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科学传播受众的网络时代特征--基于布尔迪厄场域理论的视角

＜学术界＞（＿月删）

总第１２９期。２００８．２

ＡＣＡＤＥＭｌＣＳＩＮＣＨＩＮＡ

Ｎｏ．２Ｍ盯．２００８

论科学传播受众的网络时代特征

——基于布尔迪厄场域理论的视角。

ｏ黄时进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上海２００４３３）

［摘要】网络时代的到来，为科学传播的发展提供了比以往更具革命性的媒介，

作为科学传播的对象及最终目的的“受众”，具有明显不同于前网络时代的特征，超越主客观二元对立的布尔迪厄场域理论为我们分析受众这一特征提供了启示。

（关键词）场域；惯习；网络；科学传播；受众

‘

科学传播作为人类传播的一个重要分支，是伴随人类技术与科学的产生而必然产生的一种社会实践活动，它通过各种有效的媒介，将人类在认识自然和社会实践中所产生的科学知识与技术知识，在包括科学家在内的社会全体成员中传播与扩散，来倡导科学方法，传播科学思想，弘扬科学精神。就面向受众的科学传播而言，受众作为科学传播实践的参与者、科学技术知识与信息的接受者（甚至同时也是传播者），是通过和运用媒介来参与、接受和理解科学技术知识、培养科学精神的，因此，受众在一定程度上是决定科学传播成效的核心要素。而科学传播作为传播的一个特殊分支，其发展与媒介的发展是紧密联系的，网络时代的到来，为科学传播的发展提供了比以往更具革命性的媒介，作为科学传播对象及最终目的的“受众”，具有明显不同于前网络时代的特征，布尔迪厄超越主客观二元对立的场域理论为我们分析受众这一特征提供了启示。

一、布尔迪厄场域理论：超越主客观二元对立的“场域”与“惯习”

国际知名的法国社会学家皮埃尔・布尔迪厄通过场域理论，为超越主客观作者简介：黄时进，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博士后流动站博士后，华东理工大学人文科学研究院教师，复旦大学哲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科学传播。－———７９・－——

学术界２００８．２・学科前沿

二元对立做出了较为成功的尝试，我们可从“场域”（ｆｉｅｌｄ）与“惯习”（ｈａｂｔｉｕｓ）这两个核心概念来理解其场域理论。

１．“场域”（ｆｉｅｌｄ）。布尔迪厄认为：“在高度分化的社会里，社会世界是由具

有相对自主性的社会小世界构成的，这些社会小世界就是具有自身逻辑和必然性的客观关系的空间，而这些小世界自身特有的逻辑和必然性也不可化约成支配其他场域运作的那些逻辑和必然性。竹【”这些“社会小世界”就是各种不同的“场域”。场域的基木特征是自主性、斗争性、历史性，以及由此而来的不确定性。在布尔迪厄看来，某种场域并非是依照某一规章制度机械性运转的机器，而是充满斗争的社会空间，具有实践上的策略性和不确定性。因为当一个人进入某个场域时，深陷场域中的实践信念并非是一种单纯的自我体验，也不是机械被动地遵从外界灌输的教条，而是被各种社会秩序社会化过的主观性——惯习。

２．“惯习”（ｈａｂｔｉｕｓ）。场域概念侧重描述社会世界的客观结构，惯习概念则

偏重于刻画行动者的心理方面，它是一种社会化了的主观性，是一种持续的、不断变化的、开放的性情倾向（ｄｉｓｐｏｓｉｔｉｏｎｓ）系统。在布尔迪厄看来，惯习是一种生成性结构，是一种人们后天所获得的各种生成性图式的系统，因为惯习“来源于社会结构通过社会化，即通过个体生成过程（ｏｎｔｏｇｅｎｅｓｉｓ），在身体上的体现，而社会结构本身，又来源于一代代人的历史努力，即系统生成（ｐｈｙｌｏｇｅｎｅｓｉｓ）０”【２】关于场域和惯习之间的关系，布尔迪厄说过：“场域和惯习之间的关系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它是一种客观存在的制约关系：场域构造了惯习，这是一个场域的内在需要的外显产物；另一方面，它是一种认识的构建关系：惯习将场域构建成一个有意义的、有价值的世界，在其中值得个体的能量为之投资。”【＂

