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再认识

对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再认识

杨雪燕

北京外国语大学

摘 要： 本文首先根据Halliday近年来的有关论述，解读系统功能语言学作为“适用语言

学”的内涵；然后在此基础之上提出把系统功能语言学视为三个不同而又相互联

系的研究区域，即理论、应用和实践，并举例说明各区域的特点、价值和相互关系；最后指出各区域内有待加强的地方及发展方向。本文旨在强调，在研究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过程中，有必要不断深入认识理论本身及其发展，以便找准研究的方向和轨道，提高研究水平并增强创新性。

主题词：系统功能语用学；适用；理论；应用；实践

中图分类号：H0-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9382(2010)06-0039-08

1 引言

系统功能语言学由M.A.K. Halliday（韩礼德）于20世纪50年代末开始创立，在过去50年中始终不断发展（Matthiessen，2007；黄国文，2000），以适应当代语言研究的需要，近年来被Halliday本人称为“适用语言学”（appliable linguistics，见Halliday，2008a，2008b）。国内对该理论的引进始于上世纪70年代后期，对其研究在80年代有所增多，到90年代形成热潮并保持至今。在过去30年里，国内学者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方面取得了大量成果，同时也存在一些问题（见田贵森、王冕，2008；王红阳、黄国文，2010）。今后的研究应该如何继续、如何改进、如何创新？这些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本文认为，面对系统功能语言学这样一个始终处于发展之中的理论，无论是正在研究它还是应用它，都需要适时停下来进行深入思考，重新认识理论本身及其发展，以便找准研究的方向和轨道，提高研究水平并增强创新性。沿着这一思路，本文首先根据Halliday近年来的有关论述，解读他所说的“适用语言学”的内涵；然后基于对其内涵的认识，探讨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中可以区分的三个不同区域，分析其不同特点、价值和相互关系；最后指出各区域内有待加强的一些地方及发展方向。

2 “适用语言学”的内涵

2006年3月Halliday在香港城市大学“韩礼德语言研究智能应用中心”揭幕仪式上讲话，题目linguistics（后发表于Halliday，2008a）。国内学者普遍将appliable linguistics译成“适用语言学”，本文也采用这一译法。但需指出的是，Halliday在他的文章中总是使用不定冠词并给appliable加上引号，即“an ‘appliable ’linguistics ”（2008a：7; 2008b：203），也用“an ‘appliable ’ theory ”（2008a：15）或“a linguistics that is ‘appliable ’”（2008b：204），说明他指的是一种具有适用性的语言学理论，具体界定如下（2008a：7）：... w h a t I h a v e c a l l e d a n “a p p l i a b l linguistics”or other having to engage with language.

这个定义中有三个要点：（1）适用语言学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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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一种关于语言的理论模型，其特点是覆盖面宽、解释力强；（2）正因为具有这一特点，该理论可以应用于多种问题的解决；（3）它所适用的问题可以是学术问题或实际问题，但都属于人们跟语言打交道时所遇到的问题。这三点都是Halliday近年来反复强调的。

关于第一点，即理论模型的特点，Halliday还做了进一步解释。他强调该理论的科学性，说“它是一种具有科学性的理论，即一个由抽象概念组成的体系，可以帮助我们认识语言的本质以及语言运作的方式。”（2008a：15）与此同时，他还强调该理论的全面性，说它对语言的本质和运作方式拥有全方位视野（a general view）并做出完整一致的描述（a coherent account）（2008b：189）；而这是因为语言本身是一个自然演变而来的制造意义的整体（totality），其中任何一部分都只有放在整体当中才能得到解释（2008b：183）。由此看来，正因为有了科学性和全面性，该理论便可做到解释力强、覆盖面宽，也就有了广泛的适用性，可以用来解决多种多样与语言有关的问题。

关于第二点，即理论的应用，Halliday也做了进一步说明。在韩礼德中心揭幕时的讲话中，他特别提到可以用该理论来解决问题的三个领域，即语言教学、翻译以及计算机的自然语言处理，并列举了这三个领域里过去所取得的一系列成果，之后他说（2008a：14）：

To say that the Centre will be concerned with “intelligent” applications does not mean that all these preceding efforts have been unintelligent. To me what it means is that what has been learned from these experiences is that if you want to apply something, you have to have a theory to apply; there has to be a coherent body of knowledge behind the applications — but, by the same token, that body of knowledge will be shaped, modi fi ed, extended by what results from the effort to apply it.这里提到韩礼德中心名称里所包含的intelligent applications，但是Halliday给intelligent加上

