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民主法治的先声--黄宗羲法律思想评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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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土民主法治的先声

——黄宗羲法律思想评述

张代响

摘要黄宗羲是明末清初之际一位重要的思想家。身处封建社会行将就木的衰亡时代，黄宗羲敏锐地体察到了君主专制政体的种种弊端，指出了这些症结的根源所在，同时他用自己一系列的政治法律思想为这种制度的改革规划了蓝图，其中的很多内容即便是现在看来仍有巨大的进步意义，值得后人认真总结研究．关键词黄宗羲法律思想君权

作者简介：张代响，山东丈思达律师事务所律师，研究方向：民商法学．

文献标识码：Ａ中图分类号：Ｄ９０

一、黄宗羲法律思想产生的时代背景

黄宗羲（１６１０年－１６９５年），字太冲，号南雷，又号梨洲，浙江余姚人，明清之际重要的思想家和史学家。黄宗羲受其父黄尊素的影响，一生以反抗封建旧制为己任。晚年归隐故乡著书立说，成果颇丰，其中以《明夷待访录》对后世的影响最大。

明末清初是中国封建社会后期的大动荡时期，时局错综复杂，各种矛盾交织混合。中华帝国的政治法律制度的发展始自秦汉时期建立起的大一统的中央集权国家，经过魏晋南北朝的过渡与调整，整个帝国的各项制度设施与功能运作在隋唐时达到顶峰。然而，否极泰来，物极必反，专制的皇权体制在度过了他生命的顶峰之后便开始扭曲发展，自此之后经宋元至明清，皇权日益强化，专制不断加深，而帝国发展的动能与潜力则日渐消亡，整个国家在体制上找不到任何创新的迹象，只能凭借惯性在历史周期率的黑洞里继续滑行。到明末之时，以维护皇权为第一要务的专制制度已走到尽头，完全成为社会进步的障碍，外有异族入关，战乱频发，内有宦官乱政，败坏朝纲，政府黑暗昏聩的统治加速了国家的解体。另一方面，中国传统的社会经济秩序也在悄悄经历着复杂的变化，古代小农经济的生产模式正接受着来自私营工商业的挑战。明朝末年，从嘉靖朝到万历年间，私人手工业和对外贸易都有了较大的发展，全国范围内出现了不少初具规模的商业城市，资本主义的萌芽开始专制社会内部孕育。

时代呼唤变革，民智亟待启蒙。在政治方面，一些社会责任感较强的封建士大夫不满时局挺身而出，结成“东林党”，抵制宦官把持国家。经济领域中那些积极投身“工商末业”的新兴地主和为数不少的手工业商户，也期待新的代言人的出现。・以黄宗

羲、王夫之、顾炎武为代表的启蒙思想家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文章编号：１００９－０５９２（２０１２）１２－０１５－０２

君主一家之法是恶法，是非法之法。

这样的一家之法带来了很多弊端和危害：第一，法令繁密。君主为了达到其“利欲之私”，凭借手中握有的权力可以对法律进行肆意修改，所谓“前王不胜其利欲之私以创之，后王或不胜其利欲之私以坏之。”法律完全成为君主满足自己欲望的工具，然而人心似海，欲壑难平，这样的法律肯定会数量巨大且愈来愈多。第二，有法不依，人人都为“其利欲之私以坏之”。“法愈密而天下之

乱即生于法之中，所谓非法之法也”。因为法律从创立之日起，就是个“恶法”，是非法之法。所以在立法的正当性都不能保证的情

况下，法律的实施便会沦为儿戏，人人有法不依，任意妄为。

因此黄宗羲的结论就是“有治法，而后有治人”这与儒家传统的“有治人，无治法”的观点不同，黄宗羲认为君主专制政体下的法律是非法之法，整个制度环境是恶劣的，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有优秀的统治者出现，也无法左右整个大的环境，只能随波逐流，服从制度。而要扭转这种局面，首先要改变环境，改变制度，先有治法，有了健全的体制，就算出现较差的统治者，也不能肆意乱为。所以制度的作用优于人，应该先设立制度，以“天下之法”取代“一家之法”，维护天下人的利益。欲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必须彻底变革法律的属性，废除一姓之私法，设立天下之公法。

