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生物学视野中的人

第6卷第2期2004年6月

武汉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 of Wuhan Uni. of Sci. &Tech. (Social Science Edition)

Vol. 6, No. 2June 2004

社会生物学视野中的人

殷正坤 周顺波

(华中科技大学哲学系, 湖北武汉430074)

摘要:本文简要论述了作为达尔文主义新发展的社会生物学在基因水平上力图恢复人的自然本质的努力, 这种把人向基因的还原对人在自然界中的地位的影响, 以及这种对人自身认识的还原将在何种程度上冲击社会科学有关人本性的传统观念。关键词:社会生物学; 基因; 人的自然本质中图分类号:B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3699(2004) 02-0029-05

响, 并进而影响到了人对自身的认识。

社会生物学试图在进化论的基础上科学地阐释人性, 并在此基础上建立真正的人的科学。威尔逊在 论人的天性∀中写道:#任何有关人类处境的严肃思考, 都必须把它(进化论) 作为首要的前提。要是没有这个前提, 人文学科和社会科学就会局限于现象的描述, %%有了这一前提, 人性就能成为彻底的经验科学对象, 生物学就能为自由开明的教育服务, 我们对于自身的概念就能真正达到充分的发展。∃倘若确立了进化论的信念, 那么人类大脑的进化就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而人类的情感反应、思维活动乃至人类自视为区别于其他一切物种的文化都不过是自然选择机制的产物。它们要么是对环境适应的直接产物, 要么就是由适应派生出来的结构, 而这些派生的结构在严格的生物学意义上也曾经是适应的。由此, 通过生物学的追索, 就能揭示人性的最隐秘根源, 察知深藏于人性中最隐晦的动机, 从而使人性研究成为实证科学, 社会科学、人文科学及自然科学将最终统一起来, 作为一个生物现象的人性的结构, 将成为它们共同关注的焦点。

认为人性植根于人的生物性之中, 从人的生物学基础出发来理解人, 力图通过科学的方法对人性作一个彻底的解释, 社会生物学的这种努力, 与传统哲学对人的理解大异其趣。在西方哲学传统看法中, 人作为唯一有意识和理性的物种, 区别于其他一切物种。对人的理解侧重于人的意识、文化、理性等因素, 而人的生物性则相对的被视作次要的方面, 人和动物界也因此分隔开来。在苏格拉底和柏拉图那里, 人的特性就在于人有理性, 不能从外部的感性世界来理解人; 亚里士

[3]

一

如果以E O 威尔逊在1975年发表的 社会生物学! ! ! 新的综合∀作为社会生物学正式宣告诞生的标志, 那么社会生物学的发展历程至今也不过短暂的四分之一世纪。作为达尔文进化理论在分子水平上的新发展, 社会生物学宣告了一种全新的解释动物社会生活的理论, 即基因进化理论。这种理论对达尔文的进化论作了新的修正, 它认为自然选择既不发生在物种的水平上, 也不发生在个体的水平上, 而是发生在基因的水平上; 进化的只是基因, 万古长存的也只是基因, 而一切生物只不过是基因为了进化而生产出来的生存机器而已。在创立之初, 威尔逊就雄心勃勃地声称, 社会生物学要系统地研究一切社会行为的生物学基础, 它研究一切物种, 当然人类也概莫能外。由于其目标宏大, 因此人类的#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就成了生物学的一些专门学科分支; 历史、传记和小说就是人类行为学研究的纪录, 而人类学和社会学则共同构成了与灵长目同类的物种的社会生物学∃。四分之一世纪之后, 社会生物学的状况并未如威尔逊当初所宣称的那样, 成为一门统帅一切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的科学, 但也没有像他的反对派所宣称的那样, 成为#一门为右翼政治提供所谓科学证据的科学。事实上所发生的情况偏离了论战双方的意愿∃, #社会生物学正在成为一门小的然而却很重要的行为与社会科学的分支。∃[2](p30) 生物学在分子水平上的新进展也为社会生物学提供了许多值得重视的证据, 逐步改变了行为科学及社会科学对人及其行为的看法, 从而对行为科学及社会科学产生了重要影

收稿日期:2004-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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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殷正坤(1944-) , 男, 湖南常德人, 华中科技大学哲学系教授, 博士生导师, 主要从事科学哲学和科技伦理学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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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象的玄思, 而是建立在实证科学之上。

