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辞并序]陶渊明
《归去来辞并序》 陶渊明
本文记述作者任官及辞官的原因,并描写辞官后的感受和归隐田园
后的生活和心情,也表现了他乐天知命的人生观。
「序」的部分,作者清楚交代写作本文的缘起,是因为这次辞官归里一
事,顺随本身的心意,故此执笔写成这篇文章。至于作者最初为何任官,
后来又为何要辞官,在「序」中有以下之说明:
I. 任官的原因:
A. 家贫、多子、不善营生,所以亲友都劝他当县令以维持生活。
B. 适逢地方混战,各地军政长官都以嘉惠人才为美德,叔父便引荐
他当彭泽令。
C. 当时局势不稳,他害怕到远方出差,而彭泽离家不远,只百里。
D. 当县令所得的俸禄又足以酿酒自奉,所以便决定出任彭泽令。
II. 辞官的原因:
A. 本性喜爱自然,不能勉强改变;而做官则矫揉造作,违反本性,
身心都非常痛苦。
B. 有感过往几次出仕都是了生活,不想捱饿受冷而违背了平生的志
趣,实在非常惭愧。
C. 刚巧程氏妹在武昌逝世,必须赶快离职奔丧。
本部分是正文,描写了脱离官场的喜悦心情和田园生活的乐趣,表达了
作者对黑暗官场的厌弃和对田园生活的热爱。这部分可为四个段落:
第一部分:「归去来兮」至「恨晨光之熹微」。此段写自悔心为形役,
觉今是昨非,趁迷途未远,决意归去。归计已决,归心迫
切。此段中,「归、悲、追、非、衣、微」押韵。
I. 重申辞官归家的原因:
A. 思念田园,田园要荒芜了。
B. 过去心志被形体役使而任官,身心都感到非常痛苦。
C. 觉今是昨非,趁迷途未远,决意归去。
II. 归途中的心情:
A. 「舟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表现了辞官后轻松的心情。
B. 「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归心之切,表露无遗。
第二部分:「乃瞻衡宇」至「抚孤松而盘桓」。写归来之情景。从归途
至到家,然后着重写家居之乐。环境幽静,生活闲适,景
中有情,自多佳趣。此段中「奔、迎、门、存、樽、颜、
安、关、观、还、桓」押韵。
I. 刚抵家门的情形:
A.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欢迎,稚子候门」:反映出他归家
时之喜悦心情;而孩子在候门,亲切之情,溢于言表。
B. 「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酒入室,有酒盈樽」:自己喜爱的旧
物犹存,心里欣然。
II. 归家后之生活:
A. 「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反映生活闲适。
B. 「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性情有所寄托,室虽小而觉
易安。
C. 「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
园中散步,自成乐趣;并谢绝一切之探访。
D.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借云、鸟写过去任官之不当;现在能在此聊度晚景,实在教人恋
恋不舍。
第三部分:「归去来兮」至「感吾生之行休」:写隐居生活的乐趣。归
去以后,息交绝游,唯与亲戚话旧,借琴书消忧,或耕种,
或遨游,羡万物得时,感吾生将休。既能在自然环境中乐
而忘忧,又难免有迟暮之感,因而产生复杂感情。此段中,
「游、求、忧、畴、舟、丘、流、休」押韵。
I. 息交绝游:「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兮焉
求。」
II. 隐居生活的乐趣:「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春
及,将有事于西畴。」
III. 遨游:「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
IV. 感慨:「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羡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
行休。」
第四部分:「已矣乎」至「乐夫天命复奚疑」:写归来后之感想。叹人
生无常,愿任性去留,既不欲为官,亦不能成仙,便耕种、
赋诗,随其自然,乐天知命,终此一生。此段中,「时、
之、期、籽、诗、疑」押韵。
I. 感时日无多,愿任性去留:「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
任去留?胡为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
愿,帝乡不可期!」
II. 随其自然,乐天知命:「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籽;登东皋以
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I. 寄情于景,情景交融:作者擅长于描写景物时,同时抒发情感,所
谓融情于景,达至情景交融的效果。例:
A. 「舟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借轻舟摇曳、和风吹衣的情
景,表现了辞官后轻松的心情。
B.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借云、鸟之无心、倦飞,写
过去任官之身不由己,现在终于鸟倦飞而知还了。
C. 「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1. 借夕阳西下,现在能在此聊度晚景,实在教人恋恋不舍,徘
徊不已。
2. 又或:借夕阳西下,实际是说社会黑暗,动乱不稳,自己虽
已到了迟暮之年,但仍保持晚节。
D. 「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借眼前生长茂盛的树木、细
流不绝的泉水而兴叹,感慨自己的一生行将完结。
II. 语气急缓得宜:作者巧妙地运用了四、六言来制造文句上之缓急,
配合语意。例:
A. 四言句:「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欢迎,稚子候门。三径就
荒,松菊犹存。携酒入室,有酒盈樽。」作者巧妙地运用了短促
的四言句,形容自己在焦急心情下,抵达家门时的兴奋心情。
B. 六字句:「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寄傲,审容
膝之易安……」作者巧妙地运用了语气较舒缓的的六字句,形容
自己从容自得心情。
III. 结构严谨:此文开头以「归去来兮」领起,表明归志;次段以「乃」
字转入写归来情景;三段又以「归去来兮」领起,写田园之乐;最
后以「已矣乎」兴起感慨,结束全文。写来前呼后应,结构紧密。
甲.问题讨论:
一.陶渊明出任彭泽令仅八十余日便辞去官职,归隐田园。试回答:(1)陶渊明为 什么要出任彭泽令?
