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科举制废除后的社会影响
第32卷第10期2011年10月哈尔滨学院学报
JOURNALOFHARBINUNIVERSITYVol．32No．10Oct．2011
［1004—5856（2011）10—0090—04文章编号］
略论科举制废除后的社会影响
1
吴林羽，李
光
2
（1．皖南医学院药学系，安徽芜湖241002；
2．河南建筑职业技术学院科研外事处，河南郑州450064）
［摘
1905年，要］科举制度废除后，学堂教育迅速发展，但由于科举制度的断然废除导致了社会承
受能力的提前到来，引发了相应的社会危机，加上兴办学堂社会动员的失当导致了大量的社会弊病，从造成了社会的普遍弱化，最终也加速了清政府的衰亡。而严重地削弱了变革的影响，
［关键词］科举；科举制废除；社会影响［K252中图分类号］
［A文献标识码］
1905年，“自丙午科为始，清政府一纸诏书所，有乡会试一律停止，各省岁、科考试，亦即停止”采取了立即废除科举的方式结束了延续了一千三
百年的科举制度。这个决定抛开了此前的渐废政策而转于骤然废除。科举制度废除后学堂发展迅速，各方面都呈现趋新气象，政府本意是为社会培养有用人才，结果却造成社会的普遍弱化，最终成为导致社会坍塌的一个重要因素，成为辛亥革命爆发一个强有力的因素，其情形正如托克维尔在《“革命的发生并非总旧制度与大革命》一书所言因为人们的处境越来越坏”这一看似悖论却又真实的命题，本文拟从社会承受能力与社会动员角度对此略作分析。
制度相配套。至于断然废除科举是由于科举与
，“科取士制度的结合阻碍了新式学堂的兴办”，“欲推广学校，举不停、学校不广必自先停科
，举始”所以科举废除后，采用新法教学，增添了实用型技术的课程。取士方向则转向留学生与新式学堂毕业生。
严格意义上说，科举的废除并没有在社会上立即产生出大的坏影响，因为以科举出身的官员仍居要职，依旧维持着儒家的传统，学堂所习的课程中读经、修身依然没有改变，以毕业学生选拔官员仍在继续，在体制内并没有形成显而易见的敌对和离异势力，社会的对流依然畅通，而且社会流通面扩大，如湖北省地方自治期间各县城镇议事会议员、董事会职员出身统计可以发现在所有成议事会议员1331人，董事会职员员（共1762人，431人）中，在教育背景方面，新式学堂及留学出身者约占全部人数的2．6%，而绝大部分为传统功名出身者（无官职），其中议事会议员约70%强，董事会职员约65%强，其次为低级官职出身，二者分
［2］
31%，别为26%、在清末立宪派所掌握的谘议局91%的议员都是士及资政院的16000名议员中，
一、科举废除后的社会趋势
科举制度自创始之日起即担当教育普及和
替补政府官员的双重角色，但到了近代，科举制度弊端越发明显，但“科举非恶制也，所恶乎畴
［1］，昔之科举者，徒以其所试之科不足致用耳”所以清政府在鼓励新式学堂创办的同时仍采用
“出身”奖励等方式作激励，因为此时尚无文官
［2011－06－28收稿日期］
［作者简介］吴林羽（1980－），男，安徽宁国人，讲师，历史学硕士，主要从事近代中国社会转型研究；
李
光（1973－），男，河南濮阳人，历史学硕士，编辑，主要从事犹太、中东及职业教育研究。
绅出身；广西谘议局选举，初选的570人中，士人
64名议员几乎全是有功名的占84．8%，复选中，
［3］
使知识阶层渗透士人。科举废除后新政的实施，
并没有带来社会的坍塌。到社会各个方面，
的学生具备填补科举时代选官所留下的空白资
①源，何况政府为举贡出路做了种种安排，同样所以指责科可以通过各种途径加入到政府中，
举废除造成官绅间无法对流和四民社会的弱化是值得商榷的。
究竟是什么导致了清社会的突然崩溃呢？笔者认为除了辛亥革命武装势力的直接对抗导致危机的到来外，科举制度的断然废除其最大的后果是导致了社会承受能力的提前到来，而社会承受能力在1910年前后达到了瓶颈危机。表1以学生数目来做一比较：②
