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大盗---孙殿英

东陵大盗———孙殿英

最高职务:国民党第四路先遣军总司令。

最有名处:东陵盗宝，挖了乾隆和慈禧的陵墓。

最戏剧性:被冯玉祥称为掘墓贼，先怒后喜。

最后悔时:不接受解放军招降，错失新生机会。

①好勇斗狠，输了骰子；心存狡诈，赢了新娘

②东陵盗宝后，贿赂戴笠、阎锡山等人，平安无事

③抗战伊始，一纸电文，传诵一时，后却当了汉奸

④当了俘虏不怕杀头，却怕断了他的鸦片

赌棍泼皮，当街赌钱，输了后拔刀割肉斗狠。在狱中经‚名师指点‛，知道了有枪就是草头王的道理

路旁的土地庙前一块空地上，新开张了一个赌摊，一根丈八高的桐树干，上面挂着一块土白布的幡儿，写着‚大杀三方‛四个正楷大字。下面是一张八仙桌，站着一位跑江湖的中年汉子，肩上蹲着一只‚蜡嘴‛鸟。此人叫吕振铎，是嵩县一带有名的老赌棍，绰号‚吕老师‛。他的赌摊前，被一群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围聚成一个圈儿，这些人脸上充满着失望和沮丧，突然，远处有人一声呐喊:

‚麻哥来了———‛

顿时赌徒们都把目光转向路上，尘埃起处，一个满脸大麻子的年轻人，牛眼、狮鼻，厚厚的大嘴唇，透着骄横、霸道，一身短打，黑棉袄，敞着怀，腰里是一条宽宽的板带，右边掖着一把匕首，左边是一个装钱的绣花荷包；一只手里捏着两个油黑发亮的核桃，不停地转

着；后面跟着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大摇大摆晃过来。摆摊的人们纷纷闪开一条道，点头哈

腰，打着招呼。

来人叫孙殿英，字魁元，1889年生于河南永城。现在是豫东有名的统吃一方的赌霸。他身后书生模样的人是他的小兄弟谭元江。

‚哼，口气不小，谁敢在我的地面上大杀三方？‛

摆赌摊的汉子口出狂言:‚别说是小小的马牧集，本人走过京，下过卫，赶过三年高庙会，不识字你摸摸招牌，在豫西，连三岁小孩儿，谁不知道‘吕老师’？‛

‚口气不小啊！我今天就要见识，你有啥本事？‛孙殿英拉过一条凳子坐下来。

‚啥本事？‛吕振铎手里晃荡着三个骰子，随手一撂，三个骰子全是六点，‚这就是本事！‛

孙殿英抱着膀子:‚你再给我扔三个五瞧瞧。‛

吕振铎笑笑，将骰子掂了两掂，一掷下去，正好三个五点。 孙殿英点头:‚不错，是有两手。‛

‚手？袖子里钻出个驴蹄不是手，你来来！‛吕振铎开始挑衅。 孙殿英把袖子一捋:‚有啥不敢？来就来！我倒要看看你怎样大杀三方？‛

‚麻哥，算啦！算啦！‛谭文江在一旁劝。

‚算啥算？我孙麻子怕过谁？‛孙殿英一把将他推到一边，拽下荷包，来了个底朝上，所有的银元、铜板都滚落出来。

‚你说咋来？‛吕振铎发话。

‚掷骰子，一对一，比谁得点大，我先来！‛

对玩骰子，孙殿英是苦练过的，手指都磨出了茧子，可以要几点就有几点。他从手里掷出两个白色象牙制成的骰子。这对洁白晶莹的骰子做工相当精美，八个棱角磨得很圆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吕振铎一瞄，就知道这物件非一般人物所用。他眼珠一转，来了主意，想把对方手里的骰子赢过来。

孙殿英手腕一转，两个骰子飞速旋转着，用手掌一压，漫不经心地说:‚一个是六点，一个是五点。‛说完把手一抬，众人看了，一片喝彩声。

吕振铎冷笑一声，从桌上拾起骰子，喊了声:‚流星赶月———‛往空中使劲一掷，一个骰子飞速旋转着，奔向高空，越来越小；与此同时，那只‚蜡嘴‛像一只离弦的箭，飞向米粒样的骰子，翻身凌空衔在嘴里；吕振铎又一下，另一个骰子飞了出去，‚蜡嘴‛迅速翻滚着，将第二个骰子衔在嘴里；然后滑翔下来，落在赌桌上，欢快地扑扇着翅膀。

第一个骰子停下来，果真是一个六点；孙殿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很快，‚蜡嘴‛吐出的第二个骰子也停止了翻滚，还是一个六点。

孙殿英看呆了，满头大汗，热气直冒。吕振铎将孙殿英的钱都划拉到自己面前，慢悠悠地问:‚还来不来？‛

‚来，咋不来？‛

在众赌徒的议论声中，孙殿英倒驴不倒架，于是他脱下身上惟一

值钱的黑棉袄扔到桌上，露出一身的腱子肉。

‚这中不中？‛

你那个破玩意儿不值钱，回去给老娘们做压裆布还差不多！我不奉陪！‛吕振铎收拾摊子。

‚慢！‛孙殿英显然被激怒了，额头上青筋直暴，脸上的麻子坑由深红色转为紫黑色。

‚好！小子有种，咱们接着来，不过，这次不赌钱。‛

‚不赌钱？赌啥？我赢了，你把肩膀头上的蜡嘴鸟给我。‛ ‚好，我也不要钱，赢了你手里的骰子归我！‛

这一局孙殿英又输了，他真急了！

到了这个份上，孙殿英举起匕首，一咬牙关，只见白光如闪电，‚刷‛的一下，那刀尖扎在肉里两寸有余，鲜血就顺着大腿流了下来，疼得他一皱眉头，但还是佯笑着，把挑衅的目光递给吕振铎，仿佛在问:‚你敢吗？‛