引号并在同一句话中用了其反义词，说那三个领域（包括自然语言处理）此前的努力并非unintelligent。这说明他并不是要谈理论在人工智能上的应用，而是要说明何为应用。他认为，从三个领域以往的努力中可以得出结论，那就是要应用的话，首先必须有一个40

理论。而理论与应用之间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应用的背后必须有一套完整一致的理论；同时，应用会带来新认识和新发现，这有助于调整、修正或扩展理论。他还说，理论正是在应用过程中、在迎接种种新挑战的过程中，才不断发展成为一个完整的概念体系（2008a：15）。可见Ha l l i d a y同时强调了两点，一是应用必须依靠理论，二是应用要能够促进理论的发展。

实际上，Halliday还从认识论的辩证法角度对理论与应用的关系，也就是理论与实践的关系做出论述。他在论述其理论的全方位视野时，特别指出语法与词汇、语言系统与语篇、说话与书写之间具有互补性，接下来他说（2008b：203）：

A final complementarity might be that of theory and practice, or theory and application. In order to remain appliable, a theory needs to go on evolving, with ongoing conversation between these two positions. But these are not two different groups of people: it is a quality of a functional theory that many of its cast of actors act out the dialectic of theory and practice in the course of their own work.

就是说，理论与实践之间具有互补性，因而必须保持对话。功能主义理论的建立往往离不开实践，建立之后可用于实践，并在实践中不断发展，这样才能保持理论的适用性。而这种理

论的研究者则需经常往来于理论与实践之间，而不是仅限于理论或仅限于实践之中，因为二者都是其研究工作的一部分。关于应用的具体做法，Halliday（2008a：17）提到意义模型化（th e m o d e l l i n g o f m e a n i n g），并特别提到Ha s a n所设计的语义系统网络（见Ha s a n，1996），以及Matthiessen针对自然语言处理、通过建立意义模型而把知识基块变成意义基块（见Halliday & Matthiessen，1999）。就是说，要能够把应用过程中获得的发现和感性认识加以理性化、

模型化，以便补充和发展原有理论，同时增强

其在实践领域里的适用性。

关于第三点，即系统功能语言学所适用的领域，Halliday除了指出它适合用来解决人们跟语言打交道时所遇到的问题，还进一步说明人们这时所从事的活动是“以语言为中心的”（language-centred，2008b：189-190），也就是“当你面对一项工作时 你会说这是一个语言问题”（a matter of language，

2008a：8）。

概括地说，作为“适用语言学”的系统功能语言学首先是一种理论模型，是一个认识体系，具有科学性，同时具有适用性。其适用性表现为覆盖面宽、解释力强，因为该体系具有全方位视野，可以对语言的性质和运行方式做出完整一致的描述和解释，可以用来解决多种多样的语言问题。同时，其适用性还表现在理论与实践的辩证关系上。理论要应用于实践，一方面指导实际问题的解决；另一方面促使理论自身的发展，使之适应实践领域的需要，以保持其适用性。

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三个研究区域

基于以上解读与认识，这里把系统功能语言学分为三个不同却相互联系的研究区域：理论区域（theoretical SFL）、实践区域（practical SFL）和应用区域（applied S F L）。以下讨论各区域的不同特点、价值以及相互关系。

3.1 理论区域

在理论区域，主要的研究任务是建构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理论体系。Halliday本人的主要工作就在这个区域。他建立了两个主体理论模型，力图对语言的本质和运作方式做出完整一致的描述和解释。

一方面，他提出语言建筑论（architecture o f l a n g u a g e，见Ha l l i d a y，2004：Ch. 1; 2003/2007：In t r o d u c t i o n; 杨雪燕，2006; Yang，2010：Ch. 2; 也见Halliday，1978/2001），表明了他的语言哲学观。所谓“语言建筑”正是一个由抽象概念组成的认识体系。Halliday通过“元功能”概念，把语言的方方面面整合为一个制造意义的整体；通过“系统”概念，把制造意义的资源——词汇和语法结构描述成一个可供选择的意义潜势；又通过“层次化”（stratification）概念，对词汇语法从语义①的角度进行描述，并从语境的高度加以解释；还通过“实例化”（instantiation）概念，对文化语境和情景语境、系统和语域和语篇之间的关系做出解释。

