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中的人物描写
名著中的人物描写
围城的幽默人物描写
幽默的形式有许多。是相声、小品、漫画,还是红遍全国的东北二人转;是日常交谈中插科打诨的噱头,还是酒桌上用以佐酒的黄段子;抑或是会讲笑话的东方朔,还是无厘头式搞笑的周星驰。
现在的娱乐方式太多了,让人在众多的娱乐方式中迷失了高雅与低俗,混淆了幽默与滑稽。一直以来,我们自己也认为中国人缺乏幽默感,想来也对,“幽默”一词本来就是一
个舶来品,humor 的汉译,并无实际意义。然而在又一遍拜读过钱钟书先生的《围城》后,我们仿佛领略到了幽默的真谛,当然有人也把《围城》的幽默称作冷幽默,或叫黑色幽默。 《围城》的幽默是基于钱锺书先生对社会、对人生深刻的观察、思考与剖析,是建立在其广博的学识之上的。我们姑且不谈《围城》的悲剧意义,和独特的辛辣讽刺手法,让我们在他漫画式的人物描写中体会那独特的幽默。
看,女主角之一的苏文纨是这样出场的:皮肤在东方人里,要算得白,
可惜这白不顶新鲜,带些干涩。她去掉了黑眼镜,眉清目秀,只是嘴唇嫌薄,擦了口红还不够丰厚,假使她从帆布躺椅上站起来,会见得身段瘦削,也许轮廓的线条太硬,像方头钢笔划成的,年龄看上去有二十五六,不过新派女人的年龄好比旧式女人婚帖上的年庚,需要考订学家所谓外证据来断定真确性,本身是看不出的。 你见过如此可爱的孩子吗:孩子不足两岁,塌鼻子,眼睛两条斜缝,眉毛高高在上,跟眼睛远隔得彼此要害相思病,活像报上讽刺画里的中国人的脸。
一个爱尔兰人:相传爱尔兰人的不动产(irish fortune)是奶和屁股;这位是个萧伯纳式即高且瘦的男人,那两项财产的分量又得打个折扣。 对鲍小姐的妆扮的评价:有人叫她“熟食铺子”(charcuterie),因为只有熟食店会把那许多颜色暖热的肉公开陈列;又有人叫她“真理”,因为据说“真理”是赤裸裸的”。鲍小姐并未一丝不挂,所以他们修正为“局部的真理”。
乡村女孩害羞的样子: 那记录的女生涨红脸停笔不写,仿佛听了鸿渐最后的一句,处女的耳朵已经当众
丧失贞操。
另一个女主角的出场: 唐小姐妩媚端正的圆脸,有两个浅酒窝。天生着一般女人要花钱费时、调脂和粉来仿造的好脸色,新鲜得使人见了忘掉口渴而又觉嘴馋,仿佛是好水果。她眼睛并不顶大,可是灵活温柔,反衬得许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讲的大话,大而无当。古典学者看她说笑时露出的好牙齿,会诧异为什么古今中外诗人,都甘心变成女人头插的钗,腰束的带,身体睡的席,甚至脚下践踏的鞋,可是从没想到化作她的牙刷。她头发没烫,眉毛不镊,口红也没有
擦,似乎安心遵守天生的限止,不要弥补造化的缺陷。
我们生活中却有这样讲话的
人: 张太太上海话比丈夫讲得好,可是时时流露乡土音,仿佛罩褂太小,遮不了里面的袍子。
这样的笑一定很灿烂:诗人听了,欢喜的圆如太极的肥脸上泛出黄油。曹无朗脸上一圈圈的笑痕,像投了石子的湖面。
可怜的沈先生是如何忍受的:沈太太生得怪样,打扮得妖气。她眼睛下两个黑袋,像圆壳行军热水瓶,想是储蓄着多情的热泪,嘴唇涂的浓胭
脂给唾沫进了嘴,把暗黄崎岖的牙齿染道红痕,血淋淋的像侦探小说里谋杀案的线索... ...
哲学家的目光是深邃的:褚慎明危坐不说话,像内视着潜意识深处的趣事而微笑,比了他那神秘的笑容,蒙娜丽莎的笑算不得什么一回事。褚哲学家害馋地看着苏小姐,大眼珠子仿佛哲学家谢林的“绝对观念”,像“手枪里弹出的子弹”,险的突破眼眶,迸碎眼镜。天知道褚慎明并没吹牛,罗素确问过他什么时候到英国,有什么计划,茶里要搁几块糖这一类非他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
孙柔嘉的登场倒显得平淡:孙小姐长圆脸,旧象牙色的罐颊上微有雀斑,两眼分得太开,使她常带着惊异的表情;打扮甚为素净,怕生得一句话都不敢讲,脸上滚滚不断的红晕。 似曾相识的老板娘:旅馆名叫“欧亚大旅社”。虽然直到现在欧洲人没来住过,但这名称不失为一种预言,还不能断定它是夸大之词。掌柜写帐的桌子边坐个胖女人,坦白地摊开白了不坦地胸膛,喂孩子吃奶;奶是孩子吃的饭,所以也应该在饭堂里吃,证明这旅馆是科学管理的。她满腔都是肥腻腻的营养,小孩子吸的想
是加糖的溶化猪油。
这些描写让我时时想起葛优的精彩演绎:李先生脸上少了那副黑眼镜,两只大白眼睛像剥掉壳的煮熟鸡
蛋。 李先生本来像冬蛰的冷血动物,给顾先生当众恭维的春气入身,蠕蠕欲活。李梅亭多喝了几杯酒,人全活过来了,适才不过是立春里的爬虫,现在竟是端午左右的爬虫了。 这绿稠给雨淋的脱色,李先生的脸也回黄转绿,胸口白衬衫上一摊绿渍,仿佛水彩画的残稿。
校长高松年仿佛在现实中也可寻得影子: 三闾大学校长高松年是位老
科学家。这“老”字的位置非常为难,可以形容科学,也可以形容科学家。不幸的是,科学家跟科学不大相同;科学家像酒,愈老愈可贵,而科学像女人,老了便不值钱。将来国语文法发展完备,终有一天可以明白地分开“老的科学家”和“老科学的家”,或者说“科学老家”和“老科学
家”。现在还早得很呢,不妨笼统称呼。高校长肥而结实的脸像没发酵的黄面粉馒头,“馋嘴的时间”
(edaxvetustas)咬也咬不动他,一条牙齿印或皱纹都没有。高松年发奋办公,夙夜匪懈,精明得真是睡觉还
睁着眼睛,戴着眼镜,做梦都不含糊的。
„ „
这些描写仿佛还原了我们经历过的某些场景,某些人物,给人以真实、深刻、幽默的感受。也有人说这幽默里带着辛辣的讽刺和嘲讽,是对现实生活的批判,这是与钱先生狂放不羁的性格有关的。我只想说我的感受,他的每一次比喻,恰恰契合了我对生活的某些理解,也许下意识里有的,而未明确意识到的东西。
钱锺书被称作民国第一才子,学贯中西,自有他“狂”的道理,但也
请相信他的“真”,杨绛访谈中有一个故事,一年单位(大约是中科院)组织捐献,杨绛女士就要把她亲手为先生织的毛衣捐出去,因为“默存(钱锺书字)已经不穿了”,但先生见状却孩子气的抢回去,讲了一句话:“慈母手中线”啊。杨绛闻言不禁泪落。