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接言语行为分析

第8卷第6期

2009年6月

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GuangzhouUniversity(SocialScienceEdition)

Vol.8No.6Jun.2009

间接言语行为分析

王晓萍

(广州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摘　要:。说话者通过执行字

。说话者要成功执行间接言语行为,,而且要能把次要语旨行为和首要语旨行为,就要善于利用具体情境事实、语旨行为间。　　关键词:;说话者意图;传达;理解

　　中图分类号:B81-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394X(2009)0620019204　　言语行为是说话者借助言语来传达其意图以实现其

[1]

意图的行为。在现实的言语交流中,存在大量非直接的言语行为,说话者未按字面意义进行意谓,他实际意谓的内容以不同形式背离句子的字面意义。如间接言语行为、隐喻、反语、暗示、夸张等。间接言语行为的研究构成非直接言语行为研究的基础。间接言语行为中,说话者通过话语间接传达他的意图,听者通过话语间接理解说话者的意图。间接言语行为的研究就是要揭示说话者如何进行间接的传达,听者如何进行间接的理解。Searle的间接言语行为理论是间接言语行为研究的经典理论,但由于他的言语行为基本理论的局限性,他的结论并不能一般地解释间接言语行为现象。本文以Searle研究为基础试图推进间接言语行为研究。

一种是说话者在执行次要语旨行为时,间接执行了另一类型的语旨行为,这两种语旨行为有不同的语旨用意和相同的命题内容。例如,说话者在适当情形下说出“我想让你去做这件事”,就是通过字面的陈述来间接执行请求。第二种是说话者在执行次要语旨行为时,间接执行了具有不同命题内容的另一种语旨行为。如:说话者在适当情形下说出句子“你够得着盐吗”,他通过字面提问来间接执行请求。两种语旨行为的语旨用意和命题内容都不同。

在Searle分析的这两种情况中,说话者的首要语旨行为与次要语旨行为的语旨用意都不同,它们所执行的语旨行为类型不同。根据语旨行为的构成F(p),两个不同的语旨行为间的区别可能是它们有不同的语旨用意,也有可能是它们有不同的命题内容。因此,有相同的语旨用意F和不同的命题内容p的语旨行为也是不同的。因此,除了Searle分析的两种情况外,理论上看,还有第三种情况,即说话者的首要语旨行为和次要语旨行为是同一类型的语旨行为,语旨用意相同,但它们的命题内容不同。我们观察发现这种情况的间接言语行为的例子也有很多。例如,商场收银台前,正准备输银行卡密码的说话者对紧挨他的人说“请退一步。”显然,说话者请求听者不仅仅是退一

一、间接言语行为的产生

Searle认为在间接言语行为中,说话者共执行了两种

语旨行为:首要(primary)的语旨行为和次要(secondary)

的语旨行为。根据首要语旨行为和次要语旨行为间的关系,Searle把间接言语行为的产生分成两种情况:第

　

[2]30-57

　　收稿日期:2009204216　　作者简介:王晓萍(19712),女,安徽全椒人,广州大学副教授,中山大学逻辑与认知研究所博士生,从事逻辑哲学和语言逻辑研究。

・20・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8卷　

步,说话者的首要语旨行为和次要语旨行为都是请求,但有不同的命题内容。又如,爬到半山腰时,气喘吁吁的妈妈对精力旺盛的孩子说“我建议歇一分钟”,妈妈通过建议歇一分钟,间接建议多休息一会。间接言语行为是说话者在施行字面语旨行为时通过改变字面语旨行为的用意或者改变字面语旨行为的命题内容而产生的,因此,间接言语行为的产生共有三种情况。

二、间接言语行为的使用动机

很多情形下,说话者确立自己意图执行的首要语旨行为后,不打算直接执行它,间接执行它,行为间接执行更恰当。:

