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邦]杂志:谁是真正的天使投资人

一批拥有财富和创业经验的成功企业家，正以天使投资人的身份帮助新创业者。

本刊记者 何宝荣

现在还有几个创业者没有听说过Google这家公司？有多少人都梦想着与之搭上关系。但在10年前，当Google的创始人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决定将自己的技术卖给Yahoo或Infoseek这些当时的搜索引擎领先者时，他们得到了冷漠的回绝，理由是“看不懂”。同样“看不懂”的Sun公司联合创始人贝托尔斯海姆(Andy Bechtolsheim)倒是慷慨地给他们开出了一张10万美元的支票。几个星期后Google在一个车库里诞生了，一年后则罕见的吸引到KPCB和红杉资本的同时注资。

后来这一案例被当作天使投资的完美典型，而被屡屡提及。当然不只是因为它的丰厚回报，用10万美元就推动了一个创意在几年间转化为一家影响世界的公司，有什么能比这更有成就感呢？

中国的天使投资人也慢慢浮出水面，他们的故事开始被传播，剧情至少包括：创业，懂风险投资这套游戏规则，公司上市或者被出售。这些人通常靠自己的声誉就能换来大把资金，倘若他们选择创业，也将被无数风险投资追捧。而对于众多急需资金的创业者来说，天使投资的出现似乎又多了一条融资之路。但天使投资人真的是一群只做善事、不问回报的人吗？

谁是“天使”

1996年，张朝阳从老师尼葛洛庞帝等三人那里获得了22.5万美元资金，借此孵化出了今日的搜狐，这被很多人认作中国的第一笔天使投资。在美国，天使投资人一般来自富有的个人和家庭，通常指那些投资于非常年轻的公司，以帮助这些公司迅速启动的投资人。更多的是由创业成功的企业家转型而来，他们带给企业的不仅仅是钱，更多的是管理经验、人脉资源以及对产品和市场的敏锐理解、商业意识等。

奇虎董事长周鸿祎对此非常认同，他对《创业邦》说：“‘天使’应该是在这个行业里创过业的人，公司卖掉了或者上市了，他应该对所在行业有一定的认识，有一定的资源。”他认为，他目前从事的投资事业就遵循着天使投资的这些原则。

这一观点也得到UCWEB董事长雷军的赞同，“要做好天使投资，最好是自己创过业，成功地掘到了第一桶金。”在已进行过十多例投资的他看来，有经验的天使投资人给新的创业者帮助会更大，因为可以帮助创业者避免走弯路，节约时间，提高效率。曾创立网讯(Webex)的赛伯乐基金董事长朱敏认为，“风险投资是真正创新的高科技企业的动力，天使投资人则更应该是有经验的好的企业家。”

中国的实际情况是，确实有一批曾受益于天使投资和风险投资的创业家，在其创立的企业成功上市或售出之后，手持大量资金，以天使投资人的身份再次投身于创业圈，扶持在他们眼中富有价值的初创期甚至是种子期的企业。和他们一起战斗的，还有外资公司高级管理者、海外华侨和海归人士，成功的民营企业家和一批先富起来的人。

在中国，到底有多少人“隐藏了自己的翅膀”，处处“为善”呢？曾在爱立信、亚信任职的禹铭集团董事长张醒生说，“在北京俯拾皆是”。只是很多做天使投资的人还不为外界所知晓。有人说，不妨去查查上市公司的年报，第一批和第二批在纳斯达克上市后套现的创始人及高管们，大部分都在做天使投资。按照这种说法，这些“天使”早已在2003年～2006年“降落人间”。

不过，雷军觉得现在做这件“非常有意义的事”的人还非常缺乏。“毕竟中国企业发展的时间还太短，成功的人太少了。”要形成天使投资的风气，他觉得要鼓励那些已经成功的人，也要鼓励更多人成功。“如果整个北京市场上，在VC的帮助下，5～7年以后通过企业上市出现1万个拥有上亿财富的人，我估计天使投资会异常活跃。”

周鸿祎也表达了同样的遗憾和期盼，他觉得中国现在天使投资人实际上太少。天使投资的概念进入中国时间太短，第一拨高科技企业上市在2000年，到现在才8年，他相信再过10年，几个周期下来，那时候就会发现天使投资对整个社会创新的重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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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协议”

