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诗歌诗体的演变

第 22卷 第 2期

2 0 0 5 年 3 月

安徽工业大学学报 ( 社会科学版 ) Journal of Anhu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Social Sciences)

V ol. 2 2 N o . 2 M ar ch ， 2 0 0 5

中国现代诗歌诗体 的演变

周玉英

( 安徽工业大学 文法学院， 安徽 马鞍山 243002)

摘 要 :20 世纪初期白话诗运动在语言体式上完成了中国旧体诗歌的历史转型。之后， 新月派、 象征派、 九叶派 等相继从诗体不同方面对现代新诗进行改造、 整合， 从而确立了中国现代诗歌较为完善的存在模式。 关键词 : 现代诗歌 ; 诗体 ; 模式 中图分类号 :1 207. 2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 1671-9247(2005)02-0046-02

On the Evolution of Modern Chinese Poetic Styles

ZHOU Y" 对 飞

(School of Arts & Law,AHUT , Ma' anshan 243002, Anhui,China) Abstract ;In the early period of 201 h century,the movement of Bai Hua Shi finishes the histor i cal transition of old Chinese poetic styles. After that , school of Xin Yue, Symbolism and Jiu Ye etc. reforms the modern poems from different styles ,hence establish the existing mode of modern Chinese poems.

Key words :modem poems ; poetic style ; mode

众所周知， 中国新文学是以形式改革作为 自己的开端的， 或 者说中国新文学本身就是一种文学形式的革命。早期胡适等提 倡的白话诗运动以白话、 口 语来反抗古典语言， 来解构旧的语言 体系， 实现语言的突变， 达到重创新的语言体系的目的， 这与当 时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们为要宣传与鼓吹“ 民主” 、 “ 科学” ， 努力 倡导白话文的要求是一致的. 白话 口语虽然来 自民间， 具有无 限的生机与活力 ， 能够给新的语言体系带来旺盛的生命力 ， 但它 诗， 方才可有表现白 话的文学的可能性。 e ,[2 ](P 1 4 9 ， 作为第一“ 白 话 很难受艺术形式的规范， 不断与强调审美功能的艺术语言发生 诗人” 的胡适， 他以他的《 尝试集》 开始 了“ ‘ 尝试 ’ 新诗的第一 与现代主义文学“ 唯美” 的审美原则产生矛盾。早期白话 步” ， 以白话人诗。这样他就将理论倡导与创作实践结合起来， 冲突， 诗的“ 未曾注意到诗的艺术” 的缺陷被大多数人共识 ; 它的理性 为白话诗的诞生立下了汗马功劳。《 尝试集》 努力冲破旧诗词在 “ 不重想象” 的平实化倾向等缺陋相继受到批评。胡适的 语言形式上的枷锁镣铐， 求得“ 诗体的大解放” 。它打破了五言、 色彩、 七言的格式， 代之以自由活泼的长短句 ; 打破旧诗的平仄限制， 诗歌在内容和形式两方面都遭到后来者的否定。郭沫若不满于 他认为要表达新的内容必须有全新的形式。 代之以轻重高低的自 然音节 ; 废除旧诗的押韵， 代之以现代语言 胡适的文学革命， 《 女神》 “ 冲破了一切传统思想和手法 ”

， 以崭新的思想 内容和全 的韵律， 而且有韵无韵都可成诗。在语言方面， 《 尝试集》 尽量运 新的艺术形式， 为我国新诗的发展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 开拓出全 用“ 现在的白 话” 和接近民众 口语的现代的活的语言， 不避俗字 新的道路。《 女神》 的反抗黑暗、 革新社会 ， 歌颂光明、 创造新生 ， 俗语 ， 讲究文法， 注重运用标点符号， 不用套话、 典故。在形式 歌颂十月革命、 对社会主义的朦胧渴望 ， 冲破传统束缚 、 强调追 上， 胡适从“ 刷洗， ’ 日 体诗词人手， 进行了诗体解放。这种被刷洗