实际上, 把人放在整个自然界中进行考察, 早在古希腊时期就已经开始。#人是万物的尺度∃, 说明了人在宇宙中的主体地位, 但同时也说明了人的局限性, 人以人的尺度感应万物, 但人也只能以人的尺度来感应万物。第一个科学地阐明人在自然序列中位置的理论是达尔文的进化论, 它从根本上改变了人对自身的印象和看法; 打破了物质与灵魂、身与心、理性与非理性、人与动物间的种种虚构的二元对立, 在自然选择理论的基础上力图重归人的自然本质, 从而为人性研究初步建立了科学的基础。而社会生物学则是在进化论的基础之上对重归人的自然本质努力的进一步深化, 并力图在此基础之上对所有关于人的分支学科加以总和, 从而建立一门庞大的然而却是实证的人的科学, 这门科学包括人文及社会科学, 甚至也涵盖了部分自然科学, 如生物学。

多德则认为人是政治动物:马克思认为人是社会性的; 卡西尔认为人的根本特性在于人能运用符号, 是符号化动物; 存在主义则认为人因其责任感和自由而在宇宙中显得独特。这种种对人的不同理解, 虽然并未完全排除考虑人的生物性因素, 但人的生物性一直被视为人性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方面。这所有的考虑, 都没有逃出以人的某一种特性来定义人的局限。正如让 加荣所说:#首先, 它们把人置于整体之中, 其次, 它们通过一种属性给人定位, 这种属性把人置于某种内在之中(例如:思想的内在, 集体历史的内在和个人责任的内在) 。∃[4]这种对人的定义, 出发点是人与整体生命界的差异, 制造出了种种二元对立。然而, 人类毕竟只是整个生命世界的一部分, 是整个生物进化树上的一根小小的枝桠, 人类与整个生命界还存在诸多的相通之处, 在考察人性的时候如果忽视了人与整个生命界的联系, 脱离了整个生物进化树, 而只看见人本身这根进化之树上的小小枝桠, 显然是有失偏颇的。社会生物学的努力则是力图从考察人与生命界的共性入手来考察人性, 它把过去对人性的考察的出发点颠倒了过来, 并力图把这种考察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之上。

社会生物学通过人的感性生活世界来阐释人性, 是基于这样一个信念:人性不光寓于人的理性、意识之中, 人性更寓于人的日常行为之中, 即人的感性生活之中, 脱离了这一点, 关于人性的一切探讨不过是抽象虚幻的争论而已, 无助于对人的真正理解。社会生物学试图建立科学人性的努力正是由于这一信念而有了基础。它考察人的行为并将之置于整个动物行为的背景中加以考察比较, 并力图为人的行为寻找科学基础, 这一基础最终也是人性的根源, 人之科学的大厦最终也在这一基础之上建立。倘若承认了人性也寓于日常行为之中, 那么通过对人行为的研究就能窥见人性的奥秘。这将是一种怎样的研究呢? 以往的历史的、政治学的、经济学的、社会学的、文学的及其它各种社会科学对人的研究都只是选取了人的某一侧面来进行研究, 可以看作是对人的生活史研究, 它们各有其价值, 但对于理解人自身, 视野则未免过窄。这就需要一种新的理论视野, 一种能够综合社会科学各方面研究并从更宏大的整个生命世界的视角来理解人的理论。这种理论视野就是社会生物学的视野, 正是在重新理解人这一基础之上, 社会生物学才能称得上是新的综合。对人的研究不再局限于人自身, 而是放在整个自然界、整二

社会生物学相信人性寓于人类的感性生活之中, 因而只有通过系统研究人类的行为, 并将之置

于整个生命世界中来考察, 才能全面地理解人性。社会生物学在进化论的基础上用全新的基因理论解释人类的行为, 认为人类行为作为基因进化的手段之一, 其本身的基础也是基因, 因而人性也就与人类的DNA 密切相关[5]。因为社会生物学持这种观点, 因此常常被指责为基因决定论。社会生物学动摇了社会科学环境和教育能够塑造和改变人这种传统观念。社会生物学的研究结果丰富了人关于自身自然本质的认识, 即便是最为坚定的斯金纳式的行为学家, 也在某种程度上承认先天遗传基础对人及其行为可能存在着重要影响。能产生这样的影响是由于社会生物学在基因科学发展的基础上提出的这样一个理论假设:进化并不是关于生存, 而是关于复制; 进化主要是通过遗传物质流保存适应的基因, 并且淘汰不适应的基因。#生存是件极好的事情! ! ! 如果其承担着复制的使命。但是如果这两者发生冲突, 那么每一次都是复制的要求胜过生存的需要。∃如果进化的确是基因的进化, 那么人及其行为本身就是基因进化适应的结果, 后天环境则只起选择作用, 而对于人及其行为本身则影响甚微。

