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老庄的逆反思维

第22卷第2期　　　　　　　　　　　　　　　　安康学院学报　　　　　　　　　　　　　　　　　Ｖｏｌ. 22№22010年4月　　　　　　　　　　　　　　　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Ａｎｋａｎｇ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Ａｐｒ. 2010

试论老庄的逆反思维

陈　军

(暨南大学文学院, 广东广州510632)

摘　要:《老子》《庄子》的逆反思维有着深刻的生活基础和哲学支撑。老庄以异于常人的独到眼光重新审视人之生老病死、人之才用处世和社会伦理道德、政治体制等。他们的逆向思维因其对人的思维模式的开拓而表现出高度的创造性。

关键词:《老子》;《庄子》; 逆反思维

中图分类号:Ｂ223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1009-024Ｘ(2010) 02-0018-04

宇宙的同一, 齐同万物; 既然爱亲尽义与自我天性有冲突, 那我们就应该适性自足; 既然自身物质利益与追求精神自由不可得兼, 何妨功成身退。

(二) 哲学基础

首先是道家反复提倡的大道无为, 因任自然的思想。万事万物皆有其发生、发展最后走向消亡的过程,

“道”

如同一根无形的指挥棒使它们适性自然, 生生不息。任何刻意的人为干预都只能对它们造成损害, 甚至毁灭。因此, 在困境面前, 一味猛打盲冲, 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相反, 退一步思考, 任其自然, 因其固然之理, 却在实质上成就了它。故需要一种逆反思维, 提供另一种前进的方式。

第二是用一种辩证的眼光, 对事物的相对性及其转化有充分的认识。辩证法是道家哲学的精髓, 即对事物相对性的绝对认识。“有无相生, 难易相成, 长短相形, 高下相盈, 音声相和, 前后相随。”〔1〕80在比较之中现出各自的特点, 而这种比较得出的特点又因使用的参照物的不同而不同。这样就为逆反思维提供了一个可能的哲学基础, 可以沿着前进或后退的方向看待事物。在前进行不通时, 则以退为进, 韬光养晦, 静以待时, 但殊途同归。

第三是道家逆反思维暗合了否定之否定规律, 因而能为人信服并择机而用。如《老子·七章》说:“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以其不自生, 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 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 故能成其私”〔1〕100。“身先”为圣人预设的目的, “退身”为“身先”的第一次否定, 也是实现“身先”的一种手段, 而“身先”这一结果的出现又是对“退身”的再次否定。故其逆反思维是暗合否定之否定规律的。

　　打开《老子》《庄子》两部道家经典, 常可见那些看来自相矛盾, 似“非”而“是”的表述, 如“无私成私”〔1〕100、“损之而益, 益之而损”〔1〕233、“祸兮福所倚, 福兮祸所伏”〔1〕284等。正是这些“悖论”,反映出老庄异于常人的逆反思维, 闪烁着道家哲学的智慧灵光。

一、老庄逆反思维的现实基础和哲学基础

作为能够折射老庄哲学思想智慧之光的逆反思维, 它的产生是有其坚实的现实生活基础和深邃的哲学理论支撑的。因而它才能为人们首肯并作为特定场合下的生活指导原则, 被人们加以运用。

(一) 现实基础

在老庄生活的先秦时期, 社会现实十分残酷。人们面临着缘于自然、社会和自我的三种困境, 而且各种困境都处于一种尖锐对立的二难抉择中。人生短暂, 宇宙无穷。

“彭祖乃今以久特闻, 众人匹之, 不亦悲

乎”〔2〕11, “人生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2〕746。人与自然的矛盾不得不让人产生悲观绝望的情绪; 人在社会关系网中被定位了,

“天下有大戒二, 其一命也, 其一义

也, 子之爱亲, 命也, 臣之事君, 义也。无适而非君, 无所逃于天地之间”〔2〕155。伦理纲常束缚人的自然天性, 有时为爱亲尽义而不得不牺牲自我。切身物质利益与人的精神自由成为困扰自我的二难选择。在求利的过程中, 人们往往要付出自由的代价, 而追求精神的自由, 往往又要忍受贫困的侵扰。对于这些困境有所认识, 愈增人的悲凉情绪, 而对于这些困境茫然不觉或熟视无睹, 人活着又太麻木。正因如此, 老庄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视到寻找一条调和矛盾, 从精神领域消解矛盾的出路, 于是逆反思维应运而生, 成为解决人之苦痛的有效安慰剂。既然人生短促, 时空无穷, 我们就更应该强调人与自然

