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钟南山院士对中医的看法 作者:德赛

评钟南山院士对中医的看法

作者：德赛

笔者已是闲云野鹤，近年来满足于当一个旁观者。今天偶尔从网上看到一则

关于钟南山院士对中医的看法的报道，忍不住有一些感想发表如下：

钟院士引用孙思邈关于“上医治未病”的观念来证明中医是科学的。“上医

治未病”不特是中医的理念，现代医学领域红红火火地开展着的预防医学，鼓吹

着的健康生活方式，并不是因为现代医学（即所谓西医）受了孙思邈或中医的影

响。事实上，“预防为主”是人类文明发展进程中总结出来的对待一切灾难的态

度，例如对于交通事故，对于战争，对于地震，对于疾病等等，都要以预防为主。

早在古代，我们的祖先就对“预防为主”有清醒的认识，这值得我们自豪，但这

些并不能够因此就说中国古典医学（即所谓中医）是一门科学。

钟院士所引用的例子，即青蒿素的成功，恰恰是在支持方舟子关于“验药”

的主张。青蒿素可能是半个多世纪以来，唯一的一种发端于中药而被全世界医学

界认可的药物，因为它是采用现代药学方法从植物中提取，经过现代医学方法验

证的药物（近来已经可以用化学方法合成）。

钟院士还说“中药两千多年的经验积累了不少好东西，但到底有多大用途，

必须迈过循证医学这道门槛”。查“循证医学”一词，得到如下解释：“循证医

学（Evidence Based Medicine）中的证据主要指临床人体研究的证据，按质量

和可靠程度可分为五级（可靠性依次降低）。一级：所有随机对照试验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s，RCT）的系统评价。二级：单个的样本量足

够的RCT结果，三级……。在治疗方面，国际公认大样本随机对照试验（RCT）和

RCT的系统评价结果是证明某种疗法的有效性和安全性最可靠的依据”。如此说

来，钟院士岂不是跟方舟子的观点说到一起去了？

钟院士还说：“我认为中医整体治疗和’治未病’的理念是科学的”。

“科学”（Science）一词在中国被长期和广泛地滥用，在今天中国大陆的汉语

语境里，“科学的”已经成了“正确的”的同义词。然而，一个“科学的”观念，

没有实验方法和被实验所证实的理论的支持，只不过是朴素的观念，不会成为一

门科学。笔者也同样认为“整体治疗和治未病” 的理念是科学的（正确的），

但是中医并不因此成为一门科学。例如，孙思邈在养生方面提倡：心态要保持平

衡，不要一味追求名利；饮食应有所节制，不要过于暴饮暴食；气血应注意流通，

不要懒惰呆滞不动；生活要起居有常，不要违反自然规律……。这些都无疑是科

学的（正确的）观念，但是却不能因此说，一千多年前孙思邈所代表的中医就是

一门科学。要知道，科学的出现，不过是几百年的事情。

钟院士说：“中医不是直接把瘤消灭，而是提出以正攻邪、人瘤共存”。现

代医学有不同流派，其中有一派向来不主张手术、力主实行保守疗法或姑息疗法，

但它与中医不同，中医谈“人瘤共存”是因为它根本没有外科手术的手段。

至于说“中医能长期存在，自然有它的道理”，存在的未必是合理的。政府

打击迷信活动，几十年过去了，到各地去看看，依然到处可见摆摊算命的，虽然

已不是先生模样；还能看到许多人不管我佛如来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还是

上帝耶稣，一路拜过去。这样一大群人长期存在的唯一道理，就是因为愚昧不会

自生自灭，需要长时间的教育才能消除。当然，也有人不是因为愚昧，而是病急

乱投医。孙中山先生本人是西医，曾说过（大意）“中医如同没有罗盘的航船，

偶有机会能到达目的地；西医如同带有罗盘的航船，偶尔也到达不了目的地；而

我宁愿选择带有罗盘的航船”。但是这样一位现代医学的推崇者，在北京病重之

时，也曾禁不住僚属的力劝，离开协和医院去看了一段中医，后来无果而返，又

回到协和。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五十年代曾大力提倡“西医学中医”，倒不是因为中医

有多么先进，而是因为当年多数的中医还沉浸在“之乎者也”之中，要他们去学

西医，实在是勉为其难，于是只有号召西医来研究中医还比较可行，“取其精华，

去其糟粕”。不料几十年过后，西医们学中医没听说多大进展，倒是中医们一个

个学成了半吊子西医。方舟子主张“废医验药”，笔者则认为“废医”已经是目

前中医正在经历的过程。君不见，像样一点的中医院里满是西医的设备；中医们

对病人问上没几句就开单子验血、做B超和CT；满口西医名词再夹上几个“阴虚

阳虚”之类的中医用语；最后，大笔一挥开几付含有西药成分的中成药，了事。

说实在的，笔者还挺喜欢研究中医的，书架上的“中医学概论”也偶尔翻看，

遇到“上火”会多喝开水，为了“明目”，会泡泡菊花茶和枸杞子茶，等等。不

过那都是与文化环境和生活环境有关，真要是说到看病，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

中医院的。笔者相信，无论是古代的、中国的或外国的疗法，只要被公认的科学

方法证实是有效的，都早晚会被纳入现代医学之中。

中医学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宝贵遗产，是丰富的文化宝库，值得研究的内容

实在太多，尤其是中药。但是这种研究应该是基于现代医学的，而不是基于黄帝

内经或金匮要略的。研究中医的应该是接受了现代医学和药学训练的博士研究生，

这才是西医学（study）中医，把中医研究院改名为中医科学院，是十足的笑料。

行文至此，笔者网上所看到的文章标题原来明明是“钟南山发难方舟子”，

刚才再看看，题目已经变成为“钟南山称方舟子中医不科学说法太绝对”！标题

党实在可敬可佩。依笔者所见，其实钟院士言论中的一些观点实质上与方舟子相

差不多，通观全文，钟院士也没有说一句“中医是一门科学”。笔者感觉，方舟

子给中医（不包括中药）零分，而钟院士给中医（包括中药）的分数到底算及格

还是不及格，全在于记者的生花妙笔。所以，要是再过上几个钟头，网上的这篇

文章的标题变成了“钟南山力挺方舟子”，依笔者对现时的记者或编辑这个行当

的理解，那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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