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开的芍药花
晚開的芍藥花 ──讀齊邦媛先生與《巨流河》 钟丽慧
齊邦媛先生說:「《巨流河》是晚開的芍藥花。」
緣起
「自從《巨流河》出版後,從15歲到100歲的讀者都想見齊先生,齊先生願意見妳真好。」丁貞婉教授如是說。
這句「晚開的芍藥花」起源於一段不可思議的因緣。
今(2010)年五月返台,〈文訊〉總編輯封德屏約我去紀州庵看「穿越林間聽海音─林海音文學展」,觸景傷情,多少往事湧上心頭。隨後和老友劉靜娟、應鳳凰餐敘,於是又白頭宮女話當年──1980年代台灣文藝界風起雲湧的黃金歲月。
不知怎麼說起的,1980那年我唯恐坐月子期間服務的報社文化版開天窗,必須準備留稿,就想了個無時效的專欄「淺談西洋文學思潮」。初生之犢的我不知天高地厚的和多位外文系教授請益,其中請齊教授講浪漫主義,印象最深刻,30年了仍記憶猶新。大腹便便的我坐計程車到齊老師位於麗水街巷內的家,到巷口準備下車時,計程車司機說,妳「大身大命」(台語)要送妳到門口才行。此刻深感女人唯在懷孕時最受尊重。一進門,齊老師已準備好「教材」,開始「上課」,講了兩小時後,齊老師說「下禮拜妳再來」,並給我雪萊的〈雲雀之歌〉和濟慈的〈夜鶯頌〉。為我那兩千字的專欄,齊老師諄諄教導。初識她就為她的認真、有教無類的教學態度折服。
諸友聽了這故事後,德屏立刻展現總編輯的職業本事:「妳去訪問齊老師寫篇稿子!」向來不放棄我的鳳凰接著說:「該做點事,多麼羨慕齊先生、林先生、殷張蘭熙和林文月四個人,見面時都在一起做事。我們該學習。」溫柔婉約的靜娟則讚美說:「齊老師是多麼認真的教授,妳這當年的記者也很認真啊!」禁不住慫恿,做了多年文藝界逃兵的我,竟不自量力的答應了,許了個大願。
承蒙齊老師不棄,慨允於8月3日下午接見我們。於是我訂7月30日返台。由於我的家教──不可空手拜訪長輩親友,我從《巨流河》讀到芍藥花在齊老師心目中的意義:
《巨流河》第一章〈歌聲中的故鄉〉寫著:「在我母親哀切幽咽的哭聲中,我就去摘一大把花帶回家,祖母說是芍藥花。我長大後每次見到芍藥花,總似聽到母親那哀傷壓抑的哭聲。它大片的、有些透明,看似脆弱的花瓣,有一種高貴的嬌美,與旁邊的各種野花都不一樣;它在我日後的一生中,代表人生許多蔓延
的、永不凋謝的,美與悲傷的意象,………..」;最後一章〈印證今生〉第六節題為〈鐵石芍藥的故鄉〉寫著:「許多年來,我到處留意芍藥花,卻很少看到;…….那瓣瓣晶瑩的芍藥花卻永遠是我故鄉之花。」
於是想在這個以花草香料製作精油保養品的國度,尋找芍藥花製品。去查芍藥花的英文與泰文,英文叫做「peony」,開始尋覓,遍尋不著。正在懊惱時,看到報上全版廣告出現斗大的「peony」壓在粉紅色的花團錦簇上,揉揉眼睛擦擦老花眼鏡,沒錯是「peony」,好像是天上掉下來的。這是一家法國普羅旺斯品牌28日傍晚舉行「Peony Garden」開幕的廣告,正好趕上我返鄉,太不可思議了! 見到齊老師趕快「獻寶」,齊老師說沒錯「peony」是芍藥花,生長在寒帶地方;牡丹花是「tree peony」。我這不諳花草樹木的土包子竟然在熱帶國度尋覓芍藥花,幸好老天眷顧,讚嘆不可思議的因緣。
圓滿心願
在高齡八十五歲出版厚達600多頁的《巨流河》,完成數十年的宿願,齊老師說,「《巨流河》是晚開的芍藥花。」「我心滿意足了!」
《巨流河》在2009年7月7日出版,在這特別的日子出版必有其深意。立刻在華文出版界投下一顆震撼彈,向來以外文系教授、英譯台灣文學作品、撰寫文學評論學者著稱的齊邦媛先生,寫出如此宏偉的傳記文學巨著。齊老師深藏不露的才華,滿腹的中英文學和詩詞,揮灑其間,太令人驚艷了!
