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女特务"眼中的戴笠
因
军 统 局 一 把 手 戴 笠 和 二 把
手毛人凤都是 江山人 ，局本部 有
八个 处 ，一个 秘书室 ，另外 就是 译电科 。 局本部 大部分是江 山人 ， 不容易混进奸 细。 译 电科 华 南 股 股 长 王 威 是 我舅舅 ，华 东股 、华北股 、密本
股 的股 长也是老 乡。整个办公 室
的人都讲 江山话 ， 别人也 听不懂 。 因为 可以看到情报 ，很 多人想调
年轻 时 的 王 庆 莲
过 来 ，也 有 共产 党 混进 军统 局 ，
但想 调来译 电科 ， 难。 很 我 们 生 活 很 有 规 律 ，上 午
“ 军统 女特务 ’ ’眼中的 笠 戴
口述 ／王庆 莲 整理 ／ 邓 娟
工作 ４ 小时 ， 午 ４ 下 小时 ，晚上 ２ 时。华南 地 区的 电报 都 由我 小 们译 ，当然是 什 么情 况都 有 的 ，
但关于 日本 人的多一些 。密码都 是数字 ，不 能直接译 ，要 先做减 法 ，再去 翻不同 的密码 本 ，有 的 很复杂 。我文化程度低 ，不得不 更 努力 。虽 然股 长是 我 亲舅 舅 ，
但他对 我很严格 ， 不成文便 打 译 回来重 做 ，任务完不 成就加班 。
戴 笠给 我的印象 比较 正派
译 电科 的人都讲江 山话 我 的身 世 怎 么讲 呢 ，太 苦
当时 抗 战 到 了很 紧 张 的 时
戴 笠这个人 ，很神气 ，说一 不二 。我们 不叫他戴 局长 ，都 叫 戴老板 ，ｔ ｈ声说一 句 “ Ｊ ｖ 老板来 了” ，大家赶紧老老实实地干活。
候 ，军 统 局人 员 不 够 才 临 时 招
的。 大 概 在 ６月 ８日， 我 们 ４
了。不到 １ 就没 了生 父 ，住在 个 女 的 ，１ 男 的 ，没 培训 就 岁 ６个 浙江 江 山县 的外 婆家 ，才读 了 ６ 到 了重庆 。有 １ ０个人 分 到军 统
戴老板很讲究仪表 ，他 的
中 山装 风 纪扣 总是 扣得 很 整齐 。
年小学 ，日本鬼子 打过来 ，什 么
都烧光 了。我一生最 恨的就是 日
本人 。
局本部 译 电科 。
我 和 其 他 ９人 被 送 到 磁 器 军统局 的工作人员 ，男 的穿 中山
口造 纸 厂的 密本股 做 打 印工作 ， 码本 ，所 以将 密本 股 设 在乡 下 。 １４ 年 ４ ，我 调 回局 本 部 译 ９４ 月 是准尉 ， 少尉 的工 资。 领
装 ，女 的穿浅蓝色旗 袍 。有一 次 女 同志 —— 我 们 也 都 是 称 同 志 的 ，她穿 了，给戴 老板看见 ，马
１４ ９ ３年 ４月 ， 我刚满 １ ， ５岁 什么都不 懂 ，家里 经济 困难 ，无 路可 走了 ，正好碰 到军统局来 江 山招人 ，我妈妈 给我报名 。也 是 运气 不好 ，一考就 考上 了。
因为敌机轰 炸厉害 ，为了保护密 总 务处
发下来一 套军便服 ， 有个
电科华南 股 ，担任译 电员 ，军衔 上 下令 总务处收上去 了。
戴 老板对 自己也 严格 要求 。
困
每个礼拜 一上午 ，他只要人 在重
难 ，那 年 的 “ 四一 大会 ” ，蒋 介 石 和蒋经 国都来 了。蒋介石穿 军
服扎 皮带 ，大披风 ，很威武 ，他
规定 不准到外 面去跳 ，重庆 有好
庆 ，都会来 局本部做 纪念周 。他
在上 面讲 国际形势 ，有时忘 了叫 我们 “ 息 ” 稍 ，我们 就 笔 直 地 站
几个小 时 ，他 在 台上 也是站几 个
