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领导人形象答人民日报记者问

2013年12月29日晚上收到这个问题单，第二天文字回复。估计不符合他们采访的目的——说好话。我的好话只有几句，可能没有他们想要的伟大意义之类。习近平比我小两岁，是同时代人，那个年代都经历过，他想什么做什么我都能想得出来，谁也跳不出那个时代。现在想到吃包子，就跟想到感受一下北京的打的一样，很不错了，不要追问太多作戏的成份。当了最大的官，做事就是象征意义，即使从安全保卫角度也是需要做点什么的。但是，传媒也不要习惯性地过度反应，非要整版地唱赞歌，毕竟不是无限忠于的年代，都是平常人。

1.近年来，媒体对领导干部活动的报道发生了哪些变化？由此带来的是，新闻报道中的领导干部形象也在发生变化，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不是近些年来，而仅是去年底以来，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新一届党中央领导集体的活动中，展现了一些新气象。

2012年11月29日上午，习近平等七位常委到国家博物馆参观，没有动用警车开道，而是随着社会车辆去的，所以本来5分钟的路程晚了十几分钟才到。我们的记者依然是老一套采访模式，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而是第二天由接待习近平等的中央党史办主任透露出来的。

2012年11月21日，李克强主持国务院“全国综合配套改革试点工作座谈会”，现场一位常年服务于此的工作人员感到不同的，是“会风的变化”。在听取汇报过程中，李克强一再插问，所问问题之准，之深，之专业，都是官员们手中的汇报材料中所没有的“现成答案”。个别官员一旦脱稿就对此显得“不适”。这位工作人员发表感想说：“只会照本宣科的官员，在这里不好混了。”参观复兴之路展览的第二天，王岐山主持中纪委的座谈会，听取专家学者对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的意见和建议。第一位发言的专家开头提到“尊敬的王书记”，话没说完，就被王岐山打断，他请在场专家少说客套话，言简意赅。王岐山说：“参加王某人的会，不准念发言稿，要学会深刻思考。” 王岐山说“说长话容易，说短话不容易”。他还拿丘吉尔一段话说，“如果给我5分钟，我提前一周准备；如果是20分钟，我提前两天；如果是1小时，我随时可以讲。这个演讲就是属于随时可信口聊的水平。”王岐山举例说，习总书记在国家博物馆“复兴之路”的讲话，就很平实。会风也是文风，新一届主要领导人执政伊始，就在反对形式主义方面身体力行，做出了榜样。

2012年12月4日，习近平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通过关于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八条规定。其中提到：未经中央批准一律不出席各类剪彩、奠基活动和庆祝会、纪念会、表彰会、博览会、研讨会及各类论坛；提高会议实效，开短会、讲短话，力戒空话、套话。要改进新闻报道，中央政治局同志出席会议和活动应根据工作需要、新闻价值、社会效果决定是否报道，进一步压缩报道的数量、字数、时长。要严格文稿发表，除中央统一安排外，个人不公开出版著作、讲话单行本，不发贺信、贺电，不题词、题字。

提出“工作需要、新闻价值、社会效果”这三条选择领导人活动的事实加以报道的标准，将党报的政治性质和党报的新闻纸属性两者结合的尝试。但是，这一要求至今没有很好地得到贯彻。包括人民日报在内，报道领导人的活动，仍然完全按照职务编排版面。其实，早在十年前，中央《关于进一步改进会议和领导同志活动新闻报道的意见》就提出：“除了具有全局性的重大会议外，会议报道不应把中央领导同志是否出席作为报道与否和报道规格的惟一标准，不应完全依照职务安排报纸版面和电视时段。”对于地方党报，这个文章规定：“地方党报关于地方领导的报道规格，不得简单比照中央领导，因为中央领导同志担负着国务活动的任务。”这一点，是以后进一步改进领导人报道的一个需要突破的问题。

