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等研究:人类的阅读方式过时了 | 语言学午餐

阅读，已经成了我们生活中最自然不过的事情。每天我们都会看书、浏览网页、刷朋友圈、看食品上的配料表。我们已经如此习惯如今的阅读方法，很少会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很少的人会去想：我们的阅读方式是怎么形成的呢？它是不是最好、最有效的呢？哪怕有的人觉得自己不爱阅读，也很少会去质疑：到底是因为书里的信息没有吸引力，还是阅读方式，也就是获得信息本身的途径出现了问题呢？

MIT的访问教授、哈佛大学和Umass Boston的研究教授马修·史纳普斯(Matthew Schneps)曾经针对阅读障碍症(dylexia)的大学学生做过一项实验。他发现，在手机、平板上阅读，当每行只显示两到三个单词的时候，能够增进阅读障碍症患者对于STEM学科(包括科学、技术、教育和数学)的理解。

在2013年，他们又对100个有阅读障碍的高中生做了更加全面的研究。确认了一个结果：当每行字的长度缩短的时候，阅读对于有障碍的人来说更加轻松。事实上，类似的结果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就有一些MIT和UMass Amherst的研究者发现了(Gadi Geiger, Gerome Lettvin, Keith Rayner)。

同样，Marco Zorzi等意大利与法国的学者在2012年也发现，当字母间距加大的时候，儿童的阅读障碍也会减轻。

马修 · 史纳普斯

有趣的是，史纳普斯本人，就是一位阅读障碍症的患者。他说，一直以来，阅读都非常痛苦，而且非常低效。将近20年的时间内，他几乎都停止不必要的阅读了。然而有一天，当他在手机上阅读一篇科学论文的时候，突然觉得很容易。这让他意识到，也许现在，大多数人本可以采用更好的阅读方式。

因为，我们现在的阅读方式，仍然受到人类数百年前，不发达的科学与工程技术所限制，早已不适合信息时代的阅读。

历史上，阅读设计一直受科技发展所限。比如，一个世纪以前，打印技术尚未发明。一个抄写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誊写一本著作。抄写员需要高效工作，这种需求极大地影响了字母形状的设计：字母的形态让手写体更加流畅和迅速。还有另一个影响阅读设计的因素，是昂贵的写字材料。公元3-13世纪的欧洲还使用羊皮纸。羊皮纸非常昂贵，字母都设计成被压缩的样子，所以一页纸可以装下很多字。甚至连空格和标点符合都没有，以节省空间。直到12世纪，标点符号才被引入书写体系，以帮助阅读。

霍格沃茨的信就写在羊皮纸上。

然而，科学家发现，这样的方法虽然能省纸，却与我们大脑处理视觉信息的方式发生着冲突。

1970年，荷兰科学家Herman Bouma发现，如果相似形状的物体聚集在一起，就会让大脑更加难以分辨其中的元素，字母也是一样。这种现象被称为“聚集”(crowding)现象。这一现象，让我们在一眼之间能够捕捉到的字母数量有限。2007年，纽约大学的Denis Pelli与他的同事们通过实验证明，“聚集”严重影响了我们的阅读速度。

这样，就造成了很多人在阅读中的痛苦：无法快速地获得足够的、令人满意的信息。

史纳普斯认为，许多年前，书籍还很稀少珍贵，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够阅读。因此，一些历史遗留下来的错误的阅读设计，并没有带来太大的阅读障碍。如今，在电脑的时代，随时随地下载电子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错误的阅读设计将会带来大范围的负面影响。

既然科技已经如此发达，我们不应该再让读者们承受前人的痛苦了。史纳普斯认为，我们应该重新审视传统的阅读设计。事实上，全球的科学家和技术人员，都已经开始寻找创新的技术方法，想要让更多人的阅读过程变得更加高效。

一个洛杉矶律师也创造过一个网络应用Beeline Reader，通过颜色的亮度变化来引导读者阅读往前阅读。

另外有两个非常有名的加快阅读的方式。一个是MIT的教授们在1976年介绍的RSVP(Rapid Serial Visual Presentention)，另外一个是Hafia大学的教授们设计的RAP(Reading Acceleration Program)。

RSVP利用电脑快速地、按照阅读顺序来闪现词语。实验证明，人类的大脑可以在15毫秒之内提取信息，而平时，我们在词语之间的移动却花费了200毫秒。这就是说，很多时间都被浪费了。

RAP是通过电脑强迫读者快速阅读，从而提升大脑处理语言的速度。最终，这个方法可以双倍增加实验对象的阅读速度。即便没有电脑的帮助，几个月后实验对象仍然可以快速阅读。

RSVP阅读器。

而史纳普斯与他MIT、Umass Boston以及哈佛大学同事们，一起建立了视觉学习实验室(LVL: Laboratory for Visual Learning)。

“我们的终极目标是重新发明阅读，这样就不会再被羽毛笔和钢笔的年代过时的阅读设计所局限。在这种新的阅读形式下，唯一可能有局限的只有人类的大脑。”

在这个LVL实验室里，他们希望能够突破大脑的速度障碍，以增进人们对阅读内容的理解。过去，人们都被强迫用眼睛阅读。然而，大脑已经拥有发展非常完善的听觉途径，来接受语言信息。除了默读、朗读之外，传统的阅读方式几乎没有用到听觉途径的大脑容量！这就大大降低了大脑处理语言信息的效率。

于是LVL试图将听觉与视觉结合。他们让读者在快速呈现的视觉文本下阅读，同时，听着该文本高速念出的音频。这样，读者的听觉和视觉处理，都被强迫加速，且同时进行。大脑可以同时处理两个信息来源。他们认为，两个来源的信息会彼此强化，也会提高大脑的缓冲容量，让人们阅读的速度更快，而且不影响、甚至增进理解。

他们在40名大学生身上试验了这种新的阅读方式，其中部分学生有阅读障碍症。他们发现，在提升阅读理解和速度上，这种新的阅读方式，对于正常人和阅读障碍者，都非常有效果。

LVL用初步的实验结果向世人展示：我们坚持了几个世纪的纸上阅读，很可能是最没有效率的阅读！

科技的发展，一直在影响文本的呈现和消费方式。按照LVL的说法，不久之后，全人类都将受益于这项研究，脱离旧世界和旧科技的限制。他们还认为，这种新的科技还能冲破大脑现有的阅读速度极限，让人类的大脑达到史无前例的、速度与理解效率的最佳状态。

这种幅度的速度提升，在历史上需要经历几千代人。如今，却有希望在一代人之内实现。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最后总结一下今天的各项研究，主科学家们尝试过多种方式提高阅读速度：

1. 每行字的数量减少

2. 词语之间的间距增大

3. 颜色变化引导注意力

4. 利用电脑按顺序单个呈现词语

5. 利用电脑强迫读者快速阅读

6. 加速的声音与文本同时输入

最后，这些研究都是建立在英文字母之上的。中文的阅读与字母语言仍然有很大区别。欢迎读者们在留言中讨论一下自己阅读中文的体验！

参考资料：

1. Scientific American：http://www.scientificamerican.com/article/using-technology-to-break-the-speed-barrier-of-reading/

2. LVL官网：http://labvislearn.com/about/about-the-lv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