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对当前社会新阶层的认识和策略

作者：姚润田

兰州学刊 2007年04期

　　［中图分类号］D0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492(2007)01-0057-03

　　要研究当前社会的新阶层，就不得不先说一下党的“十五大”报告。因为党的“十五大”报告明确指出：“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是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一项基本经济制度。”“非公有制经济是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个体、私营等非公有制经济要继续鼓励、引导，使之健康发展。这对满足人们多样化的需要、增加就业、促进国民经济的发展有重要作用。”正是在这一精神的指引下，我国私营企业得到了迅猛发展，并扩展到各行各业，其经营规模进一步扩大。回过头来看一下，我们就会发现私营企业的确活跃了我国经济、充实了就业渠道、拓宽了经济市场，也带动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了。所以江泽民在“七一”讲话里全面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和任务，对中国未来的发展和走向作出了预测和判断，着重研究了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若干重大问题，对关于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理论进行了阐述。尤其引人注意的是此次大会把吸收新兴社会阶层入党作为重要内容之一。这一方面说明随着这些年市场经济的发展，新生社会阶层的出现和壮大已成事实；另一方面，说明中国共产党是一个实事求是的党，是一个敢于面对现实、勇于面对现实的党，是一个与时俱进的党。无论什么党、什么阶层，只要有利于我们的现代化建设，只要有利于当今的社会主义民主和政治，我们党就给予政策许可和支持。

　　一、正视和承认新社会阶层的出现

　　按照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社会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会有不同的阶层构成。要准确分析社会性质、确定社会任务，就必须正确调查、研究社会阶层，这是解决社会问题的最主要前提。就当今中国农村来说，从20世纪50年代中期社会主义改造完成之后到70年代末80年代初，农村社会在经济层面基本不存在分层，因为当时的农村基本上处于普遍贫困状态。即使是身份上的等级差别，在资源非常有限的农村社会，引起的资源享受差异也非常小。就整个中国社会来说，社会结构分为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及知识分子阶层。是故，我国当时的政治制度只能是以充分保障这“两个阶级一个阶层”的利益为前提或目的。从当时的划分可以看出来，当时的社会分层主要是以组织资源的占有多寡为标准的，带有浓厚的平均主义意识形态色彩。

　　随着改革开放的进行，经济体制的改革，中国社会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中国社会阶级结构和阶层结构都发生了很大改变。有人专门对当前的不同阶层进行了研究，指出我国社会目前已分为国家与社会管理者阶层、经理人员阶层、私营企业主阶层、专业技术人员阶层、个体工商户阶层、商业服务业员工阶层、产业工人阶层、农业劳动者等十个阶层。可以看出这种分层方法与传统的单纯以生产资料的占有作为分层标准的方法是不同的，而是以职业分化为基础，以组织或政治资源、经济资源以及文化资源的占有作为分层标准来划分的。这样的划分方法，一是摆脱了昔日政治笼罩的阴影；二是如实体现了经济因素在当今社会的重要作用，同时也能够较贴切地勾画出当前我国社会结构的状况，便于研究者调研，利于决策者参照。

　　我们看一下新出现的和以新面孔出现的阶层：经理人员阶层、私营企业主阶层、专业技术人员阶层、个体工商户阶层、商业服务业员工阶层等。经理人员阶层是改革开放大潮中新出现的阶层，如大中型企业中非业主身份的管理人员。这一阶层的成员支配着大量的经济资源和文化资源，有较高社会政治地位和社会声望，在社会经济政治生活领域中的影响力较大。他们在整个社会阶层中所占比例虽然只占1.5%，但他们是市场化改革的最积极推动者和制度创新者，代表着现代经济体制的发展方向。

　　私营企业主阶层是指拥有一定数量的私人资本或固定资本并进行投资以获得利润的人，他们也是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而壮大的，占整个社会阶层的0.6%。一个时期以来，他们成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主要实践者和重要组织者，对推动中国经济发展发挥了重大作用，享有足够的经济地位。但是由于政治意识形态的影响，他们的政治地位一直不高。

　　专业技术人员指在各种经济成分的机构中专门从事各种专业性工作和科学技术工作的人员，在整个社会阶层中约占5.1%。他们是现代工业社会的中等阶层的主干群体，是先进生产力和先进文化的代表。

　　办事人员阶层指协助部门负责人处理日常行政事物的专职办公人员，他们所占的比例为4.8%。

　　个体工商户阶层是指拥有较少量私人资本并投入生产、流通、服务业等经营活动的人，约占社会的4.2%。这个阶层是改革开放以来的主要获益阶层之一。

　　商业服务业员工阶层指在商业和服务业行业中从事非专业性的非体力的工作人员，约占12%。

　　这几个阶层是我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不可忽视的新生力量，这样说的原因不仅仅是指其占据了当今社会的28.2%，更在于这些阶层是当今社会经济、生活中极其活跃的成分。能否调动好这些阶层的创造性、积极性，甚至说能否稳定好这些阶层的情绪，直接关系着我们的政治文明、经济文明建设，直接关系着我们今后小康乃至大康社会的目标能否实现。

