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南方周末_人物报道叙事策略探析
业务研究
5南方周末6
人物报道叙事策略探析
t
5南方周末6作为国内精英类报纸的代表, 强调正
盛 芳
策略, 指在一篇报道中对事件涉及到的各方面当事人要均衡报道, 让各方面的声音都能有表达权; 二是语词倾向策略, 指通过词语选择、句式选择、隐喻、象征等微妙的使用达到/用事实说话0的效果。
平衡策略在争议人物报道中运用得相当频繁, 如5最富争议的市委书记6(2004#2#5) 、5/魔鬼教练0王德显的工资门6(2006#12#7) 等, 由于舆论对争议人物褒贬不一, 采用这种策略可以给读者一种不偏不倚, 客观公正的形象, 增加报道的可信度和权威性。
在对王德显的报道中, 多种声音均得到反映。迄今还在王德显门下训练的弟子:/她们就是忘恩负义, 教练对她们这么好0、/她们现在的遭遇是自找的, 不值得同情0、/要是真那么苦, 她(艾东梅) 劝我来不是让我下火坑吗? 0已退役或离队队员的声音:/我说了, 他打人, 在那吃得不好, , , 0、/谁没被打过?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严格, 后来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往死里打。0其他教练同事的声音:作为教练, 成绩是最重要的指标, 王德显做到了, 对于队员与教练间的纠纷, 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们无从评价。王德显前妻及儿子的态度:他们拒绝为他辩解, 儿子不露面。
但是这篇报道真的是不偏不倚吗? 我们接着看作者是如何通过词语选择、句式选择、隐喻等手法巧妙说话的, 也就是语词倾向策略的运用:
/-工资门. 事发后, 王德显成了媒体眼中集毒打、克扣工资、出尔反尔、黑社会于一身的/魔鬼教练0, 甚至个人喜好) ) ) 比如养犬, 也被揪出, 以应证他身上的另一个关键词-训兽师. 。0
在这句话中, 作者说王德显成了媒体眼中的/魔鬼教练0, 其中/成了0, 是一个谓语动词, 暗示着这只是媒体对王的评价, 然而王到底是不是这样的, 还有待考证。同时句中有两个配价/甚至, 也0, 就更加明显的显现了作者的态度:即我们不能把王的个人喜好拿出来以证明他是/训兽师0。
总之, 新闻工作者正是借助了话题叙事及其策略, 既使自己的新闻话语坚持了客观报道的原则, 又巧妙的隐含
1期 义、良知、理性、爱心, 关注个人和国家的命运和尊严, 人文色彩浓厚, 具有明显的启蒙者姿态, 彰显出智慧与思想的深度与高度。该报在新闻写作上往往独具风格, 其人物报道常常以讲故事的形式出现, 具有文学的意味; 在文本结构上也时有创新, 它们往往以精到的细节见长, 擅长挖掘人物的内在精神世界, 因此作品的情感力度与思想深度兼具, 赢得了读者的认可。从某种程度上说,
5南方周
末6人物报道的成功, 得益于写作者们对叙事艺术的谙熟和人物报道叙事策略的有效运用, 笔者试以文本分析为基础, 对该报几种常见的人物报道的叙事策略进行初步探讨。
人文关怀视野中的情感策略
这里主要指关注报道对象的内心情感世界) ) ) 它相对于有些人物报道把人物符号化、单纯关注人物的意识形态价值、忽视挖掘人物的情感活动而言。用南周人自己的话来说, 就是用自己独创的、有灵气的报道, 来体现价值取向, 呼唤一些东西, 直击人们的心灵深处, 而这些都基于该报的人文关怀传统。
1999年8月27日刊发的5四个乡村教师的现实6既是对贫困乡村教育现状的考察, 又是一次对生活的真实还原, 更是对乡村教师内心世界的精彩表达。平实的日记体报道中记者的情感在暗暗涌动, 四个乡村教师在贫穷中的坚守, 他们的进取, 他们在接受命运的同时体现出的尊严, 他们灵魂的高贵、美好一一展现在我们眼前, 尤其是文中的孟老师和巩老师, 相信看过的读者都无法忘记。
5还原马加爵6(2004#3#25) 从两个小标题/鲜为人知的内心世界0、/内心的崩溃0可以看出编者探求被媒体称为/云大屠夫0的马加爵真实内心的努力, 不妖魔化负面人物哪怕是杀人凶手, 这也是南周的传统。对这类新闻人物的采写, 南方周末除了收集一些案件相关材料外, 还着力于探究杀手们的平时生活习惯以呈现人物的内心世界。
客观性与倾向性相统一的话题策略
就目前的研究来看, 话题叙事策略有两种:一是平衡
业务研究
了自己的主观倾向与意识形态。
游走于新闻性与文学性之间的语言策略
这里的新闻性指新闻语言的准确性、严肃性等, 文学性是指语言的形象性、生动性、情感性等其他方面的风格化。