出版一年來不僅創下20刷的輝煌銷售紀錄,更引起華文世界的廣大熱烈回響(這不是廣告用語,是事實)。除了齊老師收到的百來封信(包括張大飛的空軍同袍、俞君的堂妹)外,就在google搜尋「齊邦媛 巨流河」就有近五萬則的讀後感;僅搜尋「齊邦媛 張大飛」也有近兩千則。另外在youtube網站的「齊邦媛教授巨流河新書發表會」影片瀏覽的網友也多達近兩千人次。
齊老師在新書發表會上妙語如珠,暢談寫書出書的因緣過程。她說,寫《巨流河》是「上報父母,下報兒子,回答朋友:我這些年做了甚麼?」與會來賓都與齊老師有淵源的後生晚輩,同時齊老師也說:「我給老人做個好榜樣,老年生活要做點事,要優雅的活著。當你們老了想到我──要振作、樂觀、感恩。」 齊老師的 「小朋友」 蔣勳說:「齊先生用雲淡風清方式寫出如此沉重的史詩,非常驚人。」
從齊老師撰寫《巨流河》期間的「援軍」升為「督軍」的簡媜說:「撰寫的四年間,齊老師小病不斷,仍以她尊貴的右手努力地一筆一劃的刻出來三十多萬字。出版時刪成二十五萬字。」、「苦難化成嘔心瀝血的生命之書,給我們上了一堂課:如此虔誠,如此純潔。」。
與會來賓唯一非文化人趙守博。在我甫踏出校門在台中跑新聞時,他是台灣
省新聞處處長,當年算是鮮有的英語流利官員。看了新書發表會影片才恍然大悟,原來他的英文啟蒙老師是齊老師,他真幸運在初中時就遇到明師了。
也是齊老師撰寫《巨流河》期間「援軍」的李惠綿,在其〈不廢江河萬古流─側寫齊邦媛《巨流河》之誕生〉文中寫到,齊老師曾寫過這段祈求:「主啊!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說完他們的故事,那烈火燒遍的土地,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大飛、和烽火旁的軍人,風雪中的學生,和他們後面追趕的我,請你讓他們在我筆下活著。」感謝主,他們都將與《巨流河》不朽。
閱讀的女子
齊老師在新書發表會上說:「我一生專心讀書,讀書是我小小的或是大大的欲望,特別請兒子諒解。」特別是當年教書時,依學院規定出國讀書必須在45歲以前,「你叫我怎麼辦?!你叫我怎麼辦?!」說的聲音依然清脆優雅,可是我聽起來卻是如此無奈,如此淒厲!
一個女子若想以讀書為志業,不論19世紀吳爾芙的「自己的房子」或是21世紀女子的「自己的電腦」,都是得之不易的奢侈。尤其是為人妻為人母為人師的女子,更是等倍級數的困難啊!
