所危害的也是整个地球，而不只是某一方的水土。在保护环境这个问题上是没有任何国界和疆域的。

　　（四）新的思维方式

　　反省思维。现代商业社会，时间、效率和金钱使得人们只顾匆匆赶路，无暇回头反思。然而，可持续发展的概念则警告我们，人类如果不坐下来，回头看看自己所走过的路，冷静地检点自己的行为，并反省自己的观念，前面将是无路可走的。因此，可持续发展要求人类不断地反思自己的行为和观念。而这一概念的提出本身也正说明，人类不仅需要反思，而且也是完全可以反思的。

　　批判思维。可持续发展需要我们彻底改变过去的不可持续发展的生产模式、消费模式、行为模式乃至整个的生活方式。这需要勇于并习惯于自我批判的思维方式。此外，可持续发展还需要所有人的共同努力，需要全球的合作共建。这又需要我们能够面对共同的责任而相互批判。可持续发展的任何计划和行动都应该是可批判的，也只有可批判的计划和行动才是可持续发展的。

　　创造思维。可持续发展需要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需要打破原有的思维框架和行为模式，因此，创新精神和创造思维就显得尤为重要。而可持续发展概念本身就是创造思维的产物，每个国家都需要根据自己的国情创造性地制定本国的可持续发展战略和目标。

　　二、可持续发展与基础教育的革新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有关文献在谈到基础教育时主要是就世界范围来说的，它包括初等教育、扫盲及成人接受的初等的继续教育等。这里所说的基础教育是就我国而言的，它包括中小学校的教育，尤其指九年义务教育。

　　那么，可持续发展所体现、要求和需要的丰富的思想、观念及思维方式，对我国目前基础教育的改革又具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一）背景的转换

　　教育为人人。产业革命之后，机器代替了手工操作。科学技术运用于生产，客观上要求劳动者掌握一定的文化和技术。资产阶级开明的政治家迫于工人阶级要求受教育权的斗争，通过立法确立了普及义务教育的原则。1948年12月10日联合国大会通过《世界人权宣言》，其中第26条规定：“人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利，教育应当免费，至少在初等和基本阶段应如此。”从此，教育机会均等已成为国际公认的原则。

　　然而，由于人类生活水平及医疗保健技术的提高，人口死亡率降低，平均寿命延长，普及教育的人口压力越来越大。据1993年联合国统计资料显示，尽管全世界的文盲率在下降，但仍有9.48亿文盲，其中妇女占2／3，发展中国家成人文盲数占72%，还有约20%的儿童（1.28亿）未能接受初等教育。（注：赵中建编：《教育的使命》，教育科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2页。）这种教育状况显然是不适应可持续发展要求的。 因为，可持续发展是一种以增加人的福利（包括享受基本的教育）为目的的发展，而且，也是一种主要地依靠开发人的智慧潜能的新的发展模式，这样，文盲的存在不仅违背了可持续发展的根本目的，而且实际上也是一种人力资源的浪费。况且，能说会读，具有基本的环保常识，也是理解和参与可持续发展的最起码的条件。因此，扫盲、普及教育是保证人类可持续发展的最最基本的前提，也是最最迫切的任务。

　　人人为教育。自学校教育产生之后，教育成了在学校中进行的一种专门的职业，教师成了儿童成长的专业负责人。制度化教育形成之后，学校则更是一个特殊的小社会。于是在人们的意识中，儿童的教育问题完全是学校的教师、校长及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的事。然而在现代信息社会里，儿童在学校的正规学习的内容、价值观等都受到了社会的形式多样的大众媒体的冲击。学业失败、青少年犯罪、辍学和逃学等等现象的出现，使得学校倍受责难，西方国家尤其如此。学校与社会的冲突和矛盾从未像现在这样突出地摆在我们面前。

　　然而，可持续发展战略和目标为我们缓和乃至解决学校和社会的冲突提供了极为有利的契机。教育作为促进可持续发展的途径，作为可持续发展能力建设的主要手段，已被诸多国家列入优先项目。可持续发展要求全民受教育，更需要全民来关心、支持和了解教育，进而形成一个人人为教育的教育社会。大众媒体要为儿童的成长负责，家庭、学校和社会要共同负起教育青少年儿童的责任来。