另一方面，Ha l l i d a y建立了系统功能语法（Ha l l i d a y，1985，1994/2001，2004/2008），把对语言的抽象描述落实到对一门具体语言——英语的描述上。他之所以把重点放在语法上，是因为语法层是制造意义的基地，因而是语言运作的核心层；况且在语言建筑的整体中，语法不是孤立的。实际上，他

是从语义出发去描述语法、从语境角度解释语法，而且其描述始终没有脱离系统与语篇之间的关系。虽然所描述的是英语的语法，但他实际上是以英语为例来展示语言的一般性运作方式。他的系统功能语法为语言使用者和研究者提供了一个真实可见的意义潜势，以此证明了其语言哲学观的科学性和适用性。

还需指出的是，Ha l l i d a y的语言建筑论和系统功能语法并非凭空而来，而是在Fi r t h （1957; 也见Palmer，1968）以及其他功能主义学派（见Butt，2005; 刘润清、封宗信，2004）的理论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同时源于他所参加的各种“以语言为中心”的实践活动。他最早是汉语教师，对语言的研究和描述也是从汉语开始的

（见Halliday，1959）。在过去几十年中，他

分析了大量不同语种的不同类型语篇，通过实践而建立并不断改进、扩展和完善其理论，不断加强其理论的适用性（Halliday，2007）。应该说，在其从事的语篇分析和语言描述活动中，Halliday要解决的既有学术问题也有实际

问题，但主要目标始终是建立并不断发展一种具有适用性的语言学理论。3.2 实践区域

在实践区域，主要的研究任务是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理论来解决问题，解决人们在“以语言为中心”的活动过程中所遇到的大量实际问题，所涉及的领域包括语言教育、翻译研究、文体学、批评语言学、法律语言学、临床语言学、多模态话语分析等。随着当代社会的发展变化，还会出现新的领域。

在这个区域内，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理论为解决具体领域里的实际问题而发挥指导作用，这也正是“适用语言学”的价值所在。例如，翻译是一种“以语言为中心”的活动，需要解决两种语言的转换问题，这可谓一个语言问题。根据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观点，语言问题的实质是制造意义，那么双语转换问题的实质便是意义对等，即源语语篇与目的语语篇之间的意义对等。Zh u（1996：345）曾用三个元功能来解释严复提出的“信、达、雅”，即“概念意义上信、谋篇意义上达、人际意义上雅”；S t e i n e r（2004）则更强调在翻译过程中要从语域出发去考虑语义。再如，临床医学中对语言障碍的诊断和治疗也是一个语言问题。Armstrong et al.（2005）通过分析语言障碍者话语中的及物性、词汇衔接等方面特征并从元功能角度加以解释，可以对患者的交流能力及障碍做出具体描述，从而为其康复提出指导性建议。此外，在语言教学中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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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更多，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影响也更大。已经有大量研究采用该理论来解决怎样教语法、写作、阅读、口语以及如何编写教材、设计教法等问题，举不胜举。

实践区域内的研究虽然各自处于不同领域、旨在解决不同问题，但从分析和描述语言问题的方法以及解释问题的理据上来看，这些研究都属于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可谓殊归同途（a common approach to a variety of 算语篇中语法选择的出现频率，有助于确定不同语言变体的文体特征。此外还出现了各种语料库分析工具，如Mick O ’Donnell建立的UAM CorpusTool（http：//www.wagsoft.com/CorpusTool），可对多个语篇或同一语篇的多级语法特征同时做出标注、统计和比较，并自动生成系统图。显然，这些系统虽建立在计算语言学领域，但作为应用模型可服务于如翻译、文体学、语言教学等其他实践领域的different goals，Halliday，2008a：8）。就研究人员来看，一有专门研究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学者，二有具体实践领域里的学者，三有第一线的实践者（如教师）。除解决实际问题之外，第一类人还可像Halliday那样返回理论区域，去修正和发展理论，或者转去应用区域。第二类人则可以返回其实践领域里的理论区域，去建立某种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本领域理论，如教学理论、翻译理论等，但前提是真正领会了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内涵，并掌握了应用该理论的方法。而对第三类人来说，要求他们个个都去研究系统功能语言学是不现实的，也是没有必要的；并且要求他们直接把一套理论体系应用于实践也是不现实的，因为那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给第二和第三类人提供某种应用理论的方法是十分必要的。这便要求在理论区域和实践区域之间还有一种间接的联系方式——那就是通过应用区域。