　　特别是经过改革开放二十多年的发展，私营企业主队伍已经初具规模，逐步发展成了一个稳定的私营企业主阶层，私营经济已经成为中国经济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目前私营经济和私营企业队伍仍以较高的速度向前发展，其在我国经济社会生活中的影响越来越重要。

　　二、基于正确认识，制定正确政策

　　1.正确认识私营企业主阶层的力量和思想意识

　　在新的政治体制构建过程中，我党逐步进行了一系列变革：关键的一点就是满足几乎不占有组织资源者阶层主要是新兴私营企业主阶层的组织资源需求，这可以说是在新时代对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新发展。在强调意识形态斗争的时代，私营企业主是作为人民的对立面而存在的，是无产阶级改造或专政的对象，他们想获得必要的组织资源是不可能的。所以，在那一时代，每逢政治运动，这一阶层就惶惶不安。直至上一世纪末，已经获得相当发展的私营企业主，一谈政治还心有余悸。中国共产党“十六大”经过认真研究，确认这一阶层已经是社会主义建设特别是活跃市场经济必不可少的成分。改革开放以来，私营经济已占我国经济总量的三分之一多。据统计，私营经济以每年超过20%的速度增长，大大高于我国国民经济年均9.5%的速度。截至2000年底，全国私营企业已达176万多家，私营企业主达395.35万人，注册资本总额达13307.69亿元，雇佣工人2011.15万人，经营各类企业176.18万家。随着私营经济的发展壮大，私营经济在经济社会生活中发挥着重大作用。私营企业带动并促进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和完善。私营企业以市场机制作为配置资源的基本方式，他们在发展中逐步形成了适应市场经济要求的经营机制、灵活的用工方式和分配方式，培养了一大批经营管理人才，促进了商品、劳动力、资本、技术等各类市场的发育，其对社会所作贡献不可忽视。私营企业的发展，创造了大量就业岗位，促进了社会稳定，2000年我国私营企业从业人员达到2406.5万人；丰富了商品市场，满足了人们多样化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数千万群众通过从事个体私营经济增加了收入，为国家拓展了税源；并推动了经济结构的调整等。从根本上说，私营企业的发展满足了广大人民的部分物质和文化需要。

　　私营企业主作为一个新的阶层开始形成。由于有着独特的经济地位和经济利益要求，私营企业主作为一个迅速崛起的社会阶层，已经广泛地参与到政治领域中，表达他们的政治诉求，通过自己的活动影响并推动政治系统决策过程。私营企业主在拥有了大量的物质财富之后，其消费观念、社会心态和价值取向就会逐渐发生变化，金钱和物质财富作为一种社会资源开始逐渐升值，并越来越成为可以对政治决策过程产生影响作用的一种力量。所以，新形势下私营企业主的政治参与是一个需要认真研究并加以解决的问题，它关系到能否化解阶层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能否真正实现政治社会的稳定。广州市委党校敖带芽先生曾专门对私营企业主的政治参与情况进行了分析，颇有力度。他着重是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了调查分析：(1)政治参与意识逐渐高涨。促使其政治参与意识高涨的原因在于有一个好的政策环境；实现政治参与，有利于宣传私营企业及其产品，树立企业形象，扩大企业主的社会影响，以维护企业的利益；私营企业工会组建率不高等。(2)政治参与渠道灵活多样。最为广泛和最具影响力的政治参与渠道主要有推举自己在政治上的代言人，争当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在工商联、青联、妇联等群团组织中担任一定的职务并参加相关的政治活动，通过媒体宣传自己，通过支持公益事业、竞选社区领导等几个方面。(3)政治参与的动机趋于稳定。经1999年修改后的宪法确认，私营经济成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家保护私营企业的合法权利和利益。有了宪法的保障，私营企业主政治参与的胆子更大了，动机趋于明朗和稳定。这主要表现在，由于政府信息公开化，政策透明度增强了，使得私营企业主能够以较低的成本参与政治，决策企业发展走向；同时私营企业主对本阶层的共同处境与共同利益有了清醒认识。(4)私营企业主的政治参与存在着急需规范的问题。以便于他们由被动的政治参与转向主动；由非法转向合法；由个人的无组织政治参与转向有组织。于是中国共产党在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制定了一条新政策，决定吸收私营企业主阶层入党，提高其政治地位，满足其组织资源占有诉求。