答:陶渊明出任彭泽令的原因是:
a)他的家境贫困,耕种所得的收获不足以维持生活。 b)家中儿女众多,没有什么储粮。 c)他没有其他特殊的谋生技能,亲戚朋友便劝他出来做官,后来他得到叔父的引 荐,出任彭泽县令。 d)彭泽离家只有百里,不算太远,而且做官的收入除了可以养家之外,更可供他
换酒喝。
(2)为什么陶渊明任彭泽县令仅八十余日便辞官归隐?试综合「序」和「辞」的内容加以说明。
答:陶渊明辞官归隐的原因是:
二.(1)从课文第一段中看,作者对辞官的决定有什么感受?
答:作者认为辞官是正确的决定。他觉悟到自己以前为了生活而出来做官是错误的 ;而现在辞去官职,归隐田园,才是正确的做法。
(2)试从这段文字说明作者归家途中和初抵家门时的心情。
答:a)在归家途中,作者因摆脱了职务的束缚,心里顿感轻松愉快;他由于急于回 家,于是向行人问路,亦恨晨光熹微,可见他归心似箭的心情。
(3)「舟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四句,用了什么抒情手法?
答:a)「舟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运用了借景抒情的手法,作者描写归家途 中船儿轻晃、和风吹衣的轻快景象,表达自己轻松愉快的心情。
三.作者辞官后,过着隐居田园的生活。试回答:(1)作者归隐后的生活是怎样的?
答:a)陶渊明归家后,每天都在园子里散步,欣赏园中的树木和风景。
b)有时扶着手扙到处浏览散步,走走停停。有时抬头向远处眺望,看看白云,看
看飞鸟,到太阳下山,还抚摸着孤松在那里徘徊。
c)他谢绝一切世俗的应酬,不与世俗的人来往。 d)他很喜欢和亲戚们说说心里话,以此为乐。 e)他有空时便弹琴、读书,消解愁闷。 f)春天到了,他会和农人们一样到西边的田地上耕种。 b)「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运用了直接抒情的手法。作者写他向征夫问 路,及恨晨光熹微,直接表达自己归心似箭的心情。 b)陶渊明远远望见家门时,便高兴得连奔带跑前去,当他看见僮仆和儿女在门前 欢迎自己回来时,心里感到兴奋和欣慰。 a)他的性格率真自然,无法适应官场的生活。 b)他觉得挨饥受冻虽然难受,但经常做违背自己本性的事,精神上更感痛苦。 c)他的妹妹在武昌逝世,他急于奔丧,因此立即辞官。 d)他思念家乡,想到家中田地无人打理,快将荒芜,便毅然辞官归隐。
h)他会在天气好的日子,独自出外游玩;有时亲自下田耕种,除草和培土;有时 到西边的高地上放声长啸;有时在清澈的流水边吟咏诗歌。
(2)作者对归隐后的生活有什么感受?
答:作者十分喜欢归隐后的生活。他每天悠然自得地到处散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谢绝世俗的应酬,生活非常惬意舒适。作者虽然住在狭小的陋室里,却感到心 神
安乐,他在文中借树木欣欣向荣、泉水潺潺流动的景象,表达自己归隐田园后, 生命力回复旺盛的感觉,可见作者非常满意归隐后的生活。
四.(1)课文第二段中表现了作者怎样的人生态度?
