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意识的时代性

审美意识的时代性

以当代中国城乡居民室内设计风格的流变为例

摘要：人类审美趣味的时代性变化，广泛的表现在审美意识活动的各个领域中，本文将从另外一个不被人们关注却又与人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角度——即从当代中国城乡居民室内设计风格变化中观察，思考，总结审美意识的时代性。从八十年代至今的城乡居民室内设计受特定时代的物质生活条件、社会关系以及一定的政治、哲学、文化等思想的影响和制约，表现出很大的不同——从对材料的浪费到对材料的节约，从充分利用室内空间到有意留出活动空间，从风格的单一性到多元化等等。这些不同都显示了人们审美意识随时代的变化而变化的规律。

关键词：审美意识；时代性；室内设计

人们对自然美、社会美、艺术美乃至人体美、人性美、人格美等不断探索的历史证明，人在孜孜不倦地追求着物质享受的同时，也追求着美的享受；人不仅仅按照美的规律改造这个世界，也努力按照美的规律塑造自己。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现代人的生活环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对生活的私人空间——“家”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与此相关的室内设计也显的越发重要，而室内设计的变化，体现着审美趣味的变化。从中我们不难发现不同时代有不同的审美趣味、审美理想。作为一个社会人，我们都生活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必然要受特定时代的物质生活条件，阶级关系以及一定的政治、哲学、文化等思想的影响和制约，故带有历史的社会的普遍内容，也就是说，在美感的个性中体现出社会的普遍性，即共性，这些共性（共同特征）就是某一时代某一社会大众的审美倾向，代表了社会的主流审美价值。随着经济、文化、科技、社会等因素的不断变化，审美意识也随之发生变化，这就是审美意识的时代性。前面提到的室内设计就是审美意识的一种物态表现形式，当然还有许多与我们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物质消费也体现出审美意识的变化，如服饰的变化、建筑的变化、饮食的变化等。

自有建筑活动以来，就有室内设计和装修活动，从这个意义上说，室内设计和装修活动已经有非常久远的历史。对于“室内设计”这一概念，《辞海》的解释是:“对建筑内部进行功能、技术、艺术的综合设计。根据建筑物的使用性质（生产或生活）所处环境和相应标准，运用技术手段和造型艺术，人体工程学等知识，创造优美、舒适的室内环境，以满足使用和审美要求，设计的主要内容为室内平面设计和空间组合，室内表面艺术处理，以及室内家具、灯具、陈设的选型和布置等”。[1](p2896)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虽然室内设计的称谓经历了数次变更，但是它们所涉及的主要内容和追求的目标却是基本一致的。在我国古代，室内设计属于营造的一部分，主要包括装修和陈设两方面内容。“装修”是指“在房屋工程上抹面，粉刷并安装门窗等设备”，突出的是功能性，《营造法式》中内檐装修所涉及的隔断、罩天花、藻井等内容都属于室内界面装修的范畴。而“陈设”则主要包括家具及艺术品的摆放，更加侧重于艺术性，在近代，室内设计被冠以“内部美术装饰”的称谓。[2]现代汉语中，装饰一词具有动词和名词两种词性，做动词时指：“在身体或物体的表面加些附属的东西，使之美观”，做名词时指:“装饰品”。蔡元培先生在其著述的《华工学校讲义》中对装饰之道渐异其范围。“身体之装饰，为未开化时代所向，都市之装饰，则非文化发达之国，

不能注意。由近而远，由私而公，可以观其远矣”。[3](p60)在这里，装饰成为国计民生和文化水平的象征；新中国成立后，装饰一词继续被沿用，室内设计与建筑装饰反映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七十年代人们对室内设计概念的一种普遍认识。文革结束后，随着西方现代主义思想在中国的广泛传播，设计的概念开始逐步被人们所接受。从八十年代开始，室内设计的专业名称开始被广泛使用，设计理念也在传统基础上有所突破和发展。

本文以八十年代至今的城乡居民室内设计（也就是从“室内设计”这一概念开始被广泛使用到今天这一段相当长的历史时期）的美学风格的流变为事实依据，具体描述当代中国人审美意识的流变轨迹，破解审美意识的时代性及其成因。 一、八十年代室内设计的美学风格

虽然改革开放的大潮涌来，国门洞开，人们发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当时中国处于典型的生活必需品时代，在那时，城镇人口的基本工资都是一以几十元计。所以当事人们更注重实用，尽管室内装修与陈设有一定的美学价值，但是从人们充分利用空间上这一点来说，家具与室内装潢似乎更强调“实用性”。