小时 。
几个舞厅 ，我还 是去过 。我 年纪
小 ，性格 有点 天不 怕地不怕 ，就 偷偷 到外 面去 。别 人看 到 了说 ，
小鬼 ， 被发 现要给你抓起来 的咧 。
走进 来军乐 队奏 响 ，我们都鸦 雀
无声 。
当 时 蒋 介 石 在 台上 讲 话 喉
咙都 哽咽 了 ，心痛戴笠这 样一个 得力 的助手没有 了。从前 戴老板
我说 ，抓起来 再说嘛 。 那 时候抓起来也没关 系，就
我 们 的礼 堂也 是 饭 堂 ，做 完报 告 就 在那 吃 饭 。八 人一 桌 ， 戴老板也 同吃 ，荤菜就 是牛 肉丝
炒地瓜 。
是在渣滓 洞关半个 月。其实我们
军统局 的人犯 了错误也 是关到里 面。译 电科一 个 同事 ，拿 了别人 的东西 ， 关三个月 ，找到我说 ， 要 小 王 ，你帮我 送短裤来 。我就送 过 去 了。好像 也没有什 么严刑拷
去见蒋 介石 ， 不用预 约的 ，警 都
卫一通 报 ，蒋介 石就用浙 江官话 说 ，哦 ，雨农 （ 笠 的字 ）啊 ， 戴 进来进来 。 蒋介石很信 任戴老板 。
在 我 印 象 里 ，戴 老 板 还 是 比较正 派的 ，不像 有人说 的阴 险 毒辣 。我 也不知道 我这个话 说得 对不对 ，但我接触 过他 ，他给我 的印象就 是这样 。 不久 前 ，我 去 了 江 山 的戴
笠 故居 。了解到有 个 民主人 士 叫
犯错误就 关渣滓洞
打 的 ，三个 月后 出来就上班 了。 在 军 统 局 ，男 女 之 间 谈 恋
１４ 年 日本人 偷袭珍 珠港 ， ９１
电科 科长姜 毅英译 出来 的。那 年 我还 没去 ，１４ ９ ３年 我进 去 了后 ， 译 电科 的人 还很得 意 ，说 日本 人
爱 可 以 ，但 抗 战 胜 利 前 不 准 结 女 的大 肚 子 了 ，军 统 局 把 他 们 调 回 局 本 部 ，男 的 被 关 起 来 ６ 个 月 ，也 是 在 渣 滓 洞 。 那 女 的
这个情报是 军统局先 得到 ，由译 婚 。有 ～对 驻 外地 工作 的情侣 ，
章 士 钊 ，他是 毛 主席 的好朋 友 ，
给戴 笠 写过 一 副对 联 ： 生 为 国 “
家 ，死 为 国家 ，平 生
具 侠义 风 ， 功罪 盖棺犹未 定 ； 誉满 天下 ，谤 满 天下 ，乱世 行春秋事 ，是非 留
待后人 评 。 ” 我 看 见 那 个 对 联 ，真 是 不
偷袭 珍珠港 的情 报是 我们先得 到 的 ，戴老板 向蒋 介石 汇报 ，蒋介
石跟 美国人说 了 ， 国人还 不信 。 美 最后证 实 了 ，美 国人才 相信戴笠 的办 事能力 。后 来成立 中美合作
所 ，美 国那边 的梅乐斯还 跟戴老
就 一 直 哭 ，我 说 ，傻 瓜 ，你 哭 什 么 ，他 关 ６ 月 ，放 出来 军 个
统 局 就 承 认 你 们 是 夫 妻 了。后 来他们 就一直 在局 本部工 作 。
舍得走 。 戴笠这个 人厉害是 厉害 ， 但有坏 的也有好 的 。 包括军统 局 ，
毛人凤 没有姜 文演的那么神气 我 贪 玩 ，一 个 月 的 工 资 半
军统局 不是只搞 反革命 工作 ，也
为抗 战出过力 的 ，抗 战中牺牲 了
１ ０ ０人 ，在对 日情 报 、暗 杀汪 ８０
板 回江Ｌ ，和戴 老板 的母 亲拍 照 Ｌ Ｊ
纪念 。
说 到 中美 合 作 所 ，其 实 就 个 月就花完 了 ，只好借 ，大家都
是搞情报 的 ，离 白公馆很 近 。我 没 有呀 ，怎 么办呢 ？我 就去找会
精卫等 方面 ，都 出过力气 。 我前 几 年看 到一 本 书说 ，
