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代青铜鼎的发展历程
商代青铜鼎的发展历程 考古学与博物馆学 王盼盼 J201102007
鼎在新石器时代是常见的一种陶器, 大抵是由盆、罐之类加足而成。夏鼎据云在二里头有发现, 但数量太少, 其基本形制与是否具有食具之外的其他意义尚不得而知。然据史书记载, 夏禹时“远方图物, 贡金九牧, 铸鼎象物”。若上述引文为真, 则夏代不仅已能铸鼎, 而且这时的鼎已超越了实用器的范畴, 有了一定神圣的性质。商代发扬了这种神圣的意义, 鼎于是在商代成了统治权力的代表和祭祀上帝、祖先的神器。正因为被赋予这一伟大的意义, 在有商一代, 鼎在器型、纹饰诸方面受到统治者的重视而不断发展演变, 这一历程是青铜器研究工作的重要内容。
一、商早期鼎
商早期相当于二里冈文化期, 这一时期的发现以郑州商城、湖北黄陂盘龙城及其附近发现的窖藏和墓穴为代表。商早期的鼎在黄陂盘龙城、郑州张寨南街、郑州杜岭等地都有出土。
商代早期的青铜鼎有圆鼎、方鼎、鬲鼎和扁足鼎, 以圆鼎最多。这一时期的圆鼎一般是锥形足, 其必有一足与一耳在一条直线上, 双耳与三足构成的影像不是十分对称, 在视觉上有种不均衡的感觉。鼎腹较深而锥足较短, 上下比例很不协调。方鼎的容器部分呈正方深斗形, 器腹较深, 足部低矮, 经常是上粗下细, 呈尖锥形。从整体上看, 鼎腹的比例十分突出, 如杜岭方鼎的耳、腹、足的比例是1:3:2。鬲鼎除有分裆的鬲形腹外与圆鼎无大区别。扁足鼎中有圆底深腹的, 扁足不甚高。鬲鼎与扁足鼎在早期发现较少。早商鼎器壁普遍很薄, 另外, 由于当时尚未掌握对范芯的浇铸全封闭技术, 各式鼎的柱足、锥足与器腹相通, 这是早商鼎的一大特征。总之商代早期的鼎在技术和设计方面多有局限, 颇不成熟, 还处在郭沫若所说的“滥觞期”。$ic
在纹饰方面, 商代早期青铜鼎纹饰的主体是兽面纹, 全是变形纹样, 线条粗犷, 除兽目圆大, 以为象征外, 其余条纹并不具体表现物象的各个部为。纹饰多平雕, 最简单的仅有一对兽目, 一般的都用横条或直条的复线为主体的末端呈勾曲形的条纹构成, 并歧生出简单的雷纹。所有的兽面纹都不以雷纹为地。
在铭纹方面, 商代早期铜鼎均无铭纹。
二、商中期鼎
历来对商文化是分为二期, 即二里冈文化期和殷墟文化期。处于商代早期和晚期之间的青铜器, 有的将之归入二里冈期, 有的断归殷墟文化早期。这一时期的青铜器带有从早期向晚期过渡的性质, 可能是作出如上处理的原因。但这一时期的青铜器分布有一定的广泛性, 有一
些代表这一时期青铜器发展特点的典型器物出土, 故宜在二里冈与殷墟期之间划分出一个时期, 将一些出土的青铜器归入这个时期, 我们称这一时期为商中期。
商中期鼎的发展在早期基础上有明显的进步, 但仍有一些不足。这一时期有些鼎的器壁已甚厚, 许多鼎仍和早期一样器壁较薄。浇铸时芯范悬封的方法已一定程度上被应用, 腹足相通的问题有所改善, 但这种情形仍然存在证明对范芯的浇铸全封闭技术尚未完全掌握。总体结构来自比早期进步, 但各步分比例仍不十分协调, 有腹部宽大而足部矮细者, 显得颇为怪异。青铜鼎在这一时期最大的进步在于造型的固定, 一耳不再与一足对立形成不平衡状, 而是三足与两耳对称, 成为以后所有鼎的固定格式。这全赖于翻模铸造技术的改进。古代匠师经过常期探索, 在鼎底加了一块三角范, 与三块壁范脱离, 终于解决了难题, 找到了最理想的对称平衡的造型样式。方鼎在这一时期也有很大发展, 表现在其容器部分也即其腹部已由正方深斗形发展为长方槽形, 视觉效果更加庄重大方。不足之处是方鼎的柱足给人一种不堪重负之感。扁足鼎在这一时期数量逐渐增多, 腹部深如罐形, 兽足显得较矮, 略显笨拙。
纹饰上, 中期鼎的纹饰仍以兽面纹为主, 线条有粗犷和纤细两类。图像在线条上和早期相比线条显得较细和密集, 结构更为复杂。商中期青铜鼎兽面纹饰兽目比较突出, 有的比例相当大, 表现力较强, 使观察者受到精神上的震撼。兽面的主干和地纹区别仍不明显。
这时的青铜鼎仍未见铸铭者。
三、商晚期鼎
一般所称的商晚期即殷墟时期, 即从盘庚迁殷到帝辛亡国。但一般认为殷墟时期灿烂的青铜文化是自高宗武丁开创盛世始的, 故在青铜器断代时所称的商晚期是从武丁到帝辛的约二百年的时间。
