橱窗里的富翁
他们的好日子大抵相似:年少得志,声名鹊起,身价飞涨,香车美女;他们的噩梦也如出一辙:某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坐在橱窗里,身上还贴着个标签―此物出售,一行字母赫然清晰。 其实,我只是一名来自伦敦的普通女孩,之所以过着这样的生活,全是因为嫁给了一个足球明星做老婆―今年夏天,维多利亚・贝克汉姆在美国NBC的纪录片里如是说。骄傲如维多利亚都能做出这样的表白,可见嫁给球星是多少英格兰乃至全世界年轻女性的热望。在世界杯或者NBA 的赛场上,那些奔跑着的、跳跃着的富翁无不闪烁着熠熠光芒,一年上千万美元的高薪,一周十几万英镑的进账,所谓“日进斗金”就应该这样衡量。除了二世祖之外,他们比绝大多数有钱人要年轻,更比绝大多数有钱人要出名。 年少多金的他们过着“超现实主义”生活:麦克格雷迪开玩笑,说他常常在“飞人”陛下3000 平方米的大宅子里迷路,然而他自己却是先于乔丹开上私人飞机的NBA 球员;托尼・帕克今年为迎娶娇俏可人儿伊娃耗资250 万英镑,可惜伊娃手上那枚价值30 万英镑的订婚钻戒,要比当年科比拍出400 万美金,买给妻子瓦妮莎的8克拉钻戒略小一点;更不消说贝克汉姆夫妇,这两口子的一举一动都散发出英镑的气息,他们最喜欢彼此赠送名贵限量版跑车,直至塞满“贝金汉宫”的4 个超大车库,后来还买了一辆小型法拉利与一辆兰博基尼给幼儿园小朋友布鲁克林当玩具;如今再也不会有人咋舌贝克汉姆剪一次头发花300 英镑,鲁尼圣诞节在自己住宅的走廊上挂了5 万英镑的花灯,因为那是贝克汉姆的头,是鲁尼家的走廊……似乎他们的世界已经完美了,但总是有些恼人的消息传来―这些富翁将要被卖掉,甚至他们无法反抗! 明星: 一块不属于自己的肉 2003 年7 月13 日,一个星期五的下午,两个男人来到撒丁岛的一家餐厅谈生意,其中那个英国人报出一个价格,坐在他对面的西班牙人闻听之后,极力抑制住几乎要舞蹈的面部神经,迅速转身给他远在马德里的老板打电话报喜,谁知电话那头反问道―还能再便宜一点吗?没错,他们交易的商品并非他物,而恰恰是当今最富有的足球明星大卫・贝克汉姆。 当躺在弗格森脚下的那只旧球靴纵身飞起,无比意外又无比精准地贴在贝克汉姆的俊脸上时,意味着必将有一个人从红色曼联的领土上离开,走的当然不会是大英帝国爵士阿历克斯・弗格森,所以贝克汉姆要被出售的消息飞遍全球。 尽管对于曼联,贝克汉姆打15 岁起就在这里上演着“我把青春献给你”的感人剧集;尽管对于弗格森,贝克汉姆曾经是他腼腆可爱而又争气的“犬子”;尽管在英国,贝克汉姆是最有头有脸的人物之一……但是,贵为足坛首富的“万人迷”先生几乎是被扫地出门的,曼联当时的态度很明了:“来吧,把他带走!我们再也不能留着他了。”至于自己会被卖给谁,贝克汉姆却一点也插不上嘴,他从最初的忿懑转为幽怨,后来几近悲切:“俱乐部卖我就像在市场上卖一块肉!” 最终皇马以购买菲戈一半的价钱得到了这块肉,贝克汉姆从此由曼联独一无二的太阳变成了皇马银河系里的一枚星星。但贝克汉姆能不去吗?一旦拒绝,他会如同英国媒体所预言的那样,真的“像一块肉在曼联的替补席上烂掉”。 相比足球圈里一手掏钱一手拿货的买卖,NBA 球员换来换去的交易就显得不那么爽利,每年转会季节,都是一出出悲喜闹剧轮番上映。今年火箭队摆出恭迎史蒂夫・弗朗西斯“回家”的姿态,但是估计这在弗朗西斯心中并没有那么受用。 当年弗朗西斯来到休斯顿,旋即成为一出场就能引起山呼海啸的超级明星,是火箭队里当仁不让的老大,姚明刚踏上美国口岸时,也只是弗老大身后一名小喽 而已。