收稿 日期 :2004-12-28 作者简介 : 周玉英( 1974- ) ， 女， 安徽极阳人， 安徽工业大学文法学院讲师， 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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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五四’ 文学革命在创作实践上是以新诗的创作为突破口， 而新诗运动则从诗形式上的解放人手。— 这正是总结了晚清 文学改 良运动 与 诗 界 革命 的历 史 经 验， 而 做 出 的战 略选 择。 [1 ](P 1 1 9 )白 话新诗运动是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兴起， 也是我 国诗歌发展的必然产物。被奉为瑰宝的中国诗歌发展到封建社 会末期， 尤其到清同治、 光绪年间， 诗的旧体已趋于僵化， 须另求 新路才能有所发展， 因而“ 诗界革命” 应运而生。倡导者夏曾佑、 谭嗣同、 黄遵宪和梁启超等人为了使诗歌适应于宣传资产阶级 改 良主义的要求， 他们改 良旧诗， 但 由于“ 诗界革命” 未能“ 别创 诗界” 和彻底地突破“ 古人之风格” 的束缚， 因此随着资产阶级改 良主义的失败而夭折。但这场革命对“ 五四” 白话新诗运动还是 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朱 自清 曾在《 中国新文学大系 诗 集 导言》 中说 : “ 诗界革命” 对“ 民七的新诗运动， 在观念上， 在 方法上， 却给予很大影响” 。 胡适等倡导的白话新诗运动 ， 在内容上具有全新的“ 五四” 时代精神。在形式上， 他们大都主张诗歌语言的革新和诗体的 大解放。胡适在《 谈新诗》 中指出 : “ 近几十年来西洋诗界的革 命， 是语言文字和文体的解放。这一次中国文学的革命运动， 也 是先要求语言文字和文化的解放。新文学的语言是白话的， 新 文学的文体是 自由的， 是不拘格律的。 ” 他的理论主张 : “ 诗体的 大解放就是把从前一切束缚 自由的枷锁镣铐， 一切打破 : 有什么 话， 说什么话 ; 话怎么说， 就怎么说。这样方才可有真正的白话

过的旧体诗词被称为新体诗。《 尝试集》 形式上基本上就由新体 诗和由其变革而来的白话新诗组成。这样就创造了白话新诗的 现代化的语言形式。以后的新诗创作只是如何发展和丰富这一 形式的问题。 与许多第一次出现的

新生事物一样， 《 尝试集》 作为第一部 新诗集也有许多不成熟之处。它在思想内容上还未能充分表现 出“ 五四” 时代的革命精神， 在语言形式上也还未能彻底从旧诗 词中解放出来。诗人在旧诗词语言模式与文法结构法则的支配 束缚中艰难跋涉， 他在( 尝试集 ) 四版 自序》 中也说 : “ 我现在回 头看我这五年来的诗， 很像一个缠过脚后来放大了的妇人回头 看他一年一年的放脚鞋样， 虽然一年放大一年， 年年的鞋样上总 还带着缠脚时代的血腥气。 ” 但是不可否认， “ 胡适一代新诗的创 造者对旧诗的批判是一次整体性的摧毁; 。 p](P 1 2 s) 胡适的不懈努 力最终使初期新诗初步具备了现代诗歌的雏形. 《 尝试集》 对于 “ 以现代汉语为基础的诗的语言方面， 起了开创性与示范性的作 用。 n(3 ](Pul)