記得曾聽齊老師說,她常讀書至深夜,第二天清晨起來煮稀飯,唯恐稀飯巴鍋,總邊攪稀飯邊打瞌睡;或是邊繼續看未讀完的篇章。這就是閱讀女子的困境之一。即使被齊老師讚嘆「她的一生活得如此豐滿」(見〈失散─送海音〉)的林海音,也曾跟我說他是夏先生(何凡)的「貼身丫頭」。女人有才也不能「失德」──人妻人母之德。難怪連佛經《地藏菩薩本願經》都說「女轉男身」是讀誦該經或讚嘆該菩薩的利益之一。
何況齊老師任教於大學學府,這學術衙門也有其官僚制度。不得不趕在45歲之前「拋夫別子」──駝著沉重的賢妻良母之軛,去攀爬學術的天梯。1956年考取傅爾布萊特交換計畫獎助,首次赴美進修;1967前往美國,進修兼教學,次年入印第安納大學深造,專心讀書,最後卻因他父親的「你家中亟需你回來」一句話,無法補上六個法文學分,放棄垂手可得的碩士學位。或許今天齊老師獲得的學術肯定與歷史定位,已無需那個小小的冠冕,但是當年的遺憾與不甘縈繞心頭不知有多久,有多深!
《巨流河》寫著:「我在印第安納大學那開花成的春花冬雪中也似夢見我的學術天梯,……而我在初登階段,天梯就掉下來了。它帶給我好多年的惆悵,須經過好多的醒悟和智慧才認命, ……我終於明白我的一生,…一直在一本一本
的書疊起來的石梯上,一字一句地往上攀登,從未停步。」
《巨流河》寫著:「到了五十歲才有一間小小的書房,安放一顆耽溺讀閱忘情思考的心。」直到八十一歲,在她的丈夫臥病住院兩年之後,她才找到「山巒間的書房」,歷經四年完成她牽掛大半輩子的心願。此後應可開心閱讀寫作思考了,一如掛在被她稱為「最後的書房」的牆上那幅照片「The Reader Woman」,那般怡然自得、安祥。書桌對面還有濟慈(畫像)陪伴著呢!
然而回首來時路,若非齊老師那麼癡迷讀書,1947年初抵台灣時,被台灣大學外文系那兩屋子的洋書所吸引,而接下助教聘書,展開在台灣的大輩子人生;如果不是愛讀書被這些洋書留下來,又會是怎樣的人生?
即席口譯先驅
在《巨流河》新書發表會上,齊老師的台中一中(1953~1958)學生趙守博說,他第一次看到中國人全場講英語就是齊老師,看她在美國籃球隊來訪時即席口譯。齊老師應是台灣即席口譯先驅。
《巨流河》書中只提到1965年,諾貝爾經濟獎得主海耶克博士(Prof.Friedrich
A. Hayek )到台中各地演講,她受命擔任現場翻譯。即席翻譯德國腔的英語講經濟學,真不容易,不但沒難倒齊老師,她更創立了兩個迄今流通的中文名詞:「封閉的社會」(Closed Society )和「開放的社會」(Open Society )。
還有多位國際重要人士來訪都由齊老師口譯,如浸信會主教、《讀者文摘》總編輯;特別是故宮博物院在台中霧峰北溝時期,為多位邦交元首現場口譯。《巨流河》書中寫著:「最難忘的是曾任外交部長的葉公超先生陪伊朗國王和泰國國王來訪的那兩次,我近距離的與他們接觸,留下深刻印象。」
齊老師過人的記憶力已在書中展現無遺,對個別對象的話題也有其獨到之處。因我旅居泰國,齊老師特別憶述當年與泰國王后的往事:當眾男士在大門口一一道別之際,她應年輕的泰國王后之請,兩人穿著高跟鞋小跑步再回去欣賞一下轎瓶,故宮還因此特地連夜趕燒了幾個複製轎瓶贈送泰國王后。這段故事齊老師曾寫在〈故宮古物與人性空間〉一文中。半世紀後,不知齊老師再看到詩麗吉王后的照片後會有感觸?
書中也憶述:在為英俊的伊朗國王巴勒維口譯後回家,《巨流河》書中寫著:「換上家居服用大煤球煮晚飯,灰濛濛的炊煙中,想著巴勒維國王英挺優雅的身影,突然想起灰姑娘的故事,送我下班的破汽車已變成南瓜了嗎?」灰姑娘故事
也是我們女性友人聚會後趕回家常用的譬喻,真是為人妻人母女子的宿命吧!
