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规律与战争指导规律

战争规律与战争指导规律

也谈战争规律与战争指导规律

毛泽东1936年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中提出了“战争指导规律“一词，并在1937年7月的《实践论》和1938年5月的《论持久战》中都提到战争指导规律。但是毛泽东在自己的这些文中并没有对这一概念做出明确的理论界定，并且其有时在同一意义上使用“战争指导规律”和“战争规律”，导致后人对这两个概念的理解和运用分歧很大，大家争论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有没有战争指导规律？二是如果有，那什么是战争指导规律？三是战争指导规律与战争规律的联系与区别是什么？本文试着从“战争指导”这个概念出发，论证存在战争指导规律，并对战争规律和战争指导规律这两个概念的联系与区别做一简单的描述。

一、战争指导

（一）战争指导的定义及含义

我个人认为战争指导，是战争的指导者“熟识敌我双方各方面的情况，找出其行动规律，并且应用这些规律于自己的行动”[①]的一种战争实践活动。这一定义包括以下三方面的含义：

1、战争指导是战争指导者的活动

一是战争指导是一种有主体的活动，并非指用理论、原则去指导战争实践。二是战争指导的主体并非战争主体的全部，即战争的全部参加者，而是指那些能够用自己的思想、方针和选择影响或决定战争或战役、战斗全局进程的人。显然，他们应是处于一定地位的指挥员。三是战争指导者并非专指指挥战争的各级指挥员。他既包括战争（战役、战斗）进行指导的各级指挥员也包括那些能够对战争（战役、战斗）其指导作用的政治领导人。

2、战争指导是认识和运用战争规律的活动

“熟识敌我双方各方面的情况，找出其行动规律，并将这些规律用于自己的行动”，在定义中起到两个方面的作用：一是揭示了战争指导活动的主要任务和内容。战争指导不同于战争指挥中的其它一般活动。它的主要任务是要找出敌我双方的行动规律，并用于指导自己的行动，以便把战争导向胜利。战争指一导活动的内容由认识规律和运用规律这两部分组成，缺一不可。二是揭示了战争指导的基本过程。“认识战争规律和应用战争规律于战争行动两个阶段的统一，就是战争指导的全过程。两个阶段的不断反复，一个从客观到主观，一个从主观到客观，在主观与客观的辩证统一中，战争指导者对战争规律的认识和应用就不断深入、充实和发展。”战略指导过程是如此，战役、战术指导活动的过程亦是如此。

3、战争指导是一种特殊的战争活动

战争指导活动不是一般的战争活动，而是其它所有活动的灵魂和核心。它决定和支配战争中的其它活动，并将其它活动凝聚成一个整体，去实现战争指导者所确定的目标，争取战争的最终胜利。

（二）、战争指导活动的本质是一种实践活动

我个人认为，尽管认识和思维无疑是战争指导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战争指导活动本质上是一种实践活动，而不是单纯的认识或思维活动。战争指导活动的本质之所以是实践，

是因为它具有实践的一切基本特性。

1、战争指导活动具有客观物质性

战争指导活动是一种可以用感官感知的客观的物质的活动。其中虽有精神的因素参与，但绝不是纯粹的精神活动。战争指导者要以各种手段和活动获取战争的情报、信息，对其进行加以分析尔后形成战争的指导方针、计划、方案和战略、战术，并将其以命令、指示的形式，通过指挥系统贯彻下去，变为战争的实际行动。可见，战争指导活动是“主客体之间相互作用和物质能量、信息变换的过程，因而是一种现实的感性的客观过程，即物质运动的过程。”

2、战争指导活动具有社会性

战争是一种特殊的社会现象，战争指导者只能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活动：从大的方面说，他要通过自己的指导活动，提挚全军与敌人进行殊死搏斗，以实现战争的社会、政治目的；从小的方面说，他的指导活动是依靠本社会集团内部的各种关系来支持和维系的，既要贯彻国家、民族、政治集团或上级的意图，又要靠下级去执行自己的意图；不仅要有人为他提供各种情报信息，而且要靠别人去传达落实自己的思维成果。不仅如此，战争指导活动还是己方意志、力量、智慧的集中体现，对整个战争的全部活动具有强大的凝聚和联结作用，其社会性是不言而喻的。

