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深远的[大宪章]说了什么
[摘要]《大宪章》的权利授予“所有自由人”，而在13世纪的英国，大多数人口不是自由人。在后来的几十年里，一系列法律判决放宽了《大宪章》权利和自由的解释，《大宪章》才对普通百姓有了意义。
2015年是英国《大宪章》（Magna Carta）签署800周年，作为纪念活动重头戏的“《大宪章》全球巡展”日前登陆中国，来自赫利福德教堂的1217年版馆藏原件将在北京、上海、广州、重庆四个城市展出。10月14日，三位英国专家在展览首站——英国驻华大使官邸举行了一场座谈，讨论“《大宪章》的世界性遗产”。
赫里福德教堂档案负责人夏洛特·贝莉（Dr Charlotte Berry RMARA AMA FRSA）和英中协会主席戴维信爵士（Sir Martin Davidson）分别从历史和“法治”的角度阐释了《大宪章》与当代国际社会的联结。“大宪章800周年纪念委员会”主席马克·基尔（Mark Gill）则展示了《大宪章》认知度调查结果，并表示《大宪章》是英国除英语之外最重要的“出口产品”，期待展览能让更多中国人了解这项古老而有深远意义的法律文件。
从左到右：戴维信爵士、夏洛特·贝莉、马克·基尔、主持人
调查：只有18%的中国人听说过《大宪章》
“大宪章800周年纪念委员会”是一个专为《大宪章》纪念活动设立的非政府组织，今年以来，他们已经在全世界超过60个国家举行了1000多场《大宪章》的纪念活动。马克·基尔是该委员会的执行主任，同时也在一家市场研究公司负责政治民意调查。
2015年初，纪念委员会在23个国家发放了调查问卷，了解公众对《大宪章》的认知。
“以下历史文件中，哪些是你听说过的？”这是调查问卷的第一个问题。答案选项有：《大宪章》（1215年）、《北美独立宣言》（1776年）、《废除奴隶贩卖法案》（1807年）、《世界人权宣言》（1948年）、《权利法案》（1689年）、《人身保护法》（1679年）、《英联邦宪章》（2013年）、《人民代表法令》（1918年）、武则天的“建言十二事”（675年）、《世界民主宣言》（1910年）等。
据马克·基尔介绍，在英国国内的调查中，《大宪章》以79%的得票率高居榜首，《北美独立宣言》和《废除奴隶贩卖法案》紧随其后；而在中国的调查显示，《大宪章》得票率为18%，《北美独立宣言》的知名度最高（65%），其次是1954年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60%）。
“不过《大宪章》在中国的知名度不是最低的，”马克·基尔说，“还有两个国家的人对它更陌生：波兰和法国。《大宪章》在法国的得票率倒数第一，只有6%——英法之间的关系在历史上很微妙。” 他还介绍了《大宪章》知名度排名最高的五个国家，分别是英国、美国、匈牙利、意大利和西班牙。
英国调研结果
中国调研结果
这项调查涵盖来自世界各国的17000多名受访者，其中39%的人表示知道《大宪章》，而总体知名度较高的历史文件是《北美独立宣言》（58%）和联合国1948年发布的《世界人权宣言》（56%）。
“有趣的是，最后一个选项《国际民主宣言》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是我们臆造出来的，也获得了14%的投票率。”马克·基尔说，“总的来讲，调查说明我们仍需对《大宪章》进一步普及宣传，促进公众了解它的历史意义和国际影响。能够来到中国展览，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大宪章》究竟说了什么？
1215年签订的《大宪章》大部分条款旨在限制国王的绝对权利，因此被认为是“王在法下”的开端，甚至是君主立宪制的根基。不过，一些包含贸易规定、统一度量衡以及教会自由的条款有更广的适用范围。
“有些条款在今天看来也许很奇怪，” 马克·基尔举例说，“比如不能降低身份去结婚，比如要求英格兰地区河流上所设的鱼梁要拆除，比如监护人在经管土地期间应拨出专款为房屋、园地、鱼塘、沼、磨坊及其他附属物的修缮费用，等等。”