谁知显赫一时、身价千万的弗朗西斯最后不得不“背井离乡”,坊间流传的原因十足可笑―弗朗西斯为了观看美式橄榄球冠军赛,没去参加自己球队的比赛,从而与主帅范甘迪交恶,被踢出队伍。 但事实是这样吗?别开玩笑了。说到底,美国人最讲求利益,火箭相中了身为联盟两届得分王的麦克格雷迪,所以把弗朗西斯、莫布利以及卡托一起打包送给了魔术。况且火箭有了姚明,无须再依赖弗朗西斯的拼命防守和超级弹跳,舍小利赚大财,这是每个商人都烂熟于胸的真理。 俱乐部或者球队追求利益最大化,球员包括超级巨星就只是标价不同的商品而已,顺境时靠你赚钱,逆境时卖你套现,派不上用场了便拿你打包去交换―反正自球星走上价格市场的那天起,他们就很大程度上不属于自己了,无论后来他们是多么有钱,在某种意义上只是一块“待价而沽”的肉。 经纪人:上帝还是恶魔? 是谁将体育富翁们送上市场、推进橱窗?是俱乐部,是经纪人,还是他们自己?其实,在这三者当中,明星与经纪人本该是一损俱损,一荣共荣的利益共同体,但如果明星对于经纪人的意义只剩下“有利可图”四个字时,他们的关系早晚要走向对立,哪一方能占上风还真说不定,尤其是大明星遇到大经纪人,就像迈克・泰森遇到唐・金。 泰森曾赏过唐・金一个大嘴巴子,这是他与唐・金的矛盾登峰造极之时,因为“老狐狸”竟然企图用区区2000 万美元打发掉自己,这还是缴税前的数目。于是乎,泰森用拳头申明了自己的态度。 1988 年,史上最年轻的重量级拳王泰森与唐・金签约,后者的王牌推广力让泰森知道赚钱是多么容易,他曾经在91 秒内就赢取2000 万美金。风头最健时,泰森拥有4 亿美元身家,这是贝克汉姆今日都无法企及的数字,戴着钻石项链的他驾驶劳斯莱斯招摇过市,身边游走着各种肤色的美女,家里还饲养着充满异国情调的宠物,比方一只孟加拉虎。但如果只是因为个人挥霍、打官司,以及支付前妻抚养费,泰森的财政还不至于遭受毁灭性的坍塌,所以唐・金的巧取豪夺便显得不容忽视。 1992 年,泰森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始冲动而身陷囹圄,是唐・金隔三差五地去送温暖,他也不得不这样做,当时美国重量级拳手后继乏人,他还等着年轻力壮的拳王从牢里放出来后为他拳打天下。果然泰森揣着“患难见真情”的心理,一出狱便重投唐・金怀抱,整个拳击界都为之激动,只有唐・金的对手娄・杜瓦耸耸肩:“为什么每个人都以为泰森出来之后变得聪明了?他去的是监狱而不是普林斯顿大学!”―唐・金利用拳手们迫切向泰森挑战的心理,将每一场比赛以及陆陆续续产生的拳王控制在手心。泰森的恶战被唐・金高价卖给广告商和电视台,他自己则从泰森的奖金与酬劳中抽取双份佣金。至于唐・金的老婆、儿子、女儿、女婿,以泰森顾问、泰森拳迷俱乐部主席等身份从泰森这里攫取了多少咨询费与高额薪水,至于唐・金在曼哈顿、拉斯韦加斯及洛杉矶寓所的租金包括电话费通通是在泰森这里埋单……这些情况,脑仁儿比拳头小很多的泰森是过了很久才闹明白。 泰森破产之后将唐・金告上法庭,起诉他利用自己的信任和文化知识的贫乏,在多年内骗取属于自己的巨额酬金和出
