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星塔问情
正午的时候,阳光直直照下来,罗星塔那蒙着岁月烟尘的石块和我的思绪开始变得斑驳。很难想象宋代广东女子柳七娘,能以娇弱之躯伴随丈夫跋山涉水于流放之路,丈夫客死他乡后,竟能毅然变卖家产,在福州罗星山修建一座石塔超度丈夫的亡灵。都说世间情,只教生死相许,敢问,天下人用情如此悲壮的除柳七娘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这是流传在闽东南的一个民间传说,宋朝淳熙年间编撰的《闽都记》中有“七娘有色,里豪欲夺之,抵其夫于法,谪于闽南。七娘于福州建七级浮屠,名罗星塔,俗称磨心塔,以超度亡灵”的记载,可见柳七娘建塔的举动,在民间流传的很广,影响很大,遗憾的是,她没能收进中国四大民间故事。 柳七娘不同于殉情的祝英台,那是化蝶飞去的千古浪漫;也不同于牛郎织女的爱情,虽然天各一方,但每年七夕却能相见;孟姜女哭到万里长城,作为女人她选择的发泄方式,那是最痛快、最直接的啊!峨眉山蛇仙白娘子耐不住白云深锁的寂寞,到杭州与许仙一见钟情,为情去仙山采灵芝险丧性命,为情被法海和尚重压在雷锋塔下,可雷锋塔有倒的时候,她还能在云端微笑啊!可柳七娘呢?空对马江苍茫的水面,与遗腹子相依为命,所有的家资都建了塔,母子俩连最起码的生存需要都成了问题,唯一让她感到慰籍的是,费尽千辛万苦建起的七级浮屠能让死去的丈夫从此不再爬山涉水,而是升入阳光灿烂,鸟儿飞翔的天堂。柳七娘用情之深,意志之坚韧,有谁可比呢?
曾在一本书上读到佛舍身的故事,佛说,要是看见饥饿的老虎,他会牺牲自己,让老虎活下去。平常人听了这话会吃惊得目瞪口呆,佛呢?可能只是说说而已并没做,可柳七娘说了,也做了。在这个意义上,她是不是更具佛性呢?为这个,我愿意把柳七娘的传说当成中国第五民间故事来听。
罗星山下辽阔的江面上浮屿点点,沙鸥翔集,闽江、乌龙江与东海在此汇合,潮涨潮落,江流与海水冲激于塔下,形成怒涛奇观。数百年风雨过去,这悲壮的爱情故事在塔檐上挂着的悬铃“叮当”声中声声流传,罗星塔,从明初标绘在郑和下西洋的航海针经图册里开始,就不再寂寥,它成了国际公认的航海标志,被世界邮政地名标注为中国塔。石塔的这一变化,柳七娘应始料不及,但善良的她一定会感到欣慰,一定早就告诉了到罗星山来看塔的广东老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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