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文化的精神特质
学 派 的简 称 。 “ 湖 湘学 派 ” 一 词最 早 出 辛弃疾等人 ,或因在湖湘滞留时间的
现在南宋初期 ,是当时学术界对 以胡 短暂 ,或因当时当地影响力的略逊一 安国、胡宏父子为代表的学术群体的 筹 , 湖 湘的学术星空 , 一直寥若晨 星 ,
称 呼。 亮 度 不 足。 直 到 晚 唐期 间 , 湖湘 仍 被 北
在一段很长的历史时期 ,湖南没 人视为地老天荒 的蛮夷之地 。唐宣宗 有本土 的大学问家,湖南精 英层面沐 大中年间,长沙举子刘蜕第一个考中 浴 的是 “ 流 寓学 问 ” 的光辉 , 屈原、 贾 进士, 被叫做“ 破天荒” 。显然 , 以儒 家 谊、 杜甫 、 刘 禹锡 、 王 昌龄 、 柳 宗 元等 学说为核心 的汉民族主流文化 ,直到 人, 便是流寓者的杰 出代表。 其 中影Ⅱ 向 那时还谈不上对湖湘大地这个蛮荒之
最 大 的要 数 屈 原 、 贾谊。 青年 毛 泽 东在 国有着深度影响,湖南尚未有严格意
送新 民学会会员罗章龙赴 日本留学的 义上的学术研究群体和具备 自我特色 长诗 中, 就把罗章龙 比作屈原、 贾谊 式 的学术流派。 湖南本土的学术活动 , 应
的人物 : “ 年少峥嵘屈贾才,山川奇气 该说是从周敦颐开始。北宋道 州人周
曾钟此。” 可见屈贾在湖湘的地位。 至 敦颐, 早年受教于家乡, 成年后 离开湖 今仍有人认为,屈贾乃湖湘精英文化 南进入仕途。他在《 易传》 《 中庸》 及道 提 出一个 以“ 太极 ” 为 过求学而领悟高深的道理 。这个高深 的源头。湖南人对屈贾有着一种特别 家思 想基础 上 , 还提 出性 、 理、 命 的道理就是理学所研究 的理 、 气、 性、 亲切的敬 重感 ,汨罗江边的屈子祠与 中心的世界 创成 说 , 长沙城 里的贾太傅祠 ,千百年来香火 等哲学概念 ,创立濂溪学派,拥有程 命等等 ,岳麓书院的最高追求就在这
故而书院特别重视学子在道德 、 情 不绝。 屈贾对湖湘精英阶层来说 , 首先 颢 、程颐等一大群优 秀弟子。周敦颐 里 ,
品性等方面 的修炼 。 是人格 方面 的影响。屈原追求高 尚的 不仅 因此成为影响中国后期封建社会 操、
理想 , 不与 污 浊 同流 合 污 ; 贾谊 对 朝廷 最 为 深远 的理 学 鼻祖 ,也成 为湖 南 学 三 为 宾步 程 所 题 的 “ 实事 求 是 ”
忠心耿耿 , 梁王坠马殒命 , 身为师傅的 术发展的强大推 动力。周敦 颐的再传 匾。 这方匾额 虽然题写较晚 , 题匾者的 湖南工业 专门学校校长 ) 也 他 为 之忧 伤 至 死 。这 里 体 现 的都 是 人 弟 子 杨 时将
他 的 学 问带 回湖 南 ,杨 时 声望地位( 格上的美好。 屈原 自投汨罗江的壮举 , 的弟子胡宏及再传弟子张杖对湖湘学 远不及两位皇帝 ,但它却是对岳麓书 更为湖湘士人血性 的培植 树立了高山 术 的 奠定 发 挥过 关键作 用。 从 那 以后 , 院千年来办学宗 旨的最好概括。什么 “ 湖 是岳麓书院的办学宗旨呢? 张杖在《 岳 仰止的榜样。其次是他们借文字为湖 湖湘学术逐渐走 向繁荣。相应地 ,
湘 士 人 的 精 神 开 拓 了 一 片 高 远 的境 湘 学 派 ”也逐 渐 成 为 对 三湘 四水学 术 麓书院记》 中说 : “ 成就人才 , 以传道而
界。《 离骚》 中的“ 长太息以掩涕 , 哀 民 群体 的通称。他们所讲授 的学 问, 也 济斯 民。” 培养人才, 通过传承道统来 生之多艰 ” 的感叹, 《 过秦论》 中对秦王 通 常被 称 之 为湖 湘 之 学 。