＊收稿日期:2009-12-20

作者简介:陈军(1975-) , 男, 湖南望城人, 暨南大学文学院古代文学2008级博士生, 研究方向:先唐文学。

陈　军:试论老庄的逆反思维

二、老庄逆反思维的具体表现及其意义

《老子》一书提出了许多逆反思维的理论术语,

《庄

子》一书则以生动有趣的寓言故事将逆反思维的运用发挥得淋漓尽致, 为人们面对人生的种种困境, 提供另一种思维模式加以调和或消解, 从而获得心灵的安慰和解脱, 在悲剧的事实面前体现出一种喜剧的情调。

(一) 化为异物, 又何足患———对生老病死的逆反思维

1. 生之痛苦

《庄子》一反“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常态, 冷峻而深刻地揭示了生之痛苦, “一受其成形, 不亡以待尽, 与物相刃相靡, 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 不亦悲乎! 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 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 可不哀邪!”〔2〕56而且人短暂的一生还不停地被生、老、病、死以及时、命等因素侵袭。对如此痛苦茫然而最终一无所有的人生, 我们何必过于执着, 过于迷恋?

2. 生死转化

在庄子看来, 人是“气”的一种存在形式, 一,

“比形

于天地而受气于阴阳”〔2〕563。同时人又是自然界的万物之

“号物之数谓之万, 人处一焉”〔2〕564。万事万物之间

“死生存亡之一体”〔2〕245。这样

“万化而未始有极”〔2〕244, 那么生死也不在例外, 故而庄子齐同万物, 同一生死,

就从“化”的角度跳脱了生与死的绝对界限, 就能以平常之心对待生、老、病、死:“夫大块载我以形, 劳我以生, 佚我以老, 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 乃所以善吾死也。”〔2〕244

3. 死之赞歌

世人皆乐生恶死, 而庄子却一反常态唱起了“死的赞歌”。子桑户死, 朋友们编曲鼓琴, 相和而歌, 贺其“反其真”,同于大道; 老妻方丧, 庄子鼓盆而歌, 喜其顺应变化, “偃然寝于巨室”〔2〕615, 摒弃了一切烦恼忧愁; 髑髅现梦, 批评庄子替他担忧的是“生人之累”,而死后却“无君于上, 无臣于下, 亦无四时之事, 徒然以天地为春秋, 虽南面王乐, 不能过也”〔2〕619。

然而庄子并非悲观主义者, 他只是反其道而行之, 以悲观的形式来开脱人的死亡恐惧感。卡西尔在《人论》中说:“对死亡的恐惧无疑是最普遍最根深蒂固的人类本能之一。”〔3〕在长时期的人类历史的经验事实中, 死亡都被理解为一种对人存在的彻底全面的否定状态, 而这种状态, 又是人所唯一不可战胜, 不能摆脱的。庄子这种对生死的跨越的解脱, 能消解人的死亡恐惧, 从而达到精神的恬淡平和。晋代郭象也揭示出这点:“旧说云庄子乐死恶生, 斯说谬矣! 若然, 何谓齐乎! 所谓齐者, 生时安生, 死时安死, 生死之情既齐, 则无当乐生而忧死耳, 此庄子之旨也。”〔2〕619

(二) 无用之用, 方为大用———对才用处世的逆反

思维

在日常生活中, 人们都有一定的表现欲望, 以期在事功目的的实现当中确证自我的本质力量。有时却过犹不及, “木秀于林, 风必摧之”,往往因锋芒太露而遭人嫉妒, 甚至伤身残性丧命。庄子则善于用逆反思维来反观人之才用与处世, 以期使人们协调个人与社会的矛盾。

1. 有用之才的摧残

《人间世》中颜回请行于卫国, 去劝说卫君改过从善, 运用了各种各样的劝谏方法, 终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甚至自己也不免于害命伤性的危险。他“愿以所闻思其则”,则得到“若殆往而刑耳”,

“灾人者, 必为人

所灾”的回应; 颜回希望卫君“端而虚, 勉而一”,卫君则“将执而不化, 外合而内不訾”, 口是而心非, 因而颜回难免被疑忌而疏远。

“内直外曲, 成而上比”,

“与天为徒”, “与人为徒”,“与古为徒”,颜回不断改变自己的个性以接近卫君而教化他, 却“止是耳矣, 胡可及化?”〔2〕136。终不能达到目的, 最后颜回无可奈何。虽然庄子在这里是为了引导出自己提倡的“心斋”的方法, 但我们不难从侧面看出人才所面临的艰难而危险的处境。同样后文的叶公子高使齐时,