菁英與無知
《巨流河》全書中有個巨大的身影,就是齊老師的父親齊世英先生。
我第一次認識齊老先生,是在1987年秦賢次先生介紹抗戰時期的《時與潮》雜誌,當(1939)年這家雜誌社就派有特派員駐在倫敦、華盛頓、印度等地,蒐集最新的訊息、用最快的速度送回到重慶,不亞於當年的大公報,或中央社。曾廁身新聞界的我好佩服這位創辦人齊世英先生。
1987年我們12個喜愛收藏研究文學史料的朋友,合資籌辦《當代文學史料叢刊》,齊邦媛先生是我們的顧問之一,除了贊助我們一萬元,還在百忙中前來參加我們的編輯會議,可見其愛護後生晚輩及熱愛文學之情。
第二輯我們做了「抗戰文學專輯」,秦賢次的大作就是其中一篇。孤陋寡聞的我才知道齊老師家學淵源。讀了《巨流河》更明白齊家兩代菁英父女的學養、傲骨升華為「溫和潔淨」的性情中人。
記得較常和齊老師見面那幾年,有次正好是政府允許張學良出國消息見報,向來溫文優雅的齊老師,話語中有些激動。原以為只是對無文化底蘊武夫的意見罷了。
但在讀了《巨流河》才明白:留學日本、德國的齊世英先生以26歲英年,參加郭松齡兵諫張作霖:不應在進山海關內做軍閥爭戰,全力建設資源富饒的東北,以禦外侮。可惜兵敗度不過巨流河,以至於影響往後的東北乃至中國的命運。 距「九一八事變」近八十年後齊老師慨嘆:「張學良匆促繼承霸業,既無能力又無魄力保護偌大的疆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東北成為一片幾乎茫然無主的土地。故鄉斷送在『家天下』的無知之手,令人何等悲憤!」「莽撞粗魯的張學良發動的西安事變,損傷了東北軍的形象,給延安中共日後壯大的生機,將中國人抗日的熱情更集中在蔣委員長的領導下。」
百姓如蜉蟻,在無知政客或獨裁者舞弄下,只求個人安身立命也不容易啊!直到今天我們仍多麼需要耿介的知識菁英啊!
情到深處
一般讀者閱讀《巨流河》最受感動或感傷的應是張大飛。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條牽引的線,一段不可思議的因緣。1936年在隨齊大哥回家的同學中「最期待他那憂鬱溫和的笑容」;1937年年底張大飛投考空軍軍校,
「他放在我手上的小包是一本和他自己那一本一模一樣的《聖經》……至今多年仍然清晰可讀。」「沙坪壩六年,張大飛成了我最穩定的筆友。」;1943年4月到學校道別,「今生,我未再見他一面。」;1946年抗戰勝利後,重返南京─「記憶中最接近故鄉的地方」在街頭尋找記憶,突然在一座禮拜堂前看到橫掛的布條上寫著「紀念張大飛殉國周年」;2000年5月第二次回南京,意外找到航空烈士公墓,摸到了刻著張大飛出生地和生卒年月的黑色大理石墓碑。或許如書中寫的「不知是不是死者的靈魂引領我來此?」
. 朋友要我在訪問齊老師時多問些有關張大飛的事情,我不願意也不忍再去問那表面的情感事。因為刻骨銘心七十多年的不是兒女私情,而是共患難時代的深沉關懷相知相惜之情。齊老師已用她的大半生歲月錘煉出如此的文字:「張大飛的一生,在我心中,如同一朵曇花,在最黑暗的夜裡綻放,迅速闔上,落地。那般燦爛潔淨,那般無以言說的高貴。」無需外人再贅言了。
一如齊老師寫的:「每個人生命中都有一些唯有自己身歷的奇蹟,不必向人解說吧。」
荒城之月
