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国经济的现状_特点及前景的几点思考_张士铨

第2卷　第1期

1999年2月国　际　技　术　经　济　研　究StudiesinInternationalTechnologyandEconomyVol.2,　No.1Feb.,1999对中国经济的现状、特点及前景的几点思考

张士铨　　　孙兰兰

副研究员　　　　副研究员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　国际技术经济研究所

100089

摘要:　中国经济的现状和发展前景,是国人普遍关心的大问题。本文从辩证法和实证的观点出

发,对几项宏观经济指标及其反映的问题,对经济发展的特点、机遇及挑战,对发展前景,进行了

分析和研究,提出了几点政策性建议。诸如,大力发展中小企业、三资企业,使之成为国民经济新

的增长点,强化宏观经济政策的落实力度,等等。

关键词:　中国经济现状;　　发展前景;　　分析;　　政策建议

正确认识中国经济的现状、特点及发展趋势,对于我们做政策咨询研究的人来说,有着特殊重要的意义。然而,客观、全面地对当今经济形势进行描述,从而预测其未来,并提出政策性建议,又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困难主要来自:第一,由于目前中国的经济体制、产业结构、社会经济的各方面都处在调整过程之中,经济生活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因此,需要用动态的、辩证的观点去审视当前的各项经济指标,这些宏观经济指标既说明成绩,同时又反映出经济生活中的某些欠缺;第二,很多外部因素对宏观经济系统本身已经产生了大而深刻的影响,比如在国际经济一体化的背景下,来自东南亚及韩日的金融危机对中国经济的冲击,今年夏季的洪涝灾害给经济造成的负面影响,等等。国内外学者在评价、预期这一问题时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我们认为,坚持用两分法,系统客观地了解和看待问题,是十分必要的。

　　一、怎样认识几项主要的宏观经济发展指标

宏观经济指标集中反映了中国经济概况,也是我们判定经济形势好坏的依据。举其大项,有如下几个方面:

(一)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总量及增长率

　第1期　　　张士铨、孙兰兰:对中国经济的现状、特点及前景的几点思考　　　　　　　・23・　当然这是按照当年价格计算的,并没有扣除通货膨胀的因素。但我们用可比价格计算GDP的年均增长率时,就可知道它是实实在在的11%。即使1998年1～8月GDP的增长率为7.8%,也只比1997年低1%。

经济增长速度快是五年以来经济发展的重要特征之一,是国力提高的重要标志,年均11%的增长率为同期世界各国所仅见。但是考虑到几年间经济增长速度呈递减趋势,以至1998年的最低点,就可以理解当今国人对政府定下的1998年增长8%目标的忧虑。能否保住8%,能否在8%的前提下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是1998年经济工作中的争论热点。

(二)城乡人民的生活水平

从1993年至1997年,我国城镇居民人均生活费收入从2337元增至5160元,增长1.2倍;农民人均纯收入从922元增至2090元,增长1.2倍。收入随经济快速发展而大幅度提高,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年均实际增长10.3%。1997年,城乡人均粮食、肉蛋类消费量在历史上首次达到世界平均水平。居民储蓄余额总量达到46280亿元,人均超过3500元。

应当注意到,这几年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民得到更多的经济实惠,还有一个直接原因,就是物价涨幅大幅度回落。一方面增长速度仍然较高,另一方面是通货膨胀程度迅速下降,1997年该指标仅为0.8%。以“软着陆”为结果的宏观调控的成功,使人们可得到的实物收入与货币收入趋向等同。然而目前,占当年GDP总量约60%的消费需求出现了疲软的现象。尽管银行存款利率较低,但人们还是把钱源源不断地存入银行。如何刺激消费需求,把人们的存款行为尤其是短期存款行为引向持币购买住房等耐用消费品上来以带动经济增长,是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三)外贸进出口总额与外资利用

五年来,我国的外贸进出口总额以年均14.6%的速度增长,高于GDP的增长速度,这反映了中国经济要紧密地与世界经济联系在一起,对全球资源和产品市场有了更多的依赖性。中国已成为世界贸易大国。中国的外汇储备在目前已超过1400亿美元,居世界第二,仅次于日本。