周玉英 : 中国现代诗歌诗体的演变

燮、 郑敏、 唐祈、 唐提、 袁可嘉) 即九叶诗人身上体现最明显。九 求个性解放和歌颂现代科学、 对现代化的追求， 都从准确而完整 叶诗派在语言、 体式、 表现技巧等方面完成 了对此前诗歌的整 的意义上， 反映了“ 五四” 变革的历史要求， 典型地概括了中国人 合， 从而确立了中国现代主义诗歌较为完善的存在模式。 民彻底地、 毫不妥协地反帝反封建的民主主义革命特质， 最集 中国新诗走向深人时， 西方现代派诗歌引人了国门。最早 中、 最突出、 最充分地表现了狂飘突进的“ 五四” 时代精神和历史 前进的方向。《 女神》 奠定了现代文学浪漫主义基础， 开创了一 作尝试的是以李金发为代表的象征派， 但他们只停留在盲 目模 仿上。20 世 30 年代以戴望舒为代表的现代派进人了自 觉创造 代雄丽豪放的诗风， 创造了自由奔放的自由体新形式， 使得时代 自由精神在艺术 自 身审美规律的前提下得到充分 自由的展现， 时期， 他们把传统与现代结合进行创作， 九叶诗派既和现代派亲 和， 又和现代诗人有联系， 他们被看作现代派的延续。他们在艺 把“ 五四” 新诗运动的“ 诗体解放” 推向极致， 当之无愧地获得了 术上不满足于单调的艺术风格， 在古典诗词和新诗等传统基础 中国现代新诗的奠基之作的地位。但他对 白话语言的运用仍处 于一个从文言向白话转变的交替时期。早期白话诗创作格式上 上， 吸收西方现代派和象征派营养， 站在开放 、 综合思维的基础 上看待中外诗歌， 自 觉走上现实主义和现代派相结合的现代主 的 自由散漫， 句式长短不一 ， 散文化， 使诗歌创作形式上呈现了 无规律可循、 自由散漫状况。艺术性方面尚有待进一步的探索。 义创作道路。他们在强调诗的

独立品格和艺术特性的前提下 ， 要介人现实， 要求在现实、 人生 确立怎样规范的形式来纠正早期 白话诗的“ 非格律化” 的倾向， 又认为诗歌要强烈的拥抱现实， 间取得平衡 ; 艺术在反映现实时应有 自主的想象空间， 反对把它 促进新诗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结合， 被提上了日程。以闻一多、 徐 作为简单的宣传工具 ， 强调表现自 我和探索内心， 充分自由地抒 志摩为代表的新月派以自己的诗歌理论和实践作了不懈的努 力， 使中国新诗创作进人一个“ 自 觉” 的时期。 写个人思想情绪和复杂心态， 表现“ 大我” 。“ 九叶诗派不但重视 对现实生活的反映， 而且要求把对现实生活的反映达到艺术的 新月派提出的“ 理性节制情感” 的美学原则与诗的形式格律 化的主张是相辅相成的。它以“ 和谐” 、 “ 均齐” 为新诗最重要的 高度， 这就纠正了现代主义诗歌长期借 口‘ 尊重诗的实质’ 而回 避反映现实问题的偏颇 ， 从而把现代主义诗学确定在一个新的 审美特征。闻一多在强调内容与形式和谐一致的前提下， 主张 逻辑起点上。这可说是九叶诗派对现代主义诗学的一个突破， “ 戴着脚镣跳舞” ， 他鼓吹诗的“ 三美” ， 即“ 音乐美， 绘画美， 建筑 美” 。《 死水》 中许多篇章， 都成为他的审美构想的有力论证。徐 一个重要开拓。 n[4 ] 志摩虽在诗歌理论建树方面不如闻一多， 但他却以实际行动对 九叶诗派另一共同点是“ 思想知觉化” ， 即感情和知性结合 ， 抽象和具象结合， 表现情绪要借助形象化描述， “ 以物写我， 化我 诗歌的语言形式进行大胆的创新与探索。“ 在不拘一格的不断 。采用想象、 象征、 暗示、 荒诞等手法精心营造 出思想深 试验与创造中追求美的内容与美的形式的统一” 。 [1 ](P 1 3 4 )“ 总的 为物” 说来， 新诗格律化的倡导， 纠正了早期新诗创作过于散漫 自由、 切、 情味隽永、 意象新颖的独特艺术境界。 创作态度不严肃造成的一定程度的混乱局面， 使新诗趋于精炼 九叶诗派的创作对二三十年代中国新诗既有承传， 又有超 与集中， 具有了相对规范的形式， 巩固了新诗的地位。此后格律 越。它既强调了新诗的人性、 人的价值意识， 又有强烈的民族情 体的新诗与自由体的新诗一直成为新诗两种主要诗体， 互相竞 怀， 这就为建立有中国特色的现代主义诗歌， 提供了丰富的历史 经验 。 争， 又互相渗透， 对新诗的发展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 [3 ](P 1 31 ) 几乎与此同时， 以李金发、 穆木天和王独清等人为代表的象 20 世纪 80 年代的朦胧诗派即是其播下的种子在新的时期 征派也在积极探索