、３．超越主客观二元对立：科学传播受众研究的布尔迪厄视角。布尔迪厄的场域和惯习的概念体现了他对主客观二元对立的超越的一种旨趣和探索：“场域是结构的，但又不完全是客观的，其中包含主观的部分；惯习是个体的，但又不完全是主观的，其中又有客观的渗入。客观与主观共同存在于场域中，又共同存在于惯习中，这样，它们在场域中融合，又在惯习中被融合。【４１超越主客观二元对立的布尔迪厄场域理论启发我们把科学传播的整个实践活动视为一个研究场域，在整个场域中，传播者与受众不再是简单的主客体二元对立，传播者和受众都有自己的惯习，他们的实践活动靠自身内部的惯习与场域产生的互动作用而进行。基于布尔迪厄场域理论的视角，我们可以分析科学传播受众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所具有的与以往不同的特征。’

“：二、网络时代科学传播受众的特征解读

从科学传播发展的历程来看，我们可以发现科学传播与媒介的发展是息息

相关的，而“受众”作为科学传播基本构建要素，其特征是随着媒介的变革而变化的，体现在：。受众”处于不同的“场域”，而具有不同的“惯习”，网络时代受众的特征就体现在其“场域”和“惯习”中。一８０一

论科学传播受众的网络时代特征

１．前网络时代科学传播受众的“场域”与“惯习，，．。在互联网出现前，向公众传播科学技术知识主要依靠传统媒体：报纸（期刊、书籍）、广播及电影、电视。正如英国著名的物理学家、科学家Ｊ．Ｄ．贝尔纳在１９３９年出版的《科学的社会功能》中提到：“在职业科学家队伍之外，有着成千上万的人对科学感到某种程度的兴趣，包括业余无线电操作者需要实际掌握某些有限的科学知识，直到一般人对科学奇迹所感到的兴趣。为此就产生了大量的科学普及读物、文章、杂志和书籍，其数量并不比科学文献本身为少”，Ｈ１他还进一步说明：“传播这种知识的自然媒介是报纸、无线电和电影院。此外，可以通过书本和实际参加科学工作而建立更为牢固的联系。”【＂到了２０世纪８０年代，西方发达国家的电视逐渐成为传播科学技术知识的主力军，如英国ＢＢＣ所推出的“明日世界”和“地平线”、美国公共电视广播系统（ＰＢＳ）所推出的《宇宙》和《科学奥德赛》等就很受观众欢迎。

在前网络时代科学传播的实践活动，受众处在传统媒体如报纸（期刊、书籍）、广播及电影、电视所构建的“场域”中，作为传者的科学共同体与媒体出于不同的需要、动机和约束条件而进行合作主导了受众的“场域”，科学共同体和媒体都对科学技术在媒体中的观念有重大影响，也就直接影响了受众的“场域”。。从传播学的理论分析，是传者通过“议程设置”主导了受众的“场域”。作为传者的科学共同体与媒体在运用“议程设置”主导受众的“场域”时，主要基于两种假设：之一即传媒能够成功地引导受众关注什么，忽略什么。这都是通过“把关”实现的。所谓“把关”，意指对信息的筛选和过滤。传媒的把关人——编辑在起作用。媒体报道什么科技新闻或科技知识，不报道什么，何时报道，怎样报道，无不围绕着编辑预先设置的议程进行，它决定着科学传播从选题策划到制作发布的整个流程。另一假设为：一个科技新闻或科技信息在大众传媒中出现的频率，是受众赖以评价这个信息或议题的频率，是受众赖以评价这个信息或议题的主要依据。科学共同体和媒体选择的科学技术知识传播的频率越高，击中目标受众的概率也越高，传播的效果也就越好。从这个角度看：前网络时代的科学传播，正是以科学共同体与媒体为“传者本位”，主导了受众的“场域”。