同期,中国利用外资一直保持较高的总量。其中利用外国直接投资(FDI-ForeignDirect

特别是近5年形成的大Investment)数倍于间接投资。这说明外商钟情于中国自改革开放后、

市场,希望长期参与中国经济发展并从中谋利。市场吸引力一直是外商对华直接投资兴趣不减的主因。自1993年后,中国一直保持吸收FDI总量世界第二、发展中国家第一的地位。

至1997年底,中国累计批准外商投资企业(FIEs-ForeignInvestedEnterprises)30万家之多,其中1992年以来批准的占八成以上。除少数国家控制的和按国际惯例不吸收直接投资的行业,多数都向外资敞开了大门。由于FIEs一般都有较长时期的合同,所以它们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不能撤走。和许多东南亚国家吸收外资结构以短期的、间接的为主不同,中国的吸收外资结构有利于在金融危机的条件下防止外商把资金尤其是外币抽走,从而避免了对本币稳定产生巨大威胁的状况发生。

目前,三资企业的员工总数已超过1700万人,仅1995年,中国工业总产值就有14.5%是他们提供的。从1983-1996年14年中,三资企业完成的进出口总额以年均51.7%的速度递增,,

・24　　　　　　　　　　　　　　　国际技术经济研究　　　　　　　　　　　・1999年经济格局中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

三资企业集中分布在各地的经济技术开发区(目前有国务院正式批准的32个)、高新技术开发区(52个)、保税区(13个)以及边境经济合作区(14个)等地。三资企业较多的地区,经济发展的速度就更快些。这似乎已成为规律。

　　二、经济发展的重要特点和面临的挑战

(一)成功实现“软着陆”

近年来中国经济之所以得到发展,经济体制改革取得很大的成绩,首先应归功于政府对宏观经济进行的有效调控上面。事实证明,中央政府有能力驾驭转型和开放的宏观经济。可以说,学识、胆略、对当今世界经济形势及中国国情的了解和把握,是取得调控成功、实现“软着陆”的先决条件。1992年以后,在邓小平南巡讲话精神鼓舞下,中国各地的经济建设速度加快,外资进入明显增多。但由于投资规模大引起的低水平重复建设增多,房地产和开发区热,使资金供给严重短缺,其流向更不利于经济健康发展和经济结构调整,其结果必然是多发钞票,导致通货膨胀。1995年中国的通货膨胀率曾达到16.9%。由于通货膨胀与经济发展质量、与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与企业竞争力的培养是逆向的关系,因此当时政府要把解决通胀当成首要任务。通过双紧的财政货币政策,加强税收征管来治理经济过热,使固定资产投资规模过快的势头得到遏制。与此同时,采取各种措施以加强农业,增加农产品的有效供给;几管齐下,抑制了通胀势头并使其降至1997年的0.8%这一自开放以来的最低点。经济既在适度的高速区间运行,而通胀率又降至最低;是“软着陆”而不是“急刹车”。这充分说明中国政府调控经济所取得的成效。有人认为由于那时的治理力度过大,现在的经济形势中有可能出现“通缩”。这种说法是不对的。因为在不同时期所面临的挑战各有不同,必须全力以赴解决主要矛盾。

(二)告别“短缺经济”,人民生活质量得到进一步提高

自1996年起,由于中国总商品供给不断增多,经济总体上出现了从“卖方市场”到“买方市场”的转折。据当时国内贸易部估算,1996年下半年供求基本平衡,供大于求的商品占总商品量的93.8%,供不应求的只占6.2%,总体上是供大于求。最近,国内贸易局商业信息中心对610种主要商品中的444种工业品的供求情况又进行了分析,结果是没有一种属于供不应求。这些都证明了,国内总商品供应已经走上买方市场的轨道。当然,我国经济中的“买方市场”,与发达国家的买方市场相比,存在着发展阶段上的差别,不能做简单的类比。

买方市场的出现和发展,意味着低水平重复建设的生产能力过剩,消费者对日益增多的商品品种和数量的选择性大大增强。在一定意义上说,具有多项选择就是生活质量提高的标志。对生产者来说,则要求他们生产出质量更优、科技含量更高的产品去提高市场竞争力。对于国家来说,必须适时调整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选择好的新的、能够带动整体经济发展的“经济增长点”(如现在所说的民用住房),以刺激人们的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总之,刺激市场活力,同时又使发展符合“两个转变”的要求,这是眼下摆在政府面前的一大问题。