而有些条款则具有深远的影响，例如至今仍然具有法律效力的“三条半”：
第一条，英国教会当享有自由，其权利将不受干扰，其自由将不受侵犯；
第十三条，保证伦敦城、五港同盟以及其被授予皇家宪章的市镇的自由；
第三十九条，“任何自由人，如未经其同级贵族之依法裁判，或经国法裁判，皆不得被逮捕、监禁、没收财产、剥夺法律保护权、流放，或加以任何其他损害”；
第四十条（1225年成为三十七条的一部分），“不得向任何人出售、拒绝、或延搁其应享之权利与公正裁判”。
需要注意的是，《大宪章》的权利授予“所有自由人”，而在13世纪的英国，大多数人口，包括农奴和农民，是不自由的。“自由人”本质上指的是贵族。在后来的几十年里，一系列法律判决放宽了《大宪章》权利和自由的解释，《大宪章》才对普通百姓有了意义。
“除此以外，《大宪章》规定全国应统一酒、谷物的量器，这对于贸易的开展十分有利；以及‘没有公意许可不得征税’，这后来影响了美国独立战争（导火索为英政府在北美殖民地征收茶叶税），美国人对《大宪章》的热情可能比英国人还高。” 马克·基尔说。
1217版《大宪章》文本。据夏洛特介绍，文本由拉丁文在羊皮纸上写成。由于羊皮纸非常昂贵，为节省费用只好把字写得很小，还用了大量缩略语、缩略符号，要读懂它难度不小。
“英国最伟大的‘出口产品’”
英中协会（Great Britain China Centre）主席戴维信爵士（Sir Martin Davidson）在发言中称《大宪章》为“英国最伟大的出口产品”。“它不仅是理解800年英国历史发展的关键，其承载的原则也成为世界上许多国家发展法治的指南针。《大宪章》及其精神影响了100多个国家、近20亿人。”戴维信说。
《大宪章》在英国之外的影响以北美地区最为典型。17世纪以后，《大宪章》及个人自由的原则由新移民带到美国，通过制定宪章保护新聚居区英国人的自由；美国建国者以《大宪章》中的自由权条款为基础制定《美国人权法案》，并纳入美利坚合众国宪法。此外，《世界人权宣言》（1948）和《欧洲人权公约》（1950）也在它的感召下诞生。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这份古老文件具有深远的意义？”戴维信表示，部分是因为它的条款，例如王权受法律限制，但随着时代变化，仍然适用的法律条款已经不多（只有三条半），“重点是它的核心原则成了英国法律体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大宪章》的另一个意义，在于它被视为普通法（Common Law）的基础，对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和地区都有影响。”戴维信说。以英国普通法为基础发展起来的法律又称普通法系或英美法系，它曾随英国殖民地的扩张传入美国、加拿大、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国家和地区，并发展成为世界主要法系之一。据戴维信介绍，2014年英中协会曾和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牛津大学法学院共同发起成立“普通法中心”，旨在推进中国与以英国为代表的普通法系国家在法律理论与实践领域的合作。
《大宪章》后来被认为是“法治”（rule of law）的开端，戴维信在发言中也谈及中国的法治：“去年中国共产党十八届四中全会提出‘建设法治中国’的目标，我们也很期待英中在法治方面的合作。当然不是要把英国的法律套用到中国来，而是说，法治的理念是一致的。人民要知道法律是什么，立法要走法律的程序。习近平主席说‘把权力关进法治的笼子’，这也是英国人认同的做法。当然，在具体的制度安排上，英中有差异，但基本原则是一样的。”
至于什么是“法治”，戴维信借用了英国一位资深法官的话来解释：“政府当然需要一定的权力来治国理政开展职能，但这种权力如果不加以限制就会带来副作用，这就是法治。”（文/彭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