吕振铎微微一笑:‚这些把戏都是老子玩剩下的。为了证明我不是欺负你，我也和你赌肉，就算扯平了。‛他拉起裤管，

‚小子，今天就让你开开眼！‛他将大腿蹬在条凳上，腿面上横七竖八，都是刀疤。

谭文江惊叫着:‚哎呀，我的娘！‛

吕振铎也抓起匕首，眼不眨、心不跳，面不改色往腿上就是一下。‚小子，你那手不行，得这样。‛他手腕一转，刀刃在肉里剜了个圈，血像喷泉一样冒了老高，溅得脸上身上都是。

孙殿英傻了，茫然不知所措。他自从出道以来，还没栽过，今天算是遇上高手，才明白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

吕振铎伸手就去抓骰子，孙殿英眼明手快，夺过骰子:‚要老子的命有一条，要骰子就得拿命来换！‛说完往嘴里一塞。

吕振铎见已经属于自己的骰子进了孙殿英的嘴，真急眼了，骂道:‚你这是放着排场不排场，非得混到丢人上！我掐死你！‛说着上前狠命去掐孙殿英的嘴，孙殿英右手当胸就是一记黑虎掏心，左手一个泰山压顶，砸了下来，将吕振铎肩上的那只‚蜡嘴‛拍成肉饼。

吕振铎不但没夺到宝贝骰子，反而失去自己心爱的宝贝‚蜡嘴‛，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怒之下，使开拳脚，和孙殿英打成一团。

谭文江脸都吓白了，大喊大叫:‚出人命啦！出人命啦！‛

喊声招来了几名警察，将二人逮捕，没收赌资，押进大牢。 天色暗淡，随着‚咣当‛的铁链声，牢房上了大锁。两个仇人关在同一处黑牢中，突然，孙殿英向吕振铎跪下，吕振铎以为他耍什么鬼把戏，抓起脚上的铁链就要砸。然而孙殿英嘴一张，两只骰子吐落在吕振铎的面前。他将脑后的辫子往脖子上一缠，叫道:‚老师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吕振铎恼得不行:‚谁是你的老师，赔我蜡嘴来！‛

孙殿英捡起骰子，高举在手中:‚这是我赔老师的礼物。‛

吕振铎:‚哼，一对骰子哪抵得上我的蜡嘴？‛

孙殿英:‚这可是我从开封龙亭下面的墓坑里挖来的，是周王府里的物件，御用品。还比不上老师的蜡嘴鸟吗？‛

吕振铎拿起来仔细一瞧，这对骰子在黑暗中晶莹发亮，每面都隐约雕刻着大明万历的字样，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你小子够缺德的，还会挖坟盗墓？？‛

吕振铎在地上划拉着泥土，堆成两个小堆:‚我不收你为徒，但要与你结为换帖的弟兄！‛说着也单膝跪下。

二人在牢房里撮土为香，彼此拜了几拜，对着窗外的月亮，结为异姓兄弟。

在狱中，孙殿英还意外地结识了一位狱友焦文典，此人为豫西绿林大盗。焦文典开导他说:‚赌博是可以赢钱发财，但总得在人前低三下四，受制于人。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有枪杆子，有了枪你就是大爷，不用看别人的下巴颏说话。到了那般地步，就是另一番世界了。‛

孙殿英就盘算着，出去后去玩玩枪杆子。3个月后，孙殿英‚学业‛已成，走出了县大狱。

赌博出千，赢了同袍新婚妻子。逃避惩罚，拉杆子上山为匪，被张宗昌收编

孙殿英如愿以偿，吃粮当兵，在豫西镇守使丁香玲的部队里，当了个小排长。他以牌九、骰子和麻将作为交际联络的手段，公开聚赌。将赢来的钱，送给丁香玲和他的手下，以博取上司和同僚的欢心，和他们关系打得火热。正是靠着这种特殊的本领，孙殿英很快当上机枪连连长。

一天，孙殿英和丁香玲的副官禹忠信等人正在搓麻将，禹忠信喜气洋洋，手气特别好，他站起来，把桌面上的100多块大洋都归落到

自己的口袋里，对身后观战的一位排长说:‚老三，替哥哥来几圈，我有事先走一步。‛

孙殿英的麻脸拉了老长:‚你小子赢了钱就要走？‛

禹忠信赔着笑:‚兄弟确实有事！实在不能再玩了，家里等着拜天地呢！‛

‚拜天地，还出大殡呢，少跟我耍滑头，坐下！‛孙殿英不相信。 老三出来打圆场:‚连长，他今天是要娶媳妇。禹副官，你艳福不浅啊，最漂亮的姑娘就要被你占了！‛

孙殿英随口问那个排长:‚新娘子长得很漂亮吗？‛

‚可不是，是县城街上有名的大美人，鲜桃似的，看了打眼。‛ 孙殿英眼看手里的牌不能成，眼珠一转，扔下牌:‚走，咱们喝喜酒闹房去！‛

披红挂花的禹忠信和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面对面跪着，彼此深深一拜，禹忠信拉着新娘子就要转身进洞房时，孙殿英分开众人，命令:‚站住！‛

所有的人都愣了，禹忠信和新娘子也吓得站住了。孙殿英抢过一步，上前揭开盖头，只见新娘子面如桃花，眉如新月，唇似樱桃，真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貌，不觉看呆了。

新娘子满脸绯红，气得柳眉倒竖:‚你是谁呀，怎么随便拉下人家的盖头？‛

禹忠信急忙介绍:‚这是鼎鼎大名的孙连长，这是你弟妹。‛ 孙殿英找了个台阶:‚弟妹，别介意，新婚三天无老少，我和你

闹着玩呢。‛

禹忠信左右为难:‚孙连长，让新娘子先进洞房，我陪你再来八圈。‛

孙殿英对女方家属说:‚闲杂人等都出去，咱们拉桌再战。‛ 禹忠信连忙吩咐:‚好好好，拉桌！拉桌！‛

孙殿英已想好点子，要把禹忠信的新娘子赢过来，于是使出绝活。 前四圈，孙殿英要给禹忠信一点甜头，禹忠信赢得笑眯眯的，真是要什么牌有什么牌，孙殿英拿他逗趣:‚赌场上得意，情场上也得意，你老兄刚娶了一房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牌场上也是大把拿银子，真是双喜临门，让做哥哥的好生眼热。‛