（一）室内装修

出现在这个时代最多的则是窑洞和平房，当然特指北方的农村，大都市林立的楼房室内装修也都不是很奢华。窑洞和平房自然不像楼房的室内一样可以充分利用大面积的空间进行室内装修，但是在装修房屋时，炕与床的周围会贴很多的瓷砖并且用瓷砖拼出各种各样的图案，可能瓷砖铺的高度（离床的距离）只有一米左右，但不仅人住着舒适而且看起来也相当美观。室内的地上铺的不是当下最流行的地板砖，而是用红砖头或青砖头铺地，有些则会在铺好的砖头上浆上一层水泥，不浆水泥的砖头虽然不是很平整光洁，但是渗水效果特别好，容易打扫；而浆水泥的地却平整而且光亮，容易形成积水，不便打扫。不难看出，砖与瓷片在八十年代是十分流行的，它的流行与人们的实用性选择是分不开的，在这里实用性是处于第一位的，而审美则处于次要的从属的地位。

（二）室内陈设

色彩的表现与时代潮流紧密结合，这些流行色调反映了人类的心理状态和对社会审美价值的认同。八十年代的时代色彩（自然界丰富、美丽、协调的色彩就是流行色的主要来源，再加上特定的时代背景，文化和地域背景，就构成了流行色的时代色彩，而所谓的时代色彩就是有许多色彩围绕一个主题，这个主题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出社会政治和经济的发展状态、人们的审美意识等）[4]红色、中黄色、黑色，当然是油漆这种特殊的材料承载着这个特殊年代的主色调。红色象征着革命的热情，象征着人们对党的赞颂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中黄色是一种比较柔和温暖的颜色，具有很好的辐射效果，最常用于光洁的表面；还有黑色，黑色是每个时代都崇尚的经典色彩，似乎永远不会落伍，它与许多色彩，诸如红色、黄色搭配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当时普通家庭的家具都是木质的，如长方形的放衣服的大箱子，如四方四正的粗短腿桌子（一般放在床上）。因为这些家具一般是木质的，为了遮盖木纹也为了表面的光滑，人们便普遍地涂以红色、黄色或黑色油漆，所以红色、黄色和黑色的油漆是这个时代最流行的装饰品了。这些家具虽然笨拙，不够灵巧，但是内部容量却很大，可以盛很多东西。透过这些富有时代性的主色调凸显出来的还是实用性。

值得一提的是，八十年代城乡家家户户室内都陈设的表面光滑的用来存储

粮食的黑色瓷瓮和坛子，在某种程度上是财富的象征，其实用性理念更为突出、明显。

虽然改革开放的浪潮冲击着八十年代的人们，但是在文革刚结束的政治背景和中国经济尚处于不发达阶段的大时代背景下，人们对室内的装修与陈设都是以实用为总原则的，而时代的主色调红、黄、黑则代表了处于这个特殊年代的人们渴望新生活和对未来美好憧憬的普遍心理，同时也显现了八十年代人们共同的审美意识——对鲜艳的色彩（红色、黄色）情有独钟。

二、九十年代室内设计的美学风格

英国室内装潢杂志的专家认为：“90年代以来，居室设计的最大优点是增加空间感。空间是居室的最大财富，室内装潢与设计就是尽量增加空间容量。居室不仅仅是为了看设计，更主要的还应该实用，换句话说，就是看上去舒服，用起来便当。因此人们不再玩技巧，而是设法让居室变得更加休闲、宽敞与舒适”

[5]这段话不仅适合英国九十年代的室内设计，在某种程度上也适用于九十年代的中国。九十年代，由于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经济发展速度的加快，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家庭不断增加的家具、家电、衣物、日用品等而形成“物”的堆积，进而造成人们对家庭装修与陈设的困扰，让人们普遍认识到审美和舒适兼备的重要性。他们要求比例协调的家居装潢与合理适当的家具摆放，以增加居室的可活动空间。这种对舒适空间的追求将人们实用需求与审美愿望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审美被提升到与实用平起平坐的地位，它标志着九十年代人们的审美趣味发生了变化。

（一）室内装修

九十年代比较有代表意义的则是“三合板”这种压缩材料的大量使用，由于它自身的优点（如轻薄、轻巧），这个时期无论是市场上还是人们的日常生活或工作环境中几乎是清一色的现代板式家具。可能是受西方室内设计复古潮流的影响，“吊顶”在这个时代逐渐流行开来，不少家庭随之效仿，在空间高度的1/3处，用石膏砖重新做个房顶，看上去既气派又美观。为了使整个室内的风格达到协调统一，其护墙裙用的是“三合板”，并加上镂花等设计，可以说，九十年代的时代色调是木纹色（三合板的本色）和棕色。

