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悲悯

人性的悲悯

——解读莫言诺贝尔奖获奖感言

专业：课程与教学论 姓名：胡发斌

摘要

人性是文学的经典话题，也是许多作家表现的重点。作为客观存在的人性具有多种表现形态和丰富复杂的思想内涵。作家莫言把“高密东北乡”作为自己尽情恣肆地导演他所理解的人性内涵的艺术舞台。他作为“讲故事的人”，他用自己的话讲自己的故事，在故事里他追忆童年、赞美女性、讴歌母亲、敬畏人民、张扬人性的真、美。讲“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在他的小说中那些下层人民有着优美、健康、纯真、自然的人性。

关键词 母亲 女性 人性

怀念母亲

讴歌母亲、赞美母亲，书写母爱是文学和人生永恒的主题。“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读完莫言的获奖感言，我在心底默念唐代诗人孟郊的《游子吟》。诗中以慈母的关怀与牵挂，以小草般微薄的心，以三倍于春天的阳光，来比喻母爱的伟大，真正让历代的人们由人及己，感慨万端，同声喟叹母爱的伟大。在莫言的感言中流露出了作家因“很多人 1

分享我的光荣了，但我的母亲却无法分享了”的无尽遗憾和惋惜之情。字里行间流露出了作家对自己母亲的怀念和眷恋之情。

莫言在感言中说“在《丰乳肥臀》这本书里，我肆无忌惮地使用了与我母亲的亲身经历有关的素材，但书中的母亲情感方面的经历，则是虚构或取材于高密东北乡诸多母亲的经历。在这本书的卷前语上，我写下了“献给母亲在天之灵”的话，但这本书，实际上是献给天下母亲的，这是我狂妄的野心，就像我希望把小小的“高密东北乡”写成中国乃至世界的缩影一样”。

莫言小说中写的最多的就是“母亲”，这可能与他特殊的生活环境所致，他本人也曾毫不忌讳地说自己有“恋母情结”。莫言出生在一个兄妹众多的农民贫苦家庭，分到他身上的母爱就很少，因此，对于母爱他有一种天然的渴望，对于母亲有一种天然的眷恋。母亲这一角色在莫言的心里以及在他的作品中占据着重要的作用。

自《红高粱家族》开始，他的很多作品中都有着光辉的女性形象，他的女性崇拜意识在《丰乳肥臀》里被彰显到了极致。多年来作者内心深处积淀的对女性、对母亲的崇拜才汪洋恣肆的喷涌出来。《丰乳肥臀》是莫言自己对母亲灵魂的祭奠之作，也是献给天下所有母亲的礼物，更是为天下所有女性所高唱的赞歌。正如他自己说“我笔下的母亲„„是大家的母亲几乎集中了中国所有母亲的苦难，集所有苦难于一身，也集所有的美德于一身。”【1】在谈到《丰乳肥臀》的创作意图时，他曾说过“当然她们也要幸福和欢乐，她们伴随着人类的步伐在付出沉重的代价之后也在缓缓的进步，每前进一步都要用血泪 2

把脚下的土地浸透但毕竟是在前进。只要大地下沉就能产出五谷，只要有女人就有丰乳就有肥臀就有母亲，人类就能生生不息„„丰乳肥臀、花容月貌的女子能在这个星球上繁衍不息就是大自然的奇迹就是宇宙的至高无上的幸福！„„这一切都是我在这部小说中力图表现的”。 【2】 “母亲是大地的品格，厚德载物，任劳任怨、默默无言、无私奉献。” 【3】博大的母爱，可谓是全书的终极核心。在饥荒年代，母亲托人找活干，还创造性地把胃当成了偷粮食的口袋。小说热情讴歌了生命最原初的创造者——伟大、朴素、无私的母亲，她所操守的是宽容与人性，反对的是暴力和虚伪。