华尔街老兵、天使投资人罗杰-依伦伯格(Roger Ehrenberg)说，“老狗正在学新把戏”。意思是，面对全球市场的不确定性，天使投资人正在做出改变，他将自己的投资原则从8条增加到14条。不过，对于中国市场上的天使投资人来说，以前，“人”是惟一的原则；现在，“人”还是惟一的原则。“国内做天使投资形成规模化的非常少，因为中国绝大部分的创业都是生存性创业。国外的信用体系更完善，所以天使投资更发达，但在中国这种信任感是没有的。”空中网总裁杨宁对《创业邦》说，他也投资了10余家企业，这一说法点明了天使投资人只投“熟人”的原因。

在美国硅谷，创业公司第一大风险是市场风险，而在中国创业第一大风险是人的风险。在国内能够拿到天使资金，更多是基于私交或熟识关系。创业者和天使投资人之间最大的联系纽带是相互间的信任。他们通过口耳相传，通过校友会，通过私密的朋友圈子介绍或者间接推荐。那些功成身退的创业者的名字都曾熠熠发光，周围都聚集了一些同类，并不难找到可投资的人。当“天使”做出一次投资后，合作的佳话会传递下去，形成口碑效应。其他朋友有好想法或梦想的时候，会前来“倾诉”。倾听的过程用来了解和验证，也就是下一次投资的开始。

这也是中国天使投资和美国天使投资最大的区别。国内的“天使”几乎无一例外地喜欢提到天使投资的完美典型——贝托尔斯海姆投资Google后，从来不向两位创始人要营收，要利润，他们爱怎么干就怎么干。这位天使投资的“榜样”对他的项目不管不问，因为硅谷的信任摆在那里，人人都知道“你”在做什么。

但这在国内几乎不可想象。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天使投资在中国几乎没有相关法律可以遵循。通常，在国内进行天使投资只不过是类似“君子协定”。最早曾对腾讯进行天使投资的A8音乐CEO刘晓松甚至认为，“天使投资人一定是弱势群体，创业者的诚信对天使投资是最重要的。”有人甚至说，在中国做天使投资人更多要看胆量。

在相关法律还不完善的现状下，很多时候“天使们”还只是充当了情感投资者的身份，有时候把慈善和投资分得不是很清楚。情感型“天使们”大多是投资亲朋好友，他们但行好事不问前程，只问耕耘不问收获，拿钱出来只是为了助创业者一臂之力，帮助他实现自己的梦想，甚至只是为了让他开心。朱敏就曾如此行事，他明知道某个创业者必定失败，但仍然投钱，希望一次失败能让创业者成熟、长大。具备“天使情结”的富年科技董事长龚虹嘉就表示，“天使的含义其实不是一种商业行为，当你只知道你这笔钱进去可能帮助他实现梦想，或帮他了一个心愿，你就帮他。”

熟人和熟领域

和天使投资人聊天，听到最多的词汇就是“非熟不做”：“熟”人，“熟”领域。“天使投资，我的原则是只投我认识或间接认识的人，只投我们熟悉或者很容易理解的行业。”腾讯训创始人之一、德讯投资董事长曾李青说。他投资搭建了一条围绕富人衣食住行的“定制产业链”，虽说这与他之前在电信和互联网领域的经历无关，但在中欧商学院学习期间，他为完成一篇关于男士服装定制的毕业论文，进行了一年多市场调查、行业考察。此后他投资的衬衣定制网站拉特兰的CEO张德祥此前是腾讯财富通副总经理。

同样的道理，乐百氏创始人、今日投资董事长何伯权的天使投资项目包括7天酒店连锁、久久丫、九钻网等，几乎都由乐百氏的旧将或者是有丰富行内经验的人所创，比如久久丫的顾青、OFFICEBOX总经理夏燎都曾在乐百氏工作多年。这些项目虽然关联度都很小，但都“与消费者非常接近”，这得益于何伯权这么多年来都在做自己最专长的、最熟悉的事——研究消费者。

周鸿祎一般不刻意去找项目，碰上感觉好的就谈一谈，选项目的标准也是自己“懂”，他曾尝试投了一些非互联网的项目，失败了。“这就再次证明，不懂的不要做，那些项目有时是出于朋友面子要投点钱，但事实证明这没有什么意义。”他对《创业邦》说。“天使投资和风险投资还是不太一样，天使投资更重要的价值是钱以外的，是管理、产品等方面，如果是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也无法从这些方面提供价值。”

