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谱]作者考辨
学术家园
人民政协报/2002年/11月/26日/第B03版/
《书谱》作者考辨
段振良
产生于唐代的《书谱》,是卓越的今草范本,又是一篇书论杰作。庭,还是孙虔礼,人,人置之以疑问,,以消解疑问。但均不具说服力。
现存最早的关于孙虔礼的文字资料是与孙虔礼同时代的陈子昂之《率府录事孙君墓志铭》和《祭率府孙录事文》。
根据墓志及祭文之内容,可以知道几点,孙虔礼与陈子昂同时代,且年龄相当;虽未提及著述,但孙虔礼有书法成就;孙虔礼死得年轻。没有提及孙虔礼之籍里。
(下)》到了中唐时期《述书赋,中有了关于
则,,一概名,之篇名毫无含混成《运笔论》。若再从内容上考察《书谱》,所论广及书法史、作者修养、创作、书体、风格、境界等诸多范畴,实难概以《运笔论》之篇名。
问题很可能在相当程度上就发生在张怀 身上:因为张氏没有在引文时写作“孙过庭《书谱》云……”,而只言“孙过庭云……”,读者很容易联想到前面“孙虔礼,字过庭……尝作《运笔论》”的记载,便加大了误解两个孙氏为一人的可能性。但在北宋米芾时,还能见到作品实物,可以实见为据。因而米芾在《书史》中说“:孙过庭草书《书谱》,甚有右军法……又有《千文》一
(见文渊阁本,是少年书,不逮《书谱》”《四库全书》813册38页)。米芾记载的内容,可能包含着混淆。那本显然逊色于《书谱》的《千文》,米芾判断是孙过庭年轻时所作,作为一种或然判断是可以成立的。但不是唯一的。还有一种或然是,由于名过庭字虔礼与名虔礼字过庭的巧异《千文》,或许就是孙虔礼其人之作。所以说可能包含着混淆。但不论怎样,米芾还不致将孙过庭与孙虔礼及《运笔论》搅在一起。但到了北宋末年未署撰者之《宣和书谱》里,便出现了这样的记载“:孙过庭,字虔礼,陈留人。官至率府参军录事……善临模,往往真赝不能辨。文皇尝谓‘,过庭小字,书乱二王’。善其似真可知
(见文渊阁也。作《运笔论》”《四库全书》813册298页)。我们看到《宣和书谱》,将孙虔礼的籍
孙过庭的记载“:孙过庭,字虔礼,富阳人。右卫胄曹参军。”这是最早提及孙过庭的文字材料。与《书谱》真迹之款署“吴郡”一致。而与陈子昂所铭者正巧名与字互错,职官亦不同。张怀
的《书断(下)》中,又有了关于孙虔礼的较确切的文字记载“:孙虔礼,字过庭,陈留人,官至率
(人民美术出版府录事参军。尝作《运笔论》。”社1984年版《法书要录》304页)张怀 所记之孙虔礼与陈子昂所铭祭者除“陈留人”在陈子昂文中不明之外均同。张氏又明记孙虔礼是《运笔论》的作者。这是一条极重要的内容。因为
张氏在《书断(下)》的另一处写道“:孙过庭云,‘元常专工于隶书,伯英尤精于草体。彼之二
(见上版美,而羲献兼之。”《法书要录》309页)。张氏所引之语,有传世《书谱》为据,是孙过庭《书谱》中之语。这一现象表明,张怀 并非喜好忽以名行,忽以字行,而是郑重地对待他人著作权的。此足见孙虔礼与孙过庭实为两人。再
里、职官及著作缀到了孙过庭的名下;又增加了
太宗文皇帝赞赏孙过庭小字的材料(想必有所本)。由于姓同而名与字巧异,又由于时间的推移,二人的混同终于发生。到南宋《续书谱》中
仍然视《书谱》为孙过庭所作(见文渊阁《四库全书》813册298页),倒也不一定有区别于孙虔礼的意思。但到明初陶宗仪的《书史会要》里,就把《书谱》的作者记为孙虔礼了(见上海店1984年影印本书前引用书目部分)。事情的混乱已到了既张冠李戴又李冠张戴的地步。第一个关注并试图澄清这一混乱现象的是明代张丑。他在其《清河书画舫里》里,一方面载“孙过庭草书《书谱》”,一方面又说:孙虔礼,字过庭。见陈子昂撰墓志书谱》云“:孙过庭,字虔礼《四库全书》813撰墓志为据,甚谬”,以为如此一来,。殊不知,事情之舛误仍然是难以囫囵了结的,终于又呈现在《四库全书》之编撰者们的面前。要视孙过庭与孙虔礼同属一人,漏洞是显然的。况且,在张怀 的《书断》里,载有一段颇为重要的文字:卢藏用,字子潜,幼尚孙草,晚师逸少。(见唐张彦远《法书要录》305页)在孙过庭以前,书法史上没有孙姓的著名草书家“,孙草”必指孙过庭之草书。据此,可以从时间上试作讨论。卢藏用与陈子昂是密友,长子昂两岁。《新唐书》载,卢藏用卒年在开元初,言“年五十余”。“余”多少?若置其两端用其中,以55岁计,是免致较大误差的稳妥点。又以15岁为“幼”,则自713年(开元初)上推40年,即在673年卢藏用15岁陈子昂13岁时,孙氏草书就已成为人们师法的范本。况且翰墨腾声多在身后,既当世见贵者,绝非初出茅庐之人。若今之舒同、林散之,下世多年,尚未闻有“舒草”“林草”的称谓。如果设定“孙草”的作者为40岁,已是罕有的天才。即以40岁论,
与其相差27岁的陈子昂在祭文中便无资格说“山涛尚在,嵇绍不孤”之类的话。即使陈子昂有此忘年之交,但在25年之后(查罗庸《陈子昂年谱》《孙君墓志铭》,及祭文没有系年,但就此文在集中所处顺序看,应在陈38岁后作),其时“孙草”作者已至少65岁,而祭文中却有“夭运”、“枉夭”云云,。因而“枉,之孙氏。故本文,在。
再看陈子昂所铭所祭的这个孙虔礼。从“嗣子孤藐”数语看,其子尚幼;再从“忽中年而颠沛,从夭运而长徂”“枉夭当年”等语看,孙虔礼死得相当早“时年若干”,之语似有不忍明言之痛。综合数语,卒者充其量在40岁。即以40岁计《宣和书谱》,云:“文皇尝谓‘,过庭小字,书乱二王’。”问题就更不可思议了。即使孙虔礼草就《书谱》立卒《书谱》,明书“垂拱三年”即687年,上推到贞观末年649年,纵太宗文皇帝品过孙草立崩,尚须前推38年,其时孙虔礼2岁;如果太宗说了此话还活了若干年,则孙虔礼尚未生世,又何能“乱王”?
假定孙虔礼早亡于40岁,还很可能是需要打折扣的。其人是否具有作《书谱》的书家功力及学养,还是一个问题。孙虔礼或许也是一位书法天才。但就《运笔论》没有流传下来这一点推测,未必可与《书谱》齐观。陈子昂难免虚夸。他说“,无常既没,墨妙不传。君之逸翰,旷代同仙”,简直是书起五代之衰了。可是,钟繇之后,卫夫人、二王诸家都不值一提么?写祭文感情用事,谥美有加本是可以理解的人之常情,不可拘泥于文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