(三)解决就业问题更突出地摆在政府和人民面前

至1997年底,全国下岗职工已逾千万。扣除400万通过各种门路实现就业或半就业,还有600万处于完全失业状态。中国农村尚有1.2亿剩余劳动力,他们当中的一半涌向城镇寻找就

　第1期　　　张士铨、孙兰兰:对中国经济的现状、特点及前景的几点思考　　　　　　　・25・　简下来的人员包括在内,现在的失业率就不是官方公布的3%,而要超过8%。

就业问题是多种因素的共同结果。既有庞大的人口总量所带来的近7亿劳动力的数量和质量问题(很多人素质低,就业门路狭窄),又有企业因自身原因或是“夕阳产业”不适应市场需要而转产又不易导致员工下岗,以及军转民不能及时适应市场需要的体制问题。尤其是国有企业转向市场经济体制,过去因效率低下而以隐性状态存在的大量冗员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显现出来。政府和企业必须广开就业渠道,而不能用加大投资、铺新摊子和用大规模通货膨胀刺激投资的办法去缓解。建立健全社会保障体系并使之有效运转是政府解决失业问题的新思路。

(四)1998年中国经济发展面临着两个突出的、基于外部环境变化引发的问题

第一是东南亚、韩、日的金融危机给人民币带来的压力。面对这一挑战,中国政府及其高层领导人已多次申明,人民币在相当一个时期内不会贬值。因为,如果让其贬值,则先于我国货币贬值的其他国家货币极可能发生新一轮的贬值,使这些国家的经济更加不稳定,也增加我国对这些国家出口的难度。何况,港币对美元的联系汇率制在香港经济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人民币贬值将使这一汇率制度难保,港币波动肯定会影响香港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所以,人民币的稳定不仅是我国对世界经济所做的贡献,也符合我们自身发展的需要。目前,赞成人民币贬值者主要担心日、韩及东南亚国家货币的贬值对我国出口商品产生的不利影响,认为人民币贬值可增加我国出口商品的竞争能力,为实现经济增长8%的目标创造条件。但如果客观地分析一下,就可知道货币贬值并未给东南亚国家的竞争力带来多大好处。因为他们的出口产品大多属于“来料加工”型,贬值的收益被进口成本的增加抵销了大半。由于他们金融秩序混乱,企业不能进行正常的生产,外国购买者也不敢把订单交给这些国家的企业。而日元贬值对我国更是利弊参半。我国与日本的出口产品各不相同,我国以农产品和劳动密集型制成品为主,日本则以技术和资本密集型出口产品为主,两国商品在国际市场上无直接竞争关系。日元贬值虽会增加我对日出口的难度,然而长期以来,我国对日贸易多是入超,日元贬值使我国从日本进口的机器设备费用降低,有利我对其他地区出口的扩张。日本又是我国最大的境外借款来源国,日元贬值可使我对日还本付息的成本相对降低。因此,我们认为人民币没有贬值的必要性。不少经济学家也认为若人民币近期主动贬值,对我国扩大出口并无好处。目前我国对亚洲各国出口不振,原因不在于,由于人民币坚挺因而中国商品竞争力相对削弱,而在于进口国的购买力严重不足。贬值不能使这种状况得到改善。当然,几个月以来我国出口形势是不乐观的。必须从加大出口退税力度,增加出口信贷以及更多地开拓出口市场,如增加对欧、美、非洲及其他地区的出口等方面去弥补。

第二就是发生在长江和松花江的洪涝灾害对中国经济的影响。根据温家宝副总理最近在人大会议上所做关于抗洪的报告,此次灾害的估计损失为1666亿元。有人估计还要多一些。总之是损失巨大。洪灾暴露的问题当然有长江上游的森林植被破坏、水土流失、下游围湖造田等破坏生态的工程致使下雨成洪,灾害加重。恢复生态环境不是件容易的事,目前虽已制定禁止上游毁林的法律条规,变伐树为种树,但执行起来却会遇到发展经济开发资源与生态保护的矛盾,执法如不严格,地方上就会作出为了前者而牺牲后者的事情。另外,灾区目前的生活必需品已呈价格上涨之势,当地居民为了避荒也有可能出现无序流动的情形。这都会对当地、也会对宏观经济产生不利的结果。当然,重建水利工程有利于基本建设投资,从而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刺激投资需求,但是洪灾的影响毕竟负面多于正面,对此必须有正确的估计,并采取有效的