这种“熟”的概念同样为创业者所接受，比如钱永强找到世纪佳缘的创始人龚海燕之前，很多投资人接触过她，但龚海燕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钱永强。龚以前是新东方的学生，钱则是新东方的副校长，这更容易让龚有信任感，“他应该不会欺骗我。”

另一方面，对产业和市场有理解和前瞻的天使投资人，更容易为创业企业与VC间搭建起桥梁，吸引后续融资。可以肯定的是：大量投资机构需要有眼光和判断力的天使投资人帮助他们发现有投资价值的公司，而天使投资人投资的成功项目，也能引来当初追逐过“天使”的投资机构。比如，IDGVC曾经投资了周鸿祎创办的3721，后来也投资了周鸿祎天使投资的迅雷。

这并不是偶然，天使投资人后面总有个风险投资小组支撑，这能给创业者更多帮助。薛蛮子无论是投资UT斯达康还是中华学习网，一直都有一个以软银为中心的中美风险投资小组在背后支撑。雷军投资的UCWEB和拉卡啦都获得了晨兴的投资，而联创策源也参与投资了他的两个项目——UCWEB和凡客诚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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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传承更重要

就像杨宁所言，天使投资风险非常大，很容易把钱亏光，流通性非常差，回报过程比较长。为什么还有人不断加入这个队伍呢？周鸿祎认为，天使投资人除了获得资金回报外，“最大的回报就是个人的威望和成就感。”“成功后投资是回报社会，把过去的经验和资本交给年轻人。”曾李青说。“首先考虑的不是财务回报，只考虑是我能否培养出几家优秀的公司和成功的企业家。天使投资不是我个人理财方式。”

“我怎么报答那些帮过我的人呢？我能不能再帮助别人，帮助比我年轻、遇到困难的兄弟们？我希望在老了时，他们因为我帮了他们，会去再帮别人。”雷军和曾李青想的一样，在乎经验和责任的传递。

技术和产品可以靠天赋，但是企业的经营和管理一定需要经验沉淀。因此，成功创业家多年的创业经验对年轻人来说非常重要。否则，每家企业都把别人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没有传承，那就是低水平的重复，是巨大浪费。之前，同行如冤家，很难相互交流，但是天使投资解决了这个问题。在硅谷，很多初创企业没有几年就迅速成长为大企业，一部分就要归功于天使投资。

“我在3721做客户端做到中国最大用了六年，这中间的经验教训帮助迅雷，用了四年迅雷变成中国最大的一个下载平台。今天，我再用经验来帮360安全卫士，用了两年就做成中国最大的网络安全软件之一，一次比一次时间短，实际上是企业少走了弯路。”周鸿祎用他的真实经历说明天使投资人的重要意义。之前他创业时跌了很多跟头，如果他的天使投资人王功权不帮他，摔的跟头会更多。“他在万通的积累对我来讲很有价值、很有帮助。”

对薛蛮子来说，8848的挫折也并非全无用处。当PCPOP出现在眼前时，他发现，在8848学到的教训，完全可以帮助李想跳过陷阱。1999～2000年时，杨宁和周云帆、陈一舟创办的ChinaRen网站，是中国烧钱最快的网站，在大半年内烧掉了约1,500万美元，无钱可烧后出售给搜狐。在“勉强成功”的第一次创业中，杨宁可以分享的经验不会少，他也最厌恶创业时期只知道花钱的创业者。因为懂得反省，他不会让同样的错误在他周围第二次发生。

“应该鼓励更多的成功创业者出来做天使投资，做天使投资不仅是让你的钱进入再循环，同时让知识、经验这种有形的财富和无形的财富都能循环。”这是周鸿祎去硅谷考察一圈后深深的感触，他说，“当越来越多的天使来帮初创企业，我相信很多企业的成长会比我们当年创业更快更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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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结伴

根据美国创业研究中心(Center for Venture Research)发布的天使投资报告，从1980年后期开始，很多天使投资人就开始互相组织各种形式的俱乐部，共同分享项目源，共同做尽职调查，共同投资以提高投资额度和承担风险。著名的天使投资人网络目录(Directory of Angel Investor Network)就专门收集了各种各样的俱乐部。他们认为：在这一行，单干是非常危险的。