（二）室内陈设

为了争取更多的空间，增大活动面积，这个时期流行的是一种以组合方式出现的家具样式即“组合家具”，具体来说，就是几件不同用途的家具作为一个整体来设计，当然运用的材料也就是当时最风靡的“三合板”。一般这种“组合”家具分为三部分，左右两边的构造是相同的（即上面衣柜，下面鞋柜），采用的是中国传统的“对称”原则，中间则是一个梳妆台。“组合”比较高，占用的是向上的空间，并跟随摆放的位置进行设计，它一般是按照最为经济的周边式布局摆放的。另外比较有典型意义的是出现在这个时代的高高的立柜，长长的条柜，这些家具也多采用对称结构，有的则是把中间设计为推拉玻璃。前面提到九十年代的主色调是木纹色和棕色，木纹色比较质朴、淡雅、接近自然，而棕色则显得平稳，有相当一部分家庭把大量的家具都漆成棕色，给人一种厚实平稳的感觉。 与八十年代的粗腿矮方桌不同，九十年代的高高的可折叠圆桌成为室内陈设必不可少的一件家具。“圆”在美学意义上比“方”更柔和，更符合人们对美的接受心理。

经济条件的变化势必会带来社会结构和消费结构的变化，而这种变化也势必影响着人们审美价值的变化，从八十年代的充分利用空间到九十年代的增加室内可活动空间；从八十年代笨拙的木质家具到九十年代轻薄的板式家具，以及许多家具由方到圆的变化，都显示着人们审美意识的不断变化——对美要求大大提高，喜欢轻巧优美的东西，追求自由开阔的感觉。

三、二十一世纪室内设计的美学风格

法国室内设计家考伦说；“当今很难说室内设计有一个什么定则，因为在人们需求日益多样化、个性化的今天，再好的东西也会过时。新的风格不断出现并被人们所接受，这就使得今天的室内设计作品多姿多彩，千变万化”。[5]的确如此，随着人类的物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人们越来越注重生活质量，对其居家生活环境提出了更高层次的要求，室内设计的质量从物质层面的需求向精神层面转变，审美情趣也在不断的发生变化。追求个性特色，追求审美意境，追求健康环境的家具装潢设计已经成为时代的潮流。如果非要定义二十一世纪的室内设计风格，那么只能用“多元化”来概括。

（一）室内装修

二十一世纪的人们工作节奏快，精神紧张，终日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冰冷“森林”中，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人们开始渴望自由、宁静的生活环境，向往自然，随时随刻都希望得到身心放松。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吊顶”在居家装潢中已被遗忘，人们更喜欢一种宽阔、高远的生活居住环境。当下，无论是卧室还是客厅，都以“大方、自然、简洁”为原则，人们逐渐厌弃过于复杂的装饰造型，过于累赘的结构改造，实际上，尽量保持原有的建筑风格，以简单的线条体现时尚、简洁的居住文化未尝不好。

当人们发现室内装修会带来各种各样的有害的化学物质时，他们便开始追求更为环保健康的材料，如时下流行的各式各样的壁纸，不同颜色不同图案便可以营造出不同的风格。这种面板的优点很多，虽然不用刷油漆，但是表面却非常光亮，更没有油漆的那种刺鼻的气味。用“免漆板”打造的室内风格可以是多样的，现代许多家庭都采用“黑白”对比的居室风格，黑白搭配堪称经典，无论是服饰还是建筑，都深谙人们的喜爱。黑白对比给人以洗练、干净、简约大方的感觉。 不难发现，现在的居家室内的电视架不似以前那么高大，而是离地面很近，人们更乐意用电视架让出来的空间做个“电视墙”，让人眼前一亮。可以观察到，室内铺的地板砖都是很大块的，上面的图案很少，若隐若现，当然也有些家庭铺的是木地板，体现了主人返璞归真的生活情趣。