,指Searle认为在指令式间接言语行为中,,但却是主要

[2]30-57

动因。在指令式言语行为中,无论是命令、要求,还是请求、建议和希望,由于说话者有意让听者做某件事,说话者都是对听者提出不同程度的要求和限制。从说话者一方看,即便他的意图完全合理和正当,他在说话时心理上都会对听者有不同程度的歉意。另一方面,说话者是从自己的愿望出发来让听者做某事,而要听者做的事往往于己有利,对听者却无好处,因此,听者就有可能不愿做。另外,客观上也可能存在一些说话者不知道的阻碍听者去做的因素。这样,听者就有可能拒绝执行说话者意图他去做的事,说话者也知道存在被拒绝的可能性。说话者如果对听者直接发出指令行为而遭到拒绝,尤其是当对方因主观原因予以拒绝,那么,有些说话者就会觉得有损面子。例如,直接向人借钱遭到拒绝就会让很多人觉得尴尬、面子上过不去。因此,在日常言语交流中,一些说话者为了表示对听者的礼貌,或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通常以间接的方式施行指令行为。基于同样道理,在一些拒绝指令式行为的言语交流中,说话者也常以间接的方式来拒绝。例如,说话者拒绝借钱给对方,往往不会直言相拒,而会用婉转的方式予以拒绝,可能会说“我的闲钱刚被一个亲戚借走”,或“我刚买了房,还向银行贷款了”等类似的话。从字面上看,这两句话都没有拒绝对方借钱,但说话者却通过字面陈述实际上拒绝了对方的借钱。因为,听说双方都知道根据字面意义:说话者没钱,就能推知说话者无法借钱给听者。句子的字面意义实际上是拒绝对方的理由。说话者通过陈述拒绝的理由来间接拒绝对方,对听者有礼貌,也保全自己的面子,因为说话者可能会感到直接拒绝会

让人认为自己小气而没面子。

在承诺式言语行为中,说话者有时也出于礼貌或顾及面子的需要采用间接承诺的方式。如:说话者知道对方急需钱用,并知道对方比较敏感、自尊。此时,说话者可以说“我手上刚好有一笔别人还来的闲钱”来间接承诺借钱给对方。同样理由,说话者有时拒绝对方的承诺也用间接方式。如:“”可以委婉拒绝对方的帮助。

,他直接执,,,我们请陌生人指路,但并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路,此时,“你能告诉我附近的邮局怎么走吗”或“我想知道附近的邮局怎么走”都可以用来间接请求。同样,说话者不知道听者是否愿意接受帮助时也可以通过陈述愿望或命题内容条件来间接承诺。如:“我愿意有人和我做伴”,或“我家有一间空房”可用来间接承诺提供听者住处。

三是日常语言表达的灵活性需要。直接言语行为的语言形式常为Austin分析的显性施行式,句子包含显示所要执行的行为的动词。如:“我命令你站着”中的“命令”,“我请你关上门”中“请”,“我建议今晚看电影”中“建议”等。在日常言语交流中,如果人们一直用显性施行式来表达,会让人感到过于机械、呆板。有时使用间接的方式,会显得比较自然、亲切。例如,孩子对爸爸说“爸爸,我想去看电影了”要比说“爸爸,我建议去看场电影”更自然。

三、说话者间接传达的条件

间接言语行为中,说话者的话语意义既包括字面意义,又包括另外意谓的意义;说话者所执行的行为既有字面的次要语旨行为,又有说话者意图执行的首要语旨行为。说话者通过话语的字面意义传达他所意谓的间接意义,通过字面的直接语旨行为来执行字面外的间接语旨行为,然后再用间接意义和间接行为来传达自己的目标意图。相对于直接言语行为中说话者意图的传达,间接言语行为中说话者意图的传达更复杂。直接言语行为和间接言语行为的主要区别在于,间接言语行为中多出一个间接的语旨行为,并由此引发意图传达和理解的曲折性与难度。因此,我们对间接言语行为中说话者和听者成功传达和理解意图的特殊条件的分析就应从间接语旨行为入手。说话者在间接言语行为中的特殊任务是,他如何合理地由