这下孙殿英拿出了真本领，向另外两家使了个眼色，大家联手玩老千，这一行他们是常干的，孙殿英任何一个细微动作都是暗号。一转眼，禹忠信不但吐出前面赢的，还将今天收的份子钱输得精光，他也输出了火气，价码越抬越高，每一牌的输赢都能买一头牛。

禹忠信哪里有扳本的可能，到了早晨，输得就差把裤头当了，现在他反而央求孙殿英了，再接他个八圈。

孙殿英笑笑:‚你早输得一分不剩，还接什么八圈？‛见禹忠信还在萷嗦，他露出了坏心思:‚哥哥就陪你过一把瘾，咱们也不要这样没完没了地打下去了，一把定输赢，你赢了，桌面上的钱全归你，输了，嘿嘿，里屋里的新娘子得由麻哥开苞。‛

禹忠信已经失去了理智:‚就依你说的，一把定输赢！‛

一副牌，原来是四人打，现在撤下二人，就剩孙殿英和禹忠信面

对面坐下大比拼，孙殿英拿出了绝招，洗牌时已经看清了每一张牌最后的位臵，这一手，很多人练了一辈子也不会。这把牌最后的赢家肯定是孙殿英，禹忠信拜了天地的新娘子也归了这位麻皮大哥。

禹忠信眼前一黑，‚咕咚‛一声跪在地上，乞求着:‚麻哥，麻哥，咱们再赌一把吧！‛

‚再赌一把？姓禹的，你以为麻哥还有耐性陪你玩？就你那两下子？我没下大狱前的那手就比你现在高百倍，跟我玩？‛

禹忠信还不甘心，这是一个耻辱，作为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还没有行房的妻子，让孙殿英给睡了。

‚麻哥！麻哥！再给兄弟一次机会。‛禹忠信爬起来，一面码牌一面哀求。

孙殿英‚哗啦‛一声，把牌桌掀翻了，大骂:‚给老子滚出去！别在这儿瞎耽误工夫。‛禹忠信真急眼了，‚刷‛地从墙上的枪匣子里抽出驳壳枪，

对准孙殿英:‚你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孙殿英笑了:‚打我？‛他拉开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来呀，朝心口上打，来呀！‛

禹忠信拿枪的手一个劲地哆嗦:‚我，我真开枪啦。‛

孙殿英用大拇指指着:‚我没和你开玩笑，往这搂火！‛说着走上前，用胸膛顶着枪口。禹忠信傻了，歇斯底里地大叫:‚我不敢杀你，我还不敢杀她吗？我让你睡！‛他转身踢开洞房门，闯进去，用枪对着早已吓愣了的新娘子就搂火。然而，枪上着保险，没有响。禹忠信

又打开保险，对着新娘子就开枪。

说时迟，那时快，孙殿英把他手腕一托，‚啪‛一枪，子弹飞过新娘子的头皮，把花纹帐钻了个窟窿。

孙殿英夺过他手里的枪，骂道:‚狗日的，你真打呀！‛

新娘子被新郎的一枪打醒了，骂着:‚你不是人，打不过别人要杀自己的老婆，我不再是你的女人！‛

禹忠信强辩:‚你不是我的女人是谁的女人？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呀。‛

‚她是我的女人！‛孙殿英拧住禹忠信的胳膊，把他推了出去，‚来人，给我把住大门！‛

他反手将门插上。此刻新娘子自己躺在床上，内衣已经褪去。 豫西镇守使丁香玲两口子在睡梦中被叫醒，禹副官哭诉了事情的经过。新娘子是丁香玲老婆的妹妹，丁对她也垂涎三尺，碍着面子，未曾下手。他老婆是个清亮人，于是做主，把妹子许给禹副官。

丁太太一听就急了，埋怨丁香玲:‚什么土匪你全要，现在好了，绑票绑到自己头上了吧！‛

丁香玲勃然大怒，命令禹副官:‚你去集合一个营的队伍，一定要绑着孙殿英来见我！‛

孙殿英与新娘子云雨之后，心满意足，正躺在床上吸大烟，突然镇守使署的一个军官来见孙殿英，向他通风报信:‚孙连长，不好了，丁镇守使下令大队人马来抓你了！快跑吧！‛

孙殿英扔了烟枪，一个激灵爬起来，胡乱套上衣裤，掏出一把银

元送给那军官:‚老弟，谢谢你，哥哥日后不会忘了你！‛他又问新娘了，‚你打算咋办？‛

新娘子用手指戳在他的头上:‚不长记性，刚才还说要封我做压寨夫人呢。‛

一句话提醒了孙殿英，上去在她脸蛋上啃了一口:‚小乖乖，你提醒得对，穿上衣服跟麻哥走！咱们就去嵩山落草，你就是压寨夫人。‛

再说丁香玲，不但没有抓到孙殿英，反而被他拐走了一连士兵和武器，一气之下，向河南督军赵倜要求通令缉拿孙殿英。豫西镇守使署里诸多军官，素与孙殿英私交很好。他们奉命前往追缴缉拿，岂肯真卖力气？只是敷衍了事；不仅如此，他们还暗地给孙通风报信，从中获取钱财。这样孙殿英就越闹越大，无法收拾。

一天，山下来了一顶绿呢大轿，里面坐了个身穿长袍马褂的白胡子老头。他被孙殿英的人掳上山来，自报家门，此人是河南省参议员，名叫李啸渊，受督军赵倜委派，是专程来嵩山招安的。当时两人谈得很投机，李啸渊拍着胸脯，保证答应给孙殿英一个团长干。孙殿英昏头昏脑，慨然应允。他带着队伍下山后，被编入豫军第五旅阚玉琨部当了一个营长，孙殿英大为不满。阚玉琨又看不起这位大麻子营长，团长侯邦杰处处刁难孙殿英，斥责他部的军风军纪太差，和土匪一样。孙殿英哪里能受得这种鸟气，一怒之下，当众打得侯团长学狗爬，又带着一个营上了伏牛山。