去过 ，根 本 不是 什 么人 间地狱 。
计 室预支 ，要 毛人凤签字 ，他那
戴 笠后来 飞机失事 是蒋介石 派人
中 方 的 主 任 秘 书潘 其 武 ，我 记 时 的秘书室很小 。我先去 打听毛
先生 在不在 ，然 后到 门 口喊个报
告 。他 说 ，你 干什么？我说 我钱
害他 。我们 心里不 这么想 。我见 得 很 清楚 。 １４ ９ ５年 “ 四一大 会 ” 过 蒋介石 两次 。军 统局 每年 ４月
１日都 要 开 “ 四一 大 会 ” ，纪 念
我去做招 待员 ， 那里都 是美 国人 ，
美 国人喜 欢跳交谊舞 ，戴笠 还跟 用 光 了 ，他 就 给 我批 。
那 些为 军统工作死 了的人 ，工作 他 们一起 跳 ，他其 实跳不来 。美
死 的和生病 死 的，每个人 的照片 挂 在礼堂里 ， 把家属接 过来悼念 。 １４ ９ ６年 ３月 １ ７日戴 老板 遇 国人 很有礼貌 ， 并没有什 么非礼 ， 完 了还开吉普 车送我们 回去 。
前 两 年 有 部 电影 叫 《 国 建
大业 》 ，姜文 演毛人凤 ，很 神气 。 其实 毛人凤这个人 不严厉 ，没戴
我 学 会 了 跳 舞 ，但 军 统 局
老 板厉 害 。我在 军 统局 看 到他 ，
览 １ １
咀
８ ，内战刚爆 发 ，那 时 国共正 月
他穿 的也 都是 中山装 ，没有 电影
上那么华 丽。 有 一 次开 “ 四一大 会 ” ，毛
有 善 报 ，恶有 恶报 ，不 是 不报 ，
时 间 未 到 ，时 间 一 到 ，全 部 要
在 和谈 。可 是后来我被划 为 “ 反
革命” ，心 里觉 得很 苦 。我 在军 报 。 ”因 为这 几 句 ，他 们把 我 关
开过枪 ，没 杀过一个人 。
人凤 旁边坐的蒋介 石的侍从也 是 统 局就是 坐办公室 ，译 电报 ，没 起 来 了 ， 白天 黑 夜 地 审 问 ， 问 江 山人 ，我 当时做招 待员 ，毛人
风 看 到 了 ，就 跟那 个 人说 ，喏 ， 她也是 家乡人 。
不 出 名 堂 就 动 武 ，每 天 不 是 打
就 是 骂。一 天 晚 上 叫我 立 在 凳
运 动 开 始 了 ，“ 压 反 革 镇
命 ” 三 反 五 反 ” 肃 清 反 革 、“ 、“
命 ” 整 风 ” 文 化 大 革命 ” 、“ 、“ ，
一
子 上 ，把 我 的手 反 绑 起 来 吊在 梁 上 ，再 把 凳 子 抽 走 ，用 木 棍 左 右 开 弓 打 我。 我 没 求 饶 ，只 喊 了一声 ： 毛主席救 救我 ！” “ 他 们 不 让 我 睡 觉 ，只要 我 眼 睛 闭着 ，就 一 脚 踢 过 来 。 想 到 晚 上 得 挨 打 ，我 就 哆 嗦 ，求
军 统局 一共 就 两辆 小车 ，
一
辆是戴老板 的 ，另一辆 给毛人
个接 一 个 ，我 们 这 些 有 历 史 问题 的人 ，就像 在 风 口浪 尖 上 的小 船 ，随时都可能沉 没 。
凤 这些大官 ，谁 出¨就谁 用 。有
一
次我参加 老 乡的婚 宴 ，傻乎乎
喝得晕头晕脑 ，毛人凤就 让司机 和 ，戴老板 生气要 打人 ，他就 去 劝 。我在军 统局一共 待 了三年零 几个月 ，走 时也是找他请 的假 。 说 起来 ，我 的离 开也 是译 电
１５ 年 “ 压反革命 ” ９１ 镇 ，我
开车送我先 回去 。毛人风 比较 随 ２ ４岁 ，是 镇 压 的对 象 ，我 把 我
的 历史 一 点不 保 留地 向杭 州 公 生 不 得 ，那 就 求 死 吧。 趁 看 守 安 局 交 代 了 。那 时 我 先 是 在 杭