《巨流河》中憶述甫到台灣巧遇武漢大學同學,及生命中重要的另一半羅裕昌先生,當時已下定決心娶她回家的羅先生送她自製的收音機,可收聽台北本地電台的節目。當我讀到「其中我多年不能忘的是夜間聽〈荒城之月〉,在音樂中忘記它是日本歌,有時會想起逃難時,荒郊寒夜的風聲犬吠……」,十分驚訝,更為驚喜。
因為這首〈荒城之月〉是我的「童謠」,小時候家母常常聽這首土井晚翠作詞、滝廉太郎作曲的唱片,或自彈自唱,她總是說:「你們不懂的!」家母就是生在如齊老師散文〈初見台大〉一文中所寫的「昭和……有能力大規模出版文庫,
推廣文化。」時代的人。19歲的某一天,一夜之間突然開始學習ㄅㄆㄇ,現學現賣,晚上去學國語,第二天去學校教學生。家母的朋友自東京返台,語言轉不過來失業又失志;有些同事半夜不見了;家道中落了,於是很多那一代台灣受教育的人在青壯年就走入「啞口海」。
音樂無國界,譜出人類真情感的藝術,超越時空種族。何況在無知政客和獨裁者操弄的荒謬時代下,百姓如蟻蜉,誰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呢?尤其在近幾年藍綠喧嘩之後,出生於戰後的這一代,何其有幸度過無戰爭、經濟起飛的太平歲月,已屆花甲之年,是否該彼此包容諒解不同成長背景的上一代和這一代?!並為下代子孫建構互信和諧的安身立命之地,讓他們不再有荒城之月的感傷了。
學習齊老師海納百川的寬容,例如肯定葉石濤的《台灣文學史》,讚揚姜貴、司馬中原,也推介吳濁流、李喬,「在文學面前,沒有『他們』,『你們』,只有『我們』啊!」能擴大到生活意識中呢!
虛空有盡 我願無窮
在《巨流河》的字裡行間總感覺到一絲絲的寂寞悵惘,高處不勝寒的寂寞,或許就是齊老師所用的「虛空」。
經過八年的顛沛流離烽火空襲,獲得勝利後,《巨流河》第五章的標題〈勝利〉副題卻是「虛空,一切的虛空」,真是反諷啊!最後一章〈印證今生〉特別提到聖經舊約〈傳道書〉,其中有句「傳道者說,虛空的虛空,凡事都是虛空。」最後齊老師結論是:「人要從一切的虛空之中覺悟,方是智慧。」
借用我聖嚴師父的偈語:「虛空有盡 我願無窮」,齊老師縱然慨嘆一切是虛空,但仍努力地發光發熱,過去六十多年毫不鬆懈的作育她的「心靈的後裔」、守護傳介台灣文學、直至高齡親筆完成自傳──傳世之作,一一完成心願。 《巨流河》出版年餘,更加忙碌:閱讀雪片似的回應信件、讀後感,應北京三聯書局之邀出版簡體字版,準備寫文章回答讀者的回響,整理舊作《千年之淚》《霧漸漸散的時候》《一生中的一天》出版。
齊老師還有對台灣文學的大愛與大願,希望出版潘人木的短篇小說集。齊老師說,潘人木的丈夫黨先生和齊家有姻親關係,但想出版潘人木的小說集不是親戚之故,而如《巨流河》書中寫的「在早期的女作家……..我始終最佩服潘人木。」「一九八六年的〈有情襪〉以及二00六年逝世前兩個月創作的〈一關難度〉,堪稱藝術精品。」。怎能讓這麼好的作品埋沒了呢?也對著一起前往拜訪的應鳳
凰說:「相信你可以寫出客觀公正的台灣文學史!」一個下午至少說了三次,多殷切的期盼啊!
悲壯之舉
誠如齊老師在她的散文集《一生中的一天》自序寫的:「對於我最有吸引力的是時間和文字。時間深邃難測,用有限的文字去描繪時間真貌,簡直是悲壯之舉。」《巨流河》的書寫出版就是悲壯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