3、战争指导活动具有历史性

战争指导活动是历史的、发展的。这种历史性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一次战争(战役、战斗)的指导活动就是一个不断发展变化的过程，战争（战役、战斗）指导者必须随着战争(战役、战斗)情况的发展，不断使自己的主观指导与客观实际相符合，才能将战争（战役、战斗）导向胜利。二是就指导者个人来说，他的指导战争的实践活动也将随着指导战争(战役、战斗)次数的增多、层次的提高、经验的积累而不断地加以改进和发展。这就促使他们一方面注意积累自己的经验，另一方面又不断去研究新的战争情况，绝不会使自的战争指导永远停留在一个水平上。三是个别人的战争指导作为一种社会性的活动，必然受到战争指导活动整体水平的影响，同时也为战争指导整体水平的发展增砖添瓦。四是战争指导作为一种战争活动，必然要“依照历史的发展而发展，依照战争的发展而发展，一成不变的东西是没有的。” [②]

4、战争指导活动具有自觉能动性

战争指导活动是实践主体（即指导者）有意识的自觉活动。指等者制定战争目的和计划，对战争的力量进行调度和使用，引导战争的整个实践向着既定的目标前进。战争指导的这种自觉能动性，是战争中人的主观能动性的最高体现。

由此我个人认为战争指导活动本质上是一种实践活动。我弄清战争指导活动的实践本质，目的有二：一是为了从另一个角度进一步证明，战争指导规律确实是客观的，而不是主观的；二是为我们揭示战争指导规律确立一个坚实的出发点，也就是说，从实践的角度出发，去揭示这种活动的内在要素、矛盾和基本规律。

二、战争指导规律

战争指导是战争实践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有规律可循的活动。战争指导规律是战争规律体系中客观存在的一个重要层次。是战争指导者驾驭和赢得战争必须把握的东西。

（一）战争指导规律的涵义

什么是战争指导规律?所谓战争指导规律，就是战争指导者在认识和运用战争规律的基础上，达到赢得战争目的，进行战争指导活动的规律。简言之，战争指导规律就是指在战争指导活动中如何做到主观同客观的一致，是战争指导活动的必然的、稳定的联系。战争指导规律同战争规律相比较，突出的特点是人的自觉能动性在战争中发挥作用

（二）战争指导规律的性质

战争指导活动是一种实践活动，就是毛泽东所说的指挥员“根据客观事实，引出思想、道理、意见，提出方针、政策、战略、战术”，去指导战争。他又说，“思想等等是主观的东西，做或行动是主观见之于客观的东西，都是人类特殊的能动性。”这种能动性的“想”和“做”的结合，即实践活动的根本特征是客观性。现代行为科学、管理科学、领导科学以及系统工程各学科的发展，就是从实践主体的角度出发，探索了各种实践活动的客观规律性。

战争指导活动就是做军“事”活动。做“事”也有规律，其规律同样是客观的。这一点与自然“物”的发展规律是一致的，所以人们常统称为客观事物。但是做“事”的规律与自然“物”的规律毕竟是有区别的。“物”的发展规律反映到人的思想观念上，就是“物”的知识，主要是各门自然科学，如物理学、化学、天文学、地理学、生物学等。“物”的发展规律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而自然发生的，人们对这类规律无法创造，也无法改变，只有认识它、顺应它，才能运用它。做“事”的规律则不同，它既包含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性，又包含人的意志、目的支配的能动性，这就是“主观见之于客观”的实践性。人们在实践中不能违背客观事物的规律来实现目标，但是实践可以改造世界，创造新事物。新的事物运动包含新的特殊规律，反映到观念上就是新的原理、准则和战略战术。所以，从一定意义上讲，人们的实践既遵循客观规律改造世界；同时，又在创造新事物，发展新事物的规律。

战争指导活动与一切战争活动一样是一种军“事”活动，是一种社会实践活动，具有“实践性”特征。因此，它无疑具有客观性。尽管战争指导规律的“主体性”特征和“盖然性”特征较之战争规律更为显著，但客观性的本质特征却是一致的。

三、战争指导规律与战争规律的关系

战争规律与战争指导规律既互相区别又相互联系，主要表现：

（一）战争指导规律与战争规律是部分与整体的关系

如果我们把战争指导规律理解为战争指导活动的客观规律，战争指导活动是战争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那么战争指导规律当然不是并列于战争客观规律之外，而是包含在战争规律之内。