1922年，在督军赵倜的安抚下，孙殿英重归阚玉琨部，当上团长。两年后，他脱离阚玉琨，自封为独立旅旅长，由伏牛山窜往豫、鄂、

皖边界活动，一路招兵买马，兵力发展到数千人。几年工夫，孙殿英招收了土匪‚红孩儿‛刘月亭部；又有他以前的兄弟、直军樊钟秀部的团长谭文江来投。他的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被北洋军阀张宗昌看中，编为直鲁联军第二十五师。孙殿英任师长，刘月亭、杨明卿、谭文江等任旅长。

东陵盗宝，海内震惊。蒋介石下令追查，孙殿英找到戴笠，送上厚礼，事情不了了之

1928年8月3日上午，人们都拥向天桥电影院，等着看一部由电影明星胡蝶主演的新片《火烧红莲寺》公映。

开演的铃声响了，电影院里暗淡下来，人们眼睛一下子还不适应，眼前一片黑暗。忽然，东面楼上的包房里，发出了熠熠白光，观众们都以为是放映间透出的灯光，不约而同，扭过了脖子，将注意力转移过去。

这奇特的亮光，来自包厢中一位贵夫人脚上穿的绣花鞋，缎子面上缀着两颗夜明珠。

一位侦缉队员发现了这一异常情况，立即叫来一辆洋车，去侦缉队向队长马玉山报告。马玉山感到非同小可，立即带人包围了天桥电影院。

电影散后，这位贵夫人出来，走向自己的小轿车，司机给她拉开门，正要上去，马玉山过来拦住:‚对不起，夫人，请跟我走一趟！‛

贵夫人把腰一萻:‚瞎你的眼，姑奶奶的道，你也敢挡？什么东西！‛

马玉山随即掏出短枪抵在司机脑门上:‚走，跟我走！‛

贵夫人的警卫也亮出家伙:‚好大的胆子，你活得不耐烦了？谭师长的宝眷也敢绑票？‛

马玉山一挥手，过来几个便衣，都掏出了枪:‚动一动就打死这位‘宝眷’！‛

两卫士慌了:‚你们到底是哪部分的？‛

马玉山掏出‚派司‛一晃:‚北平警备司令部侦缉队！‛

谭太太连人带车被押走了。事发时，谭文江正在澡堂里泡澡，被侦缉队员从雾气腾腾的池子里捞出来，还大骂阎锡山的人不仗义。很快，琉璃厂的古玩商黄百万也被北平警备司令部抓起来。

8月6日，北平下着小雨，满世界跑的报童喊着一个惊人的消息: ‚看报！看报！东陵被盗！‛

消息传到遵化县城，孙殿英气得拍桌子大骂:‚谭文江真混蛋！你在北平摆什么阔气？老婆鞋上缀什么夜明珠？疤瘌眼照镜子，自找难看！‛

军需处长李德禄说:‚事已至此，骂他有什么用？应该赶紧派人去北平，一面打点官司，免得谭师长吃苦，一面将这些宝贝该藏的藏了，该处理的处理了，免得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事情的经过还得从‚二次北伐‛说起。1928年6月，蒋介石指挥国民革命军打到北京，易名北平。南北分裂的军阀割据、连年混战的局面终于结束了。原属张宗昌直鲁联军的孙殿英部被蒋介石收编，成为国民革命军第十二军，下辖三个师，仍驻防遵化一带。

由于南京政府军政部让孙殿英自筹粮饷，于是他借着追剿惯匪马福田为名，进驻遵化县马伸桥，东北数十里就是马兰峪，正是清东陵所在地。

一天，孙殿英派人将当地土豪高寿光等‚请‛来勒粮逼饷。高寿光说:‚俺家有点粮食，但不够您几万人塞牙缝的；再说，这也不是个长久事儿。‛

孙殿英问:‚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高寿光说:‚军座，你抱着金碗在讨饭。‛

孙殿英不解:‚金碗？什么意思？‛

高寿光一指清东陵的方向:‚那边就是埋葬乾隆和慈禧太后的地宫，里面的宝贝应有尽有，您没听人说吗？要想富，挖古墓。‛

孙殿英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召集亲信师旅长等官佐，赶到马兰峪谭文江师的驻地开会。在昏黄的汽灯下，孙殿英说:‚诸位，眼下手头都紧吧？想不想发财啊？‛

谭文江第一个说:‚麻哥，如今不比从前，现在是蒋总司令的天下，既要讲求军纪，又不发粮饷，别说是发财，大牙都要饿掉了。‛

孙殿英早已成竹在胸，说:‚死脑筋，抱着金饭碗讨饭。‛

‚红孩儿‛刘月亭说:‚军座，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痛快！‛ 军需处长李德禄也问:‚军座有什么好办法？‛

孙殿英用马鞭指着清东陵的方向:‚咱们从明天开始，在那里举行军事演习！‛

‚是！‛军官们都不傻，个个精神十足。

孙殿英说:‚蒋总司令已经到了北平，一定要做得机密，严防走漏半点风声！今晚都不许离开，喝酒耍钱都随便！‛接着他单独留下谭文江，面授机宜。

马兰峪四周全被封锁，到处插满了小红旗，布满了荷枪实弹的哨卡，严禁行人通过。部队集合完毕，孙殿英向部队训话，要求官兵严守军纪，注意安全。没说上几句，突然捶胸顿足，号啕大哭起来。谭文

江和几个师长上前扶起孙殿英，‚军座，您为何这样伤心啊？‛ 孙殿英泣不成声地说:‚昨夜我的祖先给我托梦，痛骂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就在眼前，为何不替先人报仇？真是不肖子孙！‛