从某种程度上看, 这是用一种决定论取代另一种决定论, 或者毋宁说是对古老的#血统论∃的复活, 不过这次复活是建立在分子生物学、遗传[2](p38)

2004年第2期 殷正坤, 等:社会生物学视野中的人之上的, 因而看起来更有说服力。社会生物学家们的研究范围从社会性昆虫到高级灵长类动物, 并且试图把研究结果推广到人类。而且他们的研究似乎也表明, 在攻击性、排外性、性选择、雌性的顺从、家庭作为社会的细胞等诸多方面, 人类同其他诸多动物并无本质性的差别。

在社会生物学的激励下, 许多科学家开展了验证其结论的试验。在证明人和动物具有相似性方面, 马丁 达利和马哥 威尔逊在过去的十五年来一直致力于研究人类社会中虐待儿童及杀婴现象, 并试图将这种现象与动物社会中存在的类似现象作对比。他们在好几个发达程度不同、文化背景不相同的国家作了大量调查, 并控制了研究中的其他各种可能因素, 如宗教、经济地位、教育水平等, 结果他们发现, 虐待儿童及杀婴现象在与同一个家庭中无亲缘关系男性的出现存在惊人的相关性。如果一个家庭中出现同儿童无亲缘关系的男性, 那么这个家庭中出现虐待儿童或者杀婴的几率将比正常家庭高10~100倍。而且这种相关性无论是在高度发达的美国, 或是在原始的委内瑞拉亚诺玛玛印第安人部落中都同样存在。而动物学家们早就在狮子等哺乳动物中发现非亲缘关系雄性的存在与杀婴之间存在的相关性。

在性选择方面, 达尔文在其 人类的起源及性选择∀中对人和动物之共性早有论述, 而社会生物学最新的研究似乎又进一步支持了达尔文的观点。美国的戴维 布斯长期进行着性差或者如她自己所称的交配策略方面的研究。她在37个国家(包括尼日利亚和马来西亚) , 就男女不同性别如何选择性伴侣进行了调查。她发现, 无论是在现代化程度很高的美国, 还是在一些尚未开化的诸于肯尼亚的Kipsigis 原始部落, 男性在择偶时更看重女性的外貌, 而女性在择偶时则更看重收入, 男性通常希望女性配偶比自己小几岁, 而女性则通常希望配偶年长几岁。而在这些未开化部落, 这些因素的影响似乎显得更为重要。人们发现, 这样的例子如果不借助社会生物学或者所谓的新达尔文主义理论, 将很难解释其中存在的人类与动物行为之间的一致性。这些研究反过来又印证了社会生物学的理论。

社会生物学在其理论及实践中要把人降到动物的位置, 然而这种对人在自然界中的地位的降低决不是仅仅从社会生物学才开始的。这种降低甚至自哥白尼把人驱逐出宇宙中心的天文学革命就开始了。这种降低可以称之为是对人自身的祛魅31

科学发展带来的结果, 反过来又推动了科学尤其是关于人自身的科学的发展。达尔文则彻底改变了人对自身在自然界中地位的看法。他颠倒了自亚里士多德以来对进化和生命的理解, 试图用质料而非亚里士多德的形式来对生命、进化以及人本身作出解释。在 人论∀中, 卡西尔写道:#在达尔文的 物种起源∀出版以后, %%人类学哲学的真正品格似乎是一劳永逸地被确立了:在无数次无效的努力之后, 人的哲学终于站到了牢固的基地之上。我们再没有必要再沉溺于空幻的思辨之中, 因为我们不必再寻找一个关于人的本性或本质的一般定义。我们的问题只是收集经验的证据%%∃[7]达尔文主义意味着人的社会性和生物性的初步统一; 而社会生物学则力图彻底结合人的这两种性质, 力图为人的社会行为寻找一个适当的生物学基础。然而社会生物学仍然没有脱离达尔文所开创的框架, 它所作的工作也还是在达尔文主义的范式下收集经验的证据。由于这种动机, 社会生物学似乎更倾向于把人视作生物的人。莫里斯在其著名的 裸猿∀(TheNaked Ape) 一书绪论中, 即这样描写人类:#现存的猿类和猴类有193种, 其中192种身上遍布体毛。唯一例外的物种是一种全身裸露的猿类, 它自诩为人类。∃并且莫里斯宣称:#尽管人类博学多才, 可他仍然是一种没有体毛的猿类:尽管他获取了高尚的动机, 但仍未丢掉自己更为土气而悠久的动机。如果他想迅速摆脱整个进化史中积累的生物遗传, 那是没有希望迅速办到的%%。∃在另一本批判性的社会生物学著作里, 米歇尔 弗伊用反讽的语气指出了社会生物学家眼中作为一种生物的人把人向自然的人还原, 在基因的水平上为人的行为寻找一个生物学基础。不论社会生物学的这种看法是否有失偏颇, 但这确实为认识和理解人自身开创了一个独特的视角[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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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三