中国的天使投资人在最近几年开始跟上了这一节奏。2006年，深圳天使投资人俱乐部成立，其中有这些熟悉的名字：靳海涛(深圳创新投董事长)、厉伟( 深港产学研董事长)、刘晓松(A8音乐CEO)、王树(鼎晖创投合伙人 )、曾李青(德迅投资董事长)等。这些人均主张采用联合的方式进行天使投资，同时也应该加强天使投资人的互动沟通。

薛蛮子与枫谷投资合伙人曾玉也在北京发起成立了“中国天使投资人俱乐部”。上海天使投资俱乐部在2007年正式成立，来自中欧工商管理学院、东方富海、软银中国、华登国际、麦顿投资、亚商资本、金杜律师事务所等机构的高级专家受聘出任了俱乐部的首届执委，为正在或有意进行天使投资的投资人出谋划策。

和刘晓松很熟悉的杨宁虽然还没有在深圳天使投资人俱乐部这个交流平台上遇到一见钟情的项目，不过他认为天使投资人是最不怕交流信息的，在天使投资这个阶段，毫无竞争可言，反而是大家都希望分担一些风险，因为失败率太高了。“创业者也希望多几个天使投资人好，因为有更多人能帮他；但太多也不好，否则每个人所占股份比例都很小，都不会太使劲去帮。”杨宁说。

事实上，曾李青与陈宏等联合投资梁东成立太美控股，与新浪副总裁王滨、庄吉集团总裁吴邦东投资拉特兰等，都有联合投资的意思。以往天使投资往往集中在很小的圈子中，相关的组织形成后，以往主要以个体行为为主的本土天使投资，将会产生积极的变化，对国内整个天使投资领域以及初创企业的发展都会有提升作用。

雷军

1969年，生于湖北仙桃。

1991年，毕业于武汉大学计算机系。

1992年，加入金山，1994年出任北京金山总经理，2001年出任金山总裁，2003年初，任金山CEO兼总裁。

2000年，创立卓越网，任董事长，2004年，卓越被亚马逊收购。

2007年12月，从金山卸任。

2008年10月，出任UCWEB董事长。

投资理念：

几乎不投那种非常烧钱的公司。

周鸿祎

1970年10月，出生于湖北。

1995年，毕业于西安交大管理学院系统工程系，毕业后就职于方正集团。

1998年10月，创建3721公司。2003年，3721被Yahoo收购。

2005年8月，离开雅虎中国，同年9月1日，以投资合伙人的身份加盟IDGVC。　　2006年3月，投资奇虎公司，出任董事长。

投资理念：

做投资也是在扮演背后的创业者，我是在做创业的教练，把我的创业经验传授给他们。

何伯权

1960年，出生在广州，15岁辍学。

1989年，租用乐百氏商标创业。

1992年，组建今日集团。

1997年，收购广州乐百氏，由商标租用者变为拥有者。

2000年，乐百氏与法国达能合资。

2002年，离开乐百氏后到美国、加拿大等国读书游历。

2003年，成立了广东今日投资有限公司。

投资理念：

投资项目大多集中在与消费者有关的新兴消费领域，一般这些项目在国外均有成熟的商业模式，而在国内则属于尚未开发或正在开发的市场。一般只作为发起人参与项目，并不要求控股。

杨宁

1975年，出生于西安，后移民美国。

1994年，就读于密歇根大学电机工程系，1997年就读于斯坦福大学电机工程专业。

1999年，与周云帆和陈一舟共同创建ChinaRen，任首席技术执行官。

2000年9月，搜狐收购ChinaRen。

2002年，创建空中网，任总裁。

投资理念：

做天使投资只做自己的长项：互联网和电信。创业者独立成功的能力很重要。

龚虹嘉

1988年从华中理工大学毕业。龚虹嘉第一份工作主要是在广州和香港等地从事产品和技术工作。

1994年年底，他和梁伟等合作伙伴一起创立了德生公司，现在已成为中国收音机第一品牌。

1995年，他又和合作伙伴在杭州成立了德康通信技术公司，是中国第一家开发手机即时计费系统的公司，1998年，亚信以500万美元购并了德康。

2002年，他联合自己第一份工作时的单位领导冼建东共同投入100万港元成立富年科技。

投资理念：

人人都能看见的机会就让给别人。

编者按：天使投资正成为创业者越来越关注的话题，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天使投资人这一群落还稍显神秘。谁是天使？他们如何选择项目？《创业邦》杂志经过大量调研，并经多家投资机构和创业者推举，从30余位近一年来较为活跃的天使投资人中，最终遴选出“2008年度中国10大天使投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