谭文江疑惑地问:‚不知军座的先人是谁？‛

孙殿英边哭边说:‚我的七世祖孙承宗，是明末兵部尚书，督理辽东军务，练兵十几万，戍守锦州、松山。后遭满人嫉恨，勾结魏党，向崇祯皇帝大进谗言，被罢官回高阳老家。福临进关，命清军围攻高阳，我七世祖率族人防守，城破，老人家上吊而亡，全族百余口被杀死，七世祖和祖上的坟都被清兵刨了，焚尸扬灰。我那可怜的祖先啊———‛

谭文江问:‚那军座您———‛

‚我们这一支是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辗转到了河南永城，隐姓埋名？‛孙殿英哭倒在地，‚我现在拥兵数万，却没能给祖上报仇，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啊。‛

谭文江大声说:‚弟兄们，军长的仇人就在这里———‛谭文江指着东陵，‚就是清朝皇帝，就是慈禧太后！他们活着害军长的先人，死后还把老百姓的钱财都带进棺材里，害得我们饿肚子！还要进行演习。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官兵们听了孙殿英的故事和谭文江的煽动，个个义愤填膺，杨明卿振臂高呼:‚为军长报仇！刨了这个老妖婆的坟，扬了这个老东西的尸骨！管她什么东太后西太后！‛

于是士兵们摩拳擦掌，纷纷嚷着:‚挖坟！‛孙殿英见目的达到，站起来说:‚我这也是替弟兄们着想，挖了清朝皇帝的坟，既可以报仇，又能让弟兄们的口袋里暖和一些，对不对？‛

谭文江手一挥:‚对，军长说得对，挖墓后就发饷！‛

士兵们听说有钱，劲头更大了。东陵狼烟遍地，一个连的士兵折腾了半天，进展却不顺利。为了寻找墓道，谭文江让人抓来看陵的老头，威逼他说出墓穴的通道，好容易挖到墓墙，全是花岗岩砌成。炮兵团长孙子瑜建议:‚用炸药炸开得了。‛

于是，谭文江命令工兵安放炸药，只听得‚轰隆‛、‚轰隆‛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慈禧太后和乾隆皇帝的陵寝门户洞开。

孙殿英把住墓门，命令谭文江、刘月亭、杨明卿和李德禄带领几个亲信进去。不大工夫，孙殿英也进去了，里面传出了枪声，事后有三个人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清东陵到底有多少宝物，很难确切估计，其中仅珍珠一项，大大小小就摆满了三张八仙桌。慈禧太后的手里，有一颗珍珠大得出奇，

直径达10毫米以上。据《爱月轩笔记》记载:‚当时账上估价二千万两。‛慈禧太后的脚下，左右各摆放着一个玉雕西瓜，被剖去一半，绿皮、红瓤、黑籽、白丝，巧夺天工。她头下枕着的一株玉雕大白菜，外面是绿色菜叶、白色菜帮，中间是黄白色菜心，上面还趴着一只蝈蝈，欲行又止，栩栩如生。

从乾隆和慈禧太后墓穴中取出的珍宝玉器，孙殿英将其中的一部分分给了他的师长、旅长，其余的则装了11个大木箱，用30辆雇来的大车连夜运走。

孙殿英为防止东陵盗宝事发，封锁消息，仍天天派人站岗放哨，进行警戒。直到一切布臵停当，掩盖好痕迹，这才撤了岗，各部仍回原防。

7月6日，蒋介石、阎锡山、李宗仁等新军阀在北平西山碧云寺的孙中山总理灵前，举行完成北伐祭告典礼。这天晚上，孙殿英和谭文江偷偷进了北平，来到琉璃厂与古玩商黄百川见面，拿出了世界上最大的一颗天然珍珠？

东陵护陵大臣毓彭立即向在天津的溥仪报告孙殿英盗掘东陵的消息。溥仪深受刺激，在张园摆上乾隆、慈禧的牌位和香案，每日三次祭拜，痛哭流涕；并向蒋介石和平津卫戍总司令阎锡山以及各报馆通电，要求严办孙殿英。蒋介石下令阎锡山查办此事。

孙殿英托关系，辗转找到了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的联络参谋戴笠。一天深夜，在戴笠下榻的北平圆恩寺的一间偏房里，孙殿英与戴笠见面。

戴笠仔细地修着指甲，漫不经心地说:‚孙军长，你这次祸可是闯大了，如今是中外皆知。蒋总司令很生气，南北刚统一，怎么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呢？‛

孙殿英把一个蓝色印花包袱放在桌上，打开后取出两瓣夜明珠，放在戴笠手里。戴笠说:‚孙军长，我可是成心帮你，死到临头，怎么还敢拿两瓣的东西来骗我？‛

孙殿英笑着:‚我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啊。这是从慈禧太后口里撬出来的夜明珠。那老太婆躺在棺材里，就跟睡着一样，手指上的白毛长了一寸多长，根本就没腐烂，就是有这夜明珠的原因。您看这两瓣珠子没什么稀罕。‛说着他取过珠子，把它们合在一起，突然之间，发出了绿光。戴笠惊讶之极，半天嘴都没合上。

‚孙军长，那谭师长老婆鞋上的夜明珠又是怎么回事？‛

‚她那对夜明珠比这个要小得多，是慈禧太后绣花鞋上的，她摘下来臭显摆，弄到自己的绣花鞋上，不然，哪能闹出这么大的事？‛

‚孙军长，还有什么好玩意？‛

孙殿英拿出一柄九龙剑:‚这是乾隆墓里的一把宝剑，剑鞘上嵌有九条金龙，剑柄上镶着红蓝宝石。据说谁得到它就可以统一军权，乾隆爷的儿子们都要争，他就立遗嘱，把这柄九龙剑随身葬了。您把它转呈给蒋总司令，他一定能统一天下。‛