　　终身受教育。如今，人们已经普遍地认识到，不论是经济发展还是环境保护，都要依靠先进的科学技术。生产和环保的技术含量的增加，必然导致知识陈旧率的增加和职业、工种的快速更替。因此，建立并完善终身教育体系，让教育贯穿人的一生的各个阶段，而不只是在儿童和青少年阶段；让每个人在一生中任何需要教育的时候都可以得到其所需要的教育，这是可持续发展的能力建设的基础工程，也是一切形式的教育进展的前提条件。对于我国来说，建立和完善终身教育体系是当务之急。

　　（二）基础教育的革新

　　从可持续发展战略和目标来检视我国现行的基础教育，笔者认为，随着基础教育背景的转换，基础教育自身至少也要进行以下几个方面的相应的革新。

　　1.基础教育务必面向全体学生

　　这里所谓的“面向全体学生”有两个方面的含义：一是指让所有学龄儿童都享有其应该有的入学机会；二是指学校教育应该最大限度地满足不同学习者的不同学习需求。

　　首先，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从经济发展的角度看，最首要的问题是摆脱贫困；从社会文明进步的角度看，最首要的前提条件则是要摆脱愚昧。然而，不论是摆脱贫困还是战胜愚昧，关键的要素都在于人口素质。因此，全民素质的提高是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的前提条件。基础教育担负着普及教育的重任，是提高新一代人口素质的基地和摇篮。可持续发展战略客观上要求基础教育必须是“全民教育”，尤其要保证贫困地区儿童的入学和升学，这也是这些地区摆脱贫困的最根本的措施。

　　然而，在我国仍然有许多学龄儿童由于贫困而不能入学，或中途辍学。因此，在贫困地区普及九年义务教育，让这里的每个孩子都能够入学并能够完成其学业，杜绝新一代文盲的产生，依然是基础教育迫在眉睫的任务，也是我国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的奠基工程。完成这一迫切而又艰巨的任务除了需要政府加大投资力度以外，更需要社会各界人士的理解和支持。“希望工程”不仅仅是孩子们的希望，也是教育的希望，更是我们这个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希望。

　　其次，对于已经普及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地区和城市，基础教育仍然存在着不利于可持续发展的因素，或称之为不可持续的因素，如普遍存在的学生厌学、弃学及学业不良等问题。面对这些问题，我们习惯于把它们归结为学生的学习出了问题。其实，人天生是一种学习的动物，除了基本的先天性的条件反射行为之外，其他一切行为和生存能力都是靠后天的学习而获得的。进入学校的一部分学生之所以厌学、弃学或学业不良，并不是这些学生在学习的最原始的心理或生理机制上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我们的教育环境、学习内容、学习方式不适合他们的有差别的学习需求，如片面追求升学率，教学内容枯燥无味、脱离学生生活实际，教学要求整齐划一或不适合学生的发展水平等等就是最明显的原因。如果我们的基础教育只偏爱那些学习成绩好的学生，或者更确切地说，只关注那些考试得高分的学生，那么就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大批的学业失败者。然而，儿童并非天生注定地是失败者，基础教育在必须满足每个儿童的基本学习需求的同时，务必考虑到儿童相互之间的有差别的学习需求。既然受教育是每个人的权利，那么每个人都应该有权利获得适合其自身特点的适宜的教育。因此，基础教育必须面向全体学生，充分尊重每个学生，真正地为每个学生将来一生的持续发展奠定基础；基础教育的课程务必调整其单一的结构，让每个学生都想学、愿学和会学，让每个学生至少在某个或某些方面有经常体验成功的机会，让他们至少在某些科目的学习上有自己的选择机会；基础教育的班级授课的教学组织形式必须要改革。

　　2.发展社区教育，有效利用一切教育资源

　　这里强调的“社区教育”包括两方面的内容：一是学校要主动加强与社区的联系，充分利用社区的教育资源；二是社区要重视、关注并参与社区的教育发展，自觉地创造一个有利于所在社区儿童学习和成长的有利环境。这两方面都是我国基础教育的薄弱环节。

　　在我国目前正在进行的较大规模的基础课程改革的过程中，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是，由于缺乏必要的设备、器材、场地及合格的教师等教学条件，学校开设的活动课和部分选修课或流于形式，或困难重重。许多教师也认识到改革教学方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并且希望在课堂教学中尝试一些新的教学方法，然而，他们所感到的困难之一就是没有必备的教学条件，如图书设备、现代化教学手段等。在他们看来，许多教育上的革新，不是他们没有想到，而是他们没有条件做到。