3.3 应用区域

在应用区域，主要的研究任务是建立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应用方法，或称应用模型，也可谓一种“以语言为中心”的活动。这一方面要求掌握理论并且关注理论的持续适用性，另一方面要求把某个实践领域的需要当做己任。由于大量实践领域的活动实际上都离不开分析各类话语，所以应用区域要解决的中心问题，就是如何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框架内去处理和分析话语。在系统功能语言学中，当话语被看做语言系统的实例时，可称之为“语篇”②。

目前已经出现了一些有助于处理和分析语篇的应用模型，特别是在计算语言学领域（详见O’Donnell & Bateman，2005）。例如早在上世纪80年代南加州大学的Ma n n等人便建立了语篇生成系统（Mann & Matthiessen，1985），后来经Ma t t h i e s s e n & B a t e m a n （1991）等人扩展为多语种语篇对比和生成的系统，有助于翻译、翻译研究、外语或二语教学等。Matthiessen（2006）还建立了语篇特征分析系统（text profiling system），可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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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

除了通过计算机对语篇进行处理和分析之外，目前大量的工作仍属于手工定性分析，主要采用系统功能语法所提供的框架。然而必须承认，系统功能语法的操作层面是小句而不是语篇。若要使之具有更广泛的适用性，需将语篇而不只是小句当作分析单位。为了做到这一点，Martin（Martin，1992/2004; M a r t i n & R o s e，2003/2007; Martin & White，2005/2008）在系统功能语法的基础上建立了一系列语篇语义系统，同时特别针对批评语言学。他说：“从一开始，这项工作就是在批评语言学的框架中进行的，通过解构语篇而将人们的注意力引向语篇所示例的意义系统，以便对语篇所构建的意识形态做出评价 ”（Martin，1992：2）。

Martin的工作很好地说明了应用区域研究的特点，因为他实际上同时关注两方面问题。第一，他关注理论的发展。在经过大量语篇分析实践之后（见他书中大量实例），他得到了新认识和新发现，便在此基础上对理论进行补充。例如，他发现仅靠语气系统不足以解释对话，省略系统在其中也起到作用，因而把省略纳入语气系统（Martin，1992：Ch. 2），这意味着在分析言语功能时可以把毗连对而不只是小句当作分析单位。第二，他关心理论在实践领域中的应用方法。他所建立的系统源于实践，他对系统（特别是评价系统）的描述和呈现也具有较强的操作性，应用起来让人感到比较实用。他自己也曾说，他要“提供一套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的话语分析工具”（Martin & Rose，2003：Preface）。

总之，正如Martin的工作所表明的那样，要让理论更好地指导实践，就有必要建立具有针对性和操作性的应用模型；而实践不仅有助于建立应用模型，而且有利于检验和发展原有理论。这便是应用区域的价值所在。

3.4 各区域之间的关系

现在总结一下系统功能语言学三个研究区域的特点及相互关系（见图1）。

图1 三个研究区域的特点及相互关系在理论区域，需要做的是建立理论模型，即一整套语言认识体系，它既要有科学性又要有适用性，因为它源于实践并且旨在指导实践。在实践区域，需要做的是在理论指导下去解决实践领域中的具体问题，并且在解决问题的同时获得对语言活动乃至语言本身的新认识和新发现。应用区域则是在理论和实践之间专门架起的一座桥梁。在这里，一方面要根据具体实践领域的需要，把一般性的理论模型变成具体的应用模型，使其具有针对性和操作性，以便为今后这些领域里问题的解决提供一个实用的工具；另一方面要在实践中检验和发展理论，要把实践过程中获得的感性认识加以理性化、模型化，不只是为了建立具有实用性的应用模型，一旦发现新的认识同时具有一般性，还可用来补充或修正原有理论。

4 各区域有待加强的地方及发展方向

系统功能语言学在上述三个区域内都取得了丰硕成果。但是，对于一个以适用为目标因而始终处于发展之中的理论来说，有待加强和进一步发展的地方也会始终存在。这里主要从当前的认识角度并主要针对国内的研究情况，指出各区域有待加强的地方及发展方向。

