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竞临·来楚生
临摹是学习篆刻的必由之路,也是不二法门。《青少年书法》杂志和中国篆刻网通过平面媒体与网络媒体结合,联袂推出“经典竞临”,旨在引导大家根植传统,体验经典作品的精深内涵,体验多种风格的技法特点,进而为我所用。这样的形式注重于互动交流,有利于从各个角度加深对原作的理解,有利于提高篆刻临摹创作水平。
《青少年书法》、中国篆刻网联合举办“经典竞临”〔8〕选临来楚生的两方印:“且 室”宽3厘米、高2.9厘米,“可怜无补费精神”3.1厘米见方。范印来自来楚生先生治印的原拓。
来楚生,生于1904年,1975年去世,原名稷勋,字楚生,以字行。别号甚多,有然犀、负翁、一枝、非叶、木人、安处先生、楚凫等,晚年喜署初升,亦作初生,斋馆有安处楼、然犀室等。浙江萧山人。
来楚生是20世纪艺坛继吴昌硕、齐白石之后书法、绘画、篆刻最为出色的艺术家,尤富于创新精神。其篆刻奇崛雄肆,苍浑朴厚,久为印坛所激赏。来楚生最突出的篆刻成就是对古玺开创性地借鉴,熔铸秦汉,独出心裁,别开生面,深刻地影响着当今的篆刻艺术。他的篆刻作品有一定的超前性,在今天看仍然熠熠生辉,闪耀着创新的光芒。
《青少年书法》杂志青年版与中国篆刻网联合举办的“经典竞临”已经开展7期,此次选取来楚生的两方篆刻,临摹难度非常高。主要是“可怜无补费精神”一印比较复杂,线条尤其多变,有一定的偶然效果,不像以前临摹黄士陵或者汉玉印那样效果肯定。征稿开始后,虽然网友踊跃跟帖支持,但是最后的来稿只有10份,为历次临摹活动最少的。但是当我们细审稿件,则欣喜地发现,来稿质量相当高,出乎我们的意料。
经过《青少年书法》杂志顾问许雄志、《青少年书法》杂志主编谷松章、中国篆刻网总编辑李平的共同评审,山西李树恩的作品被评为优秀作品,得到了谷松章书法一幅的奖励。广东李俊平等5人的作品被评为入选作品。
以下为作者的临摹手记、临作和谷松章的点评。
李树恩(山西)
临摹手记:
十多年前,我在学刻肖像印寻求印化效果的时候,一位资深篆刻家为我指点迷津,建议学习来楚生先生肖形印和佛像印的风格,我从此对来先生的篆刻艺术有了认识。随着不断学习与研究,我不仅被先生高华质实、冠绝古今的肖形、佛像印所折服,更为来先生朴质老辣、雄强苍劲的篆刻风格而倾倒。
来先生篆刻,取法汉印,旁参古玺,深究明清流派, 以书入印,自出新意,有着强烈的个人风格。先生篆刻布局突出书画意趣,刀法冲切并用,果敢自如,痛快淋漓,残破手段独特新奇。来先生别开生面的篆刻对印坛影响很大,被篆刻界公认为现代篆刻的奠基人,成绩斐然的艺术巨匠。
临印,尤其是实临,不仅要形似,更要神似,宏观得其势,微观得其意,达到乱真方能悟出印意。对于来先生的印章,我偏好肖形印,曾临刻过数枚,受益匪浅。此次临刻来先生的两方印,同样经历了精读、精描、精刻力求精准的过程,曾心凝形释,亦心怡释然。
谷松章点评:
李树恩的临摹,形的准确几乎达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因为我们在网络上投稿、评选,看到的都是放大图,如果看原大,其精准更完美。临作的用刀也不错,较好地塑造了线条的质感。也许是作者太斤斤计较于形的准确,对原作中线条的一些偶然效果的模仿也亦步亦趋,线条稍显犹豫,不如原作肯定。这一细节其实是心态的表现,比较细微,但是对作品神采的影响还是比较明显的。
来楚生创作的时候,应该是写好稿子先爽快地刻完,再残损加以调整,临摹的时候如果过于留意线条变幻莫测的细节,则作品的力量感肯定会受影响。吴昌硕的作品也是这样的。
