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界首次派出代表出席国际新闻会议

　　 随着世界全球化、媒介融合化趋势的发展,中国新闻界高度重视与世界媒体的交往和合作,积极参与国际新闻组织,在世界新闻舞台上的作用日益凸显。2007年,中国成功举办了第36届世界期刊大会。每年世界报业协会召开时,中国媒体积极参与;特别在该协会《世界日报发行量前100名一览表》发表时,中国媒体热情报道。中国新闻界通过这些国际新闻组织不仅加强了与世界媒体的交流与合作,而且在世界新闻舞台上充分展示了中国媒体发展的繁荣景象,为中国树立良好的国家形象,展现饱满热情的民族面貌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抚今追昔,回眸百年前中国融入世界新闻舞台的起步阶段,研究状况却混沌不清。笔者拟以中国参加世界报界大会为线索,揭开中国新闻界与世界新闻界交流与合作的早期历史。 　　 　　密苏里威廉博士创办世界报界大会 　　 　　 威廉博士(Dr. Walter William,1864-1935)是密苏里新闻学院的创始人、世界新闻教育之父、中美新闻界友好交往的先驱,更是世界报界大会的创始人。 　　威廉博士召开世界报界大会的想法由来已久。早在1889年他出任密苏里新闻协会会长时,就有了初步设想。①1895年,他出席维也纳召开的国际报界联合会后,联合世界新闻界的愿望愈加强烈。1904年圣路易斯世博会成为他施展抱负的舞台。 　　1902年,圣路易斯世博会聘请威廉博士为专员,专门负责联络世界新闻界。为此他9个月访问了27国,成功说服国际报界联合会在世博会期间召开。1904年世博会期间,威廉博士组织召开了国际报界联合会。中国虽没有派代表出席,但该会引起了中国媒体的关注。天津《大公报》转载外报通讯《圣路易博览会万国报馆会议详记》报道了此次盛会。②威廉博士则提升了国际知名度和声望,从一位“国内编辑”转变为“国际记者” ③。他希望成立国际性新闻组织,交流信息、行业合作。1915年旧金山世博会再次为他提供了实现理想的契机。 　　1911年,美国决定举办旧金山世博会。威廉博士立即向世界新闻界倡议成立一个永久性的国际新闻组织。1913年6月至1914年5月,他环游世界,考察了全球近2000家报馆,并向各国新闻界发出了世界报界大会的邀请。他的盛情邀请,得到世界新闻界的热烈响应。 　　 1915年2月,旧金山世博会盛大开幕后,在威廉博士的领导下,世界报界大会筹备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7月5日,《洛杉矶时报》对大会进行了预告,报道说:明天来自五大洲500余名编辑记者召开国际新闻大会。7月6日,世界报界大会在旧金山隆重开幕。《旧金山纪事报》报道了出席大会代表和会议议程。7月7日,又报道了22个国家和美国45个州派代表600余名出席大会开幕式。最后参会国家代表是29个国家和美国46州的956名代表。7月10日,大会闭幕,一致通过了建立永久性组织的议案,并制定了大会章程六款,命名为“世界报界大会”(The Press Congress of the World)。④ 　　 　　中国参会,两说并存 　　 　　1915年7月,世界报界大会在旧金山宣告成立。中国新闻界是否派代表参会,从20世纪20年代起一直两说并存,争议不断。 　　1927年,戈公振《中国报学史》认为中国没有参加该次会议。“世界报界大会于一九一五年七月成立于旧金山,加入者三十四国。一九二一年十月十日,开第二次大会于檀香山时,我国始派代表与会。”⑤自此,中国新闻史著作基本沿用此说。如著作《中国新闻事业简史》记载:1921年10月,中国新闻界代表6人参加檀香山世界报界第二次大会,这是中国第一次出席国际新闻界会议。⑥再如著作《上海新闻史》,“中国是世界大国,第一次世界报界大会,没有派代表参加,无疑是一大憾事。”⑦ 　　但是,民国新闻史著述中亦有中国参加了1915年世界报界大会的记载。如1930年黄天鹏在出版的著作《中国新闻事业》中,先后两次提及本次会议。第一次记载:“万国报界大会,一九一五年成立于旧金山,参加者三十余国,一九二一年开第二次大会于檀香山,我国亦派代表与会。”⑧如果说这含糊其辞的话,第二次则明确无误地表明了态度。