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审制度对法治的价值

　　摘 要 陪审制度在国外历史悠久，特别是英美法系国家的陪审制度多年发展后已高度成熟。作者从其与一名曾担任过陪审员的普通英国清洁工交谈出发，站在普通民众对陪审制度的感受角度，探讨和剖析了陪审制度对于法治的意义。 　　关键词 陪审制度 陪审员 参与价值 　　中图分类号：DF07 文献标识码：A 　　笔者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艾玛，并在一次闲谈中，得知艾玛曾经在英国担任陪审员并参加了一宗刑事案件的审理，这让笔者欣喜不已。陪审制度已经在英国这片土地上生长了数百年并发散到包括美国在内的多个国家。陪审制度作为英国司法制度最伟大的创举至今对保证司法程序的公正与透明扮演着重要的作用。我国有相当一部分学者也对英美陪审制度的实际效果一直抱有怀疑态度，更有人主张英美陪审制度于司法民主而言仅具有“象征意义”。带着这种疑问，在英国这个现代陪审制度的发祥地 调查普通民众对陪审制度的感受和看法对于深入理解陪审制度便显得非常有意义。在得知笔者的想法后，淳朴的艾玛非常爽快的接受了访谈。笔者被选为陪审员的程序、陪审员的收入保障、陪审员的专业背景要求以及参与后的个人感受等方面向艾玛提出了问题，艾玛的回答经整理如下： 　　艾玛是1998年被选为一宗刑事案件的陪审员，法院通过邮寄的方式将此事告知艾玛。在制度上，除非艾玛因病且提供医生的处方作为证明外，应当参加审判活动。而参加陪审并不会影响艾玛的收入，因为法院在通知艾玛参加陪审的同时，也向艾玛的雇主发出通知，要求雇主必须按艾玛的正常收入给其发放工资。艾玛本人在此之前并未学习过法律，在庭审之前，所有陪审员均被集中在一起进行一段时间的培训，主要是法庭规则的培训。对于艾玛而言，此次陪审给其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当其在法庭之上进行宣誓的时候，激动而紧张，并因为敬畏而浑身颤抖不已。此外，当时一名陪审员就因为打瞌睡而被法官拘留了一天也让她记忆犹新。 　　从艾玛口中，笔者对英国的陪审制度产生了如下感性的认识：首先，英国法院选取陪审员时，没有专门去选取所谓的法律人，反而选择了一个普通的，甚至只有中学文化的艾玛。在对象的选取上具有不特定性；其次，被选取的陪审员除非有明确证据证明外，均应参加陪审，而作为保障，陪审员参与陪审过程中原有的工资收入不会受到损失。但最让笔者心情许久不能平静的是，简单的宣誓程序何以让平日谈笑风生的艾玛如此的敬畏与激动？只有中学学历的艾玛何以有如此的责任感来参与陪审？在司法者眼中烦琐的庭审在艾玛看来何以如此有趣？只有高中学历的艾玛何以能够如此理性地参与陪审团评议并作出正确的裁决？ 　　从英国陪审制度的发端和发展来看，其政治意义不言而喻。正如托克维尔所言：“将陪审团仅仅看成是一种司法机构，乃是看待事物的相当狭隘的观点，因为它虽然对诉讼的结局产生巨大的影响，但它对社会命运本身却产生大得多的影响。陪审团因而首先是一种政治制度，而且应当始终从这种观点对它作出评价” 。按英美陪审制度在政治与民主生活中发挥的作用，其价值所在绝非仅囿于司法之工具，而英美陪审制度所具有的政治民主价值正好能解释笔者在访问完艾玛后得出的种种疑问。 　　陪审团制度具有政治参与价值。这种政治参与价值在于普通公民可以直接参与到司法过程中来，这与人民主权原则密切相联。根据人民主权原则，国家的立法机构和行政机构是由人民通过普选选举出来的代表组成，同时人民还通过法定机制参与政府活动。一方面，人民通过选举权表达抽象政治意愿；另一方面，人民通过陪审权实现了具体的政治意愿。陪审制和选举制是人民主权原则的两个最重要的直接和最终结果，二者对于实现多数统治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而缺一不可。 正如托克维尔所言：“凡是曾想以自己作为统治力量的源泉来领导社会，并以此取代社会对他的领导的统治者，都破坏过或削弱过陪审制度。比如，都铎王朝曾把不想做有罪判决的陪审员投入监狱，拿破仑曾令自己的亲信挑选陪审员。” 陪审制体现人民主权的途径在于通过把普通公民“变成”行使审判权法官而使人民感到自己介入到了政府之中，人民因此也容易将政府看成是与自己相融合的统治机构而不再对其具有排斥心理。如果说选举制是人民和政府联结起来的第一座桥梁，陪审制则是使人民和政府处在经常性的沟通状态的另一座桥梁。如果陪审制度仅仅是某种统治工具或毫无意义的司法程序，艾玛绝不会对参与陪审兴趣浓厚。而艾玛在法庭上的“颤抖”和她参与陪审的高度责任感也说明艾玛绝非将陪审当作一种“猎奇”、“新鲜”的经历，艾玛的激动和敬业正说明了其切身感受到了通过陪审参与国家民主政治的“严肃”与“责任”。