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城市的五副面孔-城市转型国际论坛与城市理论的进展

ＳＰＥＣＩＡＬ　ＣＯＬＬＥＣＴＩＯＮ

２００７第二届Ｈｏｌｃｉｍ可持续建筑国际论坛

当代城市的五副面孔

—城市转型国际论坛与城市理论的进展

李翔宁

什么是城市？这个问题或许比我们建筑学科长期争执不休的“什么是建筑”更加难以回答。　城市是一种复杂的综合体，城市的真实面貌或许我们永远不能真正掌握。它既是由钢筋水泥建造起来的真实的构造物，又是存在于记忆与想象中的幻象。面对２１世纪人类社会所面临的种种挑战，当代城市又会呈现给我们什么样的面孔呢？

２００７年４月１８日－２１日，由瑞士霍尔西姆可持续建造基金会主办，在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召开的“城市＿转＿型”（Ｕｒｂａｎ＿Ｔｒａｎｓ＿Ｆｏｒｍａｔｉｏｎ）国际论坛，将当代非常活跃的城市研究者的论文分为五个论题：规范城市、非正式城市、绿色城市、旅游

［１］城市和临时城市，或许象卡林内斯库的名著《现代性的五副面孔》

本论题的其他几篇文章都是从具体的个案研究出发探讨一些具有普遍性的都市命题。比如智利的为无家可归和低收入者建造的社会住宅、前东德城市空间和住宅的社会政治含义的转化、法国对于现代主义时期住宅的改造和更新、科威特城市发展与传统的议题、以及韩国的反映了当代数字化都市漫游者生存境遇的临时性虚拟住宅的设计。

２　　非正式城市（Ｉｎｆｏｒｍａｌ　Ｕｒｂａｎｉｓｍ）：在许可和潜秩序之间

本论题的关注点大多集中在非正式、自发和混乱的城市状态，比如贫民窟、低收入住宅等。

来自瑞士的社会学家卡贝恩（Ｐｈｉｌｉｐｐｅ　Ｃａｂａｎｅ）的文章《在合法和非法之间》探讨了如何在哲学和法律的层面上为都市贫困居民和弱势群体的违章搭建和生活状态找到一种合法性的出路，以解决法律和伦理之间的巨大矛盾。还有来自香港大学的杜鹃对于深圳城中村的研究、阿联酋的埃舍施塔维（Ｙａｓｓｅｒ　Ｅｌｓｈｅｓｈｔａｗｙ）对于孟买的一系列“被遗忘”的城市公共空间的非正式日常使用状态的研究、以及托佩森（Ｓａｒａ　Ｔｏｐｅｌｓｏｎ　ｄｅ　Ｇｒｉｎｂｅｒｇ）所进行的研究，关注墨西哥城西面的城镇威斯基鲁康（Ｈｕｉｘｑｕｉｌｕｃａｎ）的富人居住区与低收入住宅区之间空间、社会的联系与隔离。密歇根大学的研究者威尔金斯（Ｇｒｅｔｃｈｅｎ　Ｗｉｌｋｉｎｓ）则分析了东京的一个海产品市场的空间组织、流线的系统与对该系统的非正常、自发性的日常使用状态。

此外的三个研究项目非常特别：建筑师和艺术家甘兹（ＬｏｕｉｓＭａｒｉｅ　Ｃａｒｄｏｓｏ　Ｇａｎｚ）则组织了一个名为《都市空地》的艺术项目，由一群艺术家、建筑师和研究者在城市中找寻一系列废弃或荒置的地块，通过建造、装置、行为和事件，将这些空地临时性地转化为公共生活和活动的空间。她的同名文章记述了该计划的实施过程与启示；肯尼亚的研究者欧门亚（Ａｌｆｒｅｄ　Ｏｍｅｎｙａ）的论文《网络分析作为理解和介入非正式居住区的特殊工具》则以内罗毕混乱的低收入住宅为研究案例，试图通过经济、知识、权利和社会关系的复杂的人际网络的分析来揭示貌似混乱的物质形态下潜藏的社会逻辑；而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传感城市实验室研究小组的项目《实时罗马》则是通过在不同的被测对象身上固定传感器端子以进行记录和计算机模拟，提供了对于人、车等不同流线和居住者、游客等不同身份的人对于罗马城市空间的使用状态的动态演示，尝试建立规划研究反馈的实时信息系统。