戴笠沉思片刻:‚孙军长，你还留了一手。‛

孙殿英大叫:‚天地良心，我知道的都说了。‛

戴笠阴沉下马脸:‚我听谭师长交代，慈禧太后手里握有一颗比

鸡蛋还大的珍珠。‛

孙殿英一看不好，急忙解释:‚听说是有那么颗珍珠，当时进去的人就打起来了，死了三个人，珍珠也不见了。‛

戴笠不信:‚你说的都是实话？‛

孙殿英拿出一串朝珠:‚我哪能蒙您，请看这件宝贝，这是乾隆爷的朝珠，一共是一百零八颗，全是珍珠组成的。‛

戴笠接过来，放在灯下仔细观看，每颗珠子又圆又大，晶莹透润，在珍珠的表面上，还能照出人眼睛里的瞳仁。于是点点头:‚还有什么？‛

孙殿英把印花包袱往戴笠面前一推‚:这都是孝敬您的，请笑纳！‛ 戴笠来者不拒:‚这件事你不许和任何人说，阎总司令那里还要打点。‛

孙殿英道:‚我已派人给他送去一尊纯金的老寿星，都摆平了。‛ 秋风乍起，给北方的老百姓送去阵阵寒意。阎锡山电告溥仪:‚东陵之事，别有隐情，恐系护陵大臣内外勾结所为。孙殿英盗宝一案，查无实据。‛

孙殿英从冀东被调到河北大名任镇守使。他的军队装备焕然一新，有丹麦式轻机枪380挺，小型平射炮50门、新式套筒步枪1000支，实力雄厚，很快发展到七八万人，后改编为第十九军。因此，又成为蒋、冯、阎各系军阀争相拉拢的焦点人物。

冯玉祥大会上说孙殿英是一位有名的掘墓贼！孙殿英先怒后喜。中原大战，孙殿英摇摆不定，最终投靠了蒋介石

中原大战前夕，冯玉祥派来李鸣钟、门致中等人给孙殿英送来委任状，但冯玉祥经济条件不行，开出的价码不高；而阎锡山派赵丕廉、梁厚敦等人去游说孙殿英，劝其归顺阎锡山，命其为讨蒋军第五路总指挥，并答应将安徽省主席的位臵给他。孙殿英带着队伍途经河南省会开封时，冯玉祥在禹王台公园召开欢迎大会。

冯玉祥致欢迎词，劈头就说:‚今天，我们在这里欢迎的是一位有名的掘墓贼孙魁元！‛

他身边的孙殿英听后豁然变色，转身要走，台下一片骚乱，孙殿英的人连嚷带骂，纷纷起身。

冯玉祥一把拉住孙殿英，走到麦克风前继续说:‚弟兄们，请安静，听兄弟我把话说完。兄弟我很惭愧！因为我的革命始终不如他彻底；满族皇帝在中国统治了二百多年，兄弟我进行首都革命，才把一个退位的小皇帝轰出了紫禁城。可是孙大哥比我强一百倍，他所干的事比任何人都痛快，他把溥仪的祖宗都从坟墓里给掘出来，替我们吐了一口长气。这事要没有孙大哥，还有谁能做得这样痛快呢？！‛

全场的人听后，都哄然大笑；孙殿英也不自然地笑起来。

孙殿英接受阎、冯的任务后，带着队伍经考城直抵安徽亳州，担负豫东和皖北布防，为讨蒋军前锋。

中原大战开战不久，由于反蒋军刘茂恩在豫东倒戈，孙殿英便被中央军包围，整整一个多月，与阎锡山、冯玉祥各部失去联系，无人来援助他们，打又打不出来，只有死死守着亳州城。亳州城池不大，但城垣防守较坚固，四面有城墙，还有护城河，易守难攻。蒋军多次

发动强攻，死伤惨重，只好望城兴叹。但亳州处在中央军的后背，当他们全力向西进攻时，又怕孙殿英从后面揍他们，大有后顾之忧。于是派重兵包围，双方处于僵持状态。

包围孙殿英的是中央军王均、叶开鑫和杨胜治三个师。他们在城外设了三道封锁线，将亳州城围得像铁桶一般。中央军急于夺取亳州城，架起云梯，在强大炮火掩护下猛攻一整天，一度冲上城头，终被孙殿英打了出来，死伤惨重，狼狈不堪。

蒋介石命令限期攻克亳州城。但硬攻根本不行，于是采取诱降之策，派张钫来当说客。

张钫是河南新安人，老行伍出身，原与冯玉祥是同盟，后两人翻脸，张钫便投靠了蒋介石。他在黑白两道都有朋友，人缘又好，因此蒋介石也很器重。

孙殿英找了处清静的庭院，收拾停当，让张钫住下，每日三餐有酒有肉，好吃好喝好招待。

忽然有一天，阎锡山的电报先来了，电文说:‚将张伯英解来太原，赏大洋20万。‛

又过了一天，冯玉祥的电报到了，说‚解张伯英来开封，赏大洋30万。‛

蒋介石得知阎、冯开的价码后，电告孙殿英:‚张钫已被中央任命为河南省政府主席，兼任讨逆军第二十路总指挥。望即日把其放回，即付给大洋50万元。‛

这一来，孙殿英乐得合不拢嘴了，认为张钫是可居奇货。

他拿着蒋、冯、阎的电报去见张钫，笑着说:‚看看，我说啥来？出价一个比一个高，你老在这里多住几天吧。行情看涨，你尽管放心，冲这一点，我也不会轻易放你，也不会杀你，行市还涨呢。‛

蒋介石见孙殿英不放张钫，知其不肯投降，便令王均、杨胜治等部向前推进，加紧围城。又派飞机不断飞临亳州上空，抛炸弹，撒传单，加强心理攻势。

孙殿英一面吸着大烟，一面盘算是战是守是降是走？思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战吧战不胜，守吧又怕时间长了守不住，降吧不甘心，走吧走不了。想来想去，派卫兵请张钫来商谈大计。

