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中西文化差异与翻译障碍_沈立文

试析中西文化差异与翻译障碍

试析中西文化差异与翻译障碍

沈立文

摘 要 本文从语言表达体系、文学形象体系、行为主体和接受主体等四个方面, 阐述了文化差异对翻译活动造成的障碍, 提出了翻译工作者的任务, 即减少文化差异对翻译造成的困难, 促进各民族文化的交流。

关键词 翻译 文化差异 障碍

Abstract This paper expounds the barriers in translation caused by cultural differences, including those in the language e xpression system, the producer and the receiver, holding that the translator s task is to reduce the difficulties caused by cultural differences and to advance cultural exchanges between dif ferent nationalities.

Key words translation, cultural differences, barries

人类生活在同一个物质世界, 人类的语言反映着人类普遍的共性, 各民族语言虽然不同, 但可以利用相同的概念称谓事物, 解释词义。正是这种共性为不同民族文化交流提供了可行性依据, 为不同语言的翻译提供了可译性基础。然而, 由于各民族文化是在各自民族生存和发展中历史地形成的, 所以民族文化便带有鲜明的民族特征, 并具有其独特的民族文化心理结构, 这样翻译就不能不受到民族文化的制约。我国民族文化与西方文化之间由于有着各自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 其生产方式、活动方式, 思维方式也就迥然而异, 发展水平也存在着巨大的差异。正是由于这些个性, 即差异, 构成了文化传通 翻译的障碍。本文力图从语言表达体系, 文学形象体系、行为主体(即作者和译者) 和接受主体(原文读者和译文读者) 这四个方面来探讨文化差异对翻译造成的障碍, 寻求克服的途径。

一、中国语言表达体系上的文化差异

归根到底, 翻译是要通过语际的转换, 使原文的文化信息, 在译文中得到再现, 因此, 翻译必须借助语言文化来进行, 而语言是以各民族的整体文化为背景的, 不能脱离它赖以产生、发展的那个社会而独立存在。所以, 各民族语言不可避免地带有与自己民族特有的, 与文化因素有着密切联系的独特表达方式。各民族间的文化差异对翻译造成的障碍首先体现在语言表达体系方面。

首先是语音。在世界上, 恐怕很难找到两个语音音素完全相同、发音器官的动作完全相同的民族, 社会性质是语音的本质属性 (现代汉语) 。这种语音方面的差异给翻译带来的最明显的困难, 莫过于诗歌中用以达到一定音感和节奏效果的韵律手法了。如在英诗中广泛采用的头韵法, 在汉语中是没有的。无论多么高明的翻译家, 都很难做到在经过一道翻译程序以后, 使译诗仍保持原诗音、意、形三点的完整。Robort Frost 说: 译诗要译出诗味来, 是不可能的。

其次是语法。语法在语言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它的形成和发展, 与民族整体文化的形成和发展有着紧密的联系, 因而各民族都有着各自的一套语法结构规则, 都有着各自的语法特

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 1999年第4期征, 语法具有民族性的特点 (现代汉语) 。例如, 汉语是一种意合语言, 不像印欧语言, 没有繁复的变位、变格、形态变化, 其时态和语态的区分只有借助于副词、感叹词及助词来表示。在翻译中, 英语的某些时态、语态和句式甚至无法用汉语准确译出。这样在翻译中, 原语的信息受到了一定的损失。这种因语法差异而造成的原文信息受损的现象是较为普遍的。

词汇方面。词汇是语言结构的基本材料, 是语言中最活跃的部分, 它与民族文化的依赖关系决定了不同语言词汇在含义范围方面存在着差别。一个某一民族常见的普通事物的名称, 对于另一个民族来说, 很可能是无法理解或理解不深的东西, 有时甚至在译语中找不到适当的词来说明它。例如中国妇女传统穿的 旗袍 , 以及 麻将 、 气功 、 乌纱帽 、 穿小鞋 等词在英语中都没有对应的词, 所以严格地说, 它们是无法译的。同样, 英语中的一些词在汉语里也是有文化冲突的。intellectual 知识分子, Cadre 干部, Politicals 政治, Propaganda 宣传, labour er 劳动者(邓炎昌) 。著名教授朱光潜先生曾经指出: 中文中没有一个字相当于英文的gen tle man 。钱歌川先生把 privacy 列为不能翻译的字句, 认为字典上译作 隐遁 、 退隐 、 秘密 、 内幕 、 不为人所见 等等, 都未能把 privacy 这个字所具有的主观感觉表现出来。此外, 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历史对我们的民族文化有着巨大的影响。从现代许多汉字的结构上还可以找出封建文化遗留下来的痕迹。例如许多以 女 字为偏旁部首的汉字, 如:奴、妓、妖、婢、娼、嫖等, 无不反映了中国封建社会中男尊女卑、妇女地位低下的状况, 这种蕴意于结构之中的汉字, 本身就具有一定的文化信息, 把它们译成表音文字, 无论如何也难以传达其全部意义。

