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围棋与中医
《易经》代表了中国这块土地人群最核心的思维方式和做事方法。是整个华夏民族千万年来,祖先在与自然、人群相处过程中形成的最精华的智慧。而这种智慧是可以通过学习、实践所得的。很好的实践,学习模型就是围棋和中医。昨日看江铸久九段的演讲稿《围棋中的易经思想》,感触颇深。
继上世纪九十年代电脑“深蓝”在国际象棋领域攻克人类之后,今年五月电脑AIphaGo 超越人类围棋的顶尖棋手。
相传围棋起源于中国上古,史书中有“尧造围棋,以教丹朱”的记载。是尧为了帮助儿子丹朱成长,发明的逻辑思维、数理演算、哲学思辨、军事大局、情感体验的高强度智力锻炼游戏。
世界上有6000多种智力游戏,与象棋、国际象棋这些棋类不同,围棋没有角色定位。没有王、后、将、相,每一颗子都是平等的,一样的,所不同的是,处在不同的位置,所起的作用不同。时不同,位不同,作用不同,在关键位置上就有了我们所说的关键子。关键子并不是子有多么关键,而是它所处的位置有多么关键。没有事先设定,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听从时间,空间条件的变化,这符合《易经》所反映的世界。也符合道家所讲的《齐物论》反映的世界。万物并无高下,但随着时空的转换,每个因素,关键性,重要性,在不停的发生变化。
天行健,“行,则周乎地外,入乎地中而皆行矣,岂有位哉?”全局的概念在围棋中的应用甚为广泛。围棋讲究棋子间的配合,下棋时拘泥于局部,看重每一颗子的死活,而不看这颗子的死活是否大局的需要,就很容易走出败招。围棋的子是时刻随着全局的变化而作用不同的。“博弈之道,贵乎谨严”,“随手而下者无谋之人也。不思而应者,取败之道也”,居安思危,谨慎周全 ,顾全大局几乎是棋手学棋之后随身的基本功。
此部分和医道的内涵完全一致。中国医学的全局概念大到天地运转变化(五运六气),小到人身的毛发、肌肤、毛孔的变化,在医生的一次诊疗中,全部都是贯通的。在这样的整体观下,医道必须严谨,方不可随手而出。无谋,不思者,必取败,患者疾患不能治疗,也会沦为庸医。真正大病治疗时,不可拘泥于某脏某腑某条经络,拘泥于某脏腑某经络,看重局部,而不管大局,极易走出败招。要时刻随整体身体的变化,来调和脏腑经络。今天用桂枝、附子、人参,但一周后可能会用到石膏、知母、黄连、大黄。这次针刺头部,可能下次需针足。
阴阳相合相争,但围棋是输赢的游戏,对弈双方相争相伐,阴阳消息,力量此消彼长。就一方对弈者言,几乎随时要随着对方的应对招法在“变”。其行为招式则随时存在争合并存,彼此兼顾,阴阳平衡的问题。围棋的思考又处处体现了为对方着想的合理平衡,以期达到对自己最为平衡有利的那一招。
中医治疗之时,必要站在人体阴阳二气去思考,尤其是危急重症,时刻在与人体的死亡对弈,要随时应着阴阳、邪正二气的变化,调整应对招法。应招中同样存在争合并存,彼此兼顾,阴阳平衡的问题。激进,急进的办法,或者不能坚持治疗,或者以恶化死亡为结局。
以棋道观之,并非输赢相争便使勇斗狠,招招致人死地,相反,围棋招法上讲究留有余地,讲究阴阳平衡,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不可偏废。更多的时候,如果不替对方想到最好的应对,那么自己的最好的一招反而是可能有破绽的。如果追求的是过度的效果,反衬的是自己的思考不够周全。高质量的对局往往是两位高手高度对抗之间下的胜负和谐,毫厘之间的胜负。
距今1400年前中国唐代高手王积薪写下了围棋十诀:不得贪胜,入界宜缓,攻彼顾我,弃子争先,舍小就大,逢危须弃,慎勿轻速,动须相应,彼强自保,势孤取和。
中医治病,亦必按此诀。为医切忌贪胜,必要积精全神,心地平和,如贪胜为发心不正,必有失误。邪正交争之时,入邪之界,必要缓。郑钦安、卢铸之医师传下的“桂枝法”就很好的诠释了此在实践中的境界。先用小剂量桂枝温阳之剂,温通开放全身脏腑经络,这个阶段可能患者并无反应,也无效果。但经过此一过程,再用大剂温阳调气之品,则身体不但易接受,疗效也会增强不少。临床我用温阳药,亦是从小量开始,逐步增加。治疗过程中,抓最主要的症状,最主要的矛盾,舍小就大。不可轻慢,每一步必要慎重,如邪气强盛,必要先固护正气。正气势孤,先保正取和。
在弈棋的过程中,往往同时存在相反的两个目标,如正与奇、攻与守、先与后等等,什么时候该用这个目标什么时候该用那个目标,非有明时正位的观念不得其用。世界是时空的,其中空间可以相对不变,但是时间必然向前,时间流动则条件形势、力量的对比等一系列要素都会发生变化。这个时候就需要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条件,只有这样,才会给出适合目前情况的方案。并非该方案一定合理,但如果没有时时明时正位的观念,这个方案就可能不那么合理。
治疗患者的过程也往往同时存在两个目标,如补正与祛邪,清热与温阳,攻守的先后等等,此时亦必有明时正为的观念,否则不会用到一个合理的方案。一个好的中医师,必要有破除脏腑虚位,从阴阳二气角度观察生命,身心的境界,否则必出昏招。
艮卦彖曰“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我行医近二十年,医道尚远,博大精深,越深入越觉得我们老祖宗留给大家无尽的智慧,就在我们的身边,衣食住行,健身活动,演义小说,戏曲游戏,无处不是对天地,对人事的深刻思考和对后辈子孙的慈悲护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