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实的霸道演讲

秋实的霸道演讲

随着首季《我是演说家》节目即将播出最后一期，我与《演说家》节目的因缘也就算告一段落，我和屏幕前的各位也都要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继续奔波、继续吐槽。这是一个对我产生了影响，也稍稍影响到别人的节目，这也是一段奇特的经历。在此，我想对我在《演说家》的那些日子做一个小结，在深切真挚的感谢节目组、制作单位、节目导师、参赛选手以及全体同仁之后，也给我的这段故事，画上一个潦草的句号。

大东北——霸道是一种羞涩的爱

为什么在第一场演讲选择《大东北》的选题，我始终无法回答节目组编导与媒体，我一直羞涩于说我对于故乡的爱。因为爱故乡，就好像爱父母一样，是一件人人都懂并愿意遵循，但是却羞于表述的情感。中国人谁没事儿给家里打电话说“爸爸我爱你”？那你爸肯定觉得这孩子疯了。

许多东北同学的朋友圈在2014年11月中旬被《大东北》刷屏，截至目前的粗略统计，朋友圈与网络视频的播放超过7000万。我必须承认，《大东北》的大量转发与东北人浓厚的地域情节分不开的。如果换成是大西北、大东南的话题，都未必能够产生如此之大的传播效果，然而，全国上下为何东北人的地域认同感如此之强、格外抱团儿，这其实都是值得研究的问题。

关于东北，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只有五分钟的演讲时间，我无法细致展开和面面俱到，但是也并不想只是在标榜东北人有多么的好。我也期望尽量客观、多角度的表述我对于东北文化的理解。所以才提到了东北犯罪率较高这样的负面问题，这是公安部的统计数据，我没有必要去掩饰和隐瞒。但是纽约也确确实实曾经是全世界犯罪率最高的城市，这也是事实。《雾都孤儿》时期的伦敦同样乌烟瘴气蛇鼠横行。因此，犯罪率的高低并不是衡量一个地区文明程度的唯一标准，有些地方治安很好，看似稳定，但是在高压维稳驱使下产生的稳定根本称不上和谐。打个比方，一对夫妻结婚30年没有离婚，他们的婚姻当然是稳定的，但是他们的性生活就一定和谐么？你可以说，他们没离婚就是和谐呗！然而事实上恐怕未必是这样，迫于各种压力，感情生活不和谐还被迫在一起的夫妻在中国比比皆是，“凑合过呗，还能离咋地！”。所以稳定不等于和谐，民风彪悍也并不等于野蛮。

《大东北》其实准备了若干份稿件。其中我最喜欢的一稿中，提到了2014年的7月31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主持召开国务院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工作会议，分析东北经济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

李克强说：“东北人能干、肯吃苦、有闯劲，新中国工业体系建

设之初，东北支援全国，付出了巨大代价。尤其是东北的工人阶级，当年‘先生产、后生活’，作出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全国人民欠东北的 '情'是不能不还的”

如今东北老工业基地发展乏力，有共和国长子之称的东北，经历了几十年的掠夺性开发，石油、煤炭、粮食、黄金，源源不断的供给全国。“先生产、后生活”在这样的精神指导下，很多东北基地在创立之初甚至不做任何基础设施的建设，冬天零下三十多度住着棉布帐篷开采石油，为的就是优先将资源输送到内地。如今，东北经济凋敝，东北资源三大省的经济水平在全国常年位列倒数。我和许多朋友的家长都是下岗后被迫离开东北寻找活路，我出生的那个大兴安岭小镇曾经依靠采伐与木材加工业生存，98年洪水以后开始限制采伐，大量工厂倒闭、人口外流，一些村镇被撤并，我故乡的那个小镇可能将会永远在地图上消失了。

邓小平提出“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动后富”这是一个很好的理论，但是却很理想主义，现如今一部分人依靠老工业基地的廉价资源富起来了，他们愿意带动后富么？他们买官儿了、移民了。他们欠东北人民的债变成了烂账，是不会还了，因此，如果没有开明的法律制度来削有余以补不足，公平与正义是无从体现的。关于法治，我们在下一个章节会提到。

前面这一段关于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内容，以及我呼吁大家关注东北经济的内容在演讲之后的导师互动环节，我都有说，只是因为节目时长的缘故，被剪掉了。那就在这里说一说，也许只能让比较少的人看到，但是总比没有人知道的强。

东北生养了我，而由于我有一半的四川血统，俗称混血儿，嘿嘿。所以我更愿意跳出东北人的地域情感，客观的去看待那一片沃土。当年闯关东的灾民绝大多数都是文盲，以至于记录东北拓荒史的文字资料十分有限，这也给东北历史与文化的传承与传播造成了困难。作为一个迫于生计的闯荡北京的东北人，现在我的能力还很有限，但是却不是忘本之人，我会继续想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回馈那片林海雪原。