孙殿英皱着眉头愤愤地说:‚冯玉祥天天来电说援兵即日就到，到如今离我这儿还有几百里，远水不解近渴。蒋介石上有飞机，下有大炮，城里粮草日益减少，而伤员却日日增多，长期下去不是个事儿。‛

张钫已判定孙殿英有降心，只是拿不定主意，半晌才慢吞吞地说:‚审时度势，实乃英雄！‛

‚你老的意思是？？‛

张钫摆手:‚先不要说出来，咱们猜猜心事。你我二人手掌中各写一个字，看看怎样？‛

于是，张钫拿起毛笔，在手心里写了个字，然后将笔交给孙殿英，孙亦在手心写了一个字。二人伸手一对，不禁失声而笑。原来二人手心中都是一个‚降‛字。

孙殿英说:‚别无选择，只有如此。我把前途都交给伯英兄了。‛ 张钫‚砰砰‛拍着胸，‚蒋先生那里，一切包在我身上。‛

7月1日凌晨，张钫出了亳州城，来到中央军杨胜治军中，用电台向蒋介石汇报，大事已成。

孙殿英待张钫一走，下令全军收拾行囊，准备行动。

上午，孙殿英召开军事会议，正待与部下商量投降之事，城西南角，枪炮声大作。他急忙派人打探，一会儿，有人报告说，冯玉祥派孙连仲率援军到了，已与中央军接上火。

孙殿英立即变卦，说道:‚可他妈的来了，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打开城门，配合咱老孙的本家，夹击蒋军！‛

孙连仲的部队从外面开火，孙殿英的部队从城内杀出。中央军遭到两面夹击，受了很大的损失，阵亡了一个团长，杨胜治也受了伤，败退下去。

二孙胜利会师后，孙连仲对孙殿英说:‚城外东面和北面还有中央军王均、叶开鑫的部队。今夜零时，我们同时向他们进攻，打他个措手不及。‛

孙殿英有了救兵，情绪也很高:‚好！我们各自回去调兵遣将，这一回可够中央军喝一壶的了！‛

孙连仲赶回鹿邑县总部布臵兵力，孙殿英回城积极做好准备。当晚，他吸足鸦片烟后，精神大振，不到零点便集合好队伍，全副武装地站在城头，等待统一行动的信号弹。

零点过了，一点过了，孙连仲那边还无动静。直到天亮，城外连个鸡鸣狗叫声都没有。孙殿英才骂骂咧咧回到指挥部，刚刚躺下，这时联络人员回来说:‚孙连仲部正在往西撤。他们的阵地已经空了。‛

孙殿英感到震怒，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什么？他撤了？拿我当猴耍？我非得去问问孙连仲不可！‛

于是他立即驱车赶往鹿邑县城。刚到十字街口，见孙连仲正率卫队出来，孙殿英立即破口大骂:‚一笔还写不出两个孙字，你小子太缺德了，不够朋友，你搞什么鬼？不打招呼就跑，扔下老子一个人让中央军再围上，你安的是什么心？‛

孙连仲万般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冯玉祥的电报给孙殿英看，电报上写:‚速退太康、杞县一带，万勿通知孙殿英。切切。‛

孙殿英摇着脑袋说，‚这他妈的真撞上鬼了，老子要投降吧，这援军却来了，老子不投降吧，援军又走了，成心和老子过不去，这他妈的真是没路可走了。‛

孙连仲说:‚这可怨不得别人。听抓住的俘虏说，张钫出了亳州城大肆宣传，说你孙殿英已经投降了。看样子冯先生已经知道了，所以令我部赶快撤退。‛

‚我投降没投降你还不知道？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咋办？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孙殿英瞪着牛眼质问孙连仲。

‚军令如山，我有什么办法。‛孙连仲双手一摊。

孙殿英想了想说:‚这肯定是张钫老狗捣的鬼，把我投降的消息散布出去。事到如今，你只有救人救到底，稍等我一天，我也一同西撤。尽量不让中央军知道我们撤退，免得他来追击。‛

孙殿英匆忙回到亳州，立即组织部队，向城北中央军进行佯攻，枪炮胡乱打了一天，等夜幕降临，孙殿英领着人马从亳州西南城门撤

出，衔枚疾走，与孙连仲部汇合后，一起向西撤退。

王均等见孙殿英突然撤出亳州，遂兵不血刃夺占亳州，解了后顾之忧，立即向蒋介石报功。蒋介石回电嘉奖。

冯玉祥犯了个大错误，亳州被围月余，牵制中央军不敢全力西犯陇海线；放弃亳州，委实是个战略上的失策。此时，如果孙连仲、孙殿英的部队合兵南下，奇袭宿县、蚌埠，必切断中央军的后路，引起极大的恐慌。可惜，孙连仲率领的从青海、甘肃调来的部队，经过长途行军，人马疲劳不堪，远距离作战，得不到给养弹械的补充。孙连仲在援救亳州时，曾多次向鹿钟麟提出接济粮弹，否则深入敌后，恐难完成重任。但鹿钟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失去了战胜中央军的良机。

中原大战后期，阎锡山已无心再做无谓的进攻，冯玉祥的西北军还在死撑硬拼。就在关键的时刻，孙殿英却偷偷溜到南京，通过戴笠的关系去见蒋介石。

蒋介石自从当了总司令后，立下一条规矩，不但自己不赌，还严令所属都不准赌博，违者军法从事。但为了拉拢孙殿英，蒋介石破了例，在黄埔路中央军校官邸摆了台子，还特地请来原属北洋系统的军阀何成浚和陈调元，亲自陪孙殿英搓麻将。

蒋介石边洗牌边说:‚我早就听说，魁元兄的赌博水平是一流的，我今天特意请来雪暄和雪竹二位，陪魁元克打几圈牌，就是要领教领教你的牌技。‛

孙殿英谦虚地说:‚那都是江湖上瞎传的，在总座面前，我是小巫见大巫。‛

陈调元笑着说:‚没有交过手，谁是小巫谁是大巫也很难区别，还是先来八圈再说。‛

于是小楼里‚稀里哗啦‛，几个人开始打牌。

蒋介石有意要让孙殿英赢一把大的，但眼看八圈就要下来，孙殿英能赢的牌，就是一把不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蒋介石吩咐将小客厅的灯全部打开，顿时灯火辉煌。