假若考虑到官员的任命与科举的关系，则在科举时代，每科（三年）中进士者105人，中举人者537人，中贡生者990人，按制，中进士者应授编修、检讨、庶吉士、主事，但此类职位仅有358个，中举人者应授内阁中书、中书科中书、各部司务、知州、知县、通判、州同，然职位仅1662个，中贡生应授州判、府经、主簿、教授、教
［4］
谕、训导，而职位为3135个，显然学堂毕业
表1小学堂
高等
[1**********]9
[**************]9
两等[***********]
初等[***********]2
各省学堂在校学生数目表（未计入京师）
学堂[**************]
专门学堂[**************]
实业学堂[1**********]649
师范学堂[**************]
从表1中可以看出绝大多数学生集中于小学堂，尤以初等小学堂为最。若统计数字加上京师人数比例更大，此外尚未计入蒙养院、半日学堂、女子学堂、改良私塾、速成学堂、巡警、法律、留学生及教会学校的学生数目。1907－1909年学生毕业数量和就业效果无法确知，但我们可以从师范学堂毕业生中担任教员的数目得以了解。1907年学部统计该年高等小学堂和初等小学、蒙养院等学堂中担任教员的师范毕业生仅13296人，翌年，上述学堂中师范毕至1909年，业生担任教员人数增至33917人，
上述学堂师范毕业生担任教员人数达到40215
③
6298人。人。计两年内分别增加20621、很
或有新增之学科均需于师范毕业生内优先聘
［6］
用，其他学堂毕业生状况也不如意，浙江武，“在军界受职任事者备学堂毕业生200余人
。各生走投无路，十不二三，而大半投闲置散”
［7］
联名要求陆军部任命，巡警学堂则“人数如
，“原议月薪80余两，此众多，一时无法分派”［8］。现改为24两，派期尚远”就业如此，而工资则普遍下降，尤以师范生待遇为低，各地发生了
［9］
或发生罢教，或罢一系列的裁员减薪措施，
考师范，就业瓶颈危机及实际效果使社会趋于不稳固状态。
另外，从学生数目看大多数为初等小学堂学生，而这一般都设在城镇或都市，将散落在乡土中的学子集中出来，但关键在于社会上是否有足够的吸纳能力将这些从农村集中起来的学
因为学堂不同于科举，无法给学童迅速消化掉，
生一种往上攀升的吸引力。而集中的学生往往
而旧时的学子较分易产生群体和组织的力量，
“耕读”散和观念却无形消化掉了这些反叛因
子。其效果是无法消除掉社会空前的“膨胀。“新制度的有力”与吸纳“滞障”之间的矛盾
效运作需要一系列相应的条件的支撑，而在中国社会内部，原先并不存在这样一些支撑新制度的文化与社会条件，或者这些社会条件的生长速度来不及达到对新制度进行支持的程度。
［10］
明显国内教员就业情况受到了其他人员及国外
学习师范毕业生的强烈冲击，其中又以赴日本的速成班毕业生为最，从容纳能力上看就业率也有所下降，而师范教员这个职业在当时是较好就业的职业。
由于社会发展不良，学堂的毕业生也存在很大的就业压力。如京师督学局因管辖学堂过少，得到“第一师范简易毕业及优级选科毕业
，约计200余人，均在京义务”一时无法位置，只好下令以后“无论何项毕业生，一律停止札，浙江省派，以便先仅该师范生等分派委差”则要求各地新设学堂及各学堂旧有教员更动，
［5］
这就使得新制度的推行难以形成人们原先所期
［11］（P224）”盼的效果。所以科举废除所带来的压而是“新”力并不是传统的人才流通能力问题，
社会丧失了吸纳能力的问题。
“分与此相应的是，社会不仅不能完全吸收新
子”又未适当考虑社会失势分子的正当诉求，如学堂兴起后，对私塾进行改良，一方面使教育有了某些近代趋向，另一方面也造成了大量私塾先生无
“舵手在获得一法谋生，其结果正如罗兹曼所说的个新的罗盘以前就抛弃了旧的，遂使社会之船驶
［12］（P336）。入一个盲目漂流的时代”
或鼓励地方兴办学堂，从社会舆论及院改制等，
政府采取的鼓励措施看获得了很大的吸引力，“今者科举已废，学堂为登进之阶。此日不早
则他日必无出身之路。兹以祠产余款入学堂，
举办学堂，将来卒业递进升得官职，其荣显与科［13］（P417），名无异”各地学堂数目一路攀升。但兴办学堂并非想象中的简单易行，由于
