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元杂剧_窦娥冤_的民俗审美特征

000958山西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第7卷(第6期) 　J. Sha nxi Agric. Univ. (Social Science Edition ) No. 6Vol. 72008

浅析元杂剧《窦娥冤》的民俗审美特征

何瑞芳

(太原大学外语师范学院, 山西太原030012)

摘要:从民俗学与美学的角度来剖析这部戏剧艺术反映的审美文化意蕴, 如剧作构思反映的

元代普通民众“大团圆”的审美观念; 题材多样体现出的民俗事象的多样美。关键词:《窦娥冤》; 民俗文化; 意蕴; 审美特征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816X (2008) 0620573203

Analysis of the Folk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of " Dou E Yua n " HE Rui 2fang

(Forei gn L anguage N ormal College of T ai y uan Universit y , Tai y uan S hanx i , China )

Abstract :This paper tries to analyze the connotation of folk culture play f rom the perspective of folk aesthetics , for example , fiction the taste of the masses in Yuan Dynasty and diversity of the of folk cus 2toms.

K ey w ords :Dou E ; ;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哀其亡子守寡。我老, 久累丁壮, 奈何? ’其后姑

自经死。姑女告吏:‘妇杀我母。’吏捕孝妇。孝妇剧目, 。全剧通过一个辞不杀姑, 吏验治, 孝妇自诬服。具狱上府, 于公蒙受冤屈而死的普通妇女, 满腔怨愤使自然现象发以为此妇养姑十余年, 以孝闻, 必不杀也。太守不生巨大变化的情节, 痛斥当时社会的黑暗, 政治统听, 于公争之, 弗能得。乃抱其具狱, 哭于府上, 治的腐败, 表现了人民长期郁积的愤怒反抗情绪。因辞疾去。太守竟论杀孝妇。郡中枯旱三年。”以往对《窦娥冤》的品评多是从剧本内容揭露、抨晋时干宝《搜神记》也有这样的记载:击黑暗现实这一方面来看的, 这固然是剧作的价值“汉时, 东海孝妇养姑甚谨。姑曰:‘妇养我勤所在, 但如果对该剧做全方位、多视角的研究和探劳, 我已老, 何惜馀年, 久累年少。’遂自缢死。讨, 我们会发现, 《窦娥冤》不仅具有很高的思想其女告官云:‘妇杀我母。’官收系之, 拷掠毒治, 价值和鲜明的艺术特色, 还具有突出的民俗审美价孝妇不堪苦楚, 自诬服之。时于公为狱吏, 曰:值。下面就从民俗学与美学的角度来剖析这部戏剧‘此妇养姑十馀年, 以孝闻彻, 必不杀也。’太守不反映的民俗文化审美意蕴。听。于公争不得理, 抱其狱词, 哭于府而去。自后

郡中枯旱, 三年不雨。后太守至, 于公曰:‘孝妇

一、故事情节取材于民间故事, 剧作构思

不当死, 前太守枉杀之, 咎当在此。’太守即时神

反映了民众“大团圆”的审美理想

祭孝妇冢, 因表其墓。天立雨, 岁大熟。长老传

) 作为元云:‘孝妇名周青, 青将死, 车载十丈竹竿, 以悬　　《窦娥冤》(原名《感天动地窦娥冤》

杂剧中最著名的悲剧作品, 全剧情节的躯干是从我五旙。’立誓于众曰:青若有罪, 愿杀, 血当顺下; 国民间长期流传的“东海孝妇”传说衍化来的。有青若枉死, 血当逆流。既行刑已, 其血青黄, 缘旙关“东海孝妇”传说的记载, 最早见于《汉书・于竹而上标, 又缘旙而下云。”定国传》:“东海有孝妇, 少寡, 亡子, 养姑甚谨。元杂剧《窦娥冤》中窦娥和蔡婆婆相依为命过着姑欲嫁之, 终不肯。姑谓邻人曰:‘孝妇事我勤苦, 守寡生活, 临死受冤窦娥发下三桩“无头愿”, 血飞白

收稿日期:2008205204

作者简介:何瑞芳(19682) , 女(汉) , 山西太原人, 副教授, 主要从事古代汉语方面的研究。基金项目:山西省教育科学研究所“十一五”规划课题(GH 206126)