正因为战争指导活动是战争活动的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所以，战争指导规律要受到战争规律的制约。这种制约表现在：战争指导者在指导战争中，要受到政治、经济、外交、地理环境，以及敌我双方的人员素质、武器装备状况诸方面条件的制约，不能超越或离开这些客观条件。因此，战争指导规律就是战争指导者在遵循战争的客观规律的前提下，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夺取战争胜利的内在规律。它是由战争规律派生出来的，是根据战争规律指导战争实践活动的客观规律。

（二）战争指导规律与战争规律的相互区别

战争指导活动本身也是一种具有相对独立性的客观存在，它的行为也有自己的规律。战争指导规律与战争规律的关系是战争主体活动规律与战争客体运动规律的关系，或者说是主体辩证法与客体辩证法的关系。二者的共同本质属性均为客观性。如果说战争规律揭示的是

“是什么”的间题；那么，战争指导规律所揭示的就是“如何做”的问题。后者是前者的具体化和深化。

为了说明这种关系，我们可以从二者的研究对象、内容和作用的区别方面加以分析。 战争规律的研究对象是战争活动，即把战争作为客体运动进行研究。而战争指导规律的研究对象是战争指导活动，即研究战争指导者如何按己方的利益、目标，在战争规律允许的范围内所进行的自觉活动，也就是研究指挥员指挥战争活动的客观进程的必然趋势。一句话，战争指导规律就是战争指导者驾驭整个战争变化的能力而形成的规律。

战争规律与战争指导规律二者的研究内容也是有区别的。

战争规律的研究内容是敌对双方的政治、经济、军事、科技、自然、外交、民众、意识形态、主观指导能力等因素的内在联系和必然趋势的总和，是研究战争的发生、发展和灭亡的规律。对战争规律的理性反映就是战争理论，其核心是战争观，具体内容包括战争的本质观、运动观、规律观等等。战争指导规律的研究内容是战争指导者指挥活动的客观进程和必然趋势的总和，是研究战争指导者如何根据战争情况，科学地认识战争规律，灵活地使用兵力的问题。

战争规律与战争指导规律不但研究的对象、内容有区别，而且其作用也是有区别的。研究战争规律，其作用在于，它是观察分析形势的客观依据；而研究战争指导规律，其作用在于指导战争，包括防止、制止战争和有利地实施战争。

然而，尽管战争规律与战争指导规律研究的对象有别，研究的角度、内容的层次，以及研究的深度也不同，其作用也不一样，但二者的性质都是客观的，这一点是一致的。

参考书目：

1、战争规律与战争指导规律的不同层次和主要内容 张云勋 国防大学学报1987年第3期

2、对战争规律与战争指导规律的再认识 尹正达 南京政治学院学报2207年第五期

3、关于“战争指导规律”问题的再思考 糜振玉 中国军事科学2004年第3期

4、浅谈毛泽东研究战争规律的科学方法及其现实意义 陈险峰 济南陆军学院学报2003年第10期

5、浅谈毛泽东军事哲学思想中的战争规律论 王东升 大连陆军学院学报1993年第5期

6、哲学视角：毛泽东的战争规律观初探 姜喜海 延边大学学报1995年第3期、

7、毛泽东的战争规律论 尚金锁 军事历史研究

8、毛泽东对中国革命战争规律的认识 屈跃厚 固原师专学报1994年第一期

9、毛泽东军事思想教学提纲 南京陆军学院训练部 1983年6月

10、学习马列军事理论和毛泽东军事思想 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训练部 1986年8月

11、如何研究和指导战争 空军学院训练部 1981年3月

12、毛泽东军事思想研究 王三欣 国防大学出版社

13、学习和研究毛泽东军事思想 王三欣 国防大学出版社

14、军事辩证法与谋略 林荣林 海潮出版社2005

14、军事思考录 李德生 军事科学出版社

15、战争指导与战争指导规律 刘卫国 解放军出版社

16、毛泽东军事辩证法思想新探 林伯野 张云勋等 解放军出版社

17、“打得赢”的哲理 岳岚 陈志波 解放军出版社

18、军事辩证法研究 军事科学出版社

19、军事辩证法 岳岚 军事科学出版社

20、军事学术求索集—存在“战争指导规律”吗？ 糜振玉 军事科学出版社

《毛泽东选集》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162页。

《毛泽东选集》第一卷 17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