　　当然，今天的政治制度也不是一下子制定出来的。从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禁止、取缔”到80年代初期改革过程中的“不要急于取缔”；从1987年底的“允许存在”到1997年党的“十五大”给予肯定的回答：已经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私营企业的地位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建设一再提升。这一阶层地位的提高固然有国家考虑就业压力和财政压力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其已经作为一个具有相对独立的政治、经济利益的阶层，已经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不可忽视的重要成分。他们本身由于历史的原因自然希望参与或知晓经济政策的制定，以营造更好的经济环境，减少市场风险。所以，肯定这一新兴阶层出现的事实，并给予制度上的保证，使他们成为组织资源的正式占有者，就成为我国政治制度改革的重要内容。

　　基于此，为了有利于增强党的阶级基础和扩大党的群众基础，提高党在全社会的凝聚力和影响力，中国共产党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通过了关于《中国共产党章程（修正案）》的决议。修正后的党章明确规定：“年满十八岁的中国工人、农民、军人知识分子和其他社会阶层的先进分子，承认党的纲领和党章，愿意参加党的一个组织在其中积极工作、执行党的决议和按期交纳党费的，可以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以党章的形式加以规定，使私有企业主入党的问题得到了政策层面的解决。

　　2.改革意识形态，实现执政为民

　　改善充分占有组织资源阶层（特别是国家和社会管理者阶层）的形象，为其执政地位寻求合法化依据。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社会阶层结构出现了显著的变化，作为执政党的中国共产党能否认识到这一变化，吸收更加广泛的阶层进入党内，使中国共产党从一个革命党转变为一个执政党，转变为现实社会阶层序列中的普通一员，是能否巩固中国共产党执政之基的前提。中国共产党既然是各个阶层的利益代表，那么，就必须摒弃旧有的阶级分层观念，积极协调好不同利益阶层的矛盾。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共产党在党的十六大报告中明确提出，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不断深化，我国的社会阶层构成发生了新的变化，出现了民营科技企业的创业人员和技术人员、受聘于外资企业的管理人员、个体户、私营企业主、中介组织的从业人员、自由职业人员等社会阶层。他们中的许多人原先是国有企业的经营管理人员、下岗员工、党政机关干部、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高等院校、科研院所的科技人员，以及归国留学人员等。这些新的社会阶层中的广大人员，是党的改革开放政策的实践者和受益者。他们在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指引下，对推动科技进步，活跃城乡市场，优化资源配置，扩大就业门路，满足人民多样化的需求，促进国民经济的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因此，他们与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干部和解放军指战员一样，都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报告要求党必须根据我国社会阶层构成发生的新变化，把承认党的纲领和章程、自觉地为党的路线和纲领而奋斗、经过长期考验、符合党员条件的社会其他方面的优秀分子吸收到党内来。这就很好地解决了中国共产党在当今中国执政合法性的问题。各个社会阶层都是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中国共产党作为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者，要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就要代表在新形式下社会各个阶层的利益，当然也包括私营企业主。新的社会阶层出现和日益壮大，需要基本的利益诉求和政治满足渠道。而全新的社会阶层结构出现也要求出现相应的政治体制来协调各阶层之间的利害冲突。如前所述，私营企业主阶层的利益如果不能得到保证，将会对社会主义建设起到难以预料的破坏作用。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作为我国最主要的政治制度，理应能够充分体现各阶层人民的意志，才能充分体现社会主义民主的优越性。这样，在基于对新的社会阶层结构承认的情况下提出对人大常委会人员结构的优化尤为必要。

　　老实说，目前社会上仍有人担忧准许私有企业主入党会改变党的性质，因而有顾虑甚至持反对态度。事实上，仔细分析一下就会发现，这种考虑存在着一种错误，即点与面的问题。要清楚，准许私有企业主入党同准许农民入党一样，是要吸收符合中国共产党党员要求的先进分子入党，而非整个阶层。从中国共产党建党至今，在多个历史阶段，我党都是这样做的。在革命年代我党先后准许出身于剥削阶级的军官、绅士及地主阶级知识分子中的优秀分子入党。这些来自非劳动阶层的革命分子都以实际行动为革命的胜利作出了贡献，当然不会改变党的性质了。

　　总之，中国共产党在新的社会阶层结构形成的情况下，实事求是，正确认识，既对社会新阶层的存在和作用给予肯定，又在政治体制改革过程中加以体现。从中国共产党所采取的应对策略上看，也基本满足了新兴社会各阶层的利益诉求，体现了公平、参与、合理的现代化阶层分化原则。

　　［收稿日期］ 2006-10-17

作者介绍：姚润田，男，河南长垣人，商丘师范学院副教授，河南 商丘 476000；中国人民大学党史系博士生，北京 100872。主要从事政治理论和当代中国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