朝“ 仁 义不施 , 而攻守之势异也 ” 的批 治理 民众。这就是岳麓书院的办学宗 实事求是” 说 的就是这种服务于 湖湘学 术在宋代之后 的繁荣 , 还 旨。“
判 ,在 一 代代 湖 湘 士 人 的 心里 敲 起警 有一个重要原 因,那就是在省会长沙 现实的精神和作为。它既是书院的学
钟: 做官行政, 当以民为本 , 以德 为化。 有一所千年弦歌不绝的岳麓书院。成 风 ,更 是书 院 的价 值 导 向 ,即崇 尚务
此外 , 屈 贾 的 文风 , 特 别是 屈 原辞 赋 中 立于 北 宋 开宝 年 间 的这 所 书 院 ,因为 实 , 注 重 实践 。 在这 种 导 向 的指 引 下 , 所 表 现 出 的波 谲 云 诡 、气 象 万 千 的想 教学效果显著 ,并加之真宗皇帝召见 湖 湘 士子 普 遍把 人 生 价值 定 位 在 安邦
亲题匾额并颁赐经书 , 而有 治 国 、 匡济 时艰 上 。 象力和建立在楚地民歌基础上的横绝 山长周式,
一
从那 以后 , 时的创造性 ,更成 为湖湘士人激情 幸成为北 宋四大书院之一。
不论时局 如何动乱、 战争如何残酷 , 这
就 这样 ,在漫长的历史文明进程 一
荡漾、 勇于创新精神的源头。
中, 楚风 与湘 学 共同 打造了 湖 湘文 化的 f l
大致说来 , 湘学是其 内核 , 而楚风 可惜 , 湖湘毕竟地处偏僻 , 万水千 所位于岳 麓山下的高等学府 ,一直没 精神。 l : 山阻隔了中原文化的流畅进入。屈贾 有中断它神圣的教育事业。它聘请各 则是滋养发育这种文化的肥沃土壤。
之后的杜甫、 刘 禹锡、 王昌龄 、 柳宗元、 朝各代 当时国内一流学者来此授课讲
具体地说 ,湖湘文化的精神特质
—
国、 远赴 台湾 , 最后扼守 辽东半岛 , 与 廷任命 曾国藩为团练大臣,他若不折 日本侵 略者血战于 国门。 在 中国 , 一个 不扣 地按 朝 廷 的指 示 办 事 的话 ,办 理
但 实 际上 , 省份的军事力量能有如此战绩 ,自秦 的应 是 全省 性 的 民兵 事 务 ,
汉一统以来 尚无先例。
曾国藩 从一开 始便 打算 要 “ 赤地 新
当时朝廷在短短两个多月内任命 立” , 要“ 另起炉灶” , 他 心里想要做 的
了 包括 曾 国 藩在 内 的4 2 个团练大 臣, 事情就是建一支独立于八旗 、绿营外
为什么单单在湖南能够 出现一支这样 的新 的军 队 。 曾国藩 的这种 想 法和 后
的军队呢? 湘军之所以会崛起在湖南 , 来的行为 ,得到湖南社会从 官方到民 先, 湖湘文化 中的“ 野 蛮” 培育 了千千 忠源 楚 勇的 先例 外 ,更重 要 的是 在 长
视 死 如 归 的热血 男 儿 。 这 些人 , 就是 为 最好兵源。
正是因为湖南有湖湘文化的原故。首 间的广泛支持。除开有湘西苗 屯和江
万万喜爱打斗 、 剽悍敏捷 、 血 性旺烈、 期的独立根性的影响下,湖湘社会有
一
种较 强的独 自意识 ,即喜欢独往独
的湘 西苗 屯 和 太平 天 国 事起 后 出现 最
不愿接受限制 , 而诞 生于嘉庆时期 战争而准备的取 之不尽、用之不竭 的 来, 其次, 湖湘学派经世致用 的学风, 早 的 乡勇 即江 忠源 的楚 勇 ,从 源 头上
任 事态度。 多山多石的环境 , 刚性坚硬 也为社 会 团队培育 了充 足 的领 袖 人 来说 , 也是这种独立根性的产物。