３　　绿色城市（Ｇｒｅｅｎ　Ｕｒｂａｎｉｓｍ）：在生态和经济之间

本论题的讨论集中于生态城市也就是所谓的“绿色”城市的模式和理论。

一样，为我们展示了当代城市和城市理论进展的五副面孔。这里通过对参加五个论题的研究论文和演讲进行的综述，把当代城市研究的一些前沿命题呈现给我们的建筑和城市研究者。１　　规范城市（Ｎｏｒｍａｔｉｖｅ　Ｕｒｂａｎｉｓｍ）：在传统和差异之间

本论题是几个论题中理论性最强的一个，共收录了１１篇论文，其中墨西哥的Ｌｅｇｏｒｅｔｔａ事务所的一篇介绍该事务所所设计的城市公共空间，其他的几篇也都非常有价值。

德国理论家胡巴赫（Ｓｉｍｏｎ　Ｈｕｂａｃｈｅｒ）的文章《可持续的差异》探讨了应对当代城市趋同现象的对策，城市政府和规划者如何通过聚焦城市的人口差异和特征制定都市政策，通过遗产保护、旅游等杠杆，推动城市特色的形成同时减少不同阶层人口的隔离问题。而来自荷兰的两位经济地理学家沃尔（Ｒｏｎａｌｄ　Ｗａｌｌ）和纳普（Ｂｅｒｔ　ｖ．ｄ．　Ｋｎａａｐ）的论文《迈向可持续的世界城市体系》则指出我们在研究可持续问题时往往针对单个城市，而忽视了和其他城市之间的政治、经济联系，从而倡导在全球城市的网络体系之下进行可持续的研究。

美国的著名建筑理论家苏摩（Ｒｏｂｅｒｔ　Ｓｏｍｏｌ）的《无差别的城市性：绘图标准与都市规范》一文，针对当代都市文化对于差异和非标准的过度崇拜，指出今天的设计政治学不应着眼于提供美学和经济上的差异而应当反映一种集体的共同视野。而美国的另一位建筑理论家怀汀（Ｓａｒａｈ　Ｗｈｉｔｉｎｇ）的《走向公共》反思了当代建筑理论和话语的建构，建筑师如何正确面对围绕着杰姆逊（ＦｒｅｄｅｒｉｃＪａｍｅｓｏｎ）和海斯（Ｍｉｃｈａｅｌ　Ｈａｙｓ）这样的理论家以及艾森曼和库哈斯这样的建筑师所建构起来的批评话语，真正地迈向公共领域。瑞士建筑师赫拜尔（Ｄｉｒｋ　Ｈｅｂｅｌ）和斯都曼（Ｊｏｅｒｇ　Ｓｔｏｌｌｍａｎｎ）的文章《病态的可持续美学》提出了在经典和完美的美学体系之外，对于病态和非正常状态城市和建筑形态的关注，其实这正是日常都市状态的矛盾统一。

ＡＲＣＨＩＴＥＣＴＵＲＡＬ　　ＪＯＵＲＮＡＬ

有三个有意思的个案研究：智利的学者阿拉德（Ｐａｂｌｏ　Ａｌｌａｒｄ）和罗萨斯（Ｊｏｓｅ　Ｒｏｓａｓ）研究了首都圣地亚哥的一个潮汐公园，将一个后工业社会里有规律涨落的溪流改造为一个城市的绿色走廊和公共空间；厄瓜多尔学者甘查拉（Ｘｉｍｅｎａ　Ｇａｎｃｈａｌａ）则研究了当地一段公路每两周的周末封闭车行交通，成为步行、自行车的活动区域和公共空间。这种活动不仅激发了市民的生态意识，同时也促进了公民意识、身份认同和可持续的都市运动；而伦敦ＡＡ学院的研究者斯道卜（Ｐｅｔｅｒ　Ｓｔａｕｂ）的文章《调停的工具》则是通过一个教学课程，对伦敦在一个潮汐滩涂上建造新社区的设计项目进行再思考，如何调停自然和社会之间的矛盾冲突，最后，通过这次课程设计，学生们的建筑师身份发生了变化，成为一种在不同价值和要求之间平衡和调停的社会角色。