答:作者的人生态度包括下列三点:
a)人生苦短,应顺性而行:作者认为人寄身于天地间的日子不多,所以在有生之 年,应该顺着自己的心志去决定自己的去向,因此他才决心辞官归隐。 b)不求富贵成仙,只想徜徉在山水田园之中:作者不追求富贵,不希望成仙,他
只想徜徉在山水田园之中,在天气好的时候独自出外游玩、在田里除草培土、
在高地长啸高歌、在清溪边吟咏诗歌等。
五.(1)试就下列各项,分析陶渊明的为人。
答:a)率真自然:陶渊明本性率真自然,因此他不能勉强自己去做官,饥饿和寒冷 虽然难受,但要他违背自己的本性去做官,也是十分痛苦,所以陶渊明才会 辞官归隐。
b)旷放高傲:陶渊明认为世俗的人和他的心意相违,所以他才辞去官场职务,归
隐田园,并和世俗的人断绝往来。文中「倚南窗以寄傲」一句,正表现了陶
渊明旷放高傲的品性。
c)淡泊自甘:陶渊明没有因为家贫而强迫自己去做官,虽然他居住在狭小简陋的
居室里,却仍然感到心神安乐。陶渊明表明自己无意追求富贵,更不希望成
仙,可见他安贫乐道、淡泊自甘的品性。
d)乐天知命:陶渊明认为人生在世,只是暂时寄居在天地之内,所以他乐天知命 ,只愿顺其自然地生活,听任天命的安排,直到生命的尽头。 c)顺应自然,乐天知命:作者希望能顺随着生命的自然变化,乐天知命地度过自 己的一生。
(2)面对当时不安的政局,陶渊明采取了怎样的人生态度?你对这种态度有什么意见?
答:a)面对不安的政局,陶渊明采取疏远和逃避的态度。他用为妹奔丧做借口,辞 去官场职位,隐居田园,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
b)我对陶渊明做人的态度十分同情,但却不认同他的做法。陶渊明地位低微,又
不擅于与官场中人交往,在工作上事事不如意的时候采取疏远、逃避的态度
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假如每一个人遇上不顺心的事情时都采取逃避的态度,
那么黑暗的政治又有谁来改变呢?总得有人挺身而出,改变腐败的现状才行
啊!
六.本文描写景物时,常融情入景,以景寓情,使情景交融。试指出下面的句子,
描写了什么景物?表达了作者的什么感情?
答:a)「舟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描写了乘船归家途中船儿轻摇,微风吹 衣的情景,表达了作者辞官归田园时轻松愉快的心情。
b)「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描写白云无心从山中飘出,和鸟儿飞得疲
倦要返回巢去的情景,表达了作者厌倦官场生活,决定归隐田园的心情。
c)「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描写了树木茂盛,泉水潺潺的情景,表达
了作者重返田园,生命力回复旺盛的感觉。
七.根据《归去来辞并序》一文,回答下列问题:(1)在序文中,陶渊明为什
么会有以下四种不同的感情?试加以说明。
答:a)脱然有怀:陶渊明家境贫困,耕种所得不能自给,加上孩子众多,家中并无 余粮,而对于维持生活所需的一切,他又没有方法求取,所以他的亲戚和老朋 友都劝他求取一官半职,他便欣然心动,有了做官的念头。
(2)本文属辞赋体。一般辞赋有以下几个特点:a)辞藻华美,b)多用偶句,c)讲求押韵。试引原文为例,就以上三点,说明辞赋的特点。
答:a)辞藻华美:正文对归家后田园生活的描写极尽铺排。例如:「或命巾车,或 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 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b)多用偶句:本文除序文用散文体写成外,正文运用辞赋的格式,以四、六言为 b)心惮远役:当时局势不稳,他恐怕一旦到远方出差,不能照顾家园。 c)眷然有归与之情:他本性率真自然,做官却要矫揉造作,违反本性,身心都非 常痛苦。而且过往几次任官都是为了生活,违反了平生的志趣,深感惭愧。 d)情在骏奔:不久,他的妹妹在武昌逝世,兄妹情深,自然急于赶赴武昌奔丧。
主,杂以少量三、五、七、八言的句子,其中对偶句颇多。如四字句:「或 命巾车,或棹孤舟。」五字句:「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六字句:「云 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c)讲求押韵:本篇正文分三段,于双数句押韵,但又随意转韵,共享了五组韵。 I)归、悲、追、非、衣、微。 II)奔、门、存、罇。 III)颜、安、关、观、还、桓。 IV)游、求、忧、畴、舟、丘、流、休。 V)时、之、朋、籽、诗、疑。
乙.作法探究:
八.《归去来辞并序》是用辞赋体写成的。辞赋体的特点是句式整齐,字数以四言、
六言为主,讲究用韵,经常用对偶、用典等修辞手法。试回答:(1)试举
例说明本文字数的特点。
答:本文以四言和六言偶句为主,但亦夹杂三、五、七言句子。四言句如:「僮仆
欢迎,稚子候门。」六言句如:「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三言句如:「己矣乎」五言句如:「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七言句如:「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
(2)试举出两组押韵的句子。
答:a)「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
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 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 感吾生之行休。」其中游、求、忧、畴、舟、丘、流、休押韵。
b)「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
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皐以舒啸,临清流而 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其中时、之、期、耔、诗、疑押 韵。
(3)试找出一个对偶句和一个用典的句子。
答:a)对偶句:「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
b)用典句:「三径就荒」。据《三辅决录》记载,汉代蒋诩在王莽时免官隐居, 在院中开了三条小路,只与求仲、羊仲二人来往,后人便以「三径」代指隐士 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