20世纪60年代穆青提倡用散文化的笔法写新闻, 即在新闻写作实践中充分吸取散文写作中那种自由、活泼、生动、优美、精练的表现手法。以特稿写作著名的前南周记者南香红曾说过她所追求的一是对事实最大程度的准确传达, 二是对事实最大程度的精彩传达。其实这也是所有记者的共同追求, 要想达到这种感性上的丰富, 新闻报道就不得不借助文学生动形象的叙事方式和技巧, 以多元化的文学手法使新闻内容和形式融合在一起, 达到一种艺术上的契合, 以事实本身的张力给人以情感震撼和美学体验。
这些特点集中表现在细节和场景的描写中, 传神的细节描写和生动的场景渲染, 能使叙事文本具有历时性、动态性、现时性和故事性的画面效果, 这也是多年来南方周末一贯的传统和风格。
我们看看5冷锋:单挑骗子的/佐罗06(2005#9#8) 的开头:
像地下党接头, 这已经是第三次变换碰头地点了。他戴着眼镜, 双目炯炯, 身材精瘦, 看起来一身斯文, 但狡黠的微笑仍让人感到久经江湖的历练。
再穿过一道铁门, 就到了三楼他的那月租300元的小房间。一张一米左右的板床, 床头放着盗版的5文化苦旅6等书籍, 还有厚厚一沓笔记, 是他自己写的斗骗子经验, , , 最抢眼的是窗台上小小一盆茉莉花, 在风与阳光中摇曳, 令人想到5杀手莱昂6里莱昂奔逃时总捧在手上的那盆绿叶子。
/尽管经常东躲西藏搬来搬去, 但我都会带上它。0冷锋说起花来神情悠然, /江湖太复杂了, 这盆花可以让我安静下来。0
冷锋在6平方米的出租房里说出这些, 目光坚定, 神情豪迈, 根本没把那只正从门口大摇大摆爬过去的蟑螂放在眼里。
这种文学性的细节描写让纸面上的文章留存于人的心灵上, 渗透到受众的情感中去, 易碎的新闻从而具有长久的生命力。但/狡黠的微笑0、/目光坚定, 神情豪迈0之类的文词已越过新闻语言描述的界限, 文学化色彩太强, 有煽情和矫情之嫌, 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新闻报道的客观性。
谋篇布局的风格化叙事策略
结构的跳跃:组织材料别出心裁, 结构多样化。该报 人物报道善于分散材料, 划分小段落, 不断变化角度, 在各段衔接处有意识地停顿, 抬起笔来再写下一段, 然后运用类似电影/蒙太奇0的手法把它们组合起来。5城管副队长之死6(2006#9#14) 讲的是一个工作认真、为人和善的城管干部在执法中被杀的故事, 开头即引人注目:时隔一月之久, 胡天仍然难忘8月11日那个混乱下午人群散尽后的两个镜头:路边积水已被染成暗黑, 那是城管李志强咽喉喷射出的鲜血; 还有崔英杰含泪的眼睛, 脸色苍白的他跑回公司楼下, 躲在角落小声对胡天说,
/我杀
人了。0接下来以跳跃式结构回放全过程, 并巧妙地在其中穿插两个主要人物) ) ) 烈士与凶犯的人生经历、性格、家庭背景, 行文紧凑、流畅, 就在作者紧凑、流畅的叙述中, 优秀退伍士兵崔英杰杀人的全幕呈现在读者眼前。
这种对传统报道文本结构的突破使得它们像一篇篇/新闻小说0, 节奏感强同时又充满悬念, 可读性强。
意境的营造:南周的一些人物报道往往蕴藏着某种情绪, 这种情绪、意蕴我们既可以在南香红的5贾兰坡:周口店最后的守望者6(2001#4#12) 和5别了, 贾兰坡6(2001#7#12) 中找到, 也可以在李海鹏的5举重冠军之死6中体会到。前者营造出一种难言的伤感情绪, 一种寂寥中的无奈和坚持; 后者弥漫着淡淡的孤寂与幻灭之感。这种有益的探索无疑有利于文章审美情趣的增强, 新闻作品因而带有更多的主体性, 媒介竞争日趋激烈的今天, 在坚持新闻真实性前提条件下, 风格化的写作往往是致胜之道。
多视角转换:以热奈特的提法为依据, 叙事视角分全知视角、限制视角和纯客观视角三种, 全知视角的运用可以立体化地塑造人物形象, 同时又给人客观公正真实的印象, 但是全知视角就像一个全知全能的上帝, 也给读者带来单调和疏离感。限制视角是指叙述者只通过故事中某个人物的视野去观察事物, 叙述者等于或小于人物, 在这个过程中, 作者就像木偶剧中的牵线人, 调控着一切, 从一个限制视角转移到另一个限制视角, 人物的各个侧面也随之一一展现。纯客观视角又称外焦点叙事, 指叙述者像一台摄像机那样只客观记录事情的表象, 不去追溯事情的历史背景, 不涉及任何人的心理活动, 叙述者也不抛头露面, 评头论足, 抒发胸臆。该报人物报道尤其是争议人物报道中常常是三类视角在文本中不断转换和交叉使用, 成功展示出人物复杂的面貌, 并能对人物蕴含的意义进行独到的评价和定位, 从中我们可以体悟到南方周末的价值观。这种素养从5最富争议的市委书记6到5猖狂黄健翔6(2006#11#23) 一以贯之, 因这方面的研究较多, 故不在此赘述。
(作者系湖南衡阳师范学院新闻系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