“朝受命而夕饮

冰”,“未至事之情, 而既有阴阳之患, 事若不成, 必有人道之患”〔2〕153, 也是从侧面透视人才的艰难处境。故庄子说道:“山木自寇也, 膏火自煎也。桂可食, 故伐之, 漆可用, 故割之。”〔2〕186由此可见, 人尽其才, 才尽其用, 在获得功名利禄的同时, 必然要付出代价, 或许会丧失个性、自由甚而残性害命。

2. 才与不才之间的游移

《人间世》中很有才能的人处境危险, 外受王之压制, 内受心之煎熬, 进退维谷。在《山木》中, 庄子却重建了才与不才的矛盾, 山木以不材而不夭斧斤, 终其天年, 大雁却因不鸣而被杀, 不得善终。才华横溢, 锋芒毕露; 平庸无奇, 碌碌无为都不好, 于是庄子决定“将处乎材与不材之间”〔2〕668, 而处乎才与不才之间, 犹未能免乎累, 他又希望以这种才与不才之间的状态乘道德而浮游, 心灵远离世俗干扰, 而身体却与世俗周旋, “一龙一蛇, 与时俱化, 而无肯专为, 一上一下, 以和为量, 浮游万物之祖, 物物而不物于物。”〔2〕668以一种主动迎合的心态去应对万物, 从而避害全生。“材与不材之间”可以说是一种中和的思想, 既有用, 能不失时机, 恰到好处地展示一下才华, 又不过分表现, 适当地收敛一下锋芒, 保持一种与统治者若即若离, 时隐时现的状态; 同时也给自己留下较为充裕的空间以适性自足, 颐养天机, 可谓一举两得。

3. 无用方为大用的逆反思维

《逍遥游》中庄子对惠施的批判尤其能体现庄子的逆反思维, 而这种逆反思维对于破除人们的定势思维,

第22卷　　　　　　　　　　　　　　　　　　安康学院学报　　　　　　　　　　　　　　　　　　2010年重建人的自信有着积极作用。惠子有大瓠之种, 结出了五石大的葫芦, 盛水不结实, 剖之为瓢又不能装水, 因其无用而掊之。又有大树, “大本雍肿而不中绳墨, 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2〕39, 大而无用。显而易见, 惠子出于日常思维, 为思维定势所局限, 因而只看到大瓠、大木之无用, 而庄子则依据逆反思维, 重新发现了它们的作用:大瓠何必一定要装水或剖瓢, 为什么不完整地保全它而用它来浮舟? 大木为何一定要砍得四分五裂去做器具, 而不完整地保存它用绿荫为路人带来一份清凉?

在《人间世》中, 庄子虚构了一个严重畸型, 丑陋无比的支离疏。“颐隐于脐, 肩高于顶, 会撮指天, 五官在上, 两髀为胁”, 然而这样一个人却能自食其力, 而且过得从容悠闲,

“攘臂而游”, 不受兵役徭役之苦,

“养

其身, 终其天年”〔2〕180,

“塞翁失马, 焉知非福”?同样

“我无为而民自化, 我好静而民自正, 我无事而民自富。”〔1〕86庄子则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否定君主、否定国家制度。在《齐物论》中他借虚拟的道家人物长梧子教训虚拟的儒家人物瞿鹊子:“梦饮酒者, 旦而哭泣; 梦哭泣者, 旦而田猎, 方其梦也, 不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其大梦也, 而愚者自以为觉, 窃窃然知之。君乎, 牧乎, 固哉! 丘也与女, 皆梦也……”〔2〕104。可见, 对于真正的觉醒者而言, 君主制度、贵贱等级的神圣性如同大梦, 不值一提。庄子在《应帝王》中进一步批判君主统治“是欺德也, 其于治天下也, 犹涉海凿河而使蚊负山。”〔2〕291可见君主的治化作用是有限的。

3. 鱼水之欢, 相忘江湖

诸侯打着为民造福, 仁义无私的幌子, 努力使自己登上统治者的宝座, 而之后却无节制地逞一己之私欲, “朝甚除, 田甚芜, 仓甚虚; 服文采, 带利剑, 厌饮食; 财货有余。”〔1〕268因而老庄认为与其有救民之名, 而无救民之实, 还不如让人民清静无为, 任性自足。庄子言:“泉涸, 鱼相与处于陆, 相 以湿, 相濡以沫, 不如相忘于江湖。”〔2〕242按庄子的理解, 需要被别人关怀照顾的人是痛苦的, 不如各自安享太平, 享受生活, 互相忘记对别人的关怀。正是基于这样一种逆反思维, 老庄更加反对圣人、君主以仁义救国救民, 因为人民需要拯救时, 已经在承受痛苦的袭击了, 而痛苦的根源就是统治者们不断膨胀的私欲。