（二）‘‘天下为主，君为客竹

黄宗羲认为：三代以前是以“天下为主，君为客”，而如今是

“君为主，天下为客”。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反差，原因就在于自秦

朝开始形成的中央集权的皇权专制体制，这种国家组织形式将天下变成了皇帝一人的私产，使万民沦为皇权的客体。这种体制最大的弊端在于“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天下之害尽归于人。”整个国家，一切的制度设计，资源配置。舆论导向和程序安排全部都是围绕“皇权”这一个基本点来服务，可以说是“不以一人治天下，唯以天下奉一人”，穷帝国之物力，结一人之欢心。以皇帝为首领的统治阶级占尽天下之利，享尽人间富贵。而终日辛勤劳作的百姓却只能勉强度日、备受剥削，正是这种制度造成了天下的贫富不

均。

二、黄宗羲法律思想的主要内容（一）立“天下之法”，去‘ｏ一家之法”

黄宗羲认为，三代以前的法是为了天下万民的利益而立的法，是服务于百姓的法，是天下之法，是好法。而三代之后，就是君主专制制度建立之后，所颁布的法律就都是君主个人意志的体现，是一家之法。由于立法者必然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君主

的利益膨胀，自然百姓的损失就会增加，所以对于天下之人而言

由于黄宗羲对君主专制的审视洞若观火，所以在他看来帝国

的皇权政治已经走到了尽头。基于此黄宗羲进一步得出两个结论：第一，“忠君”论当受怀疑。既然应该是天下为主、君为客，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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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专制的皇权政治也己病入膏肓，那么再奉行“君叫臣死臣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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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工固圣王之所欲来，商又使其愿出于本者，盖皆本也”的经济思想，以揭示官与民争利的弊制，促进工商业的发展，富民、保民。这种工商皆本的主张，是明末清初商人社会地位提高的表现，也是士大夫商人化在意识形态领域的具体体现。

三、黄宗羲法律思想的价值评判

（一）鲜明的时代特色：震撼了两千多年的专制政治作为明末清初最具影响力的启蒙学者之一，黄宗羲的很多理论设想和制度设计都是对千百年来正统政治法律思想的颠覆。这体现了他过人的才华和非凡的胆识，更体现了一个知识分子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以至于他对君主专制体制的强烈声讨在我们今天听来仍感到振聋发聩。

在论及“天下之法”与“一家之法”的关系时，他提出立法的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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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的忠孝观念自然就不合时宜了。臣子应该以厌不为念ｉ以

万民之忧乐为念，而不应该以一姓之兴亡为念。第二，对于“失

道”的君主加以放伐是合理的。君主和人民的利益理应是一致的，这是天下大公。君主原来不过是人民的公仆，而不是人民的压迫者，他必须除天下之害，以兴天下之利为己任。君主的职责是为天下百姓服务，君主如果失道妄为，自然应当放伐废除。

（三）限制君权的理论

黄宗羲对君主专制的分析鞭辟入里，他仇视这种已毫无进步性的体制，对于这种体制如何予以改良，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措施。

首先是“君臣共治，百官分治”的主张。君与臣本应只有名分的差别，没有实质的不同，大家都是为了天下的民众而工作。黄宗羲认为应该恢复宰相制度，重树相权制衡皇权。因为宰相是官僚阶级的总代表，恢复它的重要意义在于以臣权抗衡君权，来实现君臣平等，君臣共治。

权应该来自民众，变一家之法为天下之法。对照我们当今社会世界各国普遍实行的代议制度，我们可以依稀从黄宗羲的理论设计中找到今天政治制度运行的影子，这种思想的进步性和超前性还是十分明显的。在论及君主与人民的关系时，黄宗羲提出“天下为主，君为客”，指出了专制政治的症结所在，并提出臣子以天下为念，而不是一味愚忠于君王，这是具有革命意义的。在此基础上，他进一步设计出了改量旧体制的方案，主张以“宰相理政，学校议政，方镇御边”为措施，三管齐下，改善君主专制体制的过分