　　近些年来，国家对普通中小学校的教育经费的投入确实在逐年增加，但总的金额是有限的。学校自己创收，校长们总是有着道不尽的酸甜苦辣，他们为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姓“钱”还是应该姓“教”而深感困惑。现在，可持续发展战略和目标使我们看到了学校外部的社区。学校和社区的合作，不仅有利于学校充分利用校外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以充实学校的教学，促进教育教学改革，而且也有助于学校参与社区的文明建设，有助于学校师生了解社会，参与社会。因此，发展社区教育应该是我国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的一项极为重要的教育行动。

　　前文已述，可持续发展战略和目标客观上需要一个教育为人人，人人为教育的教育社会，社区教育无疑是使社区重视儿童发展并积极支持和帮助教育发展的最有效的途径。如果每个社区成了教育的社区，那么教育社会的到来也就不会遥远了。

　　3.在教育的观念上确立“为学生的发展而教”的理念

　　没有人否认教育具有促进社会和个人发展这两大基本功能，然而，教育在这两个方面的功能并不总是和谐一致的。在不同的社会，不同的时代教育可能主要地发挥了其中的一种功能，而忽视了另一方面，也可能相反。因此，在教育学的发展史上出现了所谓的“社会本位论”与“个人本位论”的对立与论争。现代教育理论虽然不再有人在“社会需求”与“个人发展”之间偏执一端，但现实的教育实践往往很难在两者之间作出平衡和抉择。因为在现实的社会条件下，社会需求与个人发展往往是彼此矛盾的。然而，可持续发展战略和目标第一次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真正地把社会需求和个人发展统一起来，明确了社会的可持续发展首先依靠每个个体的充分发展，同时必须满足所有人（全球的人、下一代的人）的发展需求这样一个新的理念。因此，促进学生的发展，为学生的发展而教，才是与可持续发展战略和目标相适应的正确的教育理念。

　　从我国基础教育实践中所存在的问题来看，为学生的发展而教首先意味着为学生的生动活泼的、自主的发展而教，其次还意味着为学生的有差别的发展而教。一个基础教育的毕业生，应该是一个生动活泼的人，一个情感丰富的人，一个富有个性特征的人，而这一切才是学生终身发展的真正基础。

　　4.为学生的终身发展奠定基础

　　传统上，我们总是把一个人的一生划分为先学习后工作这样两个相继的阶段，但是，在终身教育的体制下，这样的划分将不再适宜。终身教育将保证每个人在一生中的任何时候都可以获得其所需要的学习机会，他（或她）可以边工作边学习，也可以工作后再进一步地学习；可以接受正规的学校教育，也可以接受非正规或不正规的成人教育。另外，既然终身教育体系包括了从幼儿教育到高等教育的正规教育体系，那么，以终身教育为背景的基础教育的基础性自然也就有了不同的内容，它应该为儿童今后一生的各种可能的发展奠定现实的基础，这就是说，它应该让儿童今后能够在此基础上向着各种可能的方向发展，而不只是成为科学家或作家。

　　长期以来，我们一直强调基础教育的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的教学，即所谓的“双基”教学。但是，在终身教育的背景下，传统的知识和技能的教学是不利于儿童的终身发展的。从我国的基础教育的现状出发，并着眼于学生的终身的发展，基础教育除了保证学生能说会读会算之外，至少在以下几个方面亟需有所行动。

　　让学生会学，培养基础的学习能力。在现代信息社会，知道这是什么的知识，远没有知道怎么去知道这是什么，知道在何时、在何处能知道这是什么更重要。因为，具体知识的陈旧率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快，而“知识的爆炸”又使得人们不可能穷尽所有的知识。只有学会怎样获得知识，懂得在什么地方找到知识，并善于利用现代的信息工具来储存知识，学会批判地、创造性地选择和利用信息，才会在一生的发展中随时、随地、随愿地学习，这大概是终身学习的真谛之所在吧。

　　然而，在现行的课程教材体系中，有许多科目要求学生死记硬背的内容太多，名目众多而又频繁不断的考试所考的也只是这些知识。多数教师也认为，教学中最重要的是让学生掌握和巩固知识。因此，面向可持续发展的基础教育必须进行改革，务必要让学生学会学习。