总之, 文化差异在语言表达体系方面造成的不对等现象是很明显的, 最有说服力的事实便是:一部译著, 如果再用原语把它翻译过去, 得到的肯定是一部与原文大有出入的作品, 这种由文化差异造成的语言表达体系的不对等现象, 便是翻译遇到障碍的一个重要因素。

二、中西文学形象体系的差异

一部作品的民族文化特征, 主要体现在作者根据现实生活各种现象加以艺术概括所塑造出来的文学形象方面, 每个文学形象, 都具有一定的思想内容和艺术感染力, 由于社会历史、文化传统和生活习惯的不同, 东西方文学家们塑造的文学形象也就迥然而异。如英国的资本主义社会经历了产生、发展、鼎盛时期等各个阶段, 资本主义的每一进程, 都在文学领域留下了鲜明的痕迹, 翻开英国文学史, 一个个生动逼真的、代表着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各个时期、各个阶段的人物形象, 便栩栩如生地浮现在读者面前, 莎士比亚的 威尼斯商人 中阴险、狠毒的高利贷者夏洛克, 狄更斯的 雾都孤儿 中受尽凌辱的孤儿奥列佛, 夏绿蒂 勃朗特的 简爱 中谦谨而有骨气、有独立精神的孤女简 爱, 哈代 德伯家的苔丝 中的悲剧人物苔丝 等等, 他们都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产物。而在没有经历过资本主义社会、封建历史又较长的中国, 文学家们笔下的人物形象, 就完全不同了。从曹雪芹的 红楼梦 , 到巴金的 家 、 春 、 秋 以及鲁迅的 阿Q 正传 , 其人物形象无一不是封建社会的产物, 因此在翻译中译者如何深刻地认识理解这些异族人物形象, 如何准确地把握其身处的社会环境所决定的他们的性格, 如何忠实地传达作者为反映其性格特征而精心描绘的人物心理、行为的每一细小变化, 使这些并不为人所熟悉了解的异族人物形象, 在不同的民族、不同的社会里也得到认可, 并充满魅力, 确实不是件易事。

其次中西方的文化传统不同, 作家塑造文学形象的取材来源也不同。欧洲文学中的许多人物形象, 都取材于古希腊、古罗马神话和圣经故事, 以及欧洲中世纪的许多古老传说。例如, 浮士德这个文学形象就是欧洲中世纪传说中的人物, 从十六世纪后期开始, 即有文学作品取材

试析中西文化差异与翻译障碍

于他。又如唐璜这个中世纪西班牙传说中的人物, 文学和音乐作品以他为主题的就有一百多种。还有许多古希腊罗马神话中的人物, 如古罗马神话中的爱神丘比特, 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阿波罗都是欧洲文学作品中屡见不鲜的人物, 这些传说中的人物和典故对于有着截然不同的文化传统的中国人来说, 都较为陌生, 在翻译时常常需要加注。否则读者如坠五里雾中。但加注的话, 若注释太短, 这些神话人物的特点, 典故的来龙去脉又往往难以交待清楚; 注释太长, 则又流于烦琐, 破坏了原作的节奏, 冲淡了其艺术感染力。

此外, 在作家用来塑造文学形象的修辞手段、表达方式等方面, 文化差异给翻译带来的困难就更为明显了。例如, 对具有鲜明民族特征的那些幽默语、双关语、明喻、暗喻以及成语的翻译, 常常很难做到准确、忠实地传达原文的全部信息, 不考虑译入语的修辞特点, 保留原文的形象表达, 常常容易造成误解, 甚至使人不知所云。更换形象的表达形式, 却又使译作传达的信息不同于原作, 使原作面目全非。如将汉语 一贫如洗 译为 as poor as washing , 英美人则不知所云, 因此, 只好丢掉源语的文化模式, 按译语的文化模式译为 as poor as a church mouse , 如此一来, 交际便成功了, 但源语的文化形象完全丢失了。汉语 如洗 意味着像水冲刷地一样干净, 而英语 as a church mouse 意为像教堂的老鼠, 沾不到一点油水。两者寓意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文化形象却风马牛不相及。