看到孙殿英有一搭没一搭地出牌，蒋介石沉不住了，试探着说:‚魁元兄的胃口看来是大得很呀，难道非要成一把大满贯？‛

‚难呀，‛孙殿英叹了口气，‚总座，我虽然靠赌博起家，混到如今很不容易。我是有点贪心，这清一色、全求人、再加自摸，一辈子也难成一和啊。‛

‚我有数了。‛蒋介石已经知道孙殿英开出的价码。

‚清一色‛指的是孙殿英的部队不能掺进外人:‚全求人‛指的是孙殿英部队的粮饷和军械全要靠蒋介石拨付:‚自摸‛指的是孙殿英的部队，必须由孙殿英全权指挥，他人不能进行干预。

就在这时，上家的陈调元，早就明白二人的弦外之音，瞅准时机，打出了一张红中，蒋介石的桌上已经碰了白板和发财，于是他一翻底牌，一副‚大三元‛宣布告成。

‚我这副牌就送给孙军长吧！‛蒋介石用麻将语言，告诉孙殿英，他所提出的条件全部可以答应。说完头也不回，出了小客厅。

孙殿英一推牌，满意地站起来。

何成浚望了望陈调元:‚总座怎么不打啦？‛

陈调元一指孙殿英，笑着说:‚雪竹兄，你去问他！‛

很快，孙殿英的五万人马，改编为中央陆军第四十一军，孙为军长，下辖刘月亭、杨明卿两个师，驻军山西晋城、长治、高平一带。军饷由军政部按时足额发放；但孙殿英原来是三个师三个独立旅和两个团，这三万多人不在编制，如何解决生存问题？孙殿英想出了一个特殊弄钱的方法，制造和贩卖‚戒烟红丸‛，被称作‚殿英红丸‛，吸食方便，劲头更大。既可以放在香烟里点‚高射炮‛，又可以用烟枪吸。他就靠贩卖毒品解决了几万人的军饷。

抗战伊始，孙殿英尚有一点豪气，在最艰苦的时候当了汉奸。解放战争中在汤阴被围，拒不投降，等到欲降时，解放军已攻到他的指挥部

长城抗战时期，孙殿英率部出征，曾电中央军关麟征曰:‚我们在前线等你。‛此七个字掷地有声，被传诵一时。抗战最艰苦的1943年4月，孙殿英率新五军在河南林县投降日军。

抗战胜利后，孙殿英重新归到蒋介石麾下，到郑州去见第十一战区长官孙连仲，所部改编为国民党军第三纵队；后进驻河南汤阴一线。

1947年3月，我晋冀鲁豫野战军重兵围攻汤阴。在开战前，第六纵队司令员姚一鸣曾派人给孙殿英送去招降书。孙殿英看完后，狂妄地说:‚现在不谈，老子这里还多三千多发炮弹，等都打完了再说！‛

姚一鸣见孙殿英冥顽不化，下令攻城。仅十天时光，汤阴的外围据点统统被解放军攻占，孙殿英的残部被压缩进汤阴城内和四关；悍将刘月亭和杨明卿都负了伤。孙殿英直着脖子向驻新乡的第十一战区

司令长官孙连仲喊‚救命‛。孙连仲派出一个师加一个旅的兵力北上增援，解放军突然没了踪影。孙殿英正在沾沾自喜时，突然得知前来增援的部队，被解放军包了饺子，全部被歼。于是他装神弄鬼，在汤阴南大街城墙下的广场上，设祭布坛，孙本人亲自率道徒官佐士兵千余人，齐跪广场上，求庙道会祖师爷保佑。就在此时，解放军再次兵临城下，用重炮猛轰汤阴城墙，孙殿英见大势已去，便一头躺在床上，脸冲着墙壁，对教导团团长杨鉴说:‚你赶快去请第六纵队姚司令员来。‛

杨鉴派李鸿庆带信出城，在小李庄见到了姚一鸣司令员，说明了来意。姚即随来人进了城。当杨鉴带领姚一鸣进门后，看见孙殿英脸朝里在床上躺着，于是说:‚孙殿英，有你这样大样的吗？还不起来招待客人！‛

孙殿英一骨碌爬起来，与姚一鸣握手:‚姚司令员，没想到你会来，快请坐。‛

姚一鸣说:‚怎么，你的炮弹不打了？‛孙殿英羞愧难当，没有出声。

姚一鸣说:‚这样吧，你赶紧趁解放军没有冲进你的司令部以前，发个通电，声明全军起义；再向国民党第四十军阵地开炮，就算你起义了。‛

孙殿英急忙找人写好通电，再找发报员，早不知去向；部队也放了羊，没人听他的指挥。这时解放军已潮水般地涌入城内，孙殿英与起义失之交臂，和他的残部全都做了俘虏。

刘伯承司令员将孙殿英、刘月亭、杨明卿等和其他被俘的国民党高级军官，都集中在河北省武安县黄埔村的第二野战军漳河训练班学习改造。

孙殿英当俘虏以后，不怕杀头，不怕坐牢，就怕一件事，就是怕断了鸦片烟。烟瘾上来，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呼天抢地哭喊着。身上的毛病都出来了，瘫痪在床，形同僵尸。

学习班负责人为救孙殿英的命，也曾派人扮作便衣，带着黄金去国统区的黑市上购买鸦片。孙殿英见到工作人员手里的鸦片烟后，磕头如捣蒜，哭着喊着:‚共产党是我再生父母，解放军是我救命恩人！‛

孙殿英也能适应改造的生活，会把学习材料编成河南梆子，在小组会上唱上一段。

由于长年吸食鸦片烟，孙殿英体弱多病，终于病入膏肓。 1947年10月，孙殿英在武安县病逝，时年5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