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风雅颂"
内容摘要:在新作《风雅颂》里,阎连科以高校为背景,以知识分子教授为依托,用荒诞的故事外壳,表达一种当今包括知识分子在内的人的精神家园失范的虚无和寻而无望的漂浮感。 关键词:阎连科 《风雅颂》 精神漂浮 在当代文坛上,阎连科可以说是一位一直都饱受争议的作家。这位以“耙耧山系列”蜚声文坛的作家,每每有新作品问世,都不可避免地在文学界引起波动和争议。从他的《日光流年》、《坚硬如水》,再到《受活》、《丁庄梦》,莫不如此。从阎连科的作品中,总是很难找到一个一以贯之的主题。他总是把他的作品放进各个领域,朝着各个方向发展。他用文学的方式对政治、传统文化、权力、苦难等母题进行着大胆的解构。正是他的这种独到与大胆使他本人、他的作品总是无可避免地处在争议的漩涡之中。 阎连科是一位勇于创新的作家,他总是有勇气涉足他从未涉足过的领域。今年,他一改自己惯长的农村题材,首次推出了以知识分子为主人公的长篇小说《风雅颂》。作品一经面世,即引起巨大的反响与争议。许多人认为阎连科在刻意影射北大,刻意贬损知识分子形象,并且严重质疑作品的真实性。面对这些争议,阎连科曾坦言:“一部小说引起如此不同的争议和反响,这对作者来说是个鼓舞。那些认为我贬损知识分子的人显然是高看我了。”[1]其实,作为读者,我们也许并不知道作家的写作意图,我们只能从文本中理解其自身意义。 作为一部以知识分子为主人公的长篇小说,小说中确实触及到了阎连科所理解的知识分子的形象问题。作家以杨科教授为主要人物,写出了自己对当下知识分子群体形象的理解――无能、无力、不承担、学富五车又无能为力。这样一种对知识分子形象的刻画,在现实中招致种种非议也在情理之中。但拨开单纯的知识分子形象这一显在的主题,我所看到的,是阎连科对人类精神家园的一种追问和寻找,是对当今人们精神世界飘零感的一种思索和展现。也许,阎连科认为,这样一种精神的无所依傍感在知识分子中间尤为突出吧。 从《风雅颂》的故事来看,主人公杨科经历了这样的历程:出走(从乡村走向都市,在大学里当教授);回归(因为自己的不得志,从京都回到耙耧故乡);再次出走(因发现《诗经》古城回到清燕大学);逃亡古城(妻子的彻底背叛和学校对他研究成果的无动于衷,迫使他带着天堂街的小姐和一些不得志的教授一同逃亡);从古城中再次出走。整部小说,阎连科仍延续了自己惯长的手法:用人物自身的行动和荒诞的故事来表达人物的内心,用看似没有逻辑的故事情节来展示一种精神上的逻辑。 农村出身的杨科通过读书走进都市、进入高校做教授,为此他不惜抛弃自己的初恋情人。对于一个来自乡下的新晋知识分子来说,这是一条再正常和普通不过的龙门之路。然而,现实中,他不但失去了自己的家庭,也在高校这样一个特殊环境中失去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寄托――《诗经》课堂门可罗雀。一次偶然,他又被学校领导送入精神病院,在被领导称之为精神病人的一群人之中,他的《诗经》课堂取得前所未有的成功。杨科在正常的环境中无法实现自己的价值,却在被冠以精神病人的环境中高扬着自己的价值。这种荒谬感使杨科不得不逃往乡村,以图在故乡寻回自己曾经抛弃过的乡村梦。但是,初恋情人的死去,极度无望中对小敏畸形的爱,终于使他在强大的精神空虚和无望中杀死李木匠,成了一名逃犯――乡村中已经没有了自己可以栖身和寄托的“家园”。再次逃亡的过程中,《诗经》古城的发掘又使他重燃希望,于是再次返回京都。