在理论区域，已经取得的研究成果显得相对成熟，但现有的理论模型对语言的描述和解释是否已达到完整一致？有些问题是否值得进一步探讨？例如，对于textual meaning存在不同看法。彭宣维（2005）主张采用“信息意义”的概念，其他学者采用的不同汉译——“语篇意义”或“谋篇意义”也说明存在不同认识。又如，对于语域（register）概念，Halliday（如Halliday，1978，2004；Halliday & Hasan，1985）将其界定为针对特定情境类型的具有多层面、多功能的次潜势或次系统，Martin（如

Martin，1992）则将其等同于情境（语场、语旨和语式），目前用同一术语代表不同概念的现象在国内发表的论文中（见CN K I期刊网）比比皆是。再如，text type 是否等于genre？它们都或各属于什么范畴？现有的不同汉译——“语类”（方琰，1998；张德禄，2002）、“篇类”（杨雪燕，2007）、“文类”（王振华，2010）、“语篇体裁”（黄国文，2001；于晖，2003）和“体裁”（丁建新，2010）同样说明存在着不同认识。这些问题表面看是术语问题，实际上属于对理论体系的认识问题，会直接影响应用和实践。

此外，Halliday把对语言的抽象描述落实到一门具体的语言上，建立了英语的系统功能语法，近年来已有人研究其他语种的系统功能语法，包括法语（Caffarel，2006）、日语（Teruya，2007）和汉语（Li，2007）。但国内目前对汉语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还很不足，无论是对汉语整体还是局部的描述都有待加强。

实践区域的研究构成了国内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的很大一部分（见田贵森、王冕，2008；王红阳、黄国文，2010），主要针对外语教学、翻译、文体学、批评语言学等领域的各种实际问题。这方面研究取得成功的关键，不仅在于找到实践领域中存在的问题，更在于准确理解和掌握所应用的理论。而需要承认的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虽具有适用性，但毕竟有一套由抽象概念组成的认识体系，并且其经典原著都是用英文写成的，对于第一线的实践者或刚入门的人来说有一定难度。为了帮助他们领会理论、避免出现理解偏差，有必要提倡由专家来写科普文章，深入浅出地介绍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理论模型以及应用模型。同时，对术语汉译时需要谨慎，译者本人要先吃

透术语背后的概念，必要时可以给出注释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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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

相比之下，应用区域的研究在国内还很不够。通过计算机对语篇进行处理和分析的工作目前在国内语言学界比较缺乏。对此科学界倒是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开始关注。中国科学院声学研究所历经8年科技攻关，建立了名为“概念层次网络”（黄曾阳，1998）的自然语言理解处理系统，以意义表达为主线，同时采用了形式主义和功能主义语言学的理论。此类研究若能结合系统功能语言学近十年来的新发展，会有助于系统的改进与完善。

至于对语篇进行手工定性分析，Martin的语篇语义学模型显然很实用，有助于分析词汇语法选择在语篇范围内而不只是小句中是如何构建语义的，以及所形成的语义模式又构建了怎样的社会现实（意识形态、政治立场等）。但该模型所关注的语义更多反映了语篇与社会现实之间的关系，而不是语篇与情境之间的关系。然而我们在实践中也会面临具体情境中的某个问题，如外语课堂上的教师角色问题，这时不仅需要语篇语义学，还需要（情）境类（型）语义学（semantics of situation types，见Halliday，1978：114）。这里称之为篇类语义学（semantics of text types），一是因为篇类与境类在Halliday的语言建筑论中是相互体现的，二是因为实际分析的对象是语篇。Ya n g（2010）建立了一个篇类语义学模型，与Martin相似的是：（1）把系统功能语法应用于话语分析；（2）把语篇而不是小句当作分析单位；（3）着重观察语法选择在语篇中所构建的语义模式。与其不同的是：（1）研究目的是建立针对某具体境类的篇类语义系统；（2）采用新的动态语法分析视角（也见杨雪燕，2009），把语篇中的语法选择都视为单变量，去观察它们在语篇展开过程中因反复出现而形成了怎样的语篇发生模式，并对这些模式做出多层面、多功能描述。Ya n g还专门建立了针对外语课堂话语并分别围绕三个元功能的一系列篇类语义系统，可用来分析外语课堂话语的动态过程（见卢双双，2010；檀生兰，2010），有助于研究外语课堂环境、互动过程以及师生话语策略等方面的问题。篇类语义学的价值在于，它可为具体实践领域提供实用的研究工具；同时，通过描述一个个具体篇类的语义系统，不仅有助于补充和发展系统功能语法，而且有助于最终描述整个一门语言的语义系统。因此篇类语义学值得进一步研究，并且有很大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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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结语