其实，爱自己的故乡是没有什么道理和理由的。记得以前看过一个儿童电影中的桥段，电影名字不记得了，一个班级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小朋友，老师让大家用自己国家的语言来做个自我介绍，于是大家依次介绍，等轮到越南小朋友自我介绍的时候，英国的孩子哈哈大笑，说她的语言太滑稽了，于是老师批评她说，对于任何人来说，他的母语都是独一无二和寄托了深厚情感的，没有人有资格嘲笑。我想，对于故乡的情感，大概也就是如此吧。

我是个简单粗暴的人

，只能举一些这种儿童电影之类的庸俗例子，然而世间最真挚的感情其实都是简单粗暴且庸俗的，爱故乡跟爱一个人一样，就是想霸道的把她紧紧搂在怀里，风吹雨打都不放开。

所以，全都别跟我废话，爱她的时候我很忙。

《法治中国》——请叫我铲屎大将军

从这篇演讲开始，有人说我是愤青，我觉得我是什么倒也不所谓，别人怎么说也是别人的权利。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愤青”变成一个贬义词了呢？因为愤怒是一种权利，是一种情绪，既然你有权利笑、他有权利哭、她有权利八卦，那么我自然也有权利愤怒。

《法治中国》的标题在电视中呈现的是《法制中国》，这个治理的“治”与制裁的“制”，究竟应该用哪个，在法律界被称作“水治”与“刀制”之争，今后有机会给大家讲其中的含义。

这篇关于法治的演讲在中国的卫视平台上出现了一次，短短的5分钟，在我看来，恐怕也是空前的了，为此节目组的上上下下都被有关部门被勒令写检讨，这也是为何后面的几场演讲，剪辑量明显加大的原因之一。但是节目组能够顶着如此大的压力，将我的演讲昙花一现的播放出来，仍旧需要极大的勇气与节操。

这篇演讲一度敏感到，网络都无法播出，上传任何视频网站都无法通过审核，直到不只是谁用什么方法让他在微信朋友圈开始传播了。较大的公共账号也不敢发，于是就有一堆什么“两性健康小知识”、“AV快播”、之类的公共号开始转，于是一篇呼吁法治的演讲被迫以《为什么此视频被审核5次都没通过》的标题开始传播，标题图还都是些大波妹的半裸照。截至日前，播放量粗略统计超过6000万。在这里我还是要十分感谢那些帮我转发演讲的各路公共号，是你们的力量造就了一个法治传播的小小波澜。

我自认为这篇演讲已经十分谨慎和温和，但是却被封杀得如此厉害，最重要的原因一方面是我说了“官员财产公开”，另一方面是我说了“民主”。现在大家也知道，他们有多么不愿意公开财产，甚至提都不让你提。

在微博上我们经常能看到很多大V律师，他们每天发布很多血淋淋的消息，一些胆小能吓死、胆大能气死的案件，然而这往往也是中国法律环境的一个现状。有外国的律师觉得，中国的这些律师哪里算什么律师，简直就是一群民主斗士。的确，聊民主，谈政治确实不是律师的职责，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律师们又能有怎样的选择呢？

私以为，做人不仅要卖力气低头拉车，也要抬头看路，如果路走错了，再卖力气也是枉然。在今天的中国，大家都要带着镣铐跳舞，但是我们的身体在跳舞，脑子一定要想着，如何把

镣铐砸碎。

如果有人拿枪指着你的头，你在做出害怕表情的同时，脑子里第一个要转动的想法不应该是跪下，而应该是，如何把枪夺过来。夺枪是很危险的，可能会死，但是这个成本并不是不可承担的，如果要以瞎掉一只眼睛或者断一条腿为代价才能把枪夺下来，那就果断动手，因为，你如果不夺，就一定会死。

我从来都是一个“政治”觉悟不高的人，因为我讲得是法治，法治是有瑕疵、有缺陷的一种治理社会的方法，但是确是人类目前为止找到的最先进的治理方法。当今全世界国家的发达程度与人民幸福指数无不与法治程度正相关。人类管理自己生存状态的方法是在不断进化的，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再到君主立宪，社会制度也在不断进化，法治是目前人类社会制度进化的最高级别，当然未来也一定会有更好的，但是在更好的出现之前，除了法治，我们别无选择。

中国的法治之路还很漫长，总要有一小部分人冲在最前面，打一杆旗、挑一盏灯、指一个方向。然而，最前面的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一个人往前冲很容易成了烈士、一群人往前冲很容易成了敢死队，然而如果一个国家的人都往前冲，那就是文明的进步。