（二）室内陈设

现在居室中许多柜子都直接嵌在墙里面，这样既节省空间又比较美观。室内的许多家具购买的都是成品，不同的品牌营造不同风格，我们很难具体确定它们的风格。不过，一般家庭的客厅摆放的都是面积很大的（长度宽度）玻璃茶几或大理石茶几，与此对应则是看起来很舒服的软绵绵的大沙发。现代家庭居室对“软装饰”即“窗帘、床上饰品、沙发套、靠垫、地毯、挂袋、帷幔和台布、餐巾、餐具垫、茶具垫以及卫生洁具的布饰等”[6]越来重视，他们要求审美和舒适的完美结合。另外，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具也是时下室内装修摆设的一大亮点。 二十一世纪的居家装潢是一种时尚，是居室主人的审美情趣和个性风格的体现。大众的共识是，一个良好的室内环境能够使人产生舒适感、安全感和审美感。很难确定二十一世纪的居家风格，因为变换的太快。但是也许这个时代共同追求

的主题都是“自然”、“简洁”、“绿色”、“环保”、“健康”吧！我们说这是“地道”的审美情趣，它压倒了实用，挣脱了实用性的束缚，跃居第一位，标志着二十一世纪人们的审美意识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

四、美学风格流变之原因

这种对室内装修和陈设活动从审美角度分析是一种审美实践，是为了创造审美价值，满足人的审美需求。八十年代至今的居家装潢与室内陈设的不断变化不仅是社会历史发展的产物，也是人们审美意识发展的产物。这种审美意识的形成、发展、变化、更新有其深层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原因。

（一）政治原因

每一个时代的室内设计，既包含有物质的和精神的功能要素，也包含有时代的和民族的审美要素，可以这样说，室内设计表现出某一特定历史时期人们的共同审美倾向。“由于人类社会中强势群体拥有舆论评价的绝对的话语权，因此人类审美观的走向在大部分情况下是强势群体的审美需求所指引的” 。[7]换句话说哪个阶级占了统治地位，这个时代的审美意识就必须符合当前这个时代统治阶级的意识，也就是所谓的强势群体的审美意识。打个比方，国内解放战争时期，千万儿女不爱红装爱武装，全国上下一片军绿色；八十年代，以邓小平为首的第二代领导人提出了改革开放的伟大政策，人们的室内都喜好用红漆涂家具，表达了一种对新时期新生活的向往；九十年代以后，由于政策的开放，西方思想不断冲击着传统的思想，中西思想的互相借鉴造就了这个风格多元的社会，同时也映射出审美风格的多元化。

（二）经济原因

经济是一个国家生存和发展的命脉，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一定程度上也决定着审美意识形态。经济的发展依赖于科学技术的进步，在这个意义上说，特定时代条件下的社会物质生活水平与科学技术水平共同制约和引导着审美意识形态。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前，由于国内经济在文革时期处于停滞状态，而后发展也很缓慢，中国处于典型的生活必需品时代，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很低，对审美的关注不是很强烈，他们更注重物质的实用性。同样，正因为如此，那时的科技水平也不高，那个时代的家具也相当庞大和笨拙。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后，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经济的不断繁荣，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的审美意识发生了很大转变——从实用性逐渐转向审美化。二十一世纪是一个发明与创造的黄金时代，科学技术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巨大影响。科学技术的发展不仅冲击了政治、经济、文化和人们的日常生活，而且开始改变人们的审美意识形态，思维方式。强调室内装饰的个性化、风格化、休闲化、民族化，现代化、朴素化已成为时尚，居室装饰也从消费型向集约型转变，从贪婪地追求物质享受向追求精神的丰富与环境质量的优化发展。

（三）文化原因

审美意识不仅受政治经济的制约，特定时代形成的文化氛围（包括传统的民族文化和西方外来文化）对审美意识的形成和发展变化起着很大的作用。在中国传统中，红色一直是吉祥、如意的象征，倍受人们的喜爱。在八十年代时，出于对党对新生活的赞颂和感激，人们选择用红漆装饰家具，中国自古以来喜欢对称均衡（属于形式美的一种）在居家设计中有许多装饰图案和家具都是对称的。随着时代的发展，在眼下这个信息时代，西方文化不断撞击着中国人的心灵，人们

不自觉地吸收了许多西方文化成果（如欧美风情、欧洲复古风等），中西文化的碰撞，势必产生多元的审美意识，室内设计的多元化就是最好的例证。

历史的车轮是不断前进的，审美意识也不会永远拘泥于某一个特定的历史阶段，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历史时期，审美意识往往被物化为某一种形态（如室内设计）或某几种形式，形式接受的过程是一个审美感知的过程，当人们对这种感知变得迟钝，失去新鲜感的时候，便产生审美饱和，于是人们开始寻求新的刺激。由此，新的审美意识便产生了，审美意识因此而在自身的流变过程中打上深深的时代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