社会生物学另一个看起来影响更为广泛的观点即是重新从基因的角度来审视生命、进化以致人类自身:进化不是关于生存, 而是关于复制; 自然选择的单位不是群体, 不是个体, 而是基因; 所有的生物, 当然包括人本身, 只不过是被基因的自私的自我复制的要求所操纵的生存机器; 物种可能消失, 基因却万古长存。这有如#鸡是蛋制造另一个蛋的工具∃这样的观点一样新奇, 然而这确实是社会生物学得以成立的理论基础。社会生物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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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们也开始对社会及人的行为采取了新的解释, 社会生物学彻底抛弃了过去的对社会的结构功能解释, 并且以汉密尔顿的亲缘选择理论作为自己的理论基石来解释社会及生物行为。在社会生物学看来, 我们所见的利它行为, 实际上都是基因上的利己。其它生物都是如此, 人类与其他动物相比, 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更高的道德高尚性。人类同样是自私的动物, 无法摆脱由自私的基因控制的自私的本性。人类在杀婴、战争、侵犯等行为中表现出的自私比其他任何动物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在侵犯同类及在侵犯其他物种中所表现出的贪婪、自私更是令其他任何物种都望尘莫及。而所谓的人类文化进化、#文化对抗基因∃, 在社会生物学看来, 也毫无根据。因为人类文化作为一种基因进化适应的结果, 必然与基因要求最大化自我复制的自私本性相一致, 任何违背这一原则的文化都必然在进化中被淘汰, 因而不可能保存下来。企图用文化对抗基因, 无异于文化的自我毁灭。正如道金斯所言, 如果复制的要求和生存发生冲突, 那么每一次都是复制的要求战胜生存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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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制造同样基因的装置, 生物个体不过是基因进化的暂时容器, 生物个体为了自身的生存而斗争, 基因则成了生存斗争中的常胜将军。

社会生物学这种把生命向基因彻底还原的态度与其重归人的自然本质的要求是一致的。在基因组成的分子水平上, 人和老鼠、苍蝇乃至树木并无本质上的差别。人是基因的生存机器, 老鼠、苍蝇同样也是, 它们各自都在基因要求最大化复制自身的命令下展开行动, 并因而展开生存竞争。这样的观点可能有点不可思议, 但是社会生物学却利用这些原理成功地解释了某些物种的进化及行为, 从而使人们不得不正视其理论。

社会生物学的这种还原论态度使其干净利落地消灭了传统形而上学意义上的#人∃。在这里, 人成了无意义、非目的性的存在。如果说还有什么意义和目的的话, 那么唯一的目的就是复制自身承载的基因。人的自我、灵魂已经不存在了, 人成了一个空壳, 一个基因的容器, 一个任基因操纵的木偶。在基因的水平上社会生物学彻底地恢复了人的自然本质, 它彻底#扒掉了人的超自然的外衣并把它和其他有机物质归为统一行列∃的神圣性在这里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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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社会生物学同样也打碎了人是有道德的动物这种幻觉。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汉密尔顿的亲缘选择理论使进化论摆脱了所谓#利它主义∃的困境, 使达尔文的理论进入社会科学领域。在此之前, #对传统的把社会视作为一个功能有机体的社会科学家来说, 利它主义的存在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问题。在他们的观点里, 没有利它主义社会就不能运转, 缺少利它主义的群体根本就不能存在。∃[2](p38) 而对于达尔文主义者来说, 可见的普遍存在的利它主义却难以解释, 因为如果自然选择发生在个体的水平上, 那么利它主义应该早就被自然选择抹去, 因为利它主义直接与生存竞争的原则相悖。汉密尔顿提出了这样的一种解释模式, 即利它主义实际上直接和亲缘关系相联系并且按照亲缘关系的远近发生, 其只是为了更好地把家族的基因遗传下去, 这样的话, 进化就会选择利它主义。二十世纪七十年代, 特里弗斯又提出了互惠利它主义, 认为正如亲缘选择一样, 发生在陌生者之间的利它主义不过是一种你先付出我再偿还的模型。这样, 生物学家们在解释进化时就不再需要任何基因上的慷慨, 也不再需要把社会比作有机体。所谓仁慈不过是普遍的裙带关系所起的作用, 生物关心的只是自身的利益。