李俊平(广东)
临摹手记:
来楚生印章笔意化的用字和雄浑的线条一如吴昌硕,但于印章的制作化又进一步探索。首先是用字方面,线条加粗,增加方折元素。为了避免臃肿和死板,加强了线条两边线节奏的变化,并通过专业的做残来打破沉闷和形成块面,来楚生将从吴昌硕继承来的做残手法发挥到了极致,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同时在章法上,来楚生与以往笔意化的印章竖向取势的章法不同,很多印章横向取势,特别是大开大合的“二字形”章法,让人过目不忘。
偏制作化的印章都不易临摹,此二印是其典型风格,在临刻过程先刻出大概,再对比原印进行复刀,做残。局部根据临刻过程中具体情况稍做调整,力使全印整体统一的情况下,尽量忠于原作。整个过程跟书上见过的来老修印过程相类。
谷松章点评:
李俊平是河南的篆刻新秀,客居广东。李俊平的篆刻偏重于写意大古玺,奇恣生动。此次临摹来楚生作品,正好用其善于刻画线条的长项,临摹神形毕肖,非常精彩!比如“可怜无补费精神”一印,在形似的同时注意到对线条丰富性和锋锐性的表现,生辣铿锵,非常传神。“且 室”的临摹与之类似,但是下边刻画不好,显得软弱。
吴昌硕和来楚生的篆刻有很多相似的特点,就是风格上也比较接近。我们在印象中,往往比较关注其厚的一面,其实二人锐的一面也非常可观,甚至不让齐白石。我们提倡在临摹中注意锐度和锋芒感的表现,是为了强调其锋锐的鲜活,但是厚也不可偏废。如果说李俊平的临摹在得到了锐度和鲜活的同时,有哪些不足,残损手法略刻意带来的少许单薄是主要的 尽管这种单薄不明显。
张学东(吉林)
临摹手记:
为更好地完成此次经典竞临,我找来了一些来楚生的典型作品如“浙江慈溪”(白文)、“慈水林氏”(白文)、“林中兴印”(朱文)、“谦受益”(朱文)等与待临的两方范印比较。细品来老这些经典印作,总体感到,来老印作有刀劈斧凿之痕,无娇柔造作之态;一改“白文宜粗、朱文宜细”的制印程式,印文线条犹如原始森林中落地的树枝,既自然洒脱,又极有规律,熟中求生,刚健婀娜,清新横逸,饶有情致。其用刀的“朴质老辣,雄劲苍古”是非数十年功力所不能达到的。我临摹这两方印重点求形似,力求原汁原味,在后期修饰方面下了一些功夫,钤出后与原印反复对比,自愧弗如。敬请方家斧正。 谷松章点评:
张学东的临摹,位置极为准确,特别是“可怜无补费精神”一印,颇为不易。其弱点是锋芒感不够,丢失了原作线条的变化之趣和苍茫之意,因而显得比较肉。我们之所以选择来楚生为范本,而且选择了“可怜无补费精神”一印,就是为了增加难度,考察作者对复杂线条形态的刻画能力和刀法的随机应变能力。而到了“且 室”一印,比较厚重,按说可以发挥临摹者的长项,但是临作又显得单薄。那么原作是如何做到既有锋芒感又兼苍厚的?这正是临摹者要好好体会的。
欧文锋(北京)
临摹手记:
和齐白石篆刻的锋利相比,来楚生的篆刻艰涩许多。这和来楚生的生活遭遇可能有直接的关系。齐白石的晚年, 作品卖得好,印也刻得痛快。来楚生不同,本来生活得不好,晚年加上“文革”,又是疾病,不得不变卖东西度日。可见来楚生的精神世界是压抑的,这种压抑,让他晚年看到了浙派的拗折。在“古”的意思上,他是比齐白石更见高度的。生活的种种不幸,他坚韧的性格和精神,在篆刻上可以找到大量的信息。我喜欢来楚生篆刻,不是因为他的现代性,是因为它的厚度。中国精神,中国文化的继承,先生本人生活的种种不幸都不动生色地渗透到作品中。此次的两方印都是意临的,我不能丝丝入扣,只能有一个大致的外形,只是学习他的一些线,一点点生辣,体会一些气息。学到了一点点皮毛。请各位老师多多指教。多谢!