朋友提醒我，千万不要去碰政治，政治很危险也很肮脏。我是个法律人，我对政治一点兴趣都没有，然而，那些肮脏的制度与人，就好像屎一样，挡了中国前进的路。这种情况下，总要有人去把它铲掉，你不铲，它绝不会自己消失，还会滋生出更多的病菌和害虫。所以，法治就是铲子，法律人就是铲屎人，我们必须承担起这个众生烟雾的铲屎的职责，还要时刻小心，不能屎没铲走，还弄得一身恶臭肮脏。

这就是我们，法律人，以法律为唯一的信仰。门前镌刻两行金字：神勇无敌将，铲屎大将军。

《男女中国》——没有道理可讲的道理

这一篇演讲，我拟定的题目是《男女中国》，他的核心主题两个：1、阴阳平衡才是和谐；2、中国是由亿万个男女组成的，只要男女和谐了，中国也就和谐了。但是节目组为了保护我，担心我会伤害女性观众而引起公愤将他改成了《趣谈男女》，并删减掉了很多内容。

中国的经济水平全世界排行第二，但是2014年中国男女平等指数在全世界排名87位。男女平等是一个国家重要的文明指标，即便这个国家很有钱，不尊重女性的民族在今天仍旧是被人看不起的。中东有些国家那么富，但是他们的女人不能上学，上个街要从头到脚披着纱，远看跟个电话亭似的。这样的国家不值得被尊重。

我承认，我个人的观念和意识里也并不是一个完全能做到男女平等的人。我跟女生一起散步我一定要

走在外侧，因为外侧临近汽车道会比较危险，跟女生吃饭我一定会抢着付账。我想，如果北极代表极端大男子主义，南极代表极端女权主义，赤道代表绝对的男女平等，那么我应该是一个站在北回归线上的人。但是，我相信中国绝大多数的女性也并没有站在赤道上。

我有一个朋友，他与女友曾经共同租住一套月租金3500元的公寓，女孩月收入8000，男孩月收入3500，他希望与她平摊房租，这引起女孩非常大的不满，她认为房租就应该男人掏。可是当时他一个人的收入真的无力承担全部房租，不是他不想，他发誓，只要今后他的收入提高了，他是愿意承担全部的，如果富裕起来，他也心甘情愿让她不工作，就这样养着她。但是眼下，他是个又穷又丑的臭屌丝，收入没有女孩高，他也就没有什么发言权。

许多事实已经证明，大家其实都不在赤道上的，我们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我是一个有很多瑕疵的人，虽然我愿意一生追求完美，但是我仍旧清楚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因为如果真的有完美的人，那就不再需要民主制度，直接把那个完美的人找出来当皇帝就好了。天降伟人不都是那种自称完美的东西么？

在节目中还有一段，我很希望保留，但是被剪掉的话，就是在结尾导师互动中，我对乐嘉先生说道：我知道，男人女人这点事儿，几千年都没有说清楚，要不怎么叫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呢？我是代表不了中国男人的。

我们应该尊重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言论叫做“一家之言”，我陈秋实说出来的话又不是真理，更何况是在男女这种不能讲理的事情上。

我是个有大男人情怀的人，我喜欢军事、枪械、武术、刀具、老派动作片；但是我骨子里却一点也不想当个大男人，我也喜欢旅行、喜欢猫、喜欢咖啡、喜欢看书写作、喜欢晒着太阳吃水果。我之所以拼命要去做个大男人，是因为中国许多女人骨子里都想去做一个无忧无虑小女人，只要有一个男人的肩膀来依靠就好。而一个小女人身边必须要有一个大男人，只有这样生活才能安稳、安全与和谐，你能想象一个小女人跟一个小男人生活在一起得是多么虐心的状态么？

每个人的成长速度是不同的，就连女孩的青春期都比男孩来得早。于是在二十出头的时候，在我们这样一个劳动力极其廉价的国家，男孩买不起女孩喜欢的东西，太正常了。于是女孩会说，等到我50岁的时候，青春不再、美貌不再，你给我买得起化妆品我能变美么？你给我买再漂亮的名牌衣服我穿了有什么意义呢？我觉得这女孩说的很有道理，我从不怪这些女孩的这种想法。这是整个时代的困惑，而同样也是男人的困惑。

作为一个男人，我也能够想象，等到我50岁的时候，我终于能够随便走进精品店想买什么买什么的时候，身边却没有了当年的爱人，这又是何等的凄凉，难道真要找个一身硅胶、好吃懒做的小婊砸来花老子的血汗钱吗？麻烦让她死远点儿好吧。