—574—() () 练, 六月降雪, 亢旱三年, 一一在刑后应验。这些基本情节就是借上述传说情节衍生复现的。

在这里, 关汉卿把一个在民间流传了数百年的故事改编并搬上舞台, 调动戏剧艺术特有的手段, 将现实生活中的矛盾冲突更为集中、凝炼地展现在观众面前, 这样, 剧作的艺术感染力就远比“东海孝妇”传说本身更为强烈了。对于窦娥的三桩誓愿, 常有用艺术上的浪漫主义手法来解释的, 但又可视为我国传统中的“天人感应”观的一种反映。《元史》中的《王恽传》和《邓文原传》中都有类似的记载, 元人文集、奏章和笔记中有关天变与人事相应的记载, 不可胜数。从民族的心理结构和文化传统来看, “亢旱三年”不仅是窦娥和关汉卿的心声, 更是广大民众的心声。类似的故事已经广泛流传并深深植根于广大民众的心中, 一旦某种难以把握的命运突然降临, 一旦自身的力量不足以解风险, 人们自然就会求助于官吏或法制; 而当求救于现实的希望被迫宣告破灭之时, 民众只好把无奈的眼光投向现实以外的天帝和神灵, 寓希望、申诉冤屈、驱除灾难、, 实, 这种“, 也折射出中华民族特有的文化心理和审美习惯。试想, 如果去掉窦娥发下的三桩誓愿, 直接摆在读者面前的就是受刑而死, 这个故事还会如此波澜曲折吗?

还我。他有一个女儿, 今年七岁, 生得可喜, 长得可爱, 我有心看上她, 与我家做个媳妇, 就准了这四十两银子, 岂不两得其便。……

此间一个蔡婆婆, 他家广有钱物, 小生因无盘缠, 曾借了他二十两银子, 到今本利该对还他四十两。他数次问小生索取, 教我把甚么还他? 谁想蔡婆婆常常着人来说, 要小生女孩儿做他儿媳妇。况如今春榜动, 选场开, 正待上朝取应, 又苦盘缠缺少。小生出于无奈, 只得将女孩儿端云送与蔡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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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儿媳妇去。……

孤儿寡母的蔡婆婆想为儿子领一个童养媳妇, 而窦娥的父亲窦天章则苦于无钱没法养活女儿, 他对蔡婆婆的想法虽不情愿, 但似乎看来惟有这样, 还可为女儿找条活路, 于是也就应允了。这无疑是

蔡婆与窦天章二人的私下契约, 风貌来说, 反映, 。童养, 事实上许多学者都认为在周代, 那时, 随正妻同嫁的姪娣中往往有未成年的女孩子, 她们随嫁后过数年才可成婚, 他们认为这可以算做是童养婚制的源头。到了元代, 童养媳制已经相当普遍, 并且被定为法律。元法律规定, 若将未成婚的童养媳转配给家奴, 要处笞刑, 还要将童养媳归本还家, 并不得追还聘财。由此看来, 当时同窦娥命运相同的女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有关婚俗, 剧中还涉及到了娶亲聘礼习俗。窦娥在《斗蝦蟆》曲辞中提到与张驴儿毫无一丝瓜葛:“相守三朝五夕, 说甚一家一计。又无羊酒段匹, 又无花红财礼; 把手为活过日, 撒手如同休弃。”这里提到的“花红羊酒财礼”是宋元时订婚的礼物, 在当时简称“红定”聘礼, 是男家在女家答应婚事后, 送给女家的定婚财物。聘礼在定婚仪式中占有相当重要的位置, 人们非常重视。只要女家收下财礼, 即使没有写婚约证书, 人们也会认为婚事已定, 所以民间将这一环节看作是是否承认婚事的关键环节, 这里窦娥也是以此来说明她与张驴儿并没有任何关系, 凭证就是你并没有给我送过当时代表婚姻缔结的“花红羊酒”聘礼, 没有这, 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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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之间就没有一丝瓜葛。

接脚, 这也是一种婚姻习俗, 它指妇女的丈夫死后, 该妇女由于与原婆婆相处关系较好, 不愿离开原来的夫家, 而是再招进一个丈夫; 有时是因为有孩子, 夫家怕财产外流, 而是允许该妇女再招进

二、剧本中还大量反映了当时当地的风

情习俗, 是元代现实生活的画卷, 体现了文化事象的多样美

　　恩格斯在谈到法国作家巴尔扎克的时候, 称赞“他在《人间喜剧》里给我们提供了一部法国‘社会’特别是巴黎‘上流社会’的卓越的现实主义历史”, 而我们可以这样说, 关汉卿的剧作深刻地再现了元代社会现实, 是元代现实生活的壮丽画卷。在《窦娥冤》这部戏剧中, 反映了宋元时代的风情习俗。

(一) 婚嫁习俗的表现

首先提到的是童养婚制。全剧的女主人公窦娥就是以童养媳的身份出现的, 对此剧本这样写到:

老身蔡婆婆也, 楚州人氏, 嫡亲三口儿家属。不幸夫主亡逝已过, 止有一个孩儿, 年长八岁。俺娘儿两个, 过其日月。家中颇有些钱财。这里一个窦秀才, 从去年问我借了二十两银子, 如今本利该银四十两。我数次索取, 那窦秀才只说贫难, 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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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丈夫。剧中张驴儿父子想进蔡婆家, 希望能被窦娥和蔡婆分别招为丈夫, “老汉自到蔡婆婆家来, 本望做个接脚, 却被他媳妇坚执不从。”分析看来, 接脚与招赘性质是一样的, 不过前者是寡妇不离夫家招婿, 后者是姑娘招婿。