在“传者本位”的受众“场域”中，受众的“惯习”的特征主要体现在：其一：受众在运用传统媒体接受和理解科学技术知识时，其禀性体现出“被动”的特征，这主要是由此时的受众“场域”所决定的。在“传者本位”主导的运用传统媒体进行科学传播的背景下，英国科学技术与医学帝国学院的公众理解科学教授约翰・杜兰特（ＪｏｈｎＤｕｒａｎｔ）提出“缺失模型”（ｄｅｆｉｃｉｔｍｏｄｅｌ），缺失模型认为，科学技术是“科学的”、“有效的”，公众需要掌握科学知识、掌握技术，即公众缺乏科学技术知识，科学家有向公众传播科学技术知识的责任。“缺失模型”将科学传播预设成一个科学知识的单向传播过程，即由掌握科学知识的人向没有掌握科学知识的人传播的过程，这种预设理念中受众被当作空瓶子，只是被动地由科学共同体和媒介单向地给予甚至灌输科学技术知识，受众禀性体现出“被动”的特征；其二，受众的潜意识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和“互动”，这主要由向受一８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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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传播科学技术知识的传统媒体：报纸（期刊、书籍）、广播和电视客观上缺乏实现科学共同体与公众普遍意义上的“平等”和“互动”的技术手段所决定的。前网络时代科学传播受众的“场域”与“惯习”可概括为：传者主导的“场域”，受众被动和非平等互动的“惯习”。．．

２．网络时代科学传播受众的“场域”与“惯习”。国际互联网作为一个跨国界的全球性的新型媒体，将科学传播带入了网络传播的时代。运用互联网进行科学传播相对于运用传统媒体具有以下的巨大优势：一是互联网的多媒体性。互联网可以将文字、声音、图片、图表、动态图像等媒体符号综合在一个传播单元中，构成多媒体信息，使科学技术知识的传播更具有综合性、直观性、形象性。二是互联网的即时远程化。互联网的信息传播由于借助全球化数字通讯通道这一特有优势，可以使即时性、远程化同时实现。三是互联网的海量容量。互联网上的信息传播没有像报纸有版面的限制、没有像广播和电视有时段的限制，在容量上具有无限的可扩充性，保障了科学传播所传播内容的丰富性和完全性，为受众提供了便捷的检索、以及超文本和超链接的浏览方式。四是互联网的双向交互式。传统媒体的传播方式通常是单向的，互联网的传播则可以是“多点对多点”式的交互传播，这体现在通过互联网，每个人都可以提供和发布信息，同时每个人都可以参与讨论、发表看法，这实际上为科学技术知识由科学家向受众的单向灌输形式的传统科普，发展到科学家与受众平等对话、进行互动交流的现代科学传播奠定了技术基础。

在网络时代的科学传播实践中，我们以三个主要受众参与形态来说明受众的“场域”：其一是“冲浪”；即受众在运用网络媒体了解和吸收科学技术知识与信息时，主要是运用互联网浏览器，浏览专业的科普网站、门户网站的科技栏目等，此时的“场域”中受众的特征凸现为“自主性”和“选择性”：首先，网络技术使受众在科学传播内容的选择上具有更大的自主性，受众可以更加自由地选择自己喜欢的科普网站、信息或服务，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拉出”信息，同时，受众在参与科学传播实践的时间上和空间上有更多的自主性。其次，受众在浏览网络传播的科学技术知识与信息时，可自主地对信息价值进行分析、判断和取舍，受众有权根据自己的需要、兴趣、口味和自己所能运用的方式做出自由选择。其二是科学传播中的ＢＢＳ；ＢＢＳ即电子公布牌，是有许多人参与的网络论坛系统。ＢＢＳ经常被划分成多个讨论区，在专业的科普网站、以及新浪等门户网站，都有专门的科学传播论坛，以新浪网为例，在号称“全球最大华人社区”的新浪论坛中，就有“科技探索ＢＢＳ”，在这里，受众除了自由地在ＢＢＳ系统中搜寻自己需要的或是感兴趣的科学技术知识与信息外，同时还可以把自己已知的科学技术知识与信息通过“发贴子”输入到ＢＢＳ中来，供其他人分享；受众也可以自由地对某个科学技术知识与信息发表评论，参与讨论，俗称“跟贴”或“回帖”，受众在科学传播的ＢＢＳ中的自由交流形成了科学技术知识与信息的非线性流动，打破了前网络时代由传者通过媒介传递到受众的线性过程。第三是科学传播中的一８２—