　第6期王晓萍:间接言语行为分析

[3]22-40

・21・

首要语旨行为来决定次要语旨行为,即说话者由首要语旨行为合理决定次要语旨行为应具有哪些条件。

首先,说话者施行间接言语行为的理由必须合理,说话者或者出于礼貌交流和顾及面子的需要,或者因为缺少直接执行首要语旨行为的相关信息,或者想增强表达效果。如果说话者没有合理的理由,他的间接行为就可能不恰当。因为,在某些言语情境中,某些语旨行为需要通过直接言说的方式来执行,不宜间接执行。如:训练中,如果军官通过对士兵说“你们能站直吗?”来间接执行命令,就会让人感到不严肃,有失军威。因此,间接言语行为中,说话者成功传达意图的第一个条件是:要有间接行为的合理动机。合理的动机来自于说话者掌握相关的知识、能与具体情境合理结合起来推断的结果。

其次,,听者能够由次在具体情境中,能够把首要语旨行为和次要语旨行为联系起来的方式一般有以下两种:一是次要语旨行为与首要语旨行为有着系统的语义

[2]30-57

联系。Searle对二者间的系统联系进行了详细的分析,他概括出9条。如:“S要么通过问是否获得一种有关H做A能力的准备条件,要么通过陈述获得这种准备条件,能够提出一种间接请求(或其他指令)。”他认为这些系统的联系是根据语旨行为规则和事实背景信息及会话合作原则推导的结果。在这些系统联系中,Searle认为有些联系更为固定,已成为一种使用上的约定,如:他认为在英语社会中,有关H完成A的能力的语句“Canyoupassthesalt?”中的“Canyou”被约定地用于执行请求。他的研究结果较好解释了人们在很多情况下何以能够比较容易地通过一种语旨行为来执行另外一种语旨行为。但是,他所揭示的系统联系并不能解释所有的间接言语行为。Searle认为一个语句要想用于执行间接言语行为,就必须

[2]30-57

是习语性(idiomatic)的。他举了非习语性的例子“Isitthecasethatyouatpresenthavetheabilitytoreachthatbookonthetopshelf?”认为该句话很难想象用于间接请求。很难想象不是不可想象,Searle并未否认该句话在特定情形下可以用于间接请求。我们认为Searle关于执行间接言语行为的句子必须是习语性的要求过强。事实上,很多非习语性的句子在特定语境下可用于执行间接言语行为。因此,除了Searle所揭示的系统联系,两种语旨行为间还有其他联系。二是特定语境中次要语旨行为与首要语旨行为发生暂时的语境联系。Grice关于特定会话蕴涵(particularlizedconversationalimplicature)现象的分析能

够给我们提供一些这方面的证据。言语交际中,说话者有意转移话题或顾左右而言他常常是为了间接拒绝执行某一行为。如:甲问乙“听说你刚买一套房,是吗?”乙并不想别人知道他买了房,但又不想说假话,于是抖了抖衣服,抬头看看天说:“哟,今天突然热起来了。”但凡识趣点,听者都不会追问下去。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听说双方都清楚乙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通过谈天气来间接拒绝回答问题。因此,,四、听者间接理解的条件

在间接言语行为中,听者的特殊任务是,他如何由字

面次要语旨行为正确推知说话者首要语旨行为。听者成功理解说话者意图的特殊条件主要有两方面。

首先,听者正确判断句子不是按字面意谓的条件。听者根据言语行为规则等语言知识知道话语执行的字面语旨行为后,要能够判断出字面语旨行为不是说话者主要意谓的,主要依据三种情况。一是听者根据双方共享的言语情境事实知道字面语旨行为不恰当。如果具体情境中的相关事实明显使得字面语旨行为不恰当,听者就会产生怀疑说话者的主要意谓不是字面语旨行为。例如,晚饭后,准备做作业的中学生小丽对正在看电视的奶奶说:“奶奶,你能调小点音量吗?”奶奶确定小丽明显知道自己能够调低电视音量,并且也确定小丽也知道这一点,就会想到小丽主要用意不是想知道该问题的答案,进而推知小丽另有他义。二是听者根据言语交流常识和具体情境事实知道字面语旨行为在言语情境中不协调。不协调指多余或无实际价值。例如,在广州,正在排队上车的乘客甲拿着两元纸币对乘客乙说“你有一元钱吗?”他们准备上的公共汽车是自动投币不设找赎的,票价一元。乙知道在大家忙着上车时,甲的问句本身无实际价值。乙又知道正常情况下,人们在交流中不会说无用的话,因此,乙推知甲有其他意谓。三是听者根据会话合作原则知道字面语旨行为在具体情境中不是合作的行为。听者在理解对方回答中出现的间接言语行为时,一般会发现对方的回答与自己先前说的话字面上不相关,根据会话合作原则的关系准则推知对方不是按字面意谓的。例如,乙听到甲用“哟,今天突然热起来了”来回答自己先前的问话,知道甲的话在字面上与自己的问话不相关,根据关系准则,就知道甲故意违反关系准则是另有意谓。因此,间接言语行为中,听者要正