此外, 有关婚礼场面中的一些描写也在剧中零星散见, 如剧中第一折还通过窦娥的曲辞, 写到:“梳着个霜雪般白髻, 怎将这云霞般锦帕兜。”“你道他匆匆喜, 我替你倒细细愁:愁则愁兴阑删咽不下交欢酒, 愁则愁眼昏腾扭不上同心扣, 愁则愁意朦胧睡不稳芙蓉褥。你待要笙歌引至画堂前, 我道这姻缘敢落在他人后。”这里的“锦帕兜”、“交欢酒”、“笙歌引自画堂前”等都是当时当地婚礼的一些必要程序。

(二) 丧葬习俗的表现据史书记载, 元代主要有土葬和火葬两种形式, 在《窦娥冤》第二折《斗蝦蟆》曲中, 作者写到了当时土葬的情况:“割舍的一具棺才停置, 几件布帛收拾, 出了咱家门里, 送入他家坟地。”另外, , 灵, (三) “式。, 于是凭借放债收入来维持娘儿俩的生活。窦娥的父亲窦天章和江湖庸医赛卢医, 都因家中的原因向蔡婆婆借过债, 对于窦天章的债务前已经引述, 此仅引赛卢医的债务, “在城有个蔡婆婆, 我问他借了十两银子, 本利该还他二十两。”这种隔年翻倍的高利贷在元代叫做“羊羔儿利”。《元遗山先生文集》卷二十六载:“元时岁有倍称之债, 如羊出羔, 今年而二, 明年而四, 又明年而八, 至十年则贯而千。”

在饮食方面还提到当时的一种汤“羊肚儿羹”。这种饮食习俗是受到蒙古风俗影响的, 蒙古族喜食羊肉, 在他们入主中原后也将他们的饮食习俗带到了内地, 所以当时羊肴在饮食行业相当风行。据元代《饮膳正要》中列举当时的时尚美食时, 其中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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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蔡婆婆想吃的“羊肚儿羹”一项。

量民间生动的语言, 熔铸精美的古典诗词, 创造出一种生动流畅、本色当行的语言风格。他是元曲中本色派的杰出代表, 真正做到了“人习其方言, 事肖其本色。境无旁溢, 语无外假”(臧晋叔《元曲

) 。他很善于在剧本中表现当时的语言特选・序》色, 如第一折写到张驴儿父子一厢情愿的婚礼交拜

仪式时:

“张驴儿云:我们今日招过门去也。帽儿光光, 今日做个新郎; 袖儿窄窄, 今日做个娇客。好女婿, 好女婿, 不枉了, 不枉了。[同孛老入拜科]”

婚礼是充满喜庆气氛的, 但在喜庆之中有时也有嘲弄戏谑, 当时经常采用“帽儿光光, 今日做个新郎; 袖儿窄窄, 今日做个娇客。”这是当时婚礼仪式中惯用的打趣套语。

, , 、流畅, 那张驴儿把毒药放在羊肚儿, 实指望药死了你, 要霸占我为妻, 不想婆婆让与他老子吃, 倒把他老子药死了。我怕连累婆婆, 屈招了药死公公, 今日赴法场典刑。婆婆, 此后遇着冬时年节, 月一十五, 有瀽不了的浆水饭, 瀽半碗儿与我吃, 烧不了的纸钱, 与窦娥烧一陌儿, 则是看你死的孩儿面上。

这样朴素无华的说白, 多么肖似窦娥这个封建社会里小媳妇的声口, 从中我们几乎看不到加工的痕迹, 就像生活本身那样自然、贴切、生动, 正是这些平凡不过的话语, 鲜血淋漓地揭示了这个从小就给人做童养媳的小媳妇屈辱的地位与悲惨的命运。

以上各个方面, 只是对《窦》剧中所涉及的民俗事项作了一下简单的分析, 事实上综观关汉卿的所有剧作, 我们会发现借民俗来揭示生活的方方面面, 是伟大剧作家关汉卿创作的一大特色。关汉卿是一位杰出的戏剧艺术家, 他的悲剧《窦娥冤》“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王国维《宋元戏

) , 是中国古典悲剧的典范。关汉卿一生创作曲史》

了60多个杂剧, 从民间传说、历史资料和元代现实生活里汲取了许多素材, 真实地表现了元代社会的民俗风情。他的作品是一个丰富多彩的艺术宝库, 是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共同的精神财富。

文

献

三、善于在剧本中表现当时的语言特色

关汉卿是一位杰出的语言艺术大师, 他汲取大

参

考

[1]关汉卿. 关汉卿杂剧选[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63:64.

[2]康建, 李高峰. 中华风俗史・饮食、民居卷[M ].北京:京华出版社, 2000:288. [3]陈勤建. 文艺民俗学导论[M ].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1: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