母亲是美和苦难的化生，天下的女性都会成为母亲，讴歌母亲，就是讴歌女性，天下的所有女性都是伟大而值得崇拜的。莫言笔下的女性形象都是内外皆美的圣洁女神。

讴歌女性

女性是人类生命之源，是人类美丽生命的原生母体，女性又是一切苦难和悲剧的承载者和消融者，他们是美和苦难的化身。“女性在中国文学中的位置，在五四时期即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女性解放的呼声甚嚣尘上，做人和做女人的双重失落，使得他们在社会上找到真正的位置。”【4】莫言是生命力的崇拜者，更是女性的崇拜者。在他的文学创作中有意无意的流露出了女性的崇拜意识。这种意识主要是通过对女性人性般的赞美和对其命运悲剧美的抒写来凸显出来的。法 3

国史学家、批评家丹纳说过“一个艺术家的许多不同的作品都是亲属，好像一父所生的几个儿女，彼此有显著的相像之处。”【5】

在时代和生活的挤压下，女人们不得不以一种屈从的身体面对他们基本的生存。尽管她们的生活被外在的力量悬置起来，而不能自己，但她们在被压抑、被侮辱和被伤害的同时，还是试图用精神撑住“破裂”的现实生活。“一个女人倘出生在了一个贫穷的乡下，就注定了她一生的悲剧。她要么无声无息地生死劳作在那里，过着简单而艰辛的生活，对外部生机勃勃的世界一无所知；要么她就要为自己想要过的新生活，为改变自己的命运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这代价有时候比她的生命更加沉重。” 【6】也许这样对农村女人的命运一概而论有些偏颇，但是这样的悲剧在现阶段的农村确实存在着。

在《白狗秋千架》中，女主人公“暖”在一次偶然中从秋千架上摔下，摔伤了右腿使她终生成为残疾，造成了她人生的缺憾和命运的转变。十七岁的年龄阶段，正是花季少女，能歌善舞的暖“婷婷如一枝花，双目皎皎如星。”【7】曾希望成为演员，憧憬着外面的世界，对爱情充满了信心。蔡队长一句无意的承诺让暖开始了无期的等待。“也许，他今年不来后年来，后年不来大后年来。” 【8】谁知这年头已经有很少的人在承诺什么永远的忠实，人们相聚都是只能同甘，但是不可以共苦，逢遭到苦难与困境时会不顾后果一走了之。“他不要我，我再嫁给你”，【9】而“我”又离开了，在经历了对爱情两次漫长无果的等待和命运的无情奚落后，岁月已将她摧残为一个衰败妇女，穿着满布孔洞灰白脏汗衫，在酷热太阳下的高粱地里挥汗如雨— 4

—为了生活，为了后代。“这就是命，人的命，天管定，胡思乱想不中用。” 【10】这是她对人生、对命运的认定。在“我”离开时，“暖”的美丽已经残损，而现在，“我”的经历无一不解释甚至破坏仅存的一点美好，当对故乡的怀想失落殆尽时，“暖”对“我”的乞求是让“我”给她留下一个会说话的孩子，是否可以将希望移植到未来而重生？这是命运对暖的补偿，也是对“我”人生的考验和抉择。

“我的承诺就是我的忏悔，人都会做错事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弥补自己的过失；我的忘却就是我的怀念，一个人，即便永远不还乡，也逃不出自己的初恋；我的忧虑就是我的安慰，哑巴给予暖的，我并不具备。”这是由莫言短篇小说《白狗秋千架》改编的电影《暖》中的对白。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有许多偶然性因素被改变的，暖是这样，而“我”的寻乡之旅也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坚韧和质朴。一次次等待的落空，泯灭不了心底那份纯真的爱，良心的救赎和回归。

人性的真 美

“人性，使人之所以人的本质规定，是人和动物相区别的标志，它具有非生物性、非物质性和非是空性的特点。”【11】人性分为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就其自然属性而言，是趋于本能的，其外在表现为简单的“七情六欲”。“从人的本性所蕴含的动物性讲，人性是趋“恶”的 ，人的本能使其下意识的或无意识的表现为“为所欲为”。人的“情”和“欲”总是在不同场合被不同程度地贬抑着”。 【12】 “当 5

代文学回到“人学”的位置，人性、人情、人道主义、人的价值和人的命运，都是它所探索的内容。仍而新时期文学对人的重新发现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即对人的命运描写取得了突出的成就，而写人性、人道主义和人生价值的，很少独立成篇，或者往往将这些题旨融入对人的命运描写之中了。”【13】