另外几篇文章从宏观的角度讨论可持续城市的问题。英国的道克曼（Ｈｏｌｇｅｒ　Ｄａｌｋｍａｎｎ）通过上海嘉定的总体规划讨论战略环境评估（ＳＥＡ）作为规划的工具如何与中国当地的法律和规定相适应；奥地利的帕安多－兹卡（Ｖｅｒｏｎｉｋａ　Ｐｒａｅｎｄｌ－Ｚｉｋａ）则在《中国的城市扩展》一文中讨论了中国城市周边发展与农业土地使用的问题；西班牙的马丁内兹（Ｚａｉｄａ　Ｍｕｘｉ　Ｍａｒｔｉｎｅｚ）的文章《绿色城市＝常识城市》探讨了绿色城市的概念，认为应包含个人化的考虑，比如性别、气候、文化习俗等。此外还有两篇论文分别研究科索沃地区非正式居住区的更新中的生态问题、以及印度新德里城市发展中空调使用与能源的问题。

瑞士的罗宾森（Ｄａｒｒｅｎ　Ｒｏｂｉｎｓｏｎ）的文章《迈向城市可持续的动态模型》讨论了用计算机建模模拟城市生态的要素变化以对设计和规划进行反馈和检测。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博士生沃克（ＭａｒｋＣ．　Ｗａｌｋｅｒ）则在论文中指出就业、旅游、消费等吸引人口的“目的地”或者是“增长点”的因素对可持续的都市发展所起的重要作用。

４　　旅游城市（Ｔｏｕｒｉｓｔ　Ｕｒｂａｎｉｓｍ）：在地方和全球之间

本论题的讨论主要关注在全球化影响下旅游消费对城市发展的影响。

伦敦的巴里贝拉（Ｍａｒｉ　Ｐａｚ　Ｂａｌｉｂｒｅａ）的文章《记忆的策略：新巴塞罗那的品牌》讨论了城市发展的“巴塞罗那模式”，进入后工业社会，旅游业成为其主导产业，而旅游者和居住者的记忆谁代表了真正的城市记忆成为了一个值得思考的命题。而泰国的里卡谷（Ａｐｉｃｈｏｋｅ　Ｌｅｋａｇｕｌ）则认为应该通过对旅游者眼中的“真实”进行研究，并据此调整当地的旅游工艺品生产和销售模式以促进城市原真性的建构。

澳大利亚建筑师贝兹（Ｄｏｎａｌｄ　Ｌ．　Ｂａｔｅｓ）则在文章《永久的来访者》一文中讨论了来访者在旅游地定居的新现象以及产生的居住飞地的状况。巴西学者卡斯特罗（Ｌｉｎｅｕ　Ｃａｓｔｅｌｌｏ）则在文章中讨论了城市场所建造与场所的推销之间的互动关系，从而产生一种在全球范围内吸引人流的跨国文化消费。阿根廷建筑师瑞皮索（ＬｕｃｉａｎａＩｎéｓ　Ｒｅｐｉｓｏ）的文章《遗产、旅游与可持续》则通过一个考古公园的个案分析了在设计时对可持续的追求不但有益于自然资源和地方文化的保护，而且可以增进当地社区的凝聚力。而多米尼加共和国的匝帕塔（Ｊｕａｎ　Ａｌｆｏｎｓｏ　Ｚａｐａｔａ）则对世界最大的旅游主题公园—加勒比海地区的度假地进行反思，豪华的旅馆和度假设施和相