・26　　　　　　　　　　　　　　　国际技术经济研究　　　　　　　　　　　・1999年　　三、关于中国经济发展的前景

(一)首先是1998年经济增长,即GDP增长率能否稳定在8%以上

这是政府和国人关心的焦点。为什么要在8%以上?因为1998年我们必须挽住国民经济增长自1997年以来逐渐下滑的势头,不然就可能陷入经济从高涨、繁荣逆转为衰退的泥坑。经济发展如无一定的速度(目前的合理区间应在8-9%之间),那么,诸多社会关系也会趋于恶化。拿就业来说,经济增长多一个百分点,可以带来几百万个就业机会。如下滑过多,就会引起下岗职工增多、政府和在职职工负担加重、社会不稳定等等。增长速度下滑,受打击最大的并不是沿海发达地区而是相对落后的中西部,因为中西部经济基础相对薄弱,对经济增长的敏感度要比沿海地区大得多,下滑会加重地区间的矛盾。从理论上说,在8%中,有2个百分点是为了满足每年新增人口达到全国平均消费水平的需要,4个百分点是为了满足现有人口生活水平提高的需要,还有2个百分点则是满足提高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缩小同发达国家差距的需要。所以,有充分的依据说明8%是必要的。

政府对保证8%的态度依然坚定。目前采取了扩大内需、发行国债、奉行积极的财政政策、扩大基建规模的措施。例如,计划全年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规模达到27850亿元,其中基础设施投资10500亿元,技改投资4700亿元,房地产开发建设投资3550亿元,均比过去有大幅度提高,且下半年又发行1000亿元国债,这些对经济增长的拉动力度都比较大。同时,央行正加大货币政策工具的运用程度,增加货币供应量。1998年1-7月,中国货币供应量月度平均增长幅度高于经济增长幅度10%左右,拉动经济增长,也已见到成效。另外,为保证GDP总量增长的目标,实行区别对待,压力分摊,如北京市保证实现9%,广东10%,而受灾省份则减少等。

(二)当前国有企业的处境比较艰难,减员增效的措施也会使更多职工下岗待业

不同行业收入差距、不同地区收入差距也都在扩大。就业和再就业已成为经济生活中的热点。但这些是发展中的问题,是改革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现象。除了加快社会保障体系的建立与完善外,还大力发展中小企业、民营企业、三资企业,使其成为经济增长的主力,以此来保证8%的实现。事实已经证明,这些类型的企业已成为或大或小的经济增长点。对比国有企业而言,他们的业绩令人鼓舞。当然还需要继续加以引导。

(三)继续改善国内投资环境,保证引进外资的稳定增长

在中国面临亚洲金融危机的条件下,外资尤其是欧美跨国公司对中国经济前景还是看好,投资依然增加。这符合中国经济发展的需要。几年来,中国政府对外开放的一些重大措施都体现了吸引外商直接投资、提供外企与内企公平竞争的环境以及对外企实施产业政策引导的特点。通过大幅度下调关税水平,扩大中西部地区和服务贸易的对外开放等措施,使外商对华直接投资一直向前发展。今后也仍然会是这样。按照新修订的《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要坚持重质量、重效益的原则,加强产业导向,使外资更多地投向中西部和基础设施。另外,为了规避国际金融风险,中国还将严格控制借用国际商业贷款等。

总的来说,促进经济增长,解决就业问题以及做好引资等,其关键在于对经济社会形势的正确估量和明确的宏观经济政策,同时,还要保证这些政策的执行力度和到位程度,否则,就不能说经济发展的前景一定是好的。

　第1期　　　张士铨、孙兰兰:对中国经济的现状、特点及前景的几点思考　　　　　　　・27・　ThinkingsonChineseEconomicSituation,

CharacteristicsandProspect

ZhangShiquan　　SunLanlan

AssociateProfessor

InternationalTechnologyandEconomyInstitute

DevelopmentResearchCenteroftheStateCouncil

Beijing100089

　Chinesemacro-economicsituationandprospectinthefuturearethebigquestionwhichpeopleAbstra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