论科学传播受众的网络时代特征

Ｂｌｏｇ；Ｂｌｏｇ是Ｗｅｂｌｏｇ的缩写，即网络日记，是一种网上共享空间，以日记的形式在网络上发表个人内容的一种形式。在科学传播实践中，主要以两种类型的Ｂｌｏｇ出现，第一种就是科学共同体成员的Ｂｌｏｇ：如科学家、医学界教育界高级教授及其他学科领域的专家学者，这些自然科学或者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专家学者，在自己的Ｂｌｏｇ中，通过自己亲历，将一些高深的科学技术专业知识用通俗易懂的话语描绘出来，从而吸引大量的对此领域感兴趣的受众；第二种是科学技术民间爱好者的Ｂｌｏｇ，这些爱好者本身虽不是某一领域的专家学者，但他们热衷于该领域的探索和思考，热衷于科学技术知识的传播与普及，他们在Ｂｌｏｇ里贴上从其他专业网站下载的科普文章、或者贴上自己原创的科普文章，而且通过Ｂｌｏｇ吸引了网络中其他有共同爱好的受众，形成“圈子”。这表明前网络时代的科学传播中以科学共同体与媒体为“传者本位”、主导受众的“场域”，已经逐步转向网络时代的科学传播中受众与传者平等对话的、共同主导受众“场域”。

在受众与传者平等对话的、共同主导受众“场域”中，受众的“惯习”的特征主要体现在：其一，受众在运用网络媒体接受和理解科学技术知识时，其禀性体现出“主动”的特征，这主要是此时的受众“场域”所决定的。正如英国兰卡斯特大学科学研究中心主任温（ＢｒｉａｎＷｙｎｎｅ）针对缺失模型的缺陷，以及对英国坎布７里亚郡（Ｃｕｍｂｒｉａ）羊事件所做的案例分析提出了“公众理解科学”的内省模型（ＲｅｆｌｅｘｉｖｉｔｙＭｏｄｅｌ），表明受众在表达他们对科学技能的反应时具有内省能力。受众不再是被动地由科学共同体和媒介单向地给予甚至灌输科学技术知识，受众禀性体现出“主动”的特征：他们审视甚至质疑科学共同体及媒体所传播的科学技术知识和信息，并且开始尝试独立地判断；其二，受众的潜意识开始具有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和“互动”，这主要由向受众传播科学技术知识的网络媒体技术基础所决定的。网络时代科学传播受众的“场域”与“惯习”可概括为：在受众与传者平等对话的、共同主导受众“场域”中，受众的“惯习”是主动和平等互动

‘

的“惯习”。‘

总之，互联网的出现，网络时代的到来，为科学传播的发展提供了比以往更具革命性的媒介，而超越主客观二元对立的布尔迪厄场域理论，为网络时代的科学传播受众的特征作出了更经验主义的注解，理解这些特征，对于我们促进网络时代的科学传播，具有理论上和实践上的意义。

注释：

［１］【法］皮埃尔・布迪厄、华康德：‘实践与反思——反思社会学导论＞，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１９９８年，第３４１页。

［２］Ｐ．Ｂｏｕｒｄｉｅｕ．Ｄｉｓｔｉｎｃｔｉｏｎ．Ｌｏｎｄｏｎ：Ｒｏｕｔｌｅｄｇｅ

［３）［４）Ｐ．Ｂｏｕｒｄｉｅｕ．Ｌ．Ｄ．Ｗａｃｑｕａｎｔ．Ａｎ

Ｐｒｅｓｓ，１９９２，Ｐ．１２７。Ｐ．９６．ａｎｄＫｅｇａｎＰａｕｌ，１９８４，Ｐ．４６６．ｔｏＩＩＩｖｉｔａｔｉｏｎＲｅｆｌｅｘｉｖｅＳｏｃｉｏｌｏｇｙ．‰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０ｆＣｈｉｃａｇｏ

【５］（６］【英］Ｊ．Ｄ．更尔纳：‘科学的社会功能》，陈体芳译，商务印书馆，１９９５年，第１４２、４１３页。

【责任编辑：书缘】一８３—

论科学传播受众的网络时代特征——基于布尔迪厄场域理论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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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引用次数：黄时进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上海,200433学术界ACADEMICS IN CHINA2008(2)2次

参考文献(4条)

1.J.D.贝尔纳;陈体芳 科学的社会功能 1995

2.P.Bourdieu;L.D.Wacquant An Invitation to Reflexive Sociology 1992

3.P.Bourdieu Distinction 1984

4.皮埃尔·布迪厄;华康德 实践与反思--反思社会学导论 1998

引证文献(2条)

1.宋琳.郝宏虎 科学传播视角下的21世纪初"中医存废"网络之争[期刊论文]-科普研究 2011(1)

2.吴筱萌 基于非正式学习的科学教育网站设计框架研究[期刊论文]-开放教育研究 20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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