场费,并向唐・金索赔1 亿美元。唐・金曾希望用2000 万美元私了此事,被泰森断然拒绝。“亿元”官司绵延了7 年之久,这期间唐・金一直采用软硬兼施的办法,一方面阻止泰森与他旗下的拳王比赛,断其生活来源;一方面用钞票和美女来诱惑泰森重新合作,撤回起诉。唐・金的言论正如他的发型一贯狂放―“没有人像我能够让拳手挣那么多钱,从来没有。没有我泰森什么都不是”,“我的拳手都应该跪着,感谢我为他们带来的一切”。日薄西山的泰森终究耗不过唐・金,最后屈尊接受了对方1400 万美元的“贱价”,这个数目无疑是左右开弓掌掴昔日拳坛霸主,但有什么办法?债主可不等人,何况泰森还要凭着他渐老的拳头讨生活、养孩子。 人们看到当初恨不得杀了唐・金的泰森再次出现在吸血鬼的赛场里,不由唏嘘感叹:泰森之于唐・金,就像他饲养的那只孟加拉虎,纵使拥有獠牙利爪,究竟是个宠物。而泰森自己的论调则更加悲观:“在唐・金面前,我只不过是一个蠢货。” 老板:“真人玩具”的买主 体育明星对于榨取自己血汗钱的经纪人决不能姑息,但他们在俱乐部老板或者球队经理面前基本都是一副好颜色,毕竟人家才是掏钱的买主,甭管他是把你当人才引进,还是花钱买个乐呵。 2006 年, 足坛盛传切尔西向黄金左后卫卡洛斯伸出橄榄枝,正苦恼于皇马不肯满足自己的续约愿望,卡洛在媒体上表示对切尔西非常向往。但是估计33 岁的卡洛斯同众多看官一样心存纳闷―号称要组建未来梦之队的切尔西,为何决定将一名进入职业暮年的球星纳入囊中?要知道卡洛斯在06 年世界杯上已经初显老态,对此所有人是尽收眼底。 当然,真正的原因卡洛斯永远不会想到,促成切尔西这种意向的竟是他们的“皇太子”阿卡迪・阿布拉莫维奇。12 岁的男孩阿卡迪一直对卡洛斯无比崇拜,于是央求爸爸快点将他引进过来。对于富可敌国的阿布来说,花费400 万英镑为小家伙买一件“真人玩具”还算不上奢侈。不过卡洛斯最终没能托阿卡迪的福把自己卖给切尔西,因为在蓝军左后卫的位置上已经有了一个青春洋溢,能力超群的科尔,所以主帅穆里尼奥还真没地方安置他卡洛斯。 虽然阿卡迪希望卡洛斯参与自己“真人CM”游戏的愿望破产,但是无可否认切尔西的东家阿布在购买球员方面绝对是舍得花大钱的主儿。几年前,负责为阿布购买球员的史密斯曾对媒体说:“如果今天的市场上还有一个贝利,那么即使他标价为1 亿英镑,我们也会去收购他。” 不过,阿布至今还没有得到现世贝利,用得上和用不上的大小球员倒是买了一网兜。别人不提,就说雅罗西克,这个大个子的捷克人来自阿布的嫡系球队莫斯科中央陆军。因为雅罗西克技术不错,再加上与莫斯科中央陆军乡里乡亲,于是阿布对他颇有好感,租借了一段时间后便花500 万英镑把他彻底买了过来,在这一点上雅罗西克比卡洛斯显得颜面有光。但是,打算常驻斯坦福桥的雅罗西克却一直登不上主力位置,经过18 个月的蹉跎,只好又被切尔西以200 万英镑的超低价格转手让给凯尔特人。当初雅罗西克心花怒放地踏上英格兰的土地,以为从此大把英镑到手,不承想老板的兴趣像潮水退去得那么快,令人猝不及防。 另一方面,“消费运”一直不佳的阿布还不想合上他的钱袋子。他一边态度豪迈地等着下一个“猎物”出现,一边兴致勃勃地招待上流社会的朋友们来斯坦福桥看球。毕竟,观赏11 名顶尖球员在绿茵场上与对手拼杀,可比请歌星来唱堂会过瘾多啦。 结语: 这些被不断倒卖的富翁们实在是财富圈十分奇特而尴尬的部分,以资财论,他们比大多数工商业的成功人士要富足和风光得多,但似乎又明显没有以自己的资财来决定自己的命运,尤其是,如果他们还想在自己的圈子里混下去,就必须放弃18 世纪以来人类最重要的权力―自由,某些情况下还要包括尊严。当财富圈的绝大多数人都在用口袋里的钱来衡量自己的价值的时候,这些“世界上最勤奋的富翁”的价值却仍旧紧紧关联于他们的身体技术,一如那些角斗场上的奴隶。与其说他们是些例外,倒不如说,是消费社会的纷乱的假象让我们误以为财产就是自己的价值,仔细想想自己的生活,谁又能说自己距离那些被倒卖的富翁有多大的距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