附录三“新闻界近百年大事记”记载:“中华民国四年……中国新闻界代表参加世界报界大会。”⑨1936年,复旦大学新闻系刊物《报展》亦记载:“中华民国四年(一九一五)……中国新闻界代表参加世界报界大会。”⑩ 　　民国时期,两说并存。时至当下,前说频现著述,后说鲜有所闻。究其原因在于戈公振《中国报学史》的权威地位以及研究资料匮乏。但深挖第一手新史料,完全可以证明中国新闻界派代表参加了1915年世界报界大会。如1915年7月5日,《洛杉矶时报》就报道了上海《大陆报》主编托马斯•密勒出席了会议⑾。同日《旧金山纪事报》报道说中国代表住在世博会中国驻地⑿。而最有力的证明就是梳理出中国新闻代表参加世界报界大会的详细经过。 　　 　　 威廉博士来华邀请,中国五代表出席 　　 　　1914年3月27日,威廉博士抵达北京,开始了他首次中国之旅,受到了美国《纽约先驱报》驻京记者端纳的热情欢迎。28日,端纳偕同威廉前往拜访北京报界同志会,希望调查北京报界现状。北京报界同志会认为:“二氏均外国报界巨子”,表示深愿“款待开会欢迎”⒀,于是联络各报馆,召开欢迎会,极尽地主之谊。 　　欢迎会上,端纳和威廉先后演说。端纳介绍了威廉院长此行目的,“威廉博氏为美国新闻界名士,系美国米沙利省新闻学校教习。现环游世界考察各国新闻事业之状况。”⒁,威廉博士演说最后向中国发出了参加世界报界大会的邀请,“彼谓将于明年组一世界新闻大会于巴拿马三药,恐思可彼被推为委员长,望诸君届时推代表赴会。”⒂这份邀请得到了中国新闻界的积极响应。《申报》第二天就以“北京电”专门报道。新闻界联络各方力量,推荐代表参加世界报界大会。 　　1915年7月6日,世界报界大会开幕。由于路途遥远,中国新闻界代表未能及时赶到,暂由欧阳祺代表参加。第二天,中国新闻界正式代表五名出席大会。他们分别是北京报界公会代表朱淇、广州《时敏报》代表、《香港华字日报》代表李心灵、《循环日报》代表杨小鸥、英文《北京日报》代表冯穗等五人。威廉博士众望所归当选为世界报界大会会长,中国报界代表李心灵被选举为八大董事之一。大会决议 :“(一)每两年会议一次,(二)议场择定有代表国之京都合议略仿轮值办法。下期聚会请定于1918年,首在雪梨埠(悉尼)开第二次之会议。”⒃根据大会通过的章程,每个国家须推举两名副会长。中国新闻界代表李心灵说:“我国地大,余意举一南省人,一北省人,此事须回国商诸报界,方数举定。”威廉博士回答:“请李先生行举出临时副主席二人,后先生回国后再订。”⒄李心灵和朱淇分别代表南北报界当选为世界报界大会副会长。 　　李心灵代表中国新闻界发言的最后,向大会提出了举办世界报界大会的意愿,“余深愿第三届会议即在敝国京都,不但敝国报界欢迎,余深信敝国政府亦当极意欢迎。”⒅此议得到了一些外国代表的响应,德国代表说:“如是则我辈得以良好机会得见贵国数千年之文明。” 　　国内新闻界积极关注此次盛会。《申报》以“万国报界公会开会纪”为题报道了中国代表参会的盛况;《盛京时报》以“万国记者大会之中国代表员”为题对世界报界大会上中国代表的优异表现给予了积极评价。⒆ 　　 　　历史地位

　　中国新闻界代表团出席1915年世界报界大会,表现出中国新闻界参与世界新闻事务融入世界新闻舞台的积极姿态。通过该会,中国与世界新闻界建立起交流和合作的桥梁,预示着中国和世界新闻交流合作活动的蓬勃生机。有论者认为:出席世界报界大会,是近代中国记者主动迈出国门,走向世界,加强与国际新闻界联系的重要一环,在近代新闻事业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⒇ 　　 中国新闻界代表团出席1915年世界报界大会,推翻了“1921年10月中国新闻界代表6人参加檀香山世界报界第二次大会”,是“中国报界首次派代表出席国际新闻会议”的论断;但由此得出结论:中国新闻界于1915年第一次派代表出席国际新闻会议,尚需细致分析。 　　有史料表明:中国早在1910年出席过万国新闻记者大会。当时正值1910年布鲁塞尔世界博览会期间,各国记者云集。7月24日,万国新闻记者大会在布鲁塞尔召开大会,并分杂志公会和日报记者公会分别讨论。因为王慕陶在布鲁塞尔建立了远东通信社,他以“通信社及法文杂志”记者的名义被大会“公请作会员”,出席了会议。大会主席希望他“组织一中国记者团体”参会。于是,他介绍了国内汪康年、朱淇、黄远生、陈景韩等十余位报人和《东方杂志》入会。