综上所述，系统功能语言学是一种具有适用性的语言学理论，因此它除了追求科学性，还追求全方位的整体视角以及对语言做出完整一致的描述和解释，以便适用于更多语言问题的解决。而为了保持其适用性，该理论的研究者始终不断地在解决语言问题的实践过程中提高认识，改进和发展理论。更有一些研究者同时将某些实践领域的需要当做己任，建立起一些应用模型，以便该理论能够更好地服务于实践。本文把系统功能语言学分为三个研究区域，目的不是隔离它们，其实同一个研究者可以往来于不同区域。之所以做出这种划分，是因为这样有利于表现系统功能语言学作为“适用语言学”的内涵。更重要的是，这样有助于研究者看清他人以及自己研究的重心和目标，以便把握好自己研究的方向和轨道，避免盲目或重复性研究，逐渐提高研究水平和创新性。 注释

① 在系统功能语言学中, 语义指的是通过语言表

达的意义, 以区别于以绘画、音乐、雕塑等方式表达的意义。

② 关于

“话语” 和 “语篇” 的区别, 见Halliday (2008b: 77-78)和Yang(2010: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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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 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4.

[37] 卢双双. 外语教师课堂反馈语的人际意义研

Re fl ections on Systemic Functional

究 [MA]. 北京: 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 Linguistics

2010.

Abstract: The paper makes an attempt to decode [38] 彭宣维. 以社会·认知为基础的“过程－维度”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SFL) as an 语言模式概说 [A]. 载黄国文、常晨光、丁建“appliable” linguistics, and based on its proposes 新(编). 功能语言学的理论与应用 [C]. 北京: to view SFL as composed of three distinct but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5: 85-100.

interrelated areas of research, i.e. theoretical [39] 檀生兰. 从系统功能语言学角度研究外语教

SFL, applied SFL and practical SFL. It discusses 师课堂独白 [MA]. 北京: 北京外国语大学英the characteristics and values of each area, the 语学院, 2010.

relationships among the areas, and a number of [40] 田贵森、王冕. 功能语言学在中国的应用与

weaknesses in each area along with directions 发展 [J]. 北京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for future endeavors. The paper is meant to stress 2008(2): 98-103.

the importance of reflecting upon both its basic [41] 王红阳、黄国文. 系统功能语言学在中国的

framework and new developments while doing 三十年 [A]. 载黄国文、常晨光(编), 功能语言research in SFL, so that every effort made is 学年度评论(第1卷) [C]. 北京: 高等教育出版clearly orientated as well as on the right track.

社, 2010: 51-91.

Key Words: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42] 王振华. 文类理论与作文写作. 第二届中国

appliable; theoretical; applied; practical

(上接38页)

presentations involving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述 [J]. 中国外语, 2009(6).

of this linguistics school, particularly of those [19] 庞玉厚, 方琰, 刘世生. 系统功能语言学在理

made by its main representatives such as M.A.K. 论和实践上面临的挑战——第36届国际系统Halliday, James Martin, Christian Matthiessen on 功能语言学大会暨第11届全国功能语言学研the recent research results and newly blazed areas. 讨会综述 [J]. 外语教学与研究, 2010(1). The focus of the paper, however, is on making [20] 申丹. 叙述学与小说文体研究 [M]. 北京: 北京

re fl ections on ISFC-36, with the purpose of helping 大学出版社, 1998.

Chinese scholars and students set their research [21] 张德禄. 功能文体学 [M]. 济南: 山东教育出版

orientations or locate their research areas in order 社, 1998.

to keep up with the academic frontiers and make more contributions to the advancement of SFL Re fl ections on ISFC-36: What Chinese

in China. The paper has also made suggestions Scholars Can Learn

which may be useful to those who intend to attend Abstract: This paper first analyzes the purpose,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s.

field, tenor and mode of the 36th International Key Words: ISFC-36; Systemic Functional Systemic Functional Congress(ISFC-36)and Linguistics; Chinese scholar; refl ection

then briefl y summarizes the main contents of 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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