谷松章点评:
欧文锋的临摹属于意临,是指他自己的理解基础上的临摹。很明显,临作是偏重于刀法的恣肆爽利,虽然用残破加以调节,但是残破的方法也是以刻为主,因而全印这种爽劲生辣的用刀痕迹非常明显。强调用刀的爽利,婉曲的意味就少了,临作多多少少有些直白。像白文一方,甚至有些日本篆刻的习气,虽然作者是意临,有自己的取舍,但是这样的直白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任雪莉(台湾)
临摹手记:
负翁先生篆刻学承缶翁、悲庵等大家,他们三位都是我心仪的印人,此次临刻白文“且 室”时,隐约可读到缶翁的影子 章法沉雄稳重,布局自然疏密,刀法则藏锋内敛而多朴拙之趣;整体而言,留边和做残较不似负翁习惯的大残斑驳,倒显得含蓄有致。
相对而言,朱文“可怜无补费精神”多字印难度颇高,尤其行间宽窄疏密的分布,使得通印的气韵紧而不闷,蜿蜒秀劲,处处见神来一笔的妙趣,匠心独具!初学印时曾临刻过负翁的“少则得”、“我心如称”等数方朱文,但不曾试过多字印。此次临刻,首次尝试以朱文白刻方式治印,心中暂时忘却朱文线条,期间偶然关照一下朱文线质,免得精髓误差太多,倒是别有一番体悟及新奇感,也算是此次临刻的最大收获!
谷松章点评:
任雪莉的稿件来自台湾。她的临摹在形似上有一些问题,大的章法位置基本还准确,但是线条比较差。比如“可怜无补费精神”一印,多处出现粗而臃肿的笔画,极大地影响到作品线条的精劲。篆刻虽然是制作手法完成,但是毕竟表现对象是篆书,多多少少还要考虑到篆书的审美习惯,临作的线条显然过于随意了。
相对来说,白文一方较好,很厚重,风格上偏重于吴昌硕。虽属“买褚得薛”,但临作本身还是一方不错的作品。
谢吉昌(吉林)
临摹手记:
来楚生是一位书画印全能的艺术家,他由于深研吴让之、吴昌硕的作品,博采《散氏盘》、秦诏版、汉碑额、瓦当、封泥等金石碑版苍拙斑驳的金石气息,作品显现出苍古爽健、机巧善变的艺术风貌,在印坛独树一帜,为世人所重。
此次《青少年书法》经典竞临选取的是来楚生先生的经典作品两方。“且 室”一印三字以秦篆入印,三字占地自然,“且 ”两字独占一行,“室”字略下沉,左右均衡,章法上深得秦汉印浑厚质朴的风神。“可怜无补费精神”七字印以自家篆法入印,文字粗犷厚重,气息苍辣古朴,用刀奔放。
临习这两方印时应该注意学习两点:一是对来氏用刀的学习。来氏篆刻刀法有其独到之处,气韵足,生辣苍朴。刻要大处着眼,不斤斤计较于局部得失。不要过分精雕细琢而伤气失韵。向线落刀刻线时要注意控制好用刀的轻重和行刀的速度。二是用心体会来氏的破残用意之深。来楚生在“且 室”一印中的破残使文字团成一气,强化了疏密关系,增强了视觉效果。在“可怜无补费精神”的文字破残使全印气脉通畅,具有韵律美。由此可见破残使来楚生的印章锦上添花,他的每处破残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谷松章点评:
谢吉昌多次参加我们的活动。此次他的临摹手记写得非常好,不论是对来楚生的整体评价还是具体的分析,都细致而且公允。特别是他提到“向线落刀刻线时要注意控制好用刀的轻重和行刀的速度”,以及对残破的体会,都是颇见用心的。
但是我们看他的临作,却不尽如人意。白文一方直白而且软弱。直白来自线条,而软弱更多是因为印边的形状。他说:“来楚生在‘且 室’一印的破残使文字团成一气,强化了疏密关系,增强了视觉效果。”这只是其一。我们看此印来楚生原作的下部的竖笔,在靠近收笔的部分几乎是没有什么修饰的,表现出力量感。其实全印的线条刚刻成时大都是这样的,残损有两个作用,一是调节了章法,二是调节了线条形态以使之更丰富。而临作对后者有所忽视,故临作好像还缺一道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