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莹讲诗词
“叶嘉莹讲诗词”读后感
“冬日的蛰居过去了,春光融融,芳草萋萋。我立于道口,望农夫荷锄而来,而他的歌声亦悠扬而感伤......
我在村落间徘徊,看顽童嬉闹,我亦走上田头,看麦苗油油,静观灌溉之水汩汩流淌。
多忧伤的故事啊,有一个人因想念远方的恋人而去了,从些杳无音信;一位多情的女子被人遗弃了,哭泣着回到娘家;而服役归来的人,柱杖立于田头,他的家园已成一片废墟,丘垄上葬着他的亲人......
在远处飘来的歌声面前我老泪纵横。”
我仍记着这段话。现今,抚过书页,我也有了这份纯粹质朴的感动。
静谧的书香自淡去,我知道了歌辞之词,秾纤绮丽,诗化之词,开阔博大,赋化之词,勾勒雕琢;我知道了赋,比兴分别对应形象与情意怎样的关系,我知道了诗体的大致演变,从骚体或汉赋,从楚歌体到四言诗,但最重要的是我开始懂得怎样去读一首诗,悟一阙词。
诗词,真正是历史的和淀,文化的结晶。西方文学评论说,当一个词语被长久地使用而带上民族的感情色彩时,便成了“语”
码。想我泱泱大国,浩浩千载,春花秋月,嘉会离索,无数迁客骚人皆歌咏嗟叹,展义聘情,一词一景皆含无尽情思。读“杨柳,”你会想到那岸边残月,凛冽生寒,恋人眼中泪光莹然,强作欢颜却在转身离去的刹那衣襟尽湿;读“梅”你会想到雪虐风饕,却有暗香浮动,极艳的衣,极冷的容,极傲的骨,读“雁”你会想到那一字惊鸿,声断衡阳,而山水迢迢,又有谁送来锦书一专卖店,劝你加餐珍重?每一个字萦绕在舌尖,生生有了历史的绵长与厚重。那是先人的馈赠。诗词用典借古人之事表不可表之意达不易达之情,亦是如此。叙禁止臣去境,汉妾辞官述命多舜,贬谪悲慨,叙太白斗酒,阮籍放旷,述恣情肆意,莫负韶华,叙老庄智谐,苏子吟啸,述红尘看淡,豁达无束......字里行间,我惊诧于那区区两三字符竟有偌大魔力,有那般丰富的意蕴。“西北有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中长剑扫荡浮云,出于《庄子》讲有剑可“上决浮云,下绝地纪”。万事一字无来历,亦有宋玉《大人赋》中“长剑耿耿倚于外。”这么一把光彩、开本 本笔直、顶天立地的长剑。我心中亦有了感动。原来读诗,要用自身的积淀储备,要有对悠远文明的爱与虔诚,那份感动兴发,也因此富于深度与广度。
书中反复强调诗词是感发的生命。“兴发感动之作用,实为
诗歌之基本生命力。”“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堵舞咏。”事理人情,皆可引发诗人的感动,形于言便成诗词。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万物怡然,引发生命蓬勃年岁伊始之喜,便有等闲识得......春穿花蝴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待到西风乍起叶落飘飘,触发迟暮之慨,凋零之痛,便有“悲哉秋之为气也,无边落木......诗词是作者的感动,是作者生命的另一种形式。读诗词,便是要体悟每一个字每一语后作者深 枯沉而隐秘的情思。“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读到的不应是所谓的对仗,所谓的高低转换,应是仲秋天寒,曾挂起的帘幕已垂下,起伏出风的形状,我独拥枕,凉气、砭人肌骨,抬眸处,星辰斗柄,偕着悄然逝去的时光慢慢 本边,三生石旁,痴痴守望?读出的应是那盛衰无常,物是人非的悲怆。“讯远槎风,梦深薇露,化作断魂心字。”读出的不应仅是潮水翻涌龙延于浮槎之上,乘风远去,梦深之时和着蔷薇露捣磨,由篆文心字,化作不散云烟;而应读出龙延香随讯风远去时对故乡的情愫,与香露慢慢磨碾时缠绵遣绻,百转千回的感情,以及芬芳多情却终逃不脱,一寸相思一寸灰,断魂无踪的悲恻,甚至你可以读出那隐晦幽微的亡国之哀。细心品味,你可以读出这么多。而那字符也因作者丰富细腻的感动有了生命。
同时,正如西方有理论讲,一首诗词,到读者阅读才算真正完成,千载读者的触动、品析,赋予了诗词绵绵不息的生命。“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你或许会想起昨夜征兵官吏,狞笑的面孔,手中挥舞的长鞭,想起今晨老母妻子殷殷嘱托,想起小儿子蹭得自己满脸口延泪水,黄沙漫漫,不见归途,你凄怆得无以复加。浮云敝白日,游子不面反,可能你想到的是奸佞蒙君,朝纳败坏;可能你想到的是邪曲害正;穷山恶水,一去元期;可能你想到的是离家万里,音讯杳然。同样的词句不同人眼中便有了不同的意蕴,生成出不同的感动。我仿佛触到了诗词的膊,炙热地跳动出生命的蓬勃。
感谢这本书,感谢诗词,让我得以一窥芳幽,心灵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