换言之，艾玛感受到了“陪审员的资格既是人民享有的政治荣誉和政治权能，同时也是表达民意和己见的切实机遇”。 　　在艾玛参与审理的案件中，被告屡次在街头寻衅滋事，然而陪审团最后裁决宣布被告无罪而并没有选择将其投入监狱以“维护社会稳定”。我们可以设想，如果同样的案件发生在没有陪审制度的国家，而在案件审判时政府为了严厉打击该类违法行为而出面干预，单个法官是否能保证对被告的公正审判？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陪审团具有权利制衡的意义。陪审团是社会公众抵御国家压迫的法律武器，它可以保障诉讼当事人不受不公正的审判。在国家权力分离的基础上，再进一步对司法权予以分立，将审判权分为法律适用权与事实认定权，并由不同主体加以执行，由法官行使法律适用权，由陪审团行使事实认定权。加之法官是由人民所选出，这样“人民司法”的理念方可从根本上实现。所以，如果在诉讼的解决过程中有普通公民的声音，这将有利于形成对政府权力滥用的反向制约机制。正如杰斐逊所言，陪审团就像一只减震器，可以将来自政府的权力减低到最小限度。 　　透过对艾玛的访谈，我们还可以体会到陪审团审判所具有的特殊教育价值。这种教育价值一在于增长公民的法律知识，二在于培养公民的政治道德。艾玛作为一名普通的清洁工人，并不懂法，何以并不因为被告屡次寻衅滋事而主张将被告关进监狱了事？原由在于陪审制使法官的思维习惯与普通百姓的思维习惯沟通起来，而法官的思维习惯反映的正是法的精神。所以，法治和法律的精神正是经由陪审制而渗透到国民的精神中去，并由此塑造着国民的性格和其行为范式。反之，这种国民的性格和行为范式反过来又滋养自由和民主的习惯，并捍卫着这种自由和民主。如托克维尔所说：“应当把陪审团看成是一所长设的免费学校，每个陪审员在这里运用自己的权利，经常同上层阶级最有教养和最有知识的人士接触，学习运用法律的技术并依靠律师的帮助、法官的指点、甚至两造的责问而使自己精通了法律。笔者认为，美国人的政治常识和实践常识，主要是在长期运用民事陪审制度当中获得的。” 同时，陪审制度还有利于养成国民的公平观念。因为今天的陪审员可能成为明天的被告，而今天的被告也可能成为日后的陪审员。此刻与人以公平，方能收获将来他人与己之公平。公平观念由此成为人们的理性追求，并逐渐普及于全社会。所以，陪审制有利于养成公民的责任感，而这种“负责的精神”正是法治社会的道德基础。 　　陪审团绝不仅仅是司法的工具和宪政的车轮，陪审团是一盏明灯，它向人民宣告着自由不死！” □ 　　（作者：王正丹，管理学学士，法律硕士，中共成都市委办公厅综合四处副处长；王卓宇，法学学士，法学硕士，英国伯明翰大学法学博士） 　　 　　注释： 　　 陪审制度的起源在学界颇有争议，一说认为陪审制度起源于古希腊的500人陪审团，但这种形式的陪审在历史的长河中已经湮灭；一说认为近现代陪审制度肇始于英国“大宪章”（Great Charter）中对陪审的确立。笔者认为后一学说更为合理。 　　 [法]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上卷.商务印书馆，1988版，第313页. 　　 参见汤维建，“英美陪审团制度的价值论争--兼议我国人民陪审员制度的改造，载人大法律评论.2000年第2辑，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法]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上卷），转引自人大法律评论 2000年卷第二辑. 　　 汤维建，”英美陪审团制度的价值论争--兼议我国人民陪审员制度的改造，载人大法律评论.2000年第2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法]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上卷）.第316至317页. 　　 John Baldwin and Michael McConville: Jury Trials, (Clarendon Press, Oxford 1979) 第二页。原文如下: “…no tyrant could afford to leave a subject's freedom in the hands of twelve of his countrymen. So that by jury is more than an instrument of justice and more than one wheel of the constitution: it is the lamp that shows that freedom liv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