, 四

社会生物学对人的看法反映了自达尔文以来还人类以自然本质的努力在基因水平上的新进展, 它有一种使人彻底客体化的倾向。然而由于人类在自然中并不仅仅只是客体, 人类在进化史中之所以重要, 更是因为人是作为主体的人出现, 社会生物学因此而招致强烈的批评, 虽然社会生物学代表人物, 如威尔逊、道金斯等并没有否认人在进化史及整个自然界中的特殊地位。

此外, 由于社会生物学的基本理论假设看起来更容易为种族主义者和右翼分子所利用, 所以遭到了自由派知识分子们的强烈反对。过去右翼知识分子们滥用达尔文的遗产来为殖民主义、帝国土义、种族主义甚至大屠杀辩护, 使得对达尔文思想的任何社会运用早就变得声名狼藉, 这也为社会生物学的发展蒙上了阴影。正如社会生物学的坚定反对者、美国著名古生物学家古尔德所说:#将我们(人类) 对战争和暴力的责任转嫁到我们假定的食肉类祖先身上, 该多么叫人释然。将贫穷和饥饿归咎于那些人自身的条件, 该多么令人心安! 一以免我们不得不归咎于我们的体制或政府的无能, 无法确保所有人都过上尚佳的生活。而对于那些控制政府以及为科学的维持提供所需, ! [14]

2004年第2期 殷正坤, 等:社会生物学视野中的人然而即便有如古尔德所言的那种危险, 我们也不能因此断然否定社会生物学所说的一切。古尔德批判生物学决定论的另一段话却值得我们深思:#科学家们虽然出自不同的原因提出决定论学说, 但是如何利用决定论却不是科学家所能控制的。∃[15]毕竟, 社会生物学在新的水平上为我们进一步认清人的自然本质提供了新的视角。认识人类自身这一梦想曾经激励了生物学乃至整个科学的进步, 今天社会生物学的研究依然为这一目标所推动, 它在达尔文建立的框架下为人类认识自身提供了更为丰富的材料和经验证据。当我们重新审视人这种生物时, 对其行为就不能仅仅只看到环境的影响而忽略其本身所接受的来自其祖先的化学物质的影响, 单纯只考虑环境的影响将无益于对人类自身的认识。人们将不得不重新审视该在何种基础上综合权衡环境和基因各自在何种程度上影响并规定人的行为及其自然本质。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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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elvi n Konner, Darwin &s Truth, Jeffersion &s Vision, Sociobi ology and the Politics of Human Nature[M]. Princeton:The American Prospect 1999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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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avid P Barash Evolutionary Existentialism, Sociobiolo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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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赵敦华 人学研究的#华尔文范式∃[EB/OL] 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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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米歇尔 弗伊 社会生物学[M] 北京:社会科学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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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德]库尔特 拜尔茨 基因伦理学[M ].北京:华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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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张诗忠 生物进化与人类进化的比较[M ] 上海:上

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1997

12 [美]斯蒂芬 杰 古尔德 自达尔文以来! ! ! 自然史

深思录[M] 北京:三联书店, 1997

1 [美]爱德华 奥斯本 威尔逊 新的综合! ! ! 社会生物

学[M] 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5

Human in the Eyes of S ociobiology

YI N Zheng kun Z HOU Shun bo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 echnology, Wuhan 430074, China)

Abstract :As the new development of Dar winism, sociobiology attempts to interpret the human nature at the gene lev el. This intention of reducing human to genes has a great impact on our cognition of human &s status in the nature,

and gives social science an absolutely new prospec t in understanding human nature Keywords :sociobiology; gene; human nature

[责任编辑 彭国庆]

论点摘编

可持续发展面临的困境

张二勋 秦耀辰在 人文杂志∀2003年3期中撰文指出, 可持续发展遭遇诸多困境, 其学理上的原因可从以下方面寻找:首先, 以#经济人作为最基本和最原始的假定的经济学, 从逻辑上注定了市场经济主体的无限贪欲本性。商品经济所固有的市场逻辑, 必然使自然界面临#祛魅∃的命运, 这正是人与自然关系恶化的本源。其次, 可持续发展隐含着它是一种无代价的发展的预设。但是, 这一预设在本体论上遇到了障碍。因为人对自然的干预是无法避免的, 它必然打破自然的自在状态, 影响生态平衡。再次, 可持续发展遇到了认识论上的限制, 因为它要求人充分预见其实践活动的后果及其潜在效应。但人的预见是不充分的和有局限性的。最后, 可持续发展观包含两个基本原则:在发展机会和发展能力上须体现#代内公平∃和#代际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