青铜鼎自夏晚期到商早期、中期,直到晚期,终于达到第一个高峰。马承源在《上海博物馆藏青铜器》一书序言中将自殷墟期至西周昭王这段时期称为青铜艺术的第一次高潮,并将这段时期定名为青铜器发展史上的“鼎盛期”。马先生定下这样一个名字,想必有一部分是因为青铜鼎能够代表这一时期青铜器艺术的最高成就,故而才用“鼎盛”,而不用“极盛”等词。
青铜鼎之所以在商代晚期达到鼎盛,一是自夏和商以来冶铸技术的发展,二是商代晚期“尊神重鬼”的观念和祭祀之风大盛,为有商一代之冠。鼎作为祭祀和其他礼仪中的第一重器自然得到发展,大量发现的商末的未见于前期的占卜甲骨可作一证。另外,《史记·殷本纪》中有武丁祭成汤,有野鸡飞立于鼎耳之上,武丁忧惧的记载。这一记载可说明两点,一是鼎用于祭祀,二是鼎在祭祀中有极为重要的关键的意义和作用。若飞雉所登的不是鼎耳而
是其他器物的耳,则武丁或许不会产生惧的反应。
商代晚期鼎的成熟在其造型上得到完美的诠释。无论圆鼎、方鼎、扁足鼎,其在造型上都有摄人心魄的艺术魅力。由科学研究得知,商代晚期青铜器铸造时铜锡铅配比已经相当进步,且形成一定的标准,如司母戊大方鼎含铜84.77%,锡11.64%,铅2.79%;司母辛鼎铜为83.60%,锡为12.62%,铅为0.50%。是比较接近的,而且是科学的。
这一时期代表鼎的最高成就的是方鼎。方鼎继承了商代中期长方槽的形式,又有所改进,而且体量巨大,厚重雄伟,显得庄严而又神圣。方鼎的代表作有文丁祀母的司母戊大方鼎,妇好墓出土的一对司母辛大方鼎,湖南宁乡出土的人面纹大禾方鼎等。以司母戊鼎为例,首先在比例关系上,它将鼎腹部分变浅,成为扁长方形,耳与腹、足的比例关系是1:2:2,与人体的比例相参照,它更接近于成年人的比例,看上去十分和谐。其次,司母戊大方鼎本来就特别铸造而具有无匹的重量,而铸造者又有意识的夸张强化某些细部表现而让人觉得比它的实际重量更重。比如说,它的两耳是铸成封闭的,看似实心。口沿外折成方唇,给人的印象是它的腹壁也和唇部一样厚。其四足基本上是上下等粗的圆柱体(足外围径上部略粗,但不很明显),非常有力的支撑住鼎底的四角。司母戊鼎具有雄伟的建筑感,有宫室建筑物的所谓“大壮”之美,表现为阳刚之象,威武而雄峙。
圆鼎中著名的有天鼎、告贮鼎、戊嗣子鼎。圆鼎和中期相比也显得厚重一些。中期尚有锥足,这时已经全为柱足。腹深则柱足低矮,腹浅则柱足较高。有一种自器腰以上收缩的鼎,是这一时期新的形式,另有一种袋腹似鬲的柱足鼎,俗称为分裆鼎,在这一时期比较流行,其袋腹有深有浅。扁足鼎在这一时期亦甚流行,中期深腹者尚不为少,晚期扁足鼎则大多是浅腹的,这是一个明显的特征。
商代晚期青铜纹饰最为发达,是青铜文化的顶峰,比中期内容和种类都丰富的多,在艺术装饰方面也达到顶峰。兽面纹仍是青铜鼎的主要纹饰,其他纹饰如雷纹等几何纹饰亦不少,还有一些特异的纹饰如人面纹。与前期相比,这一时期兽面纹装饰的范围扩大,常常遍布器身,耳、腹、足皆以之为饰。就表现手法而言,商代中期纹饰,形体基本上还是象征性的,出了炯炯有神的双目外,其余部分即使是较精细的图像,也是主干和地纹不分,轮廓不清。商代晚期有变形的,但多数形象比较具体,兽目相对缩小,纹饰主干和地纹明显地区分开来,地纹通常是繁密的细雷纹,与主纹构成强烈的对比。常常采用平雕和浮雕相结合的手法。另外,还特别注意纹饰的结构配合以发挥作用。如司母戊大方鼎,每面的中心部分是大片空白,四周围绕一圈兽面纹与夔龙纹饰,上下各以扉棱为中轴,由两两相对的夔龙纹合构为一个兽面纹图像,两侧边中部为侧立的夔龙纹,上端是侧面的牛首,下端是侧面的虎首,隔着扉棱
与邻侧纹饰合构成完整的牛首、虎首、兽面。鼎的四足上部各有一个更大的虎首,这样。不论从正面、侧面、上方、下方任何一个角度观赏,都会为其神异纹饰所形成的诡怪氛围而感到精神上无名的压迫感。双耳上的虎噬人象具有同样的威慑性。
早商、中商青铜鼎上均不铸铭文。晚商被称为“简铭期”,指青铜器上出现简略的铭文。晚商时青铜鼎上出现简略的铭文,如“司母戊”等,这是相对于以前的重大进步。
由上文可知,青铜鼎自商代早期到晚期,在造型、纹饰和铭文方面都有较大的发展,达到时代的高峰。商代青铜鼎对后世鼎的发展也有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对青铜鼎的发展历程进行研究,不断完善鼎的发展序列是每个研究者的重要任务,这方面的工作任重道远,需要我们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