然而,京都的那座清燕大学里,妻子已做他人(校长李广智)妇,自己历尽五年心血的《诗经》研究专著成了妻子评职称、分房子的筹码。他的家和自己挚爱的《诗经》的“家”,已无处可寻。于是,杨科带上天堂街的小姐和各地受排挤的专家和学者定居《诗经》古城。在古城胡伦乱理的生活中,他悲哀地充当着领袖,畸形地实现着自己所谓的“价值”。小说的这一部分,写得荒诞而真实。说它荒诞,是因为这样的情景在现实生活之中是不可能有的;说它真实,是因为它内在地表现了杨科这一知识分子精神上最后的一块乌托邦王国。在这样的王国里,他尽情施展着自己的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作为一种反讽,人在一种非常态下表现自己应在常态下表现的价值,这种表现越是强烈,越能给人一种无奈的悲凉。究竟这样一种虚幻乌托邦的精神寄托,是一种希冀还是对现实的一种嘲弄?如果人的精神能在或是只有在这样乌托邦式的王国里得以实现,那么精神自身的价值何在?小说结尾,杨科又一次出走古城,继续去寻找遗失的《诗经》遗篇。作为一种隐喻,这样的结尾昭示着杨科对自己精神家园的再次“寻找”,也许又将是一场徒劳,却给予了一种希望――他所理解的精神家园也许存在于永远够不到的地方,“寻找”这种姿态就有了它存在的可能性和合理性。阎连科在杨科一片焦虑的寻找之中完成了他对于人精神家园遗失但却又无力找回的意寓表达。 阎连科曾在多种场合说过,他是一名只为自己内心写作的作家,“我写小说,就是为了表达内心郁闷的情绪,或者说是表现精神在现实中挣扎和同现实的战斗。”[2]六年前,阎连科的这句话也许可以当作《风雅颂》这部新作最好的注脚。这部原为《回家》的作品,在它大胆而荒诞的标签下,书写着阎连科内心的漂浮。《风雅颂》只是借用了一所高校,借用了一名知识分子教授形象来表达作家所理解的现今社会中包括知识分子在内的一部分人的“精神之家”这一概念――在外漂泊、奋斗,虽然有房有户口,却找不到自己心中真正的精神寄托。这样的一种漂浮感,阎连科说存在于他的内心,然细品之下,似乎我们每个人都会从中发现自己身上所隐藏着的相同的感受。米兰・昆德拉说过:“一部小说的价值,则在于揭示某种存在直至那时始终被掩盖着的可能性;换句话说,小说发现的,是我们每个人身上隐藏着的东西。”[3]P277剥去层层外衣,我们发现了这一隐藏着的东西,发现了我们精神家园的失范与守望和寻找时的艰辛和无望。 阎连科曾无奈地反复表示:“我只是写我自己,只是描写我自己漂浮的内心;只是体会到自己做人的无能与无力……我无意影射任何知识分子。”“精神内核是自己的。”[4] 《风雅颂》腰封上说,《风雅颂》是一部荒诞小说,阎连科也是一位荒诞作家。其实,“荒诞”这样的标签,用在阎连科身上未必合适,因为在他看来,那些貌似荒诞的背后是活生生的现实,是真实的现实逻辑。阎连科总是在他的作品中表达着自己与现实的关系,用一种变形、怪诞的故事外壳表达着自己形而上的思考。纵观阎连科的作品,这种手法一脉相承,只不过,这次的《风雅颂》借以表现的载体不同罢了。 参考文献: [1].阎连科.《风雅颂》是精神自传.人民网www.省略.2008年12月3日 [2].赛妮亚、梁祝,阎连科.阎连科访谈录(2002年).阎连科.《年月日》[M].新疆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版 [3].米兰・昆德拉.被背叛的遗嘱[M].余中先译.春风文艺出版社.2003年第1版 [4].阎连科.我是无能无用之人.人民网www.省略2008年6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