孔子有性善说，荀子有性恶说。莫言作为“讲故事的人”从已故的母亲谈起，追忆了自己艰难的童年，以独特的视角表达了自己对人性的理解。亲情、友情、爱情乃至人间真情，是莫言小说蕴含的人性情怀。人性是莫言全部文学思想的基石，也是他在创作中极力追求和表现的艺术精髓，而他尤其崇尚的是自然人性中近乎本能的原始生命力冲动和豪放不羁的自由精神，他笔下的“高密东北乡”里的男女都是生命力旺盛，敢爱敢恨，不受世俗伦理道德约束的自然人。在他笔下的“高密东北乡”里，男人们个个野性十足，强健如虎、血性方刚，通身散发出原始蓬勃的生命强力之美和野性的自然美。女人们个个敢爱敢恨，自由不羁。《红高粱家族》中“我爷爷”余占鳌是个杀人放火，越火劫掠的土匪强盗，但却又是有胆识、有良心、有正义感的非凡英雄。“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有阴阳两性，人性也是这样的。自然本真的人性有高贵圣洁的一面，也有阴暗龌龊的一面。”【14】在《透明的红萝卜》中，黑孩在得到菊子姑娘的关心之后，真切的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他眼中的“红萝卜”却是充满了性的意味：金色的红萝卜，“形状和大小都像一个大个阳梨”，“晶莹透明”，“包孕这活泼的银色液体” 【15】这些语句中也不难看出黒孩对生命力，性本能的 6

追求和释放。还有《丰乳肥臀》中的母亲和司马库，《檀香刑》中的孙丙和孙媚娘，《白狗秋千架》中的“我”和暖，等等。这些人物有着强悍的个体生命力和自由奔放的狂热情怀。正是如此莫言才会热情洋溢地讴歌高密东北乡的男人和女人们，把他们升华为具有真、美人性的英雄和天使。

人们通常谈论的所谓“人性”，一般指人在历史生存环境中所逐渐形成的社会文明因素，是指“人”之所以为“人”的道德行为规范。人性作为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别，其历史进步意义是不可否认的，然而莫言在《红高粱家族》里，却对文明与人性之间的因果关系，表现了一种十分强烈的情感焦虑，即：人曾是社会的绝对主体，而现在社会却成了人的绝对主体，文明导致了人的进化，但人性却出现了背离初衷的异化。在《红高粱家族》中对“我爷爷”余占鳌和“我奶奶”戴凤莲的书写，已经把原始生命力凸显到了极致，那有着顽强生命力的红高粱不仅象征着“我爷爷奶奶”的生命力，也是我们整个民族的精神和生命活力的象征。“爷爷”余占鳌肆无忌惮的杀人越货，纵情豪放地与“奶奶”野合与高粱地里，“奶奶”则不屈服于现实命运的安排，顽强地与生活屈辱抗争。“我爷爷奶奶”这些蔑视人间道德礼法，放荡不羁的淫乱行为正是他们身上原始、自由、野性生命力的自然迸发。

人因为有思想情感，有意志，才有行为的丑恶善良之分。有些人身上体现的是闪烁着光辉的人性，有些人的行为却表现出缺乏人性或没有人性。莫言的《檀香刑》中一个个人物以自己现实经历展示着人 7

性的真、善、美、恶。《檀香刑》中的小甲“白天迷迷糊糊，夜晚木头疙瘩” 【16】自从听了他娘讲的“虎须看本相”的故事之后，逢人就讨要能看清人本相的虎须。他是个傻子，他的行为也就似乎没有善恶之分，然而傻子小甲的这种看本相的功能却恰恰看到了人的不同本相。父亲是只瘦骨伶仃的黑豹子，媳妇媚娘是条水桶般粗细的白蛇、衙役是穿衣戴帽的灰狼、轿夫是驴等等。小甲这种看似滑稽可笑的闹剧，好像流露出的是傻子的愚昧无知，而实际上所反映出的却是小甲本真的、原始的人性状态，相反其他所谓的正常人则因为自私自利、老奸巨猾却埋没了原始、本真的人性。