的地质 ,无可奈何地迫使湘人选择了 才, 左宗棠、 江 忠源 、 罗泽南 、 李续 宾、 的: “ 顽石赭土, 地质 刚坚 , 而民性多流 刘蓉等人 , 就是其 中的优 秀代 表。 倔 强, 乃至于霸蛮。 这正是钱基博所说 李续宜、 彭玉麟、 李元度、 刘长佑、 刘坤 现在湖南 , 而难 以成长于外地。
一
正是因为这些原 因,湘军只能出
反 过来 ,湘 军运 动 又极 大 地 张 扬
、
于倔强。 ” 湖南人崇尚这种倔强霸蛮的 他们 或为举人 , 或为秀才, 都是湖湘学 了湖湘文化以倔强勇悍为主色的固有
这些 品质 , 又 因书生 带 兵 及大 批 任事态度 ,凭借外地人难 以理喻的一 问熏 陶 出来 的饱 学 之 士 。他 们从 踏 入 品质 。
股子蛮劲 ,世世代代在这块贫瘠而竞 学堂的第一天起, 就没有把读经究史、 底层百姓 闯荡江湖 的原故 ,得以大幅
出一 片 属于 自己 的世 界 。
有些方面则更因信仰的植入 , 争激烈的
土地上奋斗着拼搏着 ,创造 著书立说作为 自己的终生事业 ,也就 度提升 ,
是说没有把学人和文人当作 自己的人 而获得质 的升华。经过这次提升后 的
这就 是 源 远流 长 的湖 湘 文 化 。这 生 目标。 走进广阔的社会 , 把学问贡献 湖湘文化 , 开始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条文化长河流到近代 ,有了一个质 的 给江 山社稷 ,把满腹经纶化为世间现 从此 , 心系天下、 敢 为人先、 忧国忧 民、
顽强果决、 坚忍不拔等等 , 飞跃,促使这个飞跃 的则是十九世纪 实 , 才是他们人生选择 , 而越是天下大 勇于牺牲 、
五十年代后 ,在长达 四十多年 的时间 乱 ,越是沧海横流 ,他们越是热血沸 便成 为百余年来湖湘文化精神 的主要
湘军。
里活跃在 中国东西南北广袤大地上的 腾 , 越 是 斗 志 旺盛 , 越 觉得 正 是 自己一 内容 ,也成 了国人心 目中湖南人 的群 展抱负的时候。 青年左宗棠的一副“ 身 体形象。 为对 付太平天 国而诞 生的湘 军 , 无半文 , 心忧 天下 ; 读破万卷 , 神交古
湘 军 运动 还 给 湖南 人 带来 团 队观
在它鼎盛 的时候 ,曾有过 四十万左右 人 ”联语 ,堪称展示这种情怀的代表 念 和世 界 眼 光等 时 代 新 内涵 ,以及 大
将士。 如此庞大的军事团队的出现, 在 作。这些人 , 在太平军初起时 , 就 已经 量 占据军政要津 的人物 ,大批从江浙
湖南堪称是全民动员、全境参与的结 看到大乱将至、 国将不宁的端倪 , 纷纷 等地流入的钱财。 所有这些 , 给湖南骤
果。 其历时之久 , 转战之广, 影响之大, 走 出书斋, 下海拉起 了队伍 , 一旦等到 然增添 了思想、 人才与财富。同时 , 也
自有湖湘 以来 ,没有任何一次活动可 曾国藩奉 旨办理 团练 ,便四处云集于 使得湖 南人的 自信心大为增强 ,担 当
作战 , 然后与捻军交锋 , 接下来远赴新 智勇兼备的领军人物。
以与之相 比。它先是举全力与太平军 他 的麾下,成为早期湘军各个军营中 意识更为强烈。 杨度著名的“ 若道中华
国果亡 , 除是湖 南人尽 死” 的诗句 , 就
疆新兵剿灭英俄殖 民势力支持的分裂
再者 , 源远流长的独 立根性 , 还为 产生在这样 的背景下。湖南 因此风气
分子阿古柏 ,为抵御法国军队镇守南 湘军酿造 了顺畅出炉的意识基础。朝 大开 , 省运大兴 , 各行各业 , 包括教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