。早期白话诗运动的倡导者胡适提出的“ 作 的收获之一。与此同时， 它以开放性和综合性态度对待古今中 在艺术把握世界的方式上把现实主义反映论和现 诗如作文” 的理论在艺术本身发展规律的支配下越来越显示出 外优秀传统， 它的贫弱性。早期象征派诗人穆木天正面向胡适提出了挑战， 代主义表现论结合， 把现代主义诗歌推向更高的发展阶段 . 它 提出了“ 纯粹诗歌” 的概念。这是一种诗歌观念的变化 ， 是一种 是现代主义诗歌走向成熟的一个标志。对新诗现代性追求， 对 “ 内转” 。“ 纯粹诗歌” 要求艺术上的朦胧、 新奇、 暗示性， 因此以 20 世纪 40 年代大众化诗歌潮流有补充矫正的作用。从而使中 象征主义为其基本特征。李金发的代表作《 微雨》 在语言上， 如 国现代诗歌与世界诗歌潮流更加接近、 靠拢。 朱自清在《 新诗杂话》 中说是“ 向精细的地方发展” 。就《 微雨》 来 综上所述， 胡适的《 尝试集》 首开中国现代新诗的最初形式， 说， 诗的语言虽有不尽人意处， 但却遮掩不住它的独特个性， 诗 虽带些稚气， 但却领风气之先。徐志摩、 闻一多“ 新格律诗” 的提 人不仅执着追求力争达到诗的语言的最基本要求 ， 更是着力于 倡标志着新诗艺术的自 觉。李金发为代表的象征诗派提出了沟 达到诗歌语言的较高审美境界， 大多数诗篇语言， 借助于象征、 通中西诗歌的大胆设想， 并进行“ 纯诗” 的创作实践， 但并不圆 暗示和省略等方法的妙用， 使文字的表面意义朦胧化， 充分发挥 满。戴望舒等为代表的现代派将法国象征派诗歌与中国诗歌优 出“ 词” 的象征意义和暗示的力量， 使诗的语言具有多义性、 多向 良 传统成功融合， 使得现代派诗歌成为中国现代新诗的一种主 性。与此同时， 比喻尤其是创造新鲜的隐喻以及比拟等手法的 要诗体形式， 完成了中国现代主义诗歌的历史转型。20 世纪 40 适时运用， 使诗歌形象跃动， 语言更加形象化。此外， 文 白灵活 年代穆旦、 袁可嘉等为代表的九叶诗派在继承象征派、 现代派的 交错， 使诗歌笼上古色古香之韵味。所有这一切都表明诗人对 基础上， 成功将情与理、 小我与大我、 个体和社会结合起来， 再一 中国语言文字较高的参悟力， 提高了诗歌语言艺术美的内涵。 次完成了中国现代主义诗歌的历史转型， 把中国现代主义诗歌 之后， 现代派既对后期新月派对于形式的片面追求和象征 推向一个新的高潮。这样中国现代主义诗歌以诗体的动态变化 派对于法国象征主义诗歌生搬硬套有所承继， 又有所改造与反 完成了模式的最终确立。 叛。戴望舒既

反对胡适、 郭沫若的直 白浅薄， 又反对李金发的艰 参考文献 : 涩难懂， 他努力将带有中国传统意味的语言意象与西方现代派 [ 1〕 钱理群， 温儒敏， 吴福辉 . 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 ( 修订本) 诗歌的表现手法结合起来， 再次完成中国现代诗歌语言的转型。 [ M]. 北京 : 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8. 以戴望舒为代表的现代派进人 了自觉创造时期。 仁 幻胡 适 . 尝试集( 自 序) [ 明 .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4. [3] 朱光灿 . 中国现代诗歌史【 M〕 . 济南 : 山东大学出版社， 2000. 抗 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 中国诗歌已取得了空前的发展， [4〕 龙泉明 . 中国现代诗学历史发展论〔 17. 文学评论， 2002, 且步人了自 身成熟期。由于时代环境因素的影响， 现实主义成 ( ). 为诗人们创作的主要倾向， 与此同时， 西 现代派某些技巧也有 ( 责任编辑 周运清 ) 所吸收运用。这在 9 位诗人 ( 辛迪、 陈敬容 、 杭约赫 、 穆旦 、 杜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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