・22・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8卷　

确判断说话者不按字面意谓,依赖于听者掌握相关的具体情境事实、言语行为知识、会话合作原则和交流常识。

其次,听者正确推知说话者首要语旨行为的条件。理解间接言语行为时,听者判断出说话者除了执行字面语旨行为外,还间接执行了其他语旨行为后,就会努力去确定该语旨行为。相应于听者判断句子不按字面意谓的三种情形,听者在三种情形中进一步确定首要语旨行为的条件也有区别。在字面语旨行为不恰当的情况中,听者往往要展开联想,考虑与字面意义有关的其他在当前语境中适当的语旨行为。例如,奶奶知道小丽要做作业,可能怕受电视声音干扰,由字面上问句很容易联想到有相同命题内容的请求。在字面语旨行为多余或无用的情况中,例如,,,由甲的问话推想:,,,听者就要思考听者不合作的可能理由,通过查明理由来理解说话者间接执行的首要语旨行为。例如,乙知道甲并不真想谈天气,于是推想甲不直接回答他问话的原因,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知道有些人不愿谈自己的财产情况,进而推知甲的回答其实在间接拒绝回答他的问题。因此,听者要正确推知说话者的首要语旨意图,就要掌握相关的具体情境事实、语旨行为间的系统联系,并具有相关的经验和推理能力。

间接言语行为中,说话者和听者成功交流意图所需的条件比直接言语行为中的更多,直接言语行为中,由于说话者按字面意谓,所以,说话者传达意图时主要依据以言语行为规则为主的相关语言知识。听者理解话语时,也主

要依据言语行为规则为主的相关语言表达知识。语言表达知识是一定语言共同体所共享的知识,由相对稳定和确定的规则构成。因此,在言语交流中,听说双方易于把握,易于使用。直接言语行为中,听说双方直接运用与具体句子相关的规则,这使得意图的传达和理解相对容易。在间接言语行为中,说话者不按字面意谓,而且说话者主要意,所以,说话者要处,,才能做到间接意谓。,除了相关的语言表达知识,,否则听者只能按字面此外,由于具体语境事实是一种客观的自然存在,从不同角度、不同方面看,具体语境事实提供的信息又有区别,因此,具体事实信息进入言语交流就不易操作。听说双方选择的进入到交流中的相关事实信息不一定相同,并且他们关于对方选择的具体事实信息的假定也容易出错,这些都加大了说话者意图传达和理解的复杂性。

【参考文献】

[1]　王晓萍.说话者的意图和言语行为[J].哲学动态,

2005(10):46250.[2]　SEARLEJR.ExpressionandMeaning:Studiesinthe

TheoryofSpeechActs[M].Cambridge:CambridgeUni2versityPress,1979.

[3]　GRICEHP.StudiesintheWayofWords[M].北京:外

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2.

[责任编辑　张　鹏]

Theanalysisofindirectspeechact

WANGXiaoping

(SchoolofPublicAdministration,GuangzhouUniversity,Guangzhou,Guangdong510006,China)

　　Abstract:Indirectspeechactisoneofthecommonspeechactswhichspeakersaysnon2literally.Speakerper2

formsprimaryillocutionaryactwithdifferentforceorpropositionalcontentbywayofperforminganotherillocutionaryactdirectly.Forasuccessfulindirectspeechact,speakermusthavecertainrationalmotivationandcouldconnectsecondaryillocutionaryactwithprimaryillocutionaryactproperly;hearermustknowrelevantinformationandsys2tematicconnectionbetweenillocutionaryactsandrelevantexperienceandinferringability,hecouldunderstandut2terancecorrectly

　　Keywords:indirectspeechact;speakerπsintention;communicate;underst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