集权对国家发展造成的影响。另外黄宗羲对待新兴的带有资本

其次是实行地方分治，地方设方镇以去除集权之弊。中国的君主专制体制的特点是大一统，体现在国家结构上就是中央集权。为了限制君权．黄宗羲在中央与地方的关系上，分析了分封

制和郡县制各自的特点，他认为二者各有利弊，主张将二者结合起来，地方设方镇，与中央进行一定程度的分权，以减少过分的集权专制带来的弊病。

第三点是学校议政。黄宗羲要求上至中央下到州县的官员必须定期到学官处，听其责问，受其评议，有点类似于今天的“问责”制度。“必使治天下之具皆出于学校。”这种公其是非于学校的观点是近代议会制度的意识，它的背后隐藏着当时以黄宗羲为

代表的文人士大夫对自身历史使命的认识，象征着这个团体政治权利意识的觉醒，他们渴望获得更多参政议政的平等权利，参与国家的管理。

。

主义萌芽性质的工商业的态度也颇具进步意义。他能够顺应时

代发展的大趋势，抛开不合时宜的重农抑商的旧思想，指出“工商皆本”，因势利导以惠民利民。

（二）硌然的历史局限：未超出‘‘托古改制”的旧模式可以说黄宗羲是君主专制政治行将就木时的一个改革先锋，

发前人之所未发，言前人之所为语，胸怀天下，锐意革新。他的成就凝聚着中国古代政治批判思想的精华。然而黄宗羲终其一生待访而未受访，批判专制却迎来了一个专制程度更强的满清王

（四）富民、利民和工商皆本的经济立法思想

黄宗羲反对君主专制，重视维护广大民众的利益。对于土地

朝，这不能不说是命运的悲剧。

前文论及，黄宗羲很多的理论设想都是以托古的方式形成的，其中许多具体的想法，皆来自儒家传统的经典著述。用传统来反对传统，是中国传统政治文化一个很大的局限。再加上他的思想中空想多于调研、愿望多于实践，很多内容缺乏操作性，应该说是他理论体系的一个重大缺陷。

然而评价历史人物必须要还原当时的语境，给予其客观的评

判。对于当时的知识分子而言，能够察觉到这种体制的缺陷，并

问题，他主张恢复井田制。黄宗羲认为井田制是君主以自己的土地去养活百姓，而自秦之后，土地变为私有，君主不但不养民，反而向百姓征收赋税，这种土地制度是利君王而弊天下，所要改革土地制度。他从利民的角度出发，反对地主对农民的过多盘剥，

期望改变土地严重兼并的现实。

与土地问题一样，赋税问题也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关

于税赋问题，黄宗羲认为现有的税制存在三个方面重要的缺陷，亟待解决。即所谓暴税之“三害”：积累莫返之害、所税非所出之害、田土无等第之害。因此黄宗羲提出要“重定天下之赋”，国家征收税赋需要原则上恢复到三代之前的水平。在缴税问题上，需让百姓“任土作贡”，以减轻农民的负担。另外他还提出要对所有土地的优劣程度进行鉴定，然后按等级不同区别纳税。

同时，黄宗羲还非常重视新兴工商行业的力量，提出“工商皆

设计出一套宏观的改革方案，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所以我们认为：托古改制是局限也是必然：有不足与缺陷，但应该肯定的地方也很多。对黄宗羲的思想，我们更应该怀着一种崇敬之情，虚心学习其经验总结其教训，以期对我们国家政治体制的完善与发展有所裨益。

参考文献：

本”，鼓励其发展。明代中后期，社会经济状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此时期资本主义的萌芽出现，市民阶级力量逐步增强：所以黄宗羲以《礼记・中庸》中的“来百工则财用足”为论证的渊源，提

【Ｉ】黄宗麓．明夷待访录．－ｌ－毕¨局．１９８Ｉ．

【２】候外庐．中国早期启蒙思恕史．人民Ｈ｛版社．１９５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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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土民主法治的先声——黄宗羲法律思想评述

作者：作者单位：刊名：英文刊名：年，卷(期)：

张代响

山东文思达律师事务所法制与社会

Legal System and Society2012(36)

参考文献(2条)

1.黄宗羲 明夷待访录 19812.侯外庐 中国早期启蒙思想史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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