的 人 打 扑克 ，我 一 头 扎 进 屋 旁
的 下 水 抓 我 的 脚 ，我 用 力 一 蹬 把 他 的 牙 都 踢 出血 ，结 果 还 是
州 白 肉市 场 工 作 ，后 来 又 到 粮 边 的 鱼 塘 ，被 发 觉 了 ，一 个 男
食局 ， ８ 那 年间 ， 一直 战战兢兢 ，
唯恐 丢了饭碗 。 １５ 年 杭 州 的政 治 清 理运 ９８ 动 开始 了 ，上 面点 到我 的名 字 ， 去 接受 贫下 中农 的监督 劳动。
我 那 时 已经 和 杭 州 公 安 局 的前
科科 长 姜毅 英 的原 因。１ ５ ８ ９ 年 ４ 月抗 战胜利 了，军 统局 的工作 人 员 分批 坐飞机 回南京 。我工作 表
现 不 好 ，姜 毅 英不 让 我早 回去 ， 我就约 了 ６个同事 ，自己搭汽车 、
火 车 ，于 １４ ９６年 ７月 才 回到 南
被 他 们 拉 上 岸 。很 多 事 情 讲 不 清 ，凡在军统 就是作恶 多端吗 ？
直 到 １７ ９９年 落 实 政 策 ，
他们要我 “ 自愿 ” 申请 到 农 村 没办 法 ，讲不 清。
一
我丈 夫先平反 了 ，那天晚上我 们
京 局本部 报到。姜毅英 还吓唬我 夫 离 婚 了 ，第 二 任 丈 夫 是 陆 军 夫妻抱在一起哭 ，总算熬到头了。 说 ，你 表现不好 ，要把你关起来 。 我怕 了，就想赶快 走。我就 打了 长假 的报告 ，直接送 给毛人凤 局
长—— 当时戴笠 已经死 了。毛局
军官学校 毕业 的 ， 也是 “ 右派 ” 。
塘栖镇去 了 。
我是 １８ 年落实政策 的。我还是 ９１ 我算 了工龄 ， 到现在我退休 ３ 年 ， １
没 办 法 ，我 们 下 到 杭 州 郊 区 的 感谢共产党 ，在乡下 的 ２ ３年也给 １ 送 到 乡 下 ，给 我 们 安 排 的 共产党养 了我 ３ 年 ，晚年 生活能 房子 ，前 面是羊 圈 ，关着羊 ，羊 圈后 面堆 着 柴 火 ，我 就在 柴 火 堆 空 的地 方 搭 张床 ，床 的 后 边 又是 羊圈 ，就 这样与牲 口为伴 。
苦 难 的 日子 还 在 后 头 呢。
长 问我 ，你 为什么要走 ，我说 我 年纪小 ， 妈妈不放心 。 他就批准 了。 １４ ９ ９年 保 密 局 （ 统 局 后 军
改 名为保 密局 ）撤到 台湾去 ，他
平平安安 过 ，我从 内心里感谢 共 产党 ，这是我 的肺腑之言。 这 些 事 ，我 从 前 不 敢 讲 。 １５ ９ ７年 我 曾看 到一 本 写 军 统 的 书 ，说 到 每年 军 统 开 “ 四一 大
们 还 叫我 ，你 跟 我们 一起 去 吧 。 我 说，我不去 ，我去 了我妈妈怎
么办？
“ 化 大革 命 ”时期 ，真 是 生不 会 ” 文 ，工作 人 员做 招 待 员 ，其 中
如死 。在 我 一 生 中 ，这 是 最 黑 有 王 庆 莲 。我 看 到那 里心 都 寒 暗 的一段。我 在军 统工 作过 ， 了 ，不 敢 看 下 去 。现 在 我很 想
运动 中 。我永远是反革命
当然 是 首要 批 斗 对 象 。有 一 次 看 到这本书 ，可惜没处 找 了。
我 看 到 报 纸 上登 着 陈毅 副 总理
我离 开 军统 局 是 在 １４ ９６年
（ 编 辑／ 闻） 责任 亚
讲 的几 句话 ，随 口念 出来 ： 善 “
（ 电子邮箱 ：２０ｘ ０３ｙ ｗ＠１３ ｏ ） ６． ｍ ｃ
１ 弭 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