邻的低收入居民居住区没有任何关联并形成巨大的反差。

而阿根廷的波瓦奇克（Ｓｉｌｖｉｎａ　Ｐｏｖａｒｃｈｉｋ）的研究《网络——城市博物馆》则是一个颇具新意的案例。通过网络上关于当地文化资源的传播和宣传，调动一切因素，把博物馆空间转化为联结地方和全球的都市网络系统。

５　临时城市（Ｔｅｍｐｏｒａｒｙ　Ｕｒｂａｎｉｓｍ）：在永久和瞬时之间

本论题是讨论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临时性、或者是自发性的、流动可变的都市现象。

美国圣地亚哥研究者克鲁兹（Ｔｅｄｄｙ　Ｃｒｕｚ）的文章《越界流动：跨越贫困线的城市》把跨越美国和墨西哥边境的人、物和服务流作为研究对象，有趣的是两个方向流动的差异所揭示的社会现状以及随之带来的非正式的土地使用和居住的状况。

加拿大学者埃普（Ｅｄｕａｒｄ　Ｅｐｐ）对“潮汐建筑学”的研究关注全球许多地方都存在的随潮汐涨落而改变的都市状态，和生命、生活的周期所发生的共鸣。而瑞士学者赫兹（Ｍａｎｅｕｌ　Ｈｅｒｚ）的文章《难民营／尘垢中的理想城市》讨论了战争、政治动荡所带来的特殊都市物质空间形态—难民营，所揭示的理想城市形态之下潜藏的关于人权、政治、殖民这些问题的斗争和秩序。而关于相似主题的探讨还有阿根廷学者穆里诺（Ｆｅｒｎａｎｄｏ　Ｍｕｒｉｌｌｏ）的文章《难民城市：在全球人权和社区的自我规范之间》以及印度建筑师卡拉卡特（Ｐｕｓｈｋａｒａｊ　ｋａｒａｋａｔ）和汉鲁卡（Ｓｎｅｈａｌ　Ｈａｎｎｕｒｋａｒ）的文章《国际援助城市：战后城市重建的副产品》。

美国学者罗宾斯（Ｍａｒｋ　Ｒｏｂｂｉｎｓ）的文章《相遇的策略》记述了一系列艺术展览的作品，通过都市建筑和装置，创造一种展示临时性的都市生活、游戏、发生和相遇的舞台。这些作品受到了２０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建筑和艺术思潮—境遇主义的影响。此外的几篇文章分别研究了对临时性违章住宅（贫民窟）的再利用（伦敦大学的研究者约翰逊（Ｃａｓｓｉｄｙ　Ｊｏｈｎｓｏｎ））、临时性建筑和都市现象的哲学思索（瑞士建筑师威斯（Ｓｒｄｊａｎ　Ｊｏｖａｎｏｖｉｃ　Ｗｅｉｓｓ））、以及瑞士建筑师辛普森（Ｄｅａｎｅ　Ｓｉｍｐｓｏｎ）针对美国老人问题的研究，他选取的对象是美国一种在不同社区之间移动为老年人提供休闲、娱乐服务的房车，这创造了一种非传统的、流动的城市状态。

“城市＿转＿型”是一次高水平的国际论坛，将当代世界城市研究的前言命题展示给我们。的确，面对当代社会经济政治前所未有的急剧变革，面对资源紧缺、政治斗争、生态破坏、网络生活这许许多多人类还没有找到稳妥应对策略的一系列问题，我们的城市研究将面临全新的挑战，这种跨越了社会、经济、地理、规划和建筑的城市论坛为我们反思城市发展所犯的错误、构想城市发展的未来走向提供了一种非常有价值的交流平台。■

参考文献

［１］　　（美）　卡林内斯库．现代性的五副面孔［Ｍ］．顾爱彬译．北京：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２．

作者单位：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上海，２０００９２）

收稿日期：２００７－０６－１５

ＡＲＣＨＩＴＥＣＴＵＲＡＬ　　ＪＯＵＲＮＡＬ　　２００７．８

建筑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