清末社会财政困窘，只好大量利用其他方式辅助，朝廷以国家强力直接规划、税收，将控制手段细微化，采取种种措施与民众直接发生接触，结果遭到普遍的反抗。而其中绅士担任主要职责。结果绅士本是国家与社会之间的桥梁，结果却成为民众强烈的反对对象。由此带来了社会与政府的紧张关系。以江苏省庙产兴学为学堂普遍征用寺庙和利用庙产，在某些地方例，
④
竟达到百分之百（见表2）。
表2
学堂占用寺庙者
[***********]0841．6
学堂占用寺庙占%
67．824．111．550．078．071．020．030．9100．0
二、兴办学堂社会动员的失当
清末废科举前后对新式学堂的创办进行了
从手段而言不外全国动员。以学堂兴办为例，
乎将旧有机构转变，如庙产兴学、私塾改良、书
州县名称吴县
镇洋崇明江都高邮阜宁铜山邳县南通合计
占总数百分比
书院或义学改为学堂者
212014262
295．8
事实上这些措施遭到了地方的强烈反对，例如庙产兴学不仅带来利益纠纷，还关系到民众信仰等诸方面，台湾学者邱秀香仅总结清末小学堂毁学事件发生原因分类时就发现利用寺产兴学而引起的民众及僧人毁学、阻学在200件事件中占
［14］（P105）了44件，可见反抗程度之剧烈。
由于政策涉及面很大，加上各地兴办学堂，
“凡举一政，必费巨款，而其款即从民间科派，
一之不已，至于再三。无安民之政，悉系扰民之这些大大引起了广大人民的反对，各地抽捐、收税弄的社会动荡不安。如直隶某地反对新政，乡民自订8款条约，其中两款为“永不许若辈再办学堂、巡警等事；各劣绅所吞
［17］，学款、自治款均须加倍吐出”对于普通的家庭虽希望子孙成龙成凤，但“依民间之言，吾家
子弟，每日以采薪拾菜为生活，入学堂是绝我生
［18］路也”的现象着实不少。加上各地捐税成风、民众空间日益缩小，所征收名目，直接成为民变［19］（P297）
“当捐之行刺激的约有60多种捐税，
［20］。也，一盏灯、一斤肉、一瓶酒，无不有税”这
。政”
［16］（P160）
“省会所立师范及高等学堂应需经费应由省城
筹措，各府所立之中学堂及师范学堂应由该府之所属之各厅州筹措，各州县所立之小学堂经
［15］，费由地方筹措”这样就把兴办学堂的权力与义务下放，财政的匮乏却导致了普遍的“压
榨”民众的现象，而且学堂之设“凡闾巷之间必使皆有，每堂必筹许多经费，俱向百姓抽剥。趋时之人只求迎合官吏之心，不顾群黎之愿，民生，不遂”
［16］（P138）
些税目编成了一张天罗地网，使人一举手一投
足都无所逃于天地之间。由此形成了清末特有的改革综合症，并由于政府种种政策的失误，武
与此同时兴起的其他新政措施
［4］J］．教育杂志，1910，（1）．学堂奖励章程疑问［［5］N］．大公报，1910－06－20．师范生之拥挤［
昌号角一响而举国震动。
同时由于学堂举办者办理不善，所办学堂
河南某地“每堂学生平均只得五六有名无实，
至多不过十余名，而某五保之学堂，竟只学名，
［21］，“有借官差以生两名”又因为各地劝学员绅拘拿平民者；有属令地方官用刑追逼者；有苟罚”，“州县中诚心兴学者，多金者固不乏人，而其不肖者，往往百废不兴，而托名于宽厚又或峻刑［22］，“按其原苛罚”结果引发了大量的毁学事件因，则知愚民之毁学，固非有意无学堂为难，实由平昔官府之敲扑过甚，故借此而一泄其忿，种种事由，焉”竟使得处于发轫期的教育改革终成为一场风暴，成为辛亥革命的前奏。
注释：
，《清末学堂选官①学堂选官情况可参阅：刘迪香
，（哲学社会科学制度述评》发表于《湘潭大学学报》1999年第2期。版），
：《中国近代教育史教学参②统计数字参见陈学恂
1987年出版。下册，人民教育出版社，考资料》
：《各省普通学堂教员资格表》。③统计数字见陈书
：《中国现代化的区域研④资料来源参见王树槐
究：江苏省（1860－1916）》第211页，中央研究院近代1984年。史研究所专刊（48），
［23］
［6］．申报，1911－01－师范生任用简章业已公布［N］
07．