由此可见, 文化差异造成的文学形象体系的不对等, 是使翻译受到障碍的又一重要因素。

三、中西行为主体(原作者和译者) 的文化差异

一部译著的产生, 总是通过 人 这一行为主体来实现的, 而文化差异对翻译所造成的障碍, 最终也是通过 人 这一行为主体来表现的。因此, 我们不能忽视对主体因素, 尤其是行为主体, 即原作者和译者的研究。

作者和译者之间的根本差异在于作者是信息的发出者。苏联现实主义翻译学派的创始人卡什金曾说过 作者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幻想驰骋领域, 对作者来说整个世界都是素材 。而译者却同时身兼两职, 既是信息接受者, 又是信息传达者, 他要做的不仅是要理解和把握作品发出的信息, 理解和把握作者的创作意图、思想意识、情感色彩, 他还要用译语传达出作者发出的这些信息, 因此译者的工作受到了严格的限制, 他既要遵照原作者的创作意图, 尊重原语的表达习惯, 又要遵从译语行文、表达的规范, 这样, 在翻译过程中就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损耗, 甚至 削鼻剜眼 的现象。一方面, 作为接受主体, 译者有可能曲解或未吃透原文信息的内容; 另一方面, 作为行为主体, 译者又可能传达不准确或未完全传达出原文的信息。这种现象在翻译活动中经常出现, 也很难避免。

民族文化心理结构的不同, 对行为主体也有着巨大的影响, 它导致了作者和译者在思维方式、宗教观念、道德观念等方面的差异。无论是作者还是译者, 都不能超越其民族文化心理结构的局限, 因此可以说, 每一部译著都或多或少地渗入了译入语的某些民族文化特征。而这一部原著的民族文化特征和文学形象, 在翻译中又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失和破坏。

此外, 文化背景的不同导致了作者和译者的社会经历不同, 从而也就导致了作者、译者对社会、人生的认识和情感的不同, 小说往往是作者探索社会和人生的结晶, 是作者对社会、人生认识的一种艺术反映, 作者依靠自己的洞察力和灵感进行创造性的劳动。对形象感受的现实进行逻辑加工, 基本上是在他动手 创作 之前进行的, 在创作过程中这种加工已退居第二位, (有时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下意识进行的) 。而译者则必须同时既进行分析又进行综合(德:阿 库勒拉) 。由于译者所外的社会、时代与原作者不同, 他的社会实践和认识与原作者也有差

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 1999年第4期异, 因而, 在翻译中常常出现因读者主观因素的介入而异致原文信息受到歪曲, 原文学艺术形象及风格遭到破坏的现象。这是因为, 作为不可能与原作者有着完全相同经历的译者, 无论他怎样努力, 都不可能做到使自己产生与原作者完全相同的情感和想象, 与作者浑然成一体。这样, 经过了译者头脑中形象化、具体化了的意境, 与原作的意境就有了一定的出入。

因此, 文化差异在翻译中对行为主体的影响, 是翻译受到障碍的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

四、中西接受主体(原文读者和译文读者) 的文化差异

一部文学作品, 一部译著, 最终是以得到接受主体即读者的认可作为其完成的标志的。同时, 文化差异对接受主体也有着巨大的影响。对于一部作品, 原文读者一般不会因为缺乏必要的背景知识和语言能力而影响对作品的理解。同时, 书中人物的情感变化也较容易引起他们的共鸣。而译文读者就不同了, 与原作有关的文化背景、民族风俗、宗教、道德观念、社会生活习惯等, 对他来说都是较为陌生的东西。这样就形成了他理解作品、沟通与人物的思想感情的障碍。对于这种陌生的异邦文化, 他总是用自身文化作为参照, 以他自己所熟悉的文化结构, 凭着自己的经验去理解作品, 去体会人物的感情。常常出现这样的情况, 译文读者因道德观念、思想认识、思维方式以及审美情趣的相异, 对某一作品, 或对书中的某一人物, 持与原文读者大相径庭的看法。其中因道德观念的相异而导致的原文与译文读者反应相异的现象最为明显。例如俄国著名的文学家托尔斯泰写的 安娜 卡列尼娜 , 中国读者在同情女主人公悲惨命运的同时, 往往 从伦理观念出发谴责安娜缺乏忍让, 没尽到作妻子和母亲的责任 (外国文学简编) 。又如, 西方小说、电影中常常出现儿子对父辈或长辈直呼其名的现象, 以此表示双方关系的融洽。西方读者和观众对此习以为常, 这在中国的交际中是不允许的, 对亲属中的长辈交谈时都必须用称谓, 这是有礼貌、有教养的表现。 汉民族的传统文化心理特点是经过几千年的沉淀, 逐渐形成的。虽然近百年来各种现代文化思潮的输入, 使这种传统文化心理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可是它的影响仍然根深蒂固 (语言与文化) 。