小结——这是语言的力量

我知道还没有点评《大国风范》与《语言的力量》，但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原本十分钟的《大国风范》被剪的只剩下2分钟了，所以我在这里说了，大家也不明白我在说啥，如果你真的愿意听，我也暂时还没被躲猫猫，未来就找个机会我去你身边的时候，面对面的讲给你听吧。

最后，还是要感谢在参与《演说家》节目过程中需要的善良的人，节目组的诸多同仁为这个节目付出了辛苦，每天熬夜在应对繁忙的拍摄任务，还要应对我这个资深处女座的各种拧巴、拧巴、最拧巴。感谢睿智而且和善的导师提供的指导与帮助。刘嘉玲女士私下里是十分友善的人，你也知道她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是一副女王大人的状态，但是镜头外面其实完全不是那样。

举个例子，我是从来不找明星合影的，因为我觉得明星一出门每天有上百人拉着人家合影，肯定是很累很烦的，去凑什么热闹？我以前做游艇类电视节目的时候，有无数机会搂着模特在游艇、私人飞机上牌照，然后发朋友圈装逼，但是我从来不敢这么做。因为那游艇又不是我的，跑上去拍一张又能怎样？与明星合影的感觉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的。所以每次在导师们身边晃来晃去，我也没提出过合影的要求，只有刘嘉玲女士主动拉着我合影，于是就拍了一张，这也是为什么至今为止我只有一张跟刘嘉玲的合影可以拿出来炫耀而已。

节目杀青，庆功宴的时候，我已经饿成狗，导师、领导同志们在那里寒暄，我就在角落里吃吃吃，然后刘嘉玲就端着酒杯过来了：“秋实，我来敬你一杯，你表现的很好。我看你一直坐这儿，我还等你来找我喝酒呢，你也不来，那我来找你好了。”

关于其他几位导师，以及我和我的导师张卫健先生也还有很多有趣的故事，以后分章节的，慢慢的讲给你们听吧。对于张卫健先生，我觉得暂时只能引用一句俗语“大恩不言谢”，剩下的故事未完待续，你们懂的。

这若干次的演讲下来，得到了很多朋友的支持与肯定，我们让语言发挥出了他美好的力量。当我听说，东北某个县城的理发店把《大东北》放在橱窗里循环播放当招牌的时候，当澳大利亚的华人说我消解了他们的思乡之情，当印度尼西亚的华人说，如果当初印尼有足够多的东北人，那场血案绝对不会发生。当海外华人因为受到我的影响开始组建

东北同乡会的时候，我更清楚的意识到，语言力量是多么能够凝聚人心。

当中央戏剧学院的表演系老师将《大东北》作为表演教学案例，在课堂上播放给学生们看，让我这个从来没有读过专业表演专业，靠着看电影和看书学习表演的人感到十分嘚瑟。当我听说一些法学院的老师、教思修的老师让学生关好门窗，在教室偷偷播放《法治中国》给学生看。我意识到，我并不是异类与愤青，我的价值观是能够得到同领域专业人士的认可的。当出版社的高级编辑告诉我，国内知名法学家的专业著作一共也就能卖出几万册，但是你的视频让几千万人看到了，你对普法宣传的贡献比你想象中大。这让我这个只有法学学士学位，连司法考试都考了三年的初代律师感到无比荣耀，因为我终于为这份我所热爱的事业，贡献出了绵薄之力。（PS：这一段写出来，我总觉得是在吹牛逼，到底要不要写，我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写了，没关系，大不了过一段时间我纠结得受不了我再删！）

节目结束以后，我回到律所工作，继续做合同、见当事人，业余时间去演个儿童剧、微电影，生活是平静的，我也喜欢这种平静。于是，有朋友告诉我，首先，既然你拥有一份说话的技能，为何不用这份技能多做一些事，为百姓说话的使命，不应该随着一个电视节目的完结而止步。既然受局势所限，大量演讲内容无法在电视上呈现，那为何不通过其他途径展示给大众呢。语言的力量不应该向任何邪恶的势力低头。

其次，演讲的技能其实在许多行业中都是十分有用的，既然你有这样一些技能，为何不将他传授给更多的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果更多的年轻人掌握了语言的力量，就可以有更多的人为自由与正义发声，这又何尝不是一项功德。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未来，我会继续我追求完美的平静且矫情的生活，但与此同时，我也会想办法，将语言的力量传授给更多的年轻人。

一个人有力量，他就是个勇士；一群人有力量，那就是一支军队；而一个国家的人都拥有力量，我们就会成为一个强国。

陈秋实

2015年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