［7］N］．大公报，1908－09－17．武备毕业生之闲散［［8］N］．大公报，1906－09－26．大失所望［
［9］．申报，湘省初等小学三十余所教员一律停课［N］
1906－06－12．
［10］N］．申报，1905－03－26．纪宁垣罢考师范详情［［11］——清末现代化进程中的萧功秦．危机中的变革—
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9．激进与保守［
［12］．南京：江吉尔伯特·罗兹曼．中国的现代化［M］
1995．苏人民出版社，
［13］章开沅，马敏，朱英．中国近代史上的官绅商学
［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0．
［14］——以新式邱秀香．清末新式教育的理想与现实—
M］．台北：政治大学历史系，2000．小学心的探讨［
［15］N］．时报，1907－12学部大臣电饬划分学堂经费［
－27．
［16］M］．太原：山西人民刘大鹏．乔志强．退想斋日记［
1990．出版社，
［17］直隶易州乡民滋事焚毁自治局中学堂·中国大事
J］．东方杂志，1910，（8）．记［
［18］J］．直冀州查学李金藻查视新河各小学堂情形禀［
1905，（2）．隶教育杂志，
［19］．上海：上陈旭麓．近代中国社会的新陈代谢［M］
1992．海人民出版社，
［20］J］．东方杂志，1904，（11）．论今日民变之多［［21］N］．时报，1907－11－01．一学堂二学生之奇闻［［22］朱有瓛．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行政机
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3．构及教育团体［
［23］J］．东方杂志，1909，（11）．毁学果竟成为风气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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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苏云峰．中国现代化的区域研究：湖北省（1860－
1916）［J］．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专刊（41），1981．
［3］J］．中杨齐福．科举制度的废除与近代社会的转型［
2002，（4）．州学刊，
责任编辑：思动
SocialInfluenceAftertheAbolitionofImperial
ExaminationsSystem
WULin-yu1，LIGuang2
（1．WannanMedicalCollege，Wuhu241002，China；
2．HenanTechnicalCollegeofConstruction，Zhengzhou450007，China）
Abstract：Aftertheabolitionoftheimperialexaminationsystemin1905，schooleducationdevelopedrapidly．Howeverthesuddenabolitionledtosocialcrisis．Thewrongwayofpersua-dingthesocialforcetodevelopschooleducationnegativelyweakenedtheeffectofsocialrefor-mation．Asaresult，theQinggovernmentwasindecline．
Keywords：ImperialExaminationsSystem；AbolitionofImperialExaminationsSystem；so-cialeff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