在《德充符》中一个个兀者或形残者, 在庄子笔下都从不自惭形秽, 妄自菲薄, 而是一反常人之标准, 善于见异, 从不善中求其善, 自己形虽残而德不亏, 傲立于人世, 内心平和, 精神自足, 这些无不体现了庄子的逆反思维。因为形残是已成事实, 无可更改, 只有欣然接受, 并用另一种眼光去发现它的好处, 或免受兵役、徭役等外在负累, 或因道德充盈而适性自足, 这样才能提高残疾人为人的自尊感和超越感, 重建他们做人的自信心, 从而为他们的悲剧人生添上喜剧色彩。

(三) 诸侯窃国, 仁义为盗———对社会伦理政治的逆反思维

1. 挑战权威, 抨击仁义

《老子》中以逆反思维指出了仁义、智慧、孝慈、贞臣的出现是因为大道不存, 大伪方行, 六亲不和, 国家昏乱。庄子则接过这把利剑尖锐地批判仁义等伦理对人的自然天性的束缚, 他认为:仁义一旦成为人们进身利禄之途的工具、人们勉强为之而并非真心崇奉, 就会导致人违已失真; 仁义过分普及化进而为盗匪利用, “盗亦有道”,

“夫妄意室中之藏, 圣也; 入先, 勇也; 出

后, 义也; 知可否, 知也; 分均, 仁也”〔2〕346, 仁义竟成为凝聚盗匪的理论而为祸于人; 更为甚者, 仁义等为诸侯所利用, 成为盗窃国家权柄的武器。他们披着仁义的外衣, 牢笼士人, 吸引民众, 最后达到满足私欲的目的, 因而庄子痛声疾呼“窃钩者诛, 窃国者为诸侯, 诸侯之门, 仁义存焉”〔2〕350, 对那些宣扬仁义道德之人加以辛辣嘲讽。

2. 圣人不仁, 虚君无为

在抨击仁义, 打倒圣人之后, 老子十分明确地提出了自己的理想之治, “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 以百姓为刍狗。”统治者既不横加干涉, 自身也恬淡寡欲, “去甚, 去奢, 去泰”〔1〕188。“不尚贤, 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 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 使民心不乱”。

三、老庄逆反思维的理论特点

老庄的逆反思维在现实生活层面能消解人生的诸多痛苦, 使人们卸下心灵的包袱, 走向超然达观, 而其在思维方式上也形成了自己的特点, 开拓了思维模式, 表现出一种高度的创造精神。

(一) 多角度、多侧面地审视人与物, 消除成见, 突破思维的局限

在认识活动中, 人们往往要依靠理论指导或借重某种标准, 所谓“持之有据, 言之成理”。庄子则要求人们摒弃所谓“正确”的理论和“客观”的标准, 因为这些理论使人产生“成心”, 先入为主, 自以为是, 同于己者则是, 异于己者则否, 从而与外物产生纷争。但事物本身没有定质, 是与非是相对的, 人们往往因为找不到唯一的标准, 得不到确定的答案而无所适从, 陷入精神痛苦。因而庄子提出一种使用不同参照物, 多角度、多侧面审视人物关系的思路:自其异者视之, 肝胆楚越, 自其同者视之, 万物莫不为一。自其大者视之, 太山为小, 自其小者视之, 毫末为大。这样就突破了思维为某种理论、标准左右的局限性, 消除了成见。人们不再拘泥于是非、执着于标准, 心态则更平和, 精神则更自由。这是庄子从认知标准的角度处理人与物的关系的逆反思维。庄子在《齐物论》中还提出“庄周梦蝶”的物化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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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 以一种人与物的冥合境界突破了认知主体与客体的对立关系。一般的认识作用, 常把认识的对象镶入时间连续之中及空间关系之内加以考察, 物是认知的对象, 与主体截然对立, 但“物化”后的孤立的知觉, 把自己与对象都从时间、空间中切断了。自己与对象冥合, 主客合一, 才能达到“自喻适志”,主体与环境、与世界得到大融合, 从而获得大自由〔4〕。