但由于大会已经召开,国内“数人不能到会”。 王慕陶对大会赞誉有加,“亦颇盛事”,自我感觉也“颇得会中欢迎”,并认为:“自此会后可以与万国记者接洽,欧美大国无论矣。”(21) 　　从上分析,远东通信社王慕陶参加此次万国新闻记者大会,是临时被动邀请的,而国内新闻界并没有派出代表参加;而中国新闻界参加1915年旧金山世界报界大会则非常正式。会议前,大会组织者不仅亲自造访中国,而且公开邀请中国代表参会;会议中,中国代表不仅当选为八大董事之一,而且推选了两位世界报界大会副会长;会议最后,中国代表向大会表达了举办世界报界大会的意愿,表现出积极融入世界新闻舞台的崭新姿态,得到了各国代表的广泛赞誉。因此,1910年远东通信社王慕陶参加万国新闻记者大会,称不上是中国新闻界派代表出席了国际新闻会议,它只能如有学者所言:这是“中国报界最早参加世界性新闻组织的记录,也是中国报界走向世界的第一步”(22)。综上所述,中国新闻界首次派代表出席国际新闻会议,是1915年旧金山世界报界大会。 　　 　　参考文献: 　　①Steve Weinberg. A Journalism of Humanity,A Candid History of the World’s First Journalism School, University of Missouri Press ,Columbia and London,2008.p6. 　　②《圣路易博览会万国报馆会议详记》,《大公报》,1904年8月5日。 　　③Jason Cheng. Walter Williams and China,His Influence on Chinese Journalism, M.A.Thesis, MU,1963. p1. 　　④Walter William. The Press Congress of the World in Hawaii,E.W.Stephens Publishing company.1922.p3. 　　⑤戈公振:《中国报学史》,中国新闻出版社1985年版,第232页。 　　⑥方汉奇、张之华:《中国新闻事业简史》,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5年第2版,第250页。 　　⑦马光仁:《上海新闻史1850-1949》,复旦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580―581页。 　　⑧⑨黄天鹏:《中国新闻事业》,上海联合书店1930年,第131、312页。 　　⑩维�:《我国新闻界近百年大事纪》,《报展》,1936年,第281页。 　　⑾To Discuss Journalism,Los Angeles Times,July5,1915. 　　⑿Editors From Many Lands Are Here,San Francisco Chronicle,July5,1915. 　　⒀《北京报界欢迎美国新闻家纪事》,《申报》,1914年1月4日。 　　⒁《美人端纳氏在北京报界同志会演说词》,《大公报》,1914年4月1日。 　　⒂《北京专电》,《申报》,1914年3月29日。 　　⒃⒄⒅《万国报界公会开会纪》,《申报》, 1915年8月19日。 　　⒆《万国记者大会之中国代表员》,《盛京时报》, 1915年8月22日。 　　⒇赵建国:《民国初期记者群体的对外交往》,《江汉论坛》2006年第8期,第45页。 　　(21)上海图书馆编:《汪康年师友书札》(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150页。 　　(22)王洪祥:《中国新闻史》,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88年,第287页。 　　(邓绍根,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博士后;王明亮,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10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