2013年内，我看了一周的内蒙古和河南各一家地市级党报的版面，所有的头版头条均为当地主要领导人的活动；10月间我看了连续四期福州市闽侯区的《侨乡之声》报，头版头条也是这个县级单位主要领导人的活动。中央需要出台具体的可以操作的规定，不然各级党报的老总无法切实执行中央“不应把中央领导同志是否出席作为报道与否和报道规格的惟一标准，不应完全依照职务安排报纸版面和电视时段”的规定。

在这个问题上，中央级媒体带好头是关键。很多地方传媒和行业传媒所以同样官气十足，就在于中央级媒体带了坏头。贯彻落实党中央的八条规定，要从中央级媒体做起。中央级媒体做好了，下面各级传媒的风气自然会好很多。

此次中央的八条决定，就字面看是针对政治局委员这一级领导人的，而报道中央政治局委员的职责，自然在于中央级媒体，它们的率先垂范很重要。因此，中央级传媒要适应传播环境和中央的明确要求，带头改变不合时宜的新闻理念，做好按照三条标准报道领导人活动的新闻。

2.十八大以来，中央带头，新风扑面。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开展以来，各级干部深入基层，成为媒体报道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您的感受，请分析这些报道当中的干部形象。

这些报道中领导者的形象有所变化，变得比较贴近群众了。但是，被组织的痕迹比较明显，其中出现的问题被遮蔽。例如习近平2013年2月4日到兰州市考察五泉菜市场，连卖菜的都换成了当地公务员，揭露这一欺骗行为的帖子被删除，传统媒体只字不提。

2013年12月28日在北京月坛包子铺排队买包子的报道，传播效果很好。但是，几乎所有传媒全部连篇累牍地报道，要注意人们的信息疲劳问题。毕竟这是形式，真正的利民措施落实才是更为实在的事情。鉴于以往党群关系紧张，适当地做作秀，适当地加以报道是必要的，对于改进党的作风，可以起到最初的推动作用，但不要没完没了地报道这些了，尤其要注意以后中央以下各级领导干部的同类报道，要适可而止。本来是正常的事情，只是由于长期被忽视了，做一做尚可，不要形成新的形式主义。

关于党群关系的报道，仍然要重在落实三中全会的几十项具体的利民措施，不要过份追求这种表面的轰动。从另一个角度看，习近平排队吃包子的事情造成轰动本身，是对党的干部长期脱离群众的一种“正面反应”。什么时候人们对干部贴近的事情习以为常了，才真是好事了。那时，某位领导人脱离群众才是新闻。

3.按照通常的做法，基层干部中的优秀典型经常会得到比较多的宣传，而对于省部级以上高级干部的宣传仅限于会议、活动等工作报道，除非是卸任或者是去世之后作为重大典型。对于这种现象的形成，您怎么看？

这不是报道者的问题，而是较高级的官员长期陷在会议和事务之中，没有深入实际的东西可报道。要估计到，习近平这样一做，可能省部级的干部会学着做，不要过份报道，可是简要报道一下，再以后就不要报道，把它变成常态。还要警惕，一些官员做样子，在深入实际中以形式主义应对反对形式主义。

4.否请您对人民日报的“声音”、“现场”栏目进行一些评价？您觉着人民日报在做领导干部活动报道中与其他媒体最大的区别是什么？该如何突出自身的优势？

看不到报纸。只有外海版送了我一份。人民日报报道领导干部，重在政治、经济的重大改革思路和作风转变方面的带头作用，吃包子之类的形式当然有新闻价值，还是要报，只是不要过度。

5.高级领导干部更加亲民，多参加有人情味的活动，这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应该习惯于通过媒体公开报道这样的活动，以为自己的形象加分。对于领导干部特别是高级领导干部重视与改善自己的媒体形象，您能否提一些建议？

“为自己的形象加分”这个思路是不对的，领导就是服务，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作秀，而是要实在地为民做事。改善形象，重点不在于这样表面化的事情，习近平做了一次就够了，适可而止。以后仍然要这样做，变成常态，报道也要常态化，重在报道如何制度化地为老百姓长久的平稳生活和提升生活质量做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