其次, 思维、认识方式的相异, 也是导致原文读者和译文读者反应不一的原因之一, 例如:对于 友谊 的理解, 在中国自古以来就有 为朋友不惜两肋插刀 的意识, 现在也仍然存在着 患难见真情 的观念, 而在英国, 友谊的概念却主要是:朋友之间应当 彼此尊重 。又如, 对于别人的恭维, 中国人和西方人的反应就截然不同, 中国人听到赞扬话时, 总是要谦虚、客气一番, 而西方人的习惯反应则是对恭维者表示感谢。如一个青年女子因人恭维她长得漂亮而向别人道谢, 对于一个受传统思想影响较深的中国人的反应必然是:1) 这女子十分的狂妄自大;

2) 这女子十分的轻浮。曾记得, 几年前中国一位著名女演员在记者面前宣称自己是中国最好的演员, 甚至还谈到希望成为一个未婚妈妈。这些 惊人 的言语, 西化 的观点, 使舆论界一片哗然。

此外文化差异所造成的审美情趣的不同, 同样是原文读者和译文读者产生不同心理反应的重要原因之一。例如, 西方美学流派中有一种称之为 快感 说的美感理论。 是由外物刺激人的感官而产生的生理的快感 (美感) 。西方作者十分注重描写人物外表的性感美。他们笔下出现的人物形象, 常常具有西方古典雕刻家手下的那种注重人体结构的立体感。西方读者所欣赏的, 也多是那种雄健粗犷, 刚劲有力的男性的阳刚之美, 以及线条突出, 感情外露的女性的透明之美。而中国传统的审美情趣, 则习惯欣赏那种面如冠玉, 满腹经纶的白面书生和娇媚羞怯、含而不露的美貌小姐, 直至今天, 那种饱读诗书的白面书生和端庄美丽, 温柔稳重的女子形象, 仍是中国小说中屡见不鲜和本国读者也乐于接受的人物形象。

试析中西文化差异与翻译障碍

总之, 文化差异对接受主体的影响, 是造成翻译受到障碍的又一个重要原因。

综上所述, 文化差异造成了翻译的障碍, 但这并不意味着翻译是不可能的。翻译不仅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可能的, 而且经过翻译工作者们的不断努力和开拓, 许多过去认为是不可译的东西, 现在已经变得可译了, 同样, 现在许多被认为是不可译的东西, 完全可能在将来成为可译的。但是这种从不可译到可译的转变, 首先需要我们对文化差异造成翻译障碍这一问题, 有一个深刻的认识。只有这样, 我们才能从文化交流的需求出发, 充分发挥主体因素的主观能动性和寻求各种有效的翻译途径, 尽可能地减少和消除由文化差异对翻译活动以及文化交流所造成的困难和障碍, 更好地引入外族文化的精髓, 开拓我们的民族文化视野, 丰富我们本族的语言文化。早在1986年美国语言学家柰达(Nida) 博士就曾指出: Translating means translating meaning ( 翻译就是翻译意义 ) , 认为要想尽可能地传达原文的意思, 译文的形式必须有所改变, 因为 一切翻译的目的在于努力寻求与原文最接近, 最自然的对等语, 翻译的目标是取得功能对等 , 即 不但要充分理解原文的意思, 而且要充分了解译文读者可能在译文语言中如何理解其意义 。我们许多翻译老前辈, 为沟通各民族之间的文化差异, 为消除由文化差异在各民族之间造成的鸿沟, 进行了各种尝试, 并作出了贡献。可以说, 每部译著, 每一种翻译理论方法的研究, 都是为减少文化差异对翻译的局限, 消除由文化差异在各民族之间造成的鸿沟所进行的尝试。我们相信, 随着国际交往和文化交流的发展, 随着不同语言之间的互译的增多, 随着翻译工作者们的不断努力和开拓, 文化差异对翻译造成的障碍势必越来越小, 翻译工作也将为促进各民族的文化, 乃至整个人类文化的向前发展作出更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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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湖南师范大学英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