　　让学生乐学，养成内在的学习兴趣。前面已经提到过，学生厌学的现象在中小学非常普遍。笔者所参与的北京市面向21世纪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课题组所进行的一项问卷调查结果显示，相当多的学生觉得上学没有什么意思，大多数学生对每天的上课、学习感到无所谓快乐还是不快乐。这样的心理状况和精神状态不仅会影响学生现在的身心发展，而且会扼杀其今后一生的发展潜力。因此，改革课程和教学，设法让学生乐学，为其终身发展奠定一个健康正常的心理基础，是摆在我们面前的迫切任务。

　　让学生要学，形成自主的学习行为。这一方面是与前两个方面密切相关的。学生不会学习，不乐意学习，自然也就不要学习。不过，让学生变“要我学”为“我要学”，还涉及到教育的一个更为基本的观念的改革，即学生的自主性的问题。“要学”是一种积极主动的学，学习的行为产生于自发的学习需要，而学习的结果，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又会反过来进一步激发新的学习需求。这样的学习是产生一切探究活动和创造活动的动力源泉，也是终身发展的内在动力。

　　另外，基础教育不仅要让学生学会通过知识的习得和思维的训练去认识和理解现实世界，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正确地认识自我，理解自我与他人、与社会的关系，养成健全的人格，因此，基础教育还必须使学生学会与人相处，学会理解他人，这便是终身发展的做人的基础。

　　5.培养新型的“有教养”的人

　　传统上我们总是习惯于把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称为“有教养的”人或“受过教育的”人，至于“有教养的”或“受过教育的”具体包含什么样的内容，则是随着时代的不同而各不相同的。过去，当我们说某某是一个“有教养的”人或是一个“受过教育的”人的时候，我们常常是在肯定、欣赏和敬慕这个人，往往会用“广闻博识”、“通情达理”、“明辨是非”、“豁达宽容”等等评价性词汇来描述之。但是，不论采用什么样的词汇，无外乎是对一个人如何处理和对待身边的人和事的行为和品性的评价。当然，这些方面的修养在今天看来依然重要。但是，从可持续发展对教育所提出的新的要求来看，有必要增加或突出下面这些新的内容。

　　环境意识。21世纪的“受过教育的”人应该懂得人是自然环境的一部分，应该意识到水、空气和土壤是我们生存的基本需要，我们应该像爱护自己的生命那样去爱护自然，并且敢于同一切破坏环境的缺乏修养的行为作斗争。一个“受过教育的”人不仅要有修养地对待身边的“人”和“事”，还要有修养地对待身边的“景”和“物”。

　　全球意识。新世纪的“受过教育的”人应该意识到，地球是人类共同的家园，也是惟一的家园。地球上某一角落的不适当行为，哪怕是某个人的不适当行为，也会殃及到整个地球。一个有全球意识的人还应该破除狭隘的民族心理，应该心胸宽广，应该能够包容、尊重和理解异己的文化，应该对我们的子孙后代负责。一个“受过教育的”人不仅要有修养地对待身边的人、事和物，还要有修养地对待远离身边但却在自己的家园内的人、事和物。

　　参与精神。可持续发展是人类共同的奋斗目标，它需要所有国家、所有团体乃至所有个人的积极主动的参与。因此，未来社会的一个有修养的人应该是一个具有参与精神的人，学校的一切活动务必鼓励学生的积极自主的参与，他们只有在参与中才会乐于参与，在参与中才会知道怎样参与。

　　合作精神。可持续发展要求国际间建立一种新型的宽松的伙伴合作关系，以代替过去的冷战和竞争的紧张关系。这对于基础教育来说，则意味着从儿童开始，就要有意识地培养他们的合作精神。这一点对于我国新一代的独生子女来说尤其重要。

　　有许多人认为，为了使儿童更好地适应市场经济的激烈竞争，更好地参与新世纪的更为激烈的国际竞争，中小学教育更应该培养学生的竞争意识和竞争能力。在笔者看来，未来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不反对竞争，但更需要合作，国际间的关系将是一种合作基础上的相互激励的关系。而就儿童健康人格的养成而言，尤其就我国新一代独生子女的心理健康来说，合作比竞争更为重要。

　　总之，基础教育的改革是多方面的，本文只是从适应可持续发展战略的要求来讨论这一问题的。但不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讨论，基础教育的改革必须从自身的问题出发，解决问题才是改革的真正目的。

作者介绍：徐玉珍，首都师范大学教育系副教授。北京1000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