(二) 从已善中求不善, 打破日常思维模式对人的束缚

心理学认为主体的日常生活实践, 决定着日常思维的内容和形式, 日常思维具有五个特点:经验性、形象性、模糊性、情感性、习惯性〔5〕65。人们由于思维的惰性, 一旦成为日常思维的奴隶, 就很有可能成为一个依赖经验、偏倚感性、处事含糊、安于现状、墨守成规的人。老庄则要求人们打破日常思维的局限, 从已善中求不善, 不断反思反省, 透过平静的生活表象看到潜于其下的暗流。如《老子·十八章》言:“大道废, 有仁义; 六亲不和, 有慈孝; 国家昏乱, 有贞臣。”〔1〕145奚桐《集解》就指出了隐于表象下的深理:“六亲和顺, 则孝慈之名不立, 言孝慈则六亲不和。国家治平, 则贞臣之行不彰, 言贞臣则国家已昏乱矣。”〔6〕庄子《胠箧》亦言:“故天下每每大乱, 罪在于好知。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 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 皆知非其所不善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 是以大乱。”〔2〕359只有从已知中求不知, 从已善中求不善, 才能使知识更巩固, 使自己更完善, 才能体现出一种异于常人的犀利目光和批判锋芒, 发现事物潜存的本质, 促进人性的自觉。

(三) 从不善中求其善, 利用负强化思维从精神领域消解人的生存悲剧

心理学上的负强化思维是指能导致抵制、战胜或消除环境对主体的意识行为产生的有害影响的思维状态或过程。它通常发生在主客体的环境交叉时, 它不是抑制或削弱主体的意识行为, 也不是改变客观环境, 而是支持主体承受环境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 如开阔心胸、自我排解、从不利中看到有利等, 皆能引发负强化思

维〔5〕213。

老庄的思维模式暗合负强化思维, 表现出逆反思维的性质。这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重视矛盾斗争的弱势面, 反对盈满, 从事物的整个发展过程来看待暂时的不利, 从而加强人们心灵的承受能力。如《老子·二十八章》“知其雄, 守其雌;……知其白, 守其黑, ……知其荣, 守其辱”〔1〕383, 《老子·三十六章》“柔之胜刚, 弱之胜强”〔1〕207, 《老子·七十六章》“是以兵强则不胜, 木强则拱。故坚强处下, 柔弱处上”〔1〕332等等。二是换一种思路看问题, 从不善中求其善, 从而开阔心胸, 重建人的自尊与自信。如《逍遥游》中对不龟手之药、无用之大匏、无用之大木的大用的重新发现,

《德充符》中

对畸型、残疾之人生存状态的重新审视等都体现了老庄逆反思维中负强化思维的运用。在既成事实, 无法改变的不利现实面前, 只有从人的主观精神方面冲破“不利”的囿限, 发现不利中的有利, 人才能安时处顺, 精神恬淡, 自得其乐。

总而言之, 老庄的逆反思维既有现实生活基础, 又有哲学理论支撑, 既在现实层面有实用价值, 又在理论方面开拓了思维空间, 因而具有很强的创造力, 同时也使得道家哲学更睿智, 更具有批判锋芒, 更体现人文关怀。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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ＣＨＥＮＪｕｎ

(ＣｏｌｌｅｇｅｏｆＬｉｂｅｒａｌＡｒｔｓ, Ｊｉｎａｎ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Ｇｕａｎｇｚｈｏｕ510632, Ｇｕａｎｇｄｏｎｇ, 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ｕｎｕｓｕａｌ-ｔｈｉｎｋｉｎｇｏｆＬａｏｚｉａｎｄＺｈｕａｎｇｚｉｗａｓｏｎｔｈｅｆｏｕｎｄａｔｉｏｎｏｆｌｉｆｅａｎｄ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 Ｔｈｅｙｌｏｏｋｅｄｉｎ-ｔｏｌｉｆｅａｎｄｄｅａｔｈ, ｔｈｅｖａｌｕｅｏｆｈｕｍａｎ, ｅｔｈｉｃａｌｐｒｉｎｃｉｐｌｅｓａｎｄ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ｅｏｆｔｈｅｓｏｃｉｅｔｙｉｎｄｉｆｆｅｒｅｎｔｗａｙｓ. Ｉｔｗａｓｏｒｉｇｉｎａｔｉｖｅｂｅｃａｕｓｅｏｆｔｈｅｇｒｅａｔｉｍｐａｃｔｔｏｈｕｍａｎｔｈｉｎｋｉｎｇ.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Ｌａｏｚｉ; Ｚｈｕａｎｇｚｉ; ｕｎｕｓｕａｌ-ｔｈｉｎｋｉｎ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