作为傻子小甲老婆的媚娘不满足于小甲对她的生理和精神需求，她大胆泼辣没有受制于传统封建思想的束缚，她爱上了英俊威武的县太爷钱丁，为此她失魂落魄为断痴心而吃了县太爷用大便做的恶心药，为见情郎而夜闯县衙，结果却惹了一身臭狗屎，最后才得以和钱丁如愿相好，并给钱丁煮狗肉送美酒。他的这种大胆的，无所顾忌的行为都是为了她心中火热的、奔腾的爱欲，是人性最自然的、最真的流露。媚娘的父亲孙丙，风流成性，气死了她的母亲对他自己也缺乏呵护，她对他的父亲一直耿耿于怀，但他的内心深处还是默念“纵有千愁万恨，爹还是爹” 【17】所以他一直牵挂着他爹孙丙的命运，在孙丙被捕后积极奔走进行营救，看到爹惨遭酷刑折磨更是痛不欲生，甚至放弃了苦苦追寻的爱情。在她身上所体现出来的是纯天然的、最真的、最美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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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演讲结束了，故事还在继续。感言给人留一下了余音未尽、回味无穷之感。母亲、女性、人民、人性。莫言对美好生命、美好人性的礼赞，对生命本体的热爱、奔放、沉酣之情、对原始生命感性力量的渲染、对纯真、自然人性的悲悯，使我好像恍然大悟，原来“人是这样的”,原来人是“这样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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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杨扬、《莫言研究资料汇编》、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436）。

【2】、杨扬、《莫言研究资料汇编》、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53）。

【3】、杨扬、莫言研究资料汇编、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 52）。

【4】、郝春涛，《新时期小说人性发掘历程》【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

2011、4（121）。

【5】、丹纳、《艺术哲学》【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0。

【6】、方方：《我们生活中有多少英芝》，载《小说选刊》【J】，2001、第

12期。

【7】、莫言：《白狗秋千架》【M】，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4、（246）。

【8】、莫言：《白狗秋千架》【M】，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4、（253）。

【9】、莫言：《白狗秋千架》【M】，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4、（251）。

【10】、莫言：《白狗秋千架》【M】，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4、 （251）。

【11】、郝春涛，《新时期小说人性发掘历程》【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

2011、4（4）。

【12】、郝春涛，《新时期小说人性发掘历程》【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

2011、4（5）。

【13】、张韧，《文学与哲学的浸透和结盟的时代(“中篇小说十年启示录”之

一）》、《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J】、1986（8）。

【14】、周黎岩、《人性探索路上的心灵相逢——沈从文与莫言比较研究》【J】、

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3。

【15】、莫言、《透明的红萝卜》【M】、青海：青海人民出版社，2002、10。

【16】、莫言、《檀香刑》【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

【17】、莫言、《檀香刑》【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

参考文献

【1】、莫言、《丰乳肥臀》、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2003。

【2】、莫言、《檀香刑》【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

【3】、莫言、《红高粱家族》【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

【4】、杨扬、《莫言研究资料汇编》、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 10

【5】、郝春涛，《新时期小说忍性发掘历程》【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

2011、4 。

【6】、丹纳、《艺术哲学》【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0 。

【7】、方方、《我们生活中有多少英芝》，载《小说选刊》【J】，2001年第

12期。

【8】、莫言：《白狗秋千架》【M】，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4年页 。

【9】、张韧，《文学与哲学的浸透和结盟的时代(“中篇小说十年启示录”之一）》、

《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J】、1986（8）。

【10】、周黎岩、《人性探索路上的心灵相逢——沈从文与莫言比较研究》【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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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莫言、《透明的红萝卜》【M】、青海：青海人民出版社，2002、10。

【12】、宋剑华、《生命阅读与神话解构——20世纪中国文学经典文本的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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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莫言、《檀香刑》【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

【14】、张灵、《叙述的源泉——莫言小说与民间文化中的生命主体精神》【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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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寿静心、《女性文学的革命——中国当代女